十二月的雪在初霁后化作晶莹的冰棱，挂在临林高中的老槐树枝头。许知鸢踩着结冰的石板路往图书馆走，羽绒服口袋里的暖手宝早已没了温度，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雾珠。
推开门的瞬间，蒸腾的暖意裹挟着烤红薯的甜香扑面而来。林执正蹲在储物柜前整理东西，听见动静立刻起身，发梢还沾着几颗未化的雪粒："快过来，今天生了炭火。"她指了指角落的铸铁小火炉，铜壶在炭火上咕嘟作响，壶嘴飘出的热气在玻璃窗上晕开朦胧的水雾。
许知鸢在老位置坐下，发现椅背上搭着条灰色的针织毛毯。林执将裹着报纸的烤红薯塞进她手里："特意挑的红心蜜薯，捂捂手。"红薯的温度透过纸张传来，烤焦的甜香混着炭火气息，驱散了满身寒意。
"今天先复习化学有机部分。"林执翻开教材，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书签轻轻晃动。她的笔记本上贴着自制的反应流程图，每个步骤都配着彩色手绘的分子结构模型。许知鸢凑近细看时，发现苯环结构旁用极小的字写着：「像不像知鸢喜欢的花环蛋糕？」
"这里的取代反应容易混淆。"林执用红笔在方程式上圈画，手腕上的银镯子不经意磕在桌面，发出清脆声响，"我们用角色扮演法来记——把甲烷当成害羞的小姑娘，□□就是热情的访客..."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橡皮和铅笔模拟分子碰撞，逗得许知鸢忍不住笑出声。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隐去，云层压得很低。林执起身去开灯时，许知鸢注意到她后颈贴着块创可贴。"怎么弄的？"话出口才意识到有些冒昧，她慌忙低头翻书。
"打篮球时不小心蹭到的。"林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笑意，"不碍事。"她将刚泡好的桂圆红枣茶放在许知鸢手边，青瓷杯底压着张便签，这次画着举着医药箱的卡通小熊。
补课时钟指向六点，天空已经完全暗下来。林执收拾书本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铁皮罐子："答应你的糖炒栗子。"深褐色的栗子裹着糖霜，还带着余温。她熟练地用钥匙尖划开外壳，将完整的果仁放进许知鸢手心："小心烫。"
两人并肩走到公交站台，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声。等车的队伍排得很长，林执自然地站在许知鸢下风口，替她挡住凛冽的北风。站台的白炽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许知鸢望着交叠的轮廓，突然想起化学课上的分子模型。
"下周学校要办元旦晚会，"林执打破沉默，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书包带子，"班级需要出节目，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许知鸢摇摇头："我没什么才艺，肯定不行。"她瞥见林执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连忙补充，"不过你这么优秀，肯定能想出好节目！"
林执轻笑一声，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小小的云团："我报了吉他弹唱，正在找合适的搭档。"她的目光落在许知鸢发梢的雪晶上，欲言又止。
公交车缓缓驶入站台，车厢内挤满了下班的人群。林执护着许知鸢挤上车，两人被人流挤到角落。金属扶手冰凉刺骨，许知鸢刚要伸手，林执已经先一步握住栏杆，将她圈在臂弯里。温热的呼吸扫过头顶，混着淡淡的雪松味，许知鸢突然觉得有些局促，低头专注剥起栗子。
到站下车时，林执把剩下的栗子塞进她口袋："回去趁热吃。"她取下自己的围巾，动作轻柔地给许知鸢围好，指尖超绝不经意擦过她冰凉的耳垂，"到家发消息给我。"
许知鸢踩着积雪往家走，路灯将围巾上的毛球照得发亮。口袋里的栗子还留着余温，她摸出手机想道谢，却发现林执已经发来消息：「明天带了新烤的曲奇，记得吃早餐。」配图是烤箱里金黄的饼干，玻璃门上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人。
她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回复了个"好"字。推开家门时，暖气扑面而来，许知鸢却没注意到，自己无意识地把围巾又紧了紧，仿佛还想留住那缕雪松香气。而此刻的林执站在站台，对着手机屏幕傻笑，反复查看两人的聊天记录，直到下一班车到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