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现在被关押在治安所里，还得再关几天才能放人。
现实如同铁锁，狠狠束缚着他的冲动。
讲述完当夜所见的灰衣鬼和小丽相继离开了牢房。
灰衣鬼一路小心沿着阴影处潜行，时不时潜入地底躲避白天的阳光。
约莫半个小时后，他来到一处比镇上寻常人家的屋子大出几倍的宅院前。
宅院四周，笼罩着一层肉眼看不见的护罩，淡淡的青光时不时从空气中浮现、隐去，像水波荡漾。
鬼影不敢靠近，只能在外围一处阴影下俯身跪伏，静静等待。
等到天色彻底黑了，宅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月色下，一道人影走出门外。
月光落在他的面容上，神情淡漠，正是顾舟。
灰衣鬼立刻迎上前，低声道：“道爷，已经照您吩咐，把话一字不差地传了。”
顾舟点了点头，“把牢房里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一遍。”
“是，道爷！”
灰衣鬼不敢怠慢，将秋生与小丽的对话，还有他自己所说之言，逐句复述，没有丝毫省略。
顾舟静静听完，脸色始终未变，目光深邃，叫人看不出情绪。
片刻后，他伸手从腰间取出一个陶罐，轻轻一掀封盖。
灰衣鬼识趣地没有多问，自己主动飘入罐中。
啪——
顾舟将黄符重新贴上。
望着手中的陶罐，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转身回了钱府。
夜风习习，院门“咔哒”一声重新关闭，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三天后。
秋生一踏进义庄的门槛，鼻尖就闻到熟悉的香火味。
他放轻了脚步，望见九叔正端坐在供桌前，手持香烛，神情肃穆地朝三茅真君叩拜。
“师父，我回来了。”
他压低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九叔没有立刻回应，依旧按照礼数，一拜再拜，直到将三炷清香插入香炉，这才起身，转过身来。
“臭小子，好好反省过没有？”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秋生挠了挠头，咧嘴一笑：“反省了反省了……我就不该冲动，夜闯钱老板的宅子。”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只提了夜闯民宅，却对驱鬼害人只字未提。
九叔心知肚明，也没说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秋生悄悄观察着九叔的神色，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赶紧凑上去殷勤地为九叔捶腿捏肩，“师父，您这些日子辛苦啦，我不在您身边，您一个人忙前忙后，真是……”
九叔斜眼看了他一眼：“你小子在牢里吃斋念佛了？变得这么乖巧。”
秋生讪讪笑着：“您说笑了，要念也是念祖师爷啊，我一个道门弟子，怎么会去念佛呢！”
闻言，九叔不禁失笑，“不会道术的道门弟子？”
“这......还不是因为我没天赋嘛......”秋生小声嘀咕着。
晚饭时分，两人落座在堂屋。
今日饭菜比往常丰盛了不少，一锅香喷喷的鸡肉端上桌。
九叔早上特意将一只取完鸡血的老母鸡炖了，用作给秋生接风洗尘。
秋生一见鸡腿，眼睛都亮了，夹了一只放进九叔碗里，笑呵呵地说道：“师父您先吃，这鸡炖得正香。”
说着，又给九叔盛了一碗鸡汤。
随后，才佯装不经意地开口：“对了师父，什么是炼尸啊？”
九叔手中的碗微微一顿，抬眼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秋生干笑两声，“我在牢里不是没事干嘛，就想着以后还是得跟着师父多学点本事。虽然我资质差，但懂得多，遇上事也能少出错不是？”
九叔闻言，神色微缓，点了点头：
“你能这样想，为师自然欣慰。你若当真有心学，倒不怕你笨，就怕你心浮气躁。”
“我保证收心收性，踏实学本事！”秋生立刻举手发誓。
“嗯。”
九叔对秋生的态度很满意。
他放下碗筷，坐直身子。
“所谓‘炼尸’，其实门道颇多，流派各异，所用的手段也千差万别。”
“就像苗疆的‘尸蛊术’，通过蛊虫寄附在尸体之中操控其行动；南洋降头师也有一套邪术，能唤醒死者，驱其行事，那些被称为‘邪尸’。”
秋生听得瞪大眼睛，想到牢房中那灰衣鬼所说，惊讶道：“那……我们茅山派也有炼尸术？”
“有。不过我们茅山派的炼尸术与那些邪道不同，初衷是为了解除尸变、超度亡魂。而不是像某些心术不正的术士那样，蓄意操控尸体谋私。”
他顿了顿，语气低沉：“但也确实有人，打着正道的旗号，行着邪道之实。
为了提升僵尸的等阶，偷偷收集活人血肉来喂养僵尸，使其凶戾难驯。这样炼出的尸，不但力大无穷，还带着强烈的怨煞之气，寻常道家法术都对其不起作用。”
秋生咽了口口水，声音发紧：“……这么厉害？”
九叔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而这样子炼出来的僵尸不受控制，因此便需要另一门法术相助，那便是役鬼术。”
“役鬼术？”秋生重复了一遍，眼中满是迷茫。
“不错，”九叔点点头，“这是一种操控鬼魂的法术。以符箓禁制，打入亡魂体内，再以秘法炼化，使其不得违抗命令。等这鬼魂完全被驱役之后，便可将其封入僵尸体内。”
“一旦鬼魂与尸体契合，便可借着对鬼魂的控制，间接操纵整具僵尸。”
说到这里，九叔神色变得凝重了几分。
“但是僵尸乃阴煞之躯，怨气深重。”
“这种做法对那个亡魂来说极其残忍，必须得时刻忍受尸气蚀魂之苦，如同活人被烈火焚身，永无解脱之日。”
“此法有伤天和。不仅折磨亡魂，更会折损施术者阳寿，甚至祸及子孙。正因如此，被正道之士所禁止。”
“砰！！！”
听到这里，秋生猛地一拍桌子，碗筷都跟着震了三分，汤汁洒了一桌。
“混蛋，那家伙居然要对文才做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