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石街东头的炊饼铺门前,悄然现出一条高大魁梧的身影。
这是个方脸汉子。
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一身皂色公服,头戴毡笠,眉眼间满是肃杀之意。
武松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步入这片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他的动作极轻,没有惊动周围任何人,街坊邻里也未察觉到这位悄然归来的打虎英雄。
他站在门内,环视屋中陈设,眼神微动,一幕幕童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心头。
自幼父母双亡,他与兄长相依为命。
兄长靠着一张张炊饼,一点点将他拉扯成人。
那些温暖又辛苦的岁月,仿佛还在昨日,而今却人去楼空。
他缓缓走到床前,伸出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床沿处那一小滩干涸的血迹。
指尖一触,仿佛触碰到了武大郎临终前的痛苦呻吟,心头顿时沉若千斤。
自进门以来,他一直沉默无言。
可当这一滩血迹映入眼帘,他终于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
双目通红,脸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低声咀嚼着两个名字:
“西门庆……潘金莲……”
......
经过一整天的休养,潘金莲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
她睡醒后只觉得口干舌燥。
起身倒了一大杯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方才觉得缓解一点。
昨夜失去的水分实在太多了!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丫鬟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五娘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听见“老爷”二字,潘金莲身子一颤,手中水杯应声落地。
昨晚的记忆仍历历在目,那种体验,她打心底抗拒再来一次。
可西门庆的吩咐,她不敢不听。
只能强忍心中的恐惧,重新穿戴整齐,跟着丫鬟朝西门庆平常玩乐的道具房走去。
途中,又恰巧遇上庞春梅,也在另一名丫鬟带领下前行。
两人目光一触,庞春梅悄悄朝她点了点头。
潘金莲勉强挤出一抹苦笑,心中顿时明白,应该是庞春梅下药成功,“西门庆”这才找她们过来“解药”。
她看着庞春梅脸上暗藏的得意,心底却是一阵摇头。
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像庞春梅想得那么简单。
即便极乐甘露真有那般神奇,以那个男人昨晚的表现,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同归于尽罢了。
很快,两人来到了道具房。
丫鬟将她们送到门口后,便行礼退下。
潘金莲与庞春梅对视一眼,推门而入,只见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心中不由泛起几分不安。
但想到西门庆一向喜欢玩些稀奇古怪的花样,也没多想。
“老……老爷?您在里面吗?怎么不点蜡烛呀?”庞春梅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
屋内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的低吼,嗓音沙哑,仿佛竭力克制着什么情绪,与平日的西门庆判若两人。
“进来……快点进来!”
听见这句话,庞春梅心中顿时一喜,暗道药效开始发作了。
她偷偷朝潘金莲递了个眼神,随即率先走进屋里,顺手把门带上。
她故作娇俏地喊道:
“老爷,你在哪,我们来了哦~”
她刚踏入屋内,才走了几步,旁侧突然扑出一道黑影,将她重重按倒在地。
庞春梅吓了一跳,旋即娇嗔着撒娇:“老爷,你吓死奴婢了……”
可那黑影却毫无回应,仿佛失了理智般,疯狂撕扯她的衣衫。
庞春梅却笑得媚意横生,不但不挣扎,反而顺势配合着对方的动作。
不过几个呼吸间,衣衫便已零落满地。
潘金莲站在一旁,听着屋中纠缠的声音,却毫无加入的意图。
她眉头微蹙,虽然看不清细节,但那道身影的体格,总觉得相差甚远。
果不其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庞春梅也察觉了异样。
“老……老爷,您今晚怎么……”
话音未落,屋顶突然“轰”的一声炸响!
数块瓦片破裂坠地,一道身影自破口中猛然跃下。
借着屋顶破洞透进来的月光,庞春梅终于看清身前之人。
哪里是什么西门庆,分明是花子虚!
愣神间,一道寒芒骤然划过。
银光一闪,花子虚的头颅高高飞起,鲜血如泉涌,将庞春梅从头到脚淋了个通透。
“啊——!”
她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发出尖叫。
而也正是这叫声,救了她一命。
外头迅速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正在西门府巡逻的衙役听到动静,举着火把冲了进来。
火光照进屋内,原本斩向庞春梅的长刀猛地一顿。
武松眯起眼睛一瞧,认出眼前之人并非潘金莲。
与此同时,他眼角余光也瞥见了门口不远处的那道身影。
“潘金莲——!”
武松暴喝一声,怒火如山崩海啸,他一只手提着花子虚的头颅,另一只手手腕猛力一翻,长刀带着风雷之势横扫而去。
“二、二叔……”
潘金莲吓得花容失色,瘫软在地。
早在衙役闯入时,她便借着火光认出了武松。
从毒死武大郎的那一刻起,她就料想到会有这一刻。
如今噩梦中的一幕出现在眼前,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长刀如电,眼看便要将她斩于刀下。
“铛!”
一把横刀及时挡下,火星四溅。
两刀交击的瞬间,拦刀的衙役被武松一刀震飞,重重撞在墙上。
潘金莲捡回一条命,立刻连滚带爬地往门外逃走。
“大胆狂徒!竟敢擅闯西门府行凶!”
许安怒喝一声,目光扫到地上的无头尸体,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来人!将此贼拿下!”
众衙役闻言,纷纷围上,将武松团团包围。
火光之中,有人惊声喊道:
“是武都头!”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清河县谁人不知打虎武松的名头?
加上武松的官职又在众人之上,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见此,许安冷冷开口:“他已持刀杀人,罪无可赦!从他挥刀那刻起,就不再是都头了。将他拿下,送交知县大人发落!”
他攥紧长刀,指节微微发白。
这些年在县衙当差,他兢兢业业,好不容易才熬到副都头的位置。
可这武松,不过仗着打死一头畜生,就平步青云,反倒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每思及此,许安便觉胸中郁结难平。
今日天赐良机,他定要让这莽夫尝尝苦头。
“是!”
衙役们虽然心中犹豫,但许安说的有理有据,加之地上的尸体触目惊心,众人还是纷纷拔刀指向武松。
武松双目赤红,对周遭的嘈杂充耳不闻。
今夜,他心中唯有一个念头——血债血偿。
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寒光,他的目光穿透人群,死死锁定人群外的潘金莲。
他虽然不认得西门庆的长相,但是能够在西门府里跟潘金莲寻欢作乐,除了西门庆还能有谁?
如今西门庆已死,潘金莲便是最后的债。
"挡我者死!"
他一声暴喝,脚下青砖应声碎裂。
借着这股力道,他如猛虎般向前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