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租房签的是季租合同，花了2100元，水电平摊楼兰目前不需要a钱，身上的钱只剩下500了。
银行怕她还不上债务，给她找了份餐饮工作。
她必须依靠自己的能力，边还债，边让自己活下去。
百味佳餐饮老板开出6500月薪，楼兰直接入职。
“小兰，你来把这几盘小菜给11桌的客人送去。”
五十二岁的林慧琴，是老板安排带领她熟悉事物的前辈。
楼兰路过健康证那栏，把店内的员工暗暗记下，方便以后相处，林慧琴是其中年纪最大，经验最丰富的，在店里干了4年多。
林慧琴表面看起来和善，是个好相处的人。
实际上给楼兰任务排满了，搬完货后去备菜、送餐、为客人点单、打扫卫生。
问她该怎么做，她转移话题说很快就要，别闲聊了。
楼兰手从进店就没闲过，看着后面一长串任务，顿感人生无望。
“好的，林姨。”
忙到晕头乱向的楼兰，匆匆来到11号桌，两位在刷视频的女人头也没抬，她放下东西，转身打扫上一桌客人吃剩的残渣。
好不容易熬过12点的高峰期，本以为能吃上饭了，收银台却爆发了争吵。
“这几道菜我们没点，算错了吧？”
“不好意思是服务员送错了……”
楼兰仔细听了一下，发现是刚才11号桌的客人。
女人忿忿不平，旁边的闺蜜轻扯她袖子：“没关系，我来请吧。”
张丽娜缩回手，扯着嗓子道：“不是谁请的问题，她们送错菜，凭什么要我们来承担。”
楼兰心里咯噔，连忙凑过去。
老板这时候来了，面带微笑道：“不好意思女士，确实是我们的问题，上错的我给你免了，再额外赠送两位小饮料，希望你们消消气。”
眼神示意收银员重新结算，收银员心领神会重新打印。
“还是老板会做生意。”
陶丽娜见状，刚升起的怒火被浇灭，不好意思再为难。
眼见二人身影远去，老板把林慧琴跟楼兰叫到后厨。
还没发话，林慧琴率先发难，手重重拍在楼兰肩膀上，紧紧捏了一把：“小兰，你怎么这么冒失，我不是嘱咐你送到12号吗？”
楼兰没想到她反咬一口，手指紧紧抠进掌心，为自己辩解：“林姨，刚才是你让我送到11号桌的。”
她突然想到什么，松开了手掌，指着头顶的监控道：“不信可以调监控，看看到底是谁的问题。”
林慧琴悻悻收回手：“小兰，做错事改正就好，别因为这点小事给老板添麻烦……”
话音未落，楼兰冷笑一声：“你我各执一词，那就请老板查监控，如果是我的问题我赔偿损失。”
林慧琴在心里不停咒骂，不识好歹的死丫头。
她是老板亲戚塞进来的，仗着与老板的关系深，总欺负入职的新员工，新员工大部分性格怯懦，声音大点对方就不敢说话。
再难缠点的，拉着其他员工排挤，第二天就不来了。
老板对上楼兰坚定明亮的眸子，心下了然。
他同样忍林慧琴很久了，私底下有不少人跟他抱怨过，她偷吃顾客剩的食物，结果客人只是上个厕所，还有上完厕所不洗手给客人送餐……
一直碍于情面，没办法把人赶走。
老板沉声道：“不用查了。 ”
林慧琴神情一松，意料之中的答案：“那我先……”
老板打断道：“慧琴姐，你明天不用来了。”
林慧琴笑容僵在脸上，黝黑的瞳孔蓦地放大，不可置信道：“林建军，你要开了我？”
林建军点头，见林慧琴欲发作，语气饱含怒火：“你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别以为没人知道！”
“前面几个小年轻，都被你挤兑走，但已经是第七个了，还不够吗，这样下去生意还做不做？”
“我敬你是长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闹得太难看，自己去领工资吧。”
楼兰展颜一笑，朝她竖了个中指。
“小见蹄子。”
林慧琴愤恨地瞪着楼兰，再不甘心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灰溜溜逃走了。
初秋时节，晚风抚过楼兰的发丝，浓密的长卷发扎成高马尾，将挡住视线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
她穿着简单宽松的白粉色T恤、微喇裤、老爹鞋，年轻女孩中很普通的装扮，但她175的身高，身形高挑，肤色白皙，穿在身上衬得气质卓绝，频频引来路人侧目。
十点半，她走在明亮的路灯下，思绪翻涌。
楼兰失去了所有力气，人和人相处搞那么复杂做什么。
转念一想，林慧琴岁数渐长，对别人宽容就是对她的残忍，无时无刻不在恐惧被新鲜血液替代。
人人都有身不由己，为一己之私迫害别人，不是她心安理得的理由。
夜色漆黑如墨，路人瘦长的影子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楼兰顿觉回去的路比来时长。
第二次路过‘百味佳’时，高楼大厦还没熄灯，此时街道却空荡荡，没有一辆车驶过。
时间来到了23：40，楼兰心里警铃大作 ，到家只需要半个小时，她走了这么久，按理说早就到了，除非她一直在原地徘徊。
不对劲，很不对劲。
繁华的街区，求救电话响了两声被人接通。
“请救救我，我在向阳北路……”
楼兰话音未落，电话传来她的声音。
“楼兰...”……
冰凉的触感贴上后颈，寒意像一盆冰水，浇头淋下，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钻进她的骨头缝隙。
她无法转头，心跳在胸腔里震如擂鼓，寂静的夜里分外明显。
已然僵硬的右手猛地向后探去，抓了个空。
“跑！”
念头在脑海中炸开的瞬间，楼兰身体早于意识做出反应，双腿猛地弹射出去，根本不受控制。脚下的地面变得滚烫无比，每一步灼烧着脚底，她也不能停下。
左边，右边，前面，后面。
无论跑向哪边，最终都会回到‘百味佳’。
楼兰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双腿如同灌了铅般使不上劲，掌心贴在地面，她强撑着站起来。
她是网络小说资深爱好者，眼下的情况她曾在小说中看过——鬼打墙。
眼睛会欺骗你，一切都是幻觉，只要闭上眼睛往前走，就能走出循环。
死马当活马医，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
楼兰深呼吸后紧闭双眼，小心翼翼地迈出步伐，不断祈祷睁开眼睛后回到现实。
一步，两步，三步……
六十三……
九十八……
楼兰在心里默数，直到九十九步时，踢到一根坚硬的柱子，“柱子”发出闷哼。
原来不是柱子，是个人。
来人携一身月光而来，眸中尽是清浅笑意，目光专注而又温和，仿佛能抚平一切不安。
身着青白色晋制古风长袍，竖着莲花发冠，青丝如瀑，活脱脱像从古代穿越而来的世家公子。
柳尘清温声道：“看来遇到麻烦了呢。”
这种情形下，遇到如此仙的人，楼兰看得呆了，眼底浮现浓浓的惊艳。
柳尘清声音如一汪清泉沁人心脾，她紧绷的神经得到舒缓：“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柳尘清眉梢轻挑，勾起一抹安抚笑意：“我信。”
“人死后执念不散，留恋人间徘徊，称为游魂，纯良无害。”
“执念不散、制造幻境、靠吸食恐惧为食的鬼，称为怨鬼，不能造成伤害，但能叫人在无尽的恐惧绝望中迷失自己，直至死去。”
“我叫柳尘清，捉鬼师协会成员之一。”
他递上纸巾，浅绿色的瞳孔里，倒映出生机勃勃的春：“有我在，别害怕。”
楼兰愣了一瞬，接过纸巾，轻声说了句：“谢谢。”
她反复咀嚼柳尘清的话，霎时间明了，随即问道：“我遇到的是怨鬼吗？”
柳尘清打了个响指：“真聪明，你没让他吸食太多恐惧。”
“我带你出去。”
柳尘清割破指尖血，在空中划出几道痕迹，似乎在绘制符箓。
楼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什么。
“破。”
柳尘清淡淡吐出一个字，绿色光刃直冲楼兰打去，来不及闪躲，她闭上双眼，身后响起凄厉的哀嚎。
她骤然回头，倒吸一口凉气。
不可名状的黑影身上燃起绿色火焰，它不断在地上打滚，把自己扯成很多块也无法熄灭，来自灵魂的灼烧。
“啊……”
景色随着黑影变换，像坏掉的电视机，不断闪屏，直到黑影被烧成灰烬随风消散，才回归正常。
二人身处人潮汹涌的商业街，楼兰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一声盖过一声的尖叫不断刺激她的耳膜。
远处举着灯牌的粉丝，正疯狂朝这边涌来。
“尘清尘清，我们喜欢你！”
“哥哥！”
……
柳尘清朝粉丝挥了挥手。
他回眸一笑，略带歉意，似初绽的桃花染上晨露，叫人别不开眼。
“有缘再见了。“
楼兰停留片刻，转身背道而驰，晚风护送她一路。
晚上十二点多，楼兰躺在柔软的小床上，抱住被子蹭了又蹭，贪婪地嗅着属于自己的味道。
短短两天，经历这么多变故，世界观崩塌重建再崩塌。
沉重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刻意忽视的情绪在此时扑了上来，波涛汹涌。
她埋在枕头里，泣不成声。
淅沥的雨水拍打着窗户，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