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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069

作者:沾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诚如云阳公所言,他确实告知宗族,死后务必由阿米陪葬。他自诩深知世间疾苦,若不能庇佑其今后,不若将其一并带走免受族中众人挟持。


    自然,这也是谬论。


    但云阳公待阿米极好,好得远甚一般祖孙。阿米被养得娇柔羸弱,似一株养在温室的花朵,经不起一丝风霜。


    阿米打记事便知自己攀附而生,抱着向死的决心从不关心旁的。


    死对她而言,是丧事又是喜事。


    阿昭刚入府中,便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她明明与阿米一般无二,为何对方过着人人艳羡的好日子,偏自己三餐不继,孤苦无依。


    阿米只知道阿昭与自己是血亲,时常接济一二,送吃的送穿的送首饰。云阳公并未干涉,手足之情未必不是一场体验,他希望阿米跟他走时并无遗憾。


    于是才半月,阿昭的吃穿已与阿米无异,唯一不同的便是云阳公从不见阿昭。


    直到那日阿昭穿着阿米的衣裙款款而立站在云阳公面前,云阳公大怒,命人将阿昭赶入柴房日日受鞭笞之刑。


    “你须牢牢记着你的身份。”


    这是云阳公对她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阿米仍是接济着她,免她受饥寒之苦,这般善举在阿昭眼中成了炫耀。


    当每一板子落下时,阿昭总在心头记上一笔,总有一日她要阿米也受此之苦。


    她趁着阿米每次探视,模仿着她的一举一动。


    直到宗族有人为她求情,她知道,该是她出手的时候。


    离府前,云阳公已病入膏肓,缠绵病榻久不能辨人。她每日陪着阿米说话排忧,阿米也确实告知她等云阳公百年,她须一同入葬。


    阿昭只当她是说辞。


    那一日,接她出府的软轿停在府外,她忽然拉着阿米的手泪如雨下,哀求阿米好好送她一程,她道自己这般入宫将来必是毫无出路,他日再见便是黄泉地下。


    阿米答应送她,一同乘轿至族亲府上。


    后来便是老生常谈,阿米留在那顶入宫软轿上,下来的人却是阿昭。


    阿米入了宫门。


    阿昭成了阿米。


    “你既然选择成为阿米,她的因果你应该照单全收才是。”


    幸芝冷眼看着站在门外的阿昭。


    “凭什么!”阿昭大声质问:“府中的一切好处都是她的,而我等来的却是一杯毒酒。她却入了宫门深得宠爱,平步青云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她的孩子承袭了皇位,凭什么,那明明就该是我的。”


    幸芝嗤笑道:“她入宫三年才得恩宠,之后如何在后宫倾轧中斡旋你是一点也看不到。就好像一千年过去了,你还是什么都不是。你走吧,回到云阳公身边,好好做条听话的狗。”


    “不!,我不要回去。我宁可死也不要回去。他知道我不是阿米后,他……他……”


    幸芝并未让她继续说下去,久未露面的鬼差大人忽然出现在阿昭身后,未见他出手,四下已无阿昭的身影。


    幸芝忙问:“你收了她?”


    阿吾摇头道:“没有,只是送回去了。她,咱们碰不得,有人曾立誓让她永不入三界,不入轮回。”


    “是云阳公吗?”


    阿吾一愣,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幸芝耸肩:“大约是觉得阿米的气度不至于跟一个死人置气。人活着,要计较的东西太多,哪有空闲惦记已死的亡魂。”


    阿吾没有接话。


    店内原本围观的鬼客早就做鸟兽散,就连束娇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四下安静极了。


    静得能听见阿吾的叹息声。


    “你来找我何事?”


    阿吾似大梦刚醒般,拱手道:“今日却有一事,请阿娑婆帮忙。”


    见他如此认真,幸芝也收敛了神色。


    “何事?”


    阿吾从怀中取出一只琉璃瓶,瓶身有些皴裂,其间黑气萦绕。


    “好大的怨念。”


    幸芝惊呼。


    阿吾闻声咬破指尖,从中挤出一丝墨绿色的汁液滴在瓶身上。


    原来如此。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将其灵体净化,好助其早入轮回。我实在分身无术。”


    “你总要告诉我它是谁吧?”


    阿吾没有说话,只是将琉璃瓶握在掌中,刚刚才修补的裂缝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龟裂。


    眼见他又要抬手,幸芝一把将瓶子夺过,低声道:“算了,就当你先欠我的。”


    她将瓶子系在腰间,那瓶身似乎有生命般,在她接过的瞬间自动修复完成。幸芝忽然看向阿吾,原来他已经如此虚弱。即便这样,还是要养护这只瓶子,看来里面的东西对他十分重要。


    “放心,在我这里,不会有事的,等你忙完再来取走。”


    阿吾拱手准备离开时,幸芝又叫住他,重新递给他另一只琉璃瓶,里面是两滴烛油。


    阿吾一怔。


    幸芝摊手道:“你也知道,从目前来看,这玩意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有需要先拿着,如果不用就当先替我存着吧。”


    阿吾再次拱手离开。


    不知是不是幸芝的错觉,在阿吾转身后,幸芝听见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阿吾都不曾露面,他留下的那只琉璃瓶日日被幸芝系在腰间,里面的黑气已经淡了许多。


    至于孙旭的那只瓶子只剩两簇光亮,幸芝决定先送他们入轮回。


    她站在老槐树下,将琉璃瓶口倒置,孙旭的身影缓缓显露,只见他怀中紧抱着一簇光亮。


    孙旭朝着幸芝深深鞠了一躬,抱着怀中孩子步入槐树中。


    幸芝等了片刻才转身离开,哪知她刚走,孙旭忽然自她身后唤道:“姑姑请留步。”


    转身就见孙旭仍站在原地,怀中那簇也还在。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入轮回了吗?”


    孙旭还没说话,只见老槐树下钻出一人,头戴高帽一身青衫,面如满月却身如枯骨。


    那人自称玄月,是投胎办负责这一辖区的。


    玄月长鞠道:“下官见过阿娑婆。本来是该早些出来与您相见,只是下官手上繁杂诸多,实在抽不出空来,竟一直拖到今日,还望娑婆不要怪罪。”


    “他们为何去而复返?”


    玄月仍是躬身道:“娑婆有所不知,咱们辖区出生率一降再降,如今尚有排队等候的足足七万余员,这还不包括那些插队的关系户,就这,没个三五年怕是排不到这二位,与其在下面等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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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回到您这边,有您照应着下官尤为放心。”


    合着就是下面没有位置,世人又不肯生,一来二去全堵在幸芝这边。


    “既然如此,我便先将二位带回。”


    玄月拢着衣袖道:“还有一事,想请阿娑婆代为帮忙。”


    “何事?”


    玄月上前一步,他身若寒冰,只是稍靠近些,幸芝便免不了打了个寒颤。


    玄月见状瞬时后退一步站回原地道:“是这样的,世人若仍是不肯繁衍,只怕下面会出手,届时只怕会血流成河,多了无数无辜冤魂。倘若您愿意出手,解此困局何尝不是功德一件。”


    “少忽悠我。这种事你该去找相关部门,我只管死人的事,生人那是世间的事。”


    幸芝断然拒绝。


    玄月似乎并不介意,继续道:“话虽如此,可幽冥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到时候全挤压在您这儿,辛苦的不还是您嘛。”


    “也不是很辛苦。实在不行,作恶多端的我就直接打散,品行良善之辈就算留着排队也生不出什么大事。”


    玄月一时语塞,他忘记眼前这位并非从前那位,果然如传言般生猛,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玄月躬身准备离开,幸芝又忽然将其叫住问道:“假如上面一直没人生孩子的话会如何?”


    “原本该投胎做人的赶不上趟儿,只能暂入畜生道,届时自然会天下大乱,死伤无数,势必畜生道又轮转入生道,长久下来祸乱四起。不过您放心,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扭转乾坤,这天下再乱也会有太平的时候。”


    “难道你们就一点售后也不管?”


    幸芝颇有些无语。


    玄月笑道:“按照您从前的说法,我们管的是售前,无论这上辈子是畜牲还是人,一碗汤下去前尘往事尽了。就是吧,最近下来的新死鬼太多了,孟婆也来不及熬,汤里的水勾兑得稀了些,不过也不打紧,多喝几回就什么也记不住了,您说是不是?”


    幸芝总觉得玄月意有所指,只是她没回过味来,那张满若玉盘的脸已经消失在老槐树后。


    文春来的时候,幸芝瞧着她脸色不对,神情萎靡精神不济好似奔波了整宿。


    文春揉着眼睛说她估计要搬家,那周围暂时住不得了。


    “怎么回事?”


    幸芝有意避开小姨,让文春进到里面操作间。


    “一开始是附近下水有问题,市政部门就把背街的那条路挖开,打算重新铺设下水管道,结果,施工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挖到了燃气管道。那帮家伙荒谬至极,当时检查一番确认没有泄漏就直接回填,结果第二天天没亮,有个做早点生意的小夫妻点不着火,男的就想着拿打火机,一点,炸了半条街。夫妻俩什么都没剩,好在那条街都是商户,晚上也没什么人。”


    “你有没有事?”


    幸芝打量着文春。


    文春摇头叹息道:“跟我还隔着两条街呢。夜里忽然那么来一下,幸好我是死过一回,否则只怕吓得半死。不过,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早高峰时候,一辆满载上班族和学生的公交车坠河了,网上说至少有四十多人,还说是因为公交所拖欠工资导致司机不满才拉着一车人陪葬的。其实根本不是,那司机再过几天就退休了,而且他儿子前不久才结了婚,他怎么会在这时候干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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