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娇醒来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塞着不知擦哪里的脏布条,铁锈和腥味呛得她眼睛漏水。脖子被麻绳吊着,整个人反弓着身子,像只煮熟的虾子。
妹妹在旁边哭,哭得声音极小,抽搭搭像是喘不上气来。
她试图扭动身躯,好循着声音看一眼小妹,脖子上的绳子紧紧箍着呼吸。
妹妹见她醒了,壮着胆子爬过来,抓着她嘴里的布条狠狠拽开。
“王胜,你要干什么!”
束娇大吸一口气,试图阻止事情往更可怕的方向发展。
她只有十四岁,低估了人性中的恶。
王胜从驾驶室回头看了眼,一脚刹车,小妹猛地向前滑去,脑袋狠狠撞在扶手箱上,歪着身子不知死活。
“来人啊!救命啊!”
束娇大声疾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王胜从驾驶位翻过来,一脚将小妹踢开,捡起地上的抹布阴沉着脸朝自己走来。
一巴掌落下,束娇听见风声呼啸而过,口中的腥甜只有一瞬间。
再次失去意识。
车子一直开向郊区,小双透过玻璃窗望着路边稍纵即逝的风景,她推着姐姐软绵绵的身子,小声抽泣道:“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血糊住了小双的眼睛,她伏在束娇身上,试图用牙咬断捆住她的绳索。
束娇张张嘴:“妹啊,跑!”
王胜一直往郊区送货,他知道那边有个新挖的池塘,池塘边有个坑,是来往渣土车调头是碾压出来的,那个坑大小刚好,今天还下了场雨……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王胜将束娇从车箱拖出来,小双哭泣着坐在原地,她眼睁睁看着束娇的脑袋磕在碎石上渗出血丝。王胜恶狠狠瞪着她,指甲在小双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再哭!老子连你一起埋了!”
小双捂住嘴巴,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透着玻璃窗起翘的边角,小双目睹着王胜挖了个坑,姐姐就躺在坑边,雨水淋湿她的头发,她睁开的眼睛疯狂扇动。王胜回到车子上,又取了根麻绳,踩着束娇的后腰将她的脖子和手脚再次反绑在一起。
束娇被丢下去时,叫了声妈妈。
雨水顺着坑壁很快被蓄满,束娇仰面躺在坑底,泥水顺着她的口鼻倒灌,她昂着头求生的本能让她极力拉扯着自己的脖子。
她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王胜掀起一馋泥泼在她身上,束娇呛了口泥水,发出剧烈的咳嗽声。王胜一铲子砸在她胸口,下一铲子朝着她的脸……
一下轻,一下重。
鲜血染红了泥水,小双张大眼睛,捂住口耳,不敢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那个坑很快被王胜填平,就像那里根本没被挖开,更没有埋过一条鲜活的生命。
雨水冲刷着血水,不出半小时,这里将再寻不到一点点痕迹。
王胜就这么站在坑边,杵着铁铲,他对这一切并不满意,心中的邪火无处发泄,他甚至忍不住想将束娇的尸体挖出来,就这么扛回去丢在屋子里。
一辆路过的桑塔纳打断他的假设,他骂骂咧咧将铁铲丢进池塘,脱了自己的上衣在雨水中冲刷自己的身子。
王胜爬上车,一双饿狼般的眼神盯着小双,冷声道:“把你的眼睛给老子闭上!”
小双蜷缩在车门边,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在她身后的缝隙里有一只小白鞋,断裂的鞋底,缝补又缝补的鞋面。
除了她,那是姐姐唯一的遗物。
******
幸芝将情况告知鬼差,询问是否有野鬼作恶的痕迹。
阿吾摇头道:“那几年人世间人口暴涨,地府实在没有多少生灵可入轮回,后来实在没法子,也有些孽畜因着机缘巧合托生为人。王胜上辈子是只赤脚鬼,竟也让其投胎为人。”
“你们这售后是一点也不管?”
幸芝翻个白眼。
鬼差却似没有看见,盯着蜷缩在角落的少女,低声道:“将生灵投生凡世俗尘,自有其自身造化塑身。生灵如此,恶灵亦然。”
“你这个大道理说得我无力反驳。”
将尘归尘土归土,将一切还于一切。
鬼差抬头望见天空一轮新月,忽然问:“何处是地狱?”
“什么?”
幸芝没有听清。
鬼差摇头道:“你我身在何处,何处即是地狱。万物皆如此。”
这句幸芝听得清楚,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来。
鬼差起身准备离开。
“那王胜呢?”
“他是活人,应该交由俗世的律法处理。”
“可是他有病,精神病,即便是俗世,这也是护身的利器。”
“不,他没病。”
一瞬间,幸芝心里松了松,趁着天色尚早,她再次带着束娇回到已经被回填的渣土坑。
她将束娇放出来,问:“你还想报仇?”
“报仇。我要报仇。”
“好,我帮你。”
束娇有些不敢相信,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她抱紧双臂将脑袋埋进手臂中,隐约能听见压抑的哭泣声。
幸芝没有催促,静静等待她哭好。
“我要怎么样才能报仇?”
束娇依赖的望着幸芝,她知道,如果不是眼前眉眼清淡的姐姐,她甚至找不到回家的路。
“那就先借你的肉身一用。”
幸芝话音刚落,隐在暗处的各路野鬼纷纷出动,虽说幸芝已经提前吩咐各位注意装扮,但身上沉沉死气瞒不住人,束娇吓了一跳,藏身在幸芝身边颤抖这声音问:“姐姐,这些都是鬼?”
“他们都是好鬼,特意来给我帮忙的。”
眼见着各路自显神通,不大会儿功夫便将束娇的肉身挖出,只是死了几日,又浸在水中,早已浮肿不堪,稍稍一碰腐肉便脱骨下落。
饶是幸芝心有准备,仍是不免满眼悲痛。束娇早已抖若筛萝几乎站立不稳。
野鬼中有位妇人见状笑道:“不打紧,不碍事。”
说罢,从发髻上取下银针,双手朝着空气搓揉一番,几根肉眼不可辨的银线便穿针而过。
妇人小心拾起碎肉,一片片缝入骨架,费了些功夫一具完整的肉身便立在眼前。
骨指蘸取些许烛油,点入“束娇”眉心,下一秒忽然睁开眼睛,朝众人展颜一笑。
束娇再度受到惊吓,疾呼道:“我,这是,我活了。”
此时,已有野鬼将王胜丢入水塘的铁铲捞出,“束娇”接过铁铲朝众人一鞠躬,缓步往公路旁走去,幸芝提着灯笼领着束娇跟在后面。
众野鬼有想跟着看热闹的,被拉住扯了回去。
“还看不出吗,这丫头怕是要留在餐厅的,咱们帮了忙,留着点情分在这。”
“也是,之前那位走了之后,瞧着不说,这位可冷清极了。”
“也是,留一个作伴也好。可惜,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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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瞧不上咱们。”
“怕什么,今儿咱们这一出手,还怕往后用不上咱们,就等着瞧吧。说不定那位一高兴,咱们也就轮回了。”
幸芝不远不近,听得真切。
束娇一心扑在“束娇”身上。
此时,郊外已经没有公车,这么走下去只怕要走到天亮。幸芝点点头,便有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路边,幸芝领着两个束娇上车,很快朝城中村驶去。
驾驶座上的野鬼生前是个赛车手,技术颇有些难为人。
“束娇”走下车,拖着手中铁铲,在漆黑的夜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巷子两侧有灯亮起,咒骂声破窗而出。巷口那家小卖部早已闭店歇业。
“束娇”在门前停住,忽然举起铁铲“哐哐”砸门。
声音之大,惊醒整个巷子。
麻婶披件褂子,拉灯开门,嘴里抽爹骂娘什么难听话一股脑儿倒出来,待打开门瞧见是死鬼王胜家那个大丫头,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了,张口问道:“娇娇,你这是干啥,把我门砸坏了,你可是要叫你妈赔我的。”
“我来送钱给你的。”束娇从口袋里掏出张百元大钞,拍在玻璃柜台上:“前两天在你这打报警电话,不是没给钱嘛。喏,钱,给你。”
麻婶看了眼崭新的一百,接过在灯下照了照,拉开抽屉说:“街坊邻居的,这点钱不算什么。打电话五毛,我找你99块5,你等一下。”
“不用找了。”
“束娇”抬手,铁铲轻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束娇”转身就走,麻婶又把那张一百拿出来,在灯下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才嚷嚷着说那我给你存这里,下次给你记账。
“束娇”没有回头,拖着铁铲沿着巷口往前走。
麻婶后背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总觉得这丫头有些不一样,可又说不上来,阴森森的叫人发怵。她迅速关了门,熄了灯钻回被窝,却怎么也睡不着,身上湿漉漉黏糊糊像是被泥巴裹住似的。她睡不着,身边的老汉却呼噜连天,麻婶一脚踹了过去,麻老汉一屁股坐起。麻婶说了前因后果,麻老汉一听也觉得不对。王胜太狠了,要知道多少钱肯定要闹,夫妻俩合计明天一早把钱还回去。
“不行。我心里不踏实。我现在就去还他。”
麻婶起来穿了衣服,抽屉里最上面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她抓过来裹起衣服就往巷子里走。
她眉心跳,眼皮也跳,抬头望了眼天空,月亮星星都藏在云后,黑压压的只有巷子里那盏路灯。
路灯眨了两下。
“束娇”站在自家门前,举着铁铲“咣咣”砸门。
一时间楼上楼下的灯都亮起,只是听出是王胜家,谁也没有出门,只敢小声骂了两句,藏在门帘后偷偷张望。
门是陈芳开的,她见是束娇瞬间一愣,又往外面看了两眼才将人拉进来。
“这两天,你去哪里了?身上,你身上咋弄这么脏?”
陈芳眼中,此时的“束娇”只是满身污泥,手里拧着把铁铲眼神呆滞。
“束娇”没有说话,陈芳也怕弄出些动静惊醒屋里那人,忙关了灯,将人往侧边的卫生间里推。
“你先洗个澡,我去给你找衣服,早点睡啊,明儿我早早叫你。”
“束娇”仍是没有吭声,只是顺势进了卫生间,忽然,一直睡在沙发床上的老妇猛然坐起,捏着嗓子般的大声尖叫。
“有鬼!有鬼!来索我命了!要索我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