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梦见自己在全透明的走廊里拼命向前跑,上下左右全是黑漆漆的摄像头,扒在玻璃上拼命从缝隙里钻进来……
猛然惊醒,窗帘缝里透出的阳光将他拉回现实,庄澄惊魂未定地转向旁边,床的另一半是空的,只留下床单的压痕。
路向容应该已经去公司了。
庄澄洗漱完无精打采地下楼,却闻到一丝香味,他加快脚步走到厨房,灶台前那个熟悉的侧影映入眼中。
男人身形高挑,肩宽腿长,却穿着印有小狗的围裙,用审合同般认真的表情翻着锅铲,让人忍不住弯起嘴角。
庄澄静静看了几秒他被晨光描摹的侧脸,高悬的心像是终于落回了原位,一股酸软的感觉从胸口蔓延到指尖。
他走过去,在两人目光交汇时抱住了对方,一言不发。
路向容反过来紧紧环住他的腰和背,问道:“又做噩梦了?”
“嗯。”庄澄没说自己真正的梦,扯了一个别的,“我梦见咱们面对面,但是你说你不认识我。”
路向容闷声的笑隔着胸膛传过来:“不可能,都说我从小就在电视上看着你,不管什么时候,我见你肯定第一眼就能认出来。”
圈着他的手臂松开了一点,路向容看进他的眼睛:“反过来倒是有可能,往前多少年我就是一个穷小子,也就是后来学会了自我包装,才能让大明星多看我两眼。”
“什么鬼话。”庄澄也跟着笑了,瞥了一眼锅里,提醒道,“煎蛋糊了。”
路向容这才放开他:“去坐着吧,等一分钟。”
餐桌上相继出现熬得软烂的小米粥、小炒时蔬、水果拼盘……
最后路向容端着一碗面放在他面前,牛肉码的整齐香气扑鼻,旁边铺着个金黄的心形煎蛋。
可惜大厨并没有时间一起吃早餐,要赶时间去公司开会。
他刚吃了两块水果,路向容已经飞速换好西装出来了,边走边单手扣好腕表,领带还挂在臂弯里。
庄澄站起来,冲他勾了勾食指。
路向容会心地走过来,庄澄拿起领带绕过他的脖子,熟练地系了个漂亮的温莎结。
路向容则垂眸欣赏着他扇动的睫毛,修长的手指,以及锁骨的白皙皮肤上格外显眼的红痕,喉结滑动了一下。
庄澄刚松开手,就被他低头吻住了。
眼看这个吻越来越激烈,庄澄只能用光着的脚踢了下他的西服裤腿,才把他推开:“……你要迟到了。”
路向容意犹未尽地放开他:“工作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录完我得先回我那拿证件,到时候给你打电话。”庄澄嘴唇被亲得红润,声音也有点哑。
明天是他们约好去领结婚证的日子,路向容专门找大师算的,说不仅旺他的演艺事业,还能白头偕老,简直太夸张。
道别后路向容已经快走到门口,又转回来:“早点打给我,今晚我有事要跟你说。”
庄澄笑得很无语:“你就专门回来吊我胃口?那我也有事要告诉你。”
“当然不是。”路向容凑过来,飞快在他脸颊边的酒窝上亲了下,“我来说我爱你。”
望向他的双眼漆黑明亮,蕴着直白而真挚的光,庄澄隔了一秒才开口:“嗯,路上小心。”
随着落锁声响起,他脸上的笑意也黯下去。
其实他今天没有安排任何工作,而是预约了心理医生,想重新评估一下自己能不能停药。
如果路向容知道了一定会很震惊。
庄澄咬了一口碗里心形的煎蛋,刚好凝固的蛋黄像果冻,路向容做的煎蛋一直是这么完美且稳定,就像他这些年的人设。
三岁时他演了第一部戏,还不识字的年纪就能抱着陌生人哭喊“我爱你,不别丢下我”。从媒体争相报道的天才童星到万众瞩目的影帝,撒谎对他早就像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比如他留学的经历,其实他根本没上过一天大学,出国那两年是躲着媒体去治病了。
再比如他的家人,他说自己父亲在国外经商,其实他都不知道他爸是谁,至于在“外地”生活的小姨一家,早就被他亲手齐齐整整地送到了监狱里。
还有很多记得或记不得的事,交往的这两年他有无数次想跟路向容坦白,但都没有开口,大概是太害怕失去对方。
某种程度上,路向容的出现拯救了他的人生。
那时候因为他状态太差,朋友建议他谈个恋爱换种生活,他以为朋友在开玩笑,没想到真帮他牵上线了。
去相亲那天,庄澄在车里纠结了好一会儿。
这个路总为了跟他见面,居然包下一整层空中餐厅,这种暴发户的孔雀开屏行为让他无话可说。
抱着坐几分钟就找借口走人的心态,他硬着头皮上去了,伴着悠扬的小提琴声走近窗边人时,对方也站起身朝他看来。
庄澄不动声色地惊讶了一秒,没想到这个路总除了年轻之外,还挺帅。
彼时的路向容穿着一身枪灰色的高定西装,身后是落地窗外碎金般的万千灯火,身前是铺满了长桌的弗洛伊德玫瑰。
这些东西庄澄都见多了,真正吸引他的是路向容的眼神。
锋芒毕露,如同一个势在必得的猎手,在直白地发出预告。一个眼神就让他感受到对方身上蓬勃的野心,张狂的生命力,着实夺目。
他一下明白了为什么路向容能那么迅速地跻身富豪榜。
也许可以待久一点聊几句试试,庄澄心想。
可惜路向容开口的第一句是:“你好,我叫路向容,是你的粉丝。”
下一秒庄澄露出完美的微笑:“抱歉,我不睡粉。”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想到路向容没觉得伤了面子,反倒对他一见钟情,费尽心思追了他三个月。
他一直避而不见,直到有一次他拍了一整夜的戏,路向容竟然飞来他拍戏的山沟里,带着亲手做的宵夜等在场外。
大概是他太累太饿,或者是路向容穿着大衣在零下十几度的风里模样太惨,他接受了这份宵夜。
当时他们两个人窝在房车里,他因为发现饭盒里都是自己最爱吃的,尚处于震惊中,一不注意路向容已经把仅有的大衣裹在了他羽绒服外面。
庄澄对上他苍白的脸,实在没话说了:“路先生,追星也没有这样追的。”
而路向容不在意地扯起唇角:“我能不能纠正一下我的说法,其实我不是你的粉丝。”
“哦?”庄澄等着他又耍什么花样。
晨光熹微,路向容的眼神格外明亮:“我只是一个喜欢你胜过其他所有东西,但没有机会认识你的人。”
庄澄心里像被扯了一下,低下头搅碗里的馄饨:“你明知道这里的天气,为什么不穿羽绒服?是不是想让我觉得你很可怜?”
“不是。”路向容诚恳地解释,“因为羽绒服影响我展示身材,我怕你上次没看清。”
庄澄差点被馄饨汤呛到,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这之后他算是默许了路向容追他,对方也不负所望地变本加厉。
有一次路向容喝醉了,对着他倾诉心事。庄澄这才知道他不是自己想的那种天之骄子,而是底层出身的孤儿,在学生时代窘迫到一个人打几份工,还经常被学校里的人嘲笑欺凌。
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路向容居然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顶尖的T大,从此走上了从穷小子到上市公司总裁的传奇人生。
最后路向容躺在他家地毯上睡着了,庄澄抱来毛毯给他盖上,就着月光仔细端详,才发现路向容身上有好多疤痕,下巴上一条浅的,脖子后一道深的,还有条格外狰狞的疤从散开的衬衫领口爬出。
第二天他同意了交往,恋爱的过程出人意料的顺利,路向容和他就像天生一对,总能轻易猜出他的想法,摸清他的喜好,对他好到周围所有人都觉得夸张。
交往这两年,他笑得比过去二十五年加起来还多,所以才特别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
从医生那回来,他得到一个好消息,可以试着停药了。
庄澄转着手上的戒指圈,决定了今晚见面要坦白自己的所有,路向容对他没有任何秘密,他以后至少在爱人面前想做个真实的人,即使不再完美无瑕。
明天他准备发公告宣布自己结婚了,到时候估计记者会把路向容家,哦不对,是他们家堵得水泄不通,得换个地方住一段时间,或者干脆去度个蜜月……
他心里盘算着,按下回家的楼层后,又有一个人匆匆挤进电梯,也戴着帽子口罩。
这个小区住了不少艺人,他不经意地看过去,却发现那人竟也死死盯着他。
眼神里的寒光让庄澄瞬间一个激灵,飞速去按开门键,但太晚了,他阻止不了上升的电梯,也阻止不了刺穿他命运的那把刀。
下坠的时候,他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路向容找的什么冒牌大师,这么重要的事都算不出来。
第二个想法是,跟他以前演得不一样,演技还有精进空间。
第三个想法是,他要当一辈子骗子了。
最后一个想法是,为什么会往下坠呢,电梯不是在往上吗?
红色的数字飞速闪烁跳跃,最后停在了17层。
紧接着电梯门猛地打开了,阳光倾泻而入,庄澄用尽所有力气爬起来往外跑,他还不能死,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怎么能就这么结束了……
他一直拼命跑,跑过青葱绿荫,跑过欢笑交织的球场,跑到没有遮挡的太阳底下。
恍然回过头,高楼和电梯已经不知道被他甩到哪去了,周围只有几个被他吓到连连后退的学生。
庄澄喘着气,松开了捂着肚子的手,低头查看身上也并没有刀口,他又缓缓抬起手,发现自己的手腕好像纤细了一圈,戒指也不见了。
定神一看,自己身上穿的是和旁边学生一样的制服,再环顾四周的环境,这分明是他曾读过的嘉明艺术高中。
怎么会这样?他摸索出口袋里的手机去看日期,竟然是十年前的九月!
记忆里代表上课的音乐响起,但庄澄没有去教室,找了个长凳坐在上面整理思路,他演过一部古装剧,里面就有重生回几年前的桥段,没想到现实中真的存在。
头顶树影晃动,在他身边投下闪耀的光斑,鼻息间有刚割过的青草香味,身后的音乐教室里一个跑调的声音格外突出。一切感受都无比清晰真实,这是还没有生病的身体,十七岁的他。
庄澄猛地站起来,心里有个强烈的想法,他要去找路向容,还有没来得及说的话要说。
跟门卫说自己有通告后,他没费什么劲就出去了,很快拦到一辆出租车。
“去十三中。”庄澄开口发觉自己音色都变得清澈了些。
出租车驶出后他意识到,现在的路向容也是十七岁,根本就不认识他。
但没关系,路向容不是他的粉丝嘛,庄澄想到他男朋友曾说过,每次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邻居家门口偷看一会儿他演的电视剧,因为买不起电视。
现在他可以帮路向容买最大的电视,再也不让他受一点苦。
小小的路向容不得被他迷得七荤八素,当场跪下来求他跟自己早恋,但他要义正词严地拒绝,等路向容考上T大才能谈恋爱。
脑海中出现一个单薄瘦弱、沉默寡言、隐忍内敛的学霸形象,庄澄忽然更加期待和路向容重新相遇的场景了。
夏天适合写甜文,于是开了八百年前的预收
1v1双初恋HE,又酷又拽但怕老婆的校霸攻x童星出道驯狼高手钓系美人受
晚上九点日更,评论区送上小红包-3-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重回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