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天的雨从青砖瓦檐的缝隙溢出,在四合院的天井中织就一层朦胧的纱。
院中,婢女的指尖叩上紧闭的卧房门,轻声对着里面的人开口:“小少爷,那日被救下的公子要来见您。”
片刻后,门内传来一声温软却不失清冷的应答。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跟在婢女身后的少年刚踏入卧房内,就对着卧榻上半躺着的人跪了下去。
少年凌乱青丝被一顶素银发冠草草束起,沉重的玄色箭袖袍压在他的肩头。
他低着头,对塌上的人说道:“多谢公子相救。”
少年跟前,一条朱红织金的毡毯从塌边垂落,骨节分明的手从流苏边缘探出,指尖白皙。
视线循着那抹冷白看去,就见榻上人长着一张清艳独绝的面庞。
他懒懒斜倚在坐榻上,衣襟微敞,露出半截白玉般的脖颈。
乌黑发丝散落榻沿,有几缕垂在低垂的睫毛前,透着不食烟火的漂亮。
听到面前少年的话,时雪泠没着急回答,他执起案头的清茶,茶盏贴上唇瓣,但最终还是没有喝下去。
手中的茶杯被重新搁置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他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会才终于开口:“跪着作甚?”
那声音带着些缠绵悱恻的意味,好似能勾人心魄。
闻言,少年朝时雪泠抱拳,衣袖滑落处腕骨嶙峋,他开口:“为谢时公子救命之恩。”
时雪泠盯着跪在地上的少年看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笑出了声,“你可知我是谁就唤我时公子?”
少年抿着唇,有些不太习惯地说道:“你是救命恩人,时府的二公子。”
时雪泠的指尖抚上茶杯的杯口,尾音勾着:“我是你哪门子的救命恩人?起来吧,我可受不住。”
“管家说是您救了我。”少年身子没有动,依旧跪在地上。
时雪泠眼眸带上了些许困惑,他看着面前之人,问道:“你可知你是何人?”
少年怔忡摇头,额前碎发在眉眼投下浅影,他回答了时雪泠的话,“不知。”
时雪泠张了张唇,脑子急速转着。
脸还是他熟悉的脸,人也还是他熟悉的人,偏偏性子变了,连自己也不认识了。
莫非溺水溺傻了?
时雪泠来了兴趣,他坐直了身子,毡毯顺着他的动作滑落到腰间,露出雪白的里衣,但时雪泠此刻顾不得那么多,他倚着桌几撑住下巴,饶有兴致地说道:“抬起头来。”
少年顺从地抬起头来,神色平静,眸中也没有受屈辱的样子。
时雪泠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抬起少年的下巴,也没有说话,就直勾勾地盯着少年。
少年被时雪泠那双丹凤眼瞧着有些羞赧,他偏了偏头,让自己不和时雪泠对视。
时雪泠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这就装不下去了?
下一瞬,时雪泠就看见少年通红的耳根。
时雪泠沉默住,他松开捏着少年下巴的手,“你可知你是哪里人?”
少年再次摇摇头,“不知。”
“你可知你现在在何处?”
“江南。”
不是很傻。
“府中管家说的。”少年继续补充道。
时雪泠彻底沉默了。
“您知道我是谁吗?”少年疑惑道。
“沈斯野。”时雪泠轻声开口,语速极快,似乎不想让这个名字出现在自己口中。
少年抬起头,一字一顿地重复着时雪泠的话,“沈、斯、野?哪个斯哪个野?”
时雪泠轻啧了一声,刚想说怎么能这么蠢就对上少年懵懂的眼神,他话风一转,最后还是说道:“秩秩斯干的斯,野望的野。”
“我知晓了。”少年说道。
看来在私塾学的东西还没忘。
“起来吧,别跪着了。”时雪泠有些头疼,挥了挥手让沈斯野起身。
沈斯野这次倒没有继续跪着,他站起身,有些无措地看着周围。
“坐我身侧。”时雪泠开口。
沈斯野看了一眼桌几另一侧的坐榻,坐了下来。
空气有些安静,时雪泠轻咳了一声,对着卧房外唤了一声:“莲月。”
下一秒,紧闭的房门被推开,穿着素色襦裙的少女走了进来,她朝时雪泠行了个礼,“公子有何时吩咐?”
时雪泠看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沈斯野一眼,对莲月使了个眼神。
莲月小步走到时雪泠身旁,时雪泠挡着唇,小声对莲月说了些什么。
莲月点点头,转身离去。
时雪泠掀开身上盖着的毡毯,站起身,拿起放在屏风上的外袍穿在身上,对沈斯野说道:“随我走。”
此时正值江南的雨季,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时雪泠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油纸伞,指尖滑动伞销子,伞面“砰”的一声在雨中绽开。
他撑着伞走进雨幕,见身后没有脚步声,他转过身,就看见还站在檐下的沈斯野。
少年两手空空,婢女手中没有多余的伞,见时雪泠看向自己,莲秋想将自己手中的油纸伞递给沈斯野。
时雪泠拦住莲秋的动作,重新走回檐下,举起手中的油纸伞,“走吧。”
沈斯野比时雪泠高出些许,举着油纸伞有些困难,伞不可避免地朝沈斯野那边倾斜。
时雪泠看了一眼自己被淋湿的肩头,眉头紧锁。
一股温热堪堪擦过时雪泠的手部肌肤,时雪泠侧头,就看见沈斯野握住了伞把,少年低着头看着自己,“我来吧。”
时雪泠没拒绝沈斯野的要求,松开了举着油纸伞的手。
小雨滴落肩胛的触感消失,时雪泠用余光看见沈斯野把伞偏向了自己这侧。
他没说话,任由沈斯野偏着伞。
时雪泠的卧房离前厅稍许远,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到达前厅,刚进去,就看见一个拎着木柜的中年男子有些局促地站在前厅。
见时雪泠来了,他急忙走到时雪泠身旁,“小少爷,是又不舒服了吗?”
“不是。”
时雪泠走到椅前坐下,他看了眼站在前厅门口拿着伞尖滴着雨的油纸伞的少年,捏了捏眉心,“莲月,拿伞。”
莲月应了一声,走到沈斯野面前,“公子,伞给我吧。”
沈斯野把伞递到莲月手中,道了一声谢,然后望向时雪泠。
时雪泠纤细的指尖指了指自己身侧的椅子。
沈斯野得到示意,在时雪泠身旁坐下。
时雪泠看向大夫,开口:“蒋大夫,为我身边这人把一下脉,看看他身体如何。”
蒋大夫颔首,对沈斯野说道:“公子,手伸出来。”
沈斯野伸出手,下一秒蒋大夫的指尖就碰上了沈斯野的脉搏。
“公子公子,我是来给您把脉的。”蒋大夫刚碰上沈斯野的手腕就被少年反擒住了手。
时雪泠刚打算开口,沈斯野就把手松开了,他低垂着眉眼,开口:“抱歉,我突然就这样了。”
“无事无事,公子看来是有些紧张。”蒋大夫擦了擦额前的冷汗,甩了几下被捏的生疼的手,重新按上少年的手腕。
片刻后,蒋大夫松开手,看向时雪泠,有些欲言又止。
时雪泠站起身,对沈斯野说道:“我和蒋大夫有话说,你在这里不要动。”
刚转过身,衣角就被一股力道抓住。
时雪泠偏过头,对上沈斯野像小狗一样眼神,不耐烦的心情瞬间下去,他拍了拍沈斯野的手背,“关于你身体的事,听话,嗯?”
沈斯野看着那双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样的眼睛,愣愣点了一下头。
再次回过神,时雪泠已经站在前厅门前了,唇瓣一张一合,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时雪泠看着飘到檐下的小雨,往后挪了挪步子,不让雨落在自己身上,他看着蒋大夫,轻声开口:“他怎样了?”
“这位公子,似是气血不足脏腑失调,并无其他大碍。”
时雪泠不懂蒋大夫说的这些,他说道:“他记不清之前的事了。”
蒋大夫看了眼心情不算很好的时雪泠一眼,小声解释:“小少爷,这个我们大夫也把不出来呀。”
时雪泠皱紧了眉。
蒋大夫连忙补充道:“不过小少爷可以同我描述一下里面那位公子的情况,我来判断一下。”
时雪泠回想了一下先前沈斯野的表现,对蒋大夫描述道:“他不知自己叫什么,也不晓我是何人,连身在何处都不清楚,但对在私塾学的东西却记得很清楚。”
蒋大夫思索了一会,对时雪泠道:“这位公子大概是忘记了先前的大部分事情了,只是没有忘记以前学的东西。”
“需要服药吗?”时雪泠问。
“恕我问一下,这位公子经历了什么?”蒋大夫觉着那公子身子骨强健,也不至于失忆。
时雪泠不愿回忆,但还是说道:“两日前不慎溺入水中昏迷不醒,今日醒来就这样了。”
时雪泠有些烦闷,自己怎么就摊上了沈斯野这个烂摊子。
说是不慎溺水还是太好听了。
时雪泠不知沈斯野怎么就到江南了,偏偏自己还撞上了他。
时雪泠和沈斯野自幼就互相看不顺眼,在燕京时如果时雪泠是人人都夸赞的少年才子,那沈斯野就是所有人口中的顽童。
因此时雪泠听过最多的话就是不要和沈斯野学。
结果有次被沈斯野听见了,两人的梁子也就结下了。
这也就导致沈斯野撞上时雪泠的第一件事就是拎住时雪泠的后衣襟,弯着眸子对时雪泠说道:“时雪泠,今日怎么没见你带这么多婢女出来?在燕京可是没十几个婢女陪着你可是不出门的。”
时雪泠不想搭理沈斯野,只嗤笑了一声转身就走,结果沈斯野捏着时雪泠的后衣襟不松手。
时雪泠脾气也上来了,两人吵了起来,沈斯野那厮踩到雨季生出的苔藓滑进河里了。
虽然时雪泠看沈斯野不顺眼,但不可能让沈斯野死在自己面前,也就唤人把沈斯野救了起来。
确切得到沈斯野失忆的消息,时雪泠有些不知到该怎么做。
他连沈斯野为何下江南都不知。
重新回到前厅,时雪泠站在沈斯野面前,对沈斯野说道:“你失忆了。”
沈斯野闻言,抬起头,他花了会时间理解到时雪泠话里的含义,问道:“那我是何人?”
你是燕京镖骑将军府中的小公子。
话到嘴边,时雪泠却有些说不出口。
他看着沈斯野,上翘的眼尾勾人,随即淡淡开口:“你是我的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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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一下另外的古耽预收:
《养大的弟弟逃不掉》
文案:
高亮:【伪/骨/科】
谢玉阑先天钝感,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身为最小皇子的他因为母妃被打入冷宫,自然也不受宠。
可谢玉阑在十岁那年傍上了嫡皇子谢临沅。
谢临沅为人温润如玉,对谢玉阑也是极极好的,甚至恨不得把谢玉阑放在掌心捧着。
于是谢玉阑过上了九年吃喝不愁的日子。
宫中的婢女太监都知道,大皇子谢临沅格外疼爱那位小傻子小结巴。
每逢出宫,大皇子总是要给小结巴带糖饼回来的。
一到那时,谢玉阑就会撞进大皇子的怀里,咬着糖饼喂到谢临沅唇边,没有礼数地说道:“哥..哥哥也..也吃。”
婢女每每看见大皇子像是要把谢玉阑吃了的眼神都替谢玉阑心惊。
可谢玉阑却丝毫没有发觉。
后来,宫中突发变故,谢玉阑被指出是鸠占鹊巢的狸猫,根本不是皇帝子嗣。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本该拥有自己人生的真皇子。
饶是谢玉阑再怎么迟钝,也知道自己该收拾收拾滚蛋了。
但谢玉阑唯一不舍的就是谢临沅。
所以他把这九年来谢临沅送给自己的东西都用一个小包袱装了起来,抱着包袱就离开了他待了十九年的皇宫。
谢玉阑回了自己原本的家,他的亲生父母早逝,家中也只有他一人。
从十岁起就被娇生惯养的谢玉阑早就忘了吃苦是什么感觉了。
但是为了生存,谢玉阑寻到了一份活。
结果当晚,满身疲劳的谢玉阑回到家,就看见自己的卧房床侧坐着谢临沅。
男人手边整齐摆放着谢玉阑带出来的小玩意,听见谢玉阑回来的动静,谢临沅偏过头,轻声喊着谢玉阑,“小雀儿,过来。”
谢玉阑见到谢临沅的那一刻满是委屈,走过去以后就被男人拉进了怀里。
还没等谢玉阑倾诉自己的思念,耳垂上却传来粘腻的舔舐感。
谢临沅扣住谢玉阑的后腰,声音不复往日的温和宠溺,“这么喜欢哥哥,为什么要离开呢?”
骨子里的掌控欲也随着看见谢玉阑的那一刻彻底迸发了出来。
“跟哥哥回皇子府,哥哥养你一辈子,不好么?”
——
《选择病态反派后》
文案:
应承二年,苍明国师因勾连母国被处以死刑,新皇念在苍明国师在他幼时忠心辅佐,只赐一杯鸠酒。
百姓皆言,新皇仁慈。
可许尽欢笑不出来。
只因他就是那位被赐予毒酒的苍明国师。
重活一世,许尽欢再次被送去大景朝当质子,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年幼新皇。
当今皇帝让他选择一位皇子成为贴身太傅,许尽欢果断转身,选择了上一世的反派——萧蘅。
萧蘅,是上辈子许尽欢为新皇谋取天下时最大的阻碍。
此时的萧蘅并不受宠,母妃只是一个宫女,日常生活是被皇子公主当做狗一样欺弄。
许尽欢抓住萧蘅的小手,坚定地对皇帝说道:“我要他。”
于是在这之后,许尽欢竭尽上一世的心血培育萧蘅,为的就是让萧蘅拥有这个天下。
可某一日,萧蘅看许尽欢的眼神变了。
辅佐萧蘅登基的当天,许尽欢假死脱身,打算归隐山林四处潇洒,不再参进朝堂之事。
燕京的流言却传入许尽欢耳中,说新帝萧蘅在太傅死后掀棺,京中被翻了个天。
许尽欢没信。
直到许尽欢听闻萧蘅将要选秀,在外潇洒的许尽欢想看看萧蘅会喜欢怎样的女子,于是他乔装打扮,回了燕京。
结果刚进京中,许尽欢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萧蘅,男人的双眼盯着自己,对着自己露出一个笑。
再次醒来,许尽欢就发现自己的脚腕上锁着金质锁链。
而床畔边,坐着穿着一身龙袍的萧蘅。
男人的掌心在许尽欢的脚腕上滑动着,萧蘅的声音带着许尽欢都能察觉出来的痴迷:“既然重新选了我,为何又要再死一次呢?”
语气下带着藏不住的病态。
“哥哥,做我的皇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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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