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整天的时间,小猫都要和人类黏在一起,就算是上厕所,也不许人类离开猫砂盆旁边,等小猫埋完粑粑就又要抱抱。
是夜,人类结束一天的工作,关上电脑,把手伸进衣兜,摸摸热乎乎软绵绵的毛团子。
小猫似乎睡着了,没什么反应。
人类轻手轻脚地把小猫抱出来,就像每一个好不容易把自家孩子哄睡的家长一样,小心翼翼地把睡着小猫放进窝里。
可惜,人类刚松手,小猫就睁开了双眼,抱住人类的手指不许走。
这都粘人粘了一整天了啊,人类叹气。虽然离开母亲的小猫是很需要安抚,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实在是没法随身携带一只毛茸茸啊。
人类狠心地抽出手指,去卧室取了换洗衣物,又换了凉拖进厕所。小猫迈着小短腿一直紧紧跟着人类,寸步不离,人类转身的时候还差点踩到它。
差点踩到就是没有踩到,小猫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一路跟到厕所。人类看了看脚边的执着猫团,再看看镜子里苍白青年头上略带油腻的头发,再狠了一下心,抱起小猫,把厕所门关到只剩一只手宽的缝隙,然后把小猫放到门外的地面上,迅速关门。
突然被转移到了门外,小猫一脸懵逼,抬头看看四周空荡荡的房间,不安的感觉卷土重来。
狠心的人类大获成功,正准备洗澡,门外传来可怜巴巴的叫声。没能抵挡住可怜攻势,狠心的人类重新变成心软的人类,放弃已经取得的胜果,打开门,表示投降。
小猫只是本能地发出呼唤母亲的声音,结果成功召唤出一只人类。又学到新知识的小猫兴奋地扑向人类,再度贴贴。
头还是要洗的,被破坏洗澡计划的人类抱起小猫,在小猫的干扰下艰难地把带帽子的卫衣换成翻领的睡衣。小猫被装进睡衣口袋里,毛茸茸的身体占满了衣兜,还用体重把它所在的这半边的衣料扯得比另外一边长了不少。
人类卷起袖子,打开洗脸盆的热水龙头,开始洗头发。这个洗脸盆水龙头出水口很矮,原本安装的时候压根没有设计洗头功能,可这会儿也只能凑合一下了。
人类把脑袋卡进水龙头和洗脸盆之间艰难洗头,水流发出哗哗声,吸引着小猫的好奇心。没听过的动静,而且很近,小猫转动聪明的小脑瓜,很快确定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钻出人类的衣兜,拥有整整三天攀爬人类经验的小猫抓住人类单薄的睡衣,朝着认定的方向爬去。在一连串人类的痛呼声中,小猫顺利爬到人类背上。
把头发全部淋湿之后关掉水,擦干手上的水珠,人类不敢直起腰,反着手去够趴在肩胛部位的小猫,生怕小猫摔倒地上。小猫完全不懂人类的苦心,牢牢抓住爪下的衣服,拽都拽不下来。抱猫失败,人类只好保持着身体的弯曲角度,挤一坨洗发水,继续洗头。
洗发水在人类的揉搓下逐渐变成浓密的泡泡,小猫看着这些在人类头上无中生有的白东西,好奇地伸出试探的试探的左手,轻轻摸一摸泡泡。
可肉垫和泡泡接触,却好像没有碰到什么东西,再把手往前伸一伸,摸到了人类的头发。肉垫感觉到了头发上明显的湿润,刻进基因里的警告被触发,小猫立刻收回挂着泡泡的爪子,大力甩水。
人类弯着腰,看不见小猫在搞什么危险操作,只是感觉小猫在动,于是对小猫进行了一番对牛弹琴般的告诫。
人类头发不长,三两下把泡泡冲干净就算大功告成。拿起一条干毛巾盖在头上,人类继续保持弯腰姿势移动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直起已经僵硬的背和腰。
发觉原本趴的地方变得倾斜,小猫往前两步,在人类完全直起腰背的时候刚好稳稳趴在了人类的肩膀上,动作灵巧敏捷,可以说人类完全是白操心了。
人类拿出吹风机,插上电坐沙发上吹头发。开关打开,吹风机发出呼呼的声音。小猫如临大敌,紧紧地盯住发出噪音的怪东西。人类抬手吹头发,热风扫过小猫。小猫感觉全身的毛毛都在乱飞,十分的令猫讨厌了。再加上噪音源靠近,吵得脑瓜子嗡嗡的,气哼哼地跳下人类肩膀,窝在人类腿上等人类吹完头发。
解决了最麻烦的洗头问题,接下来就简单多了。洗脸、洗脚、刷牙,一系列睡前工作被很快搞定。人类背靠枕头半躺在床上,把小猫放在肚子上,拉过被子盖上腿,开始年轻人睡前最后一件事——玩手机。
小猫显然对这个位置安排很满意,趴了一会儿就开始咕噜,然后爪子蠢蠢欲动,开始踩奶。
小猫蹲在人类肚子上,左爪按住人类肚皮,五根手指——包括链接尖尖指甲的最末短的指节——全部张开,然后再收拢,指甲穿透睡衣刮过人类皮肤,紧接着右爪重复相同的动作,左右爪不断循环,欺负人类的肚皮。
一天之内被猫爪子戳了无数次的人类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到小猫身上,然后把小猫拎起来,把被子拉高,再把小猫放肚子上。缺乏社会经验的小猫不明白人类身上的被子和人类身上衣服的区别,轻易地被糊弄了过去,咕噜咕噜地给被子踩奶。
看了一会儿大数据推送的各种猫猫视频,人类打了个哈欠,关灯准备睡觉。给手机充上电,放平枕头,人类拉高被子,原本在肚子上的小猫跟着被子来到了胸口上。
躺下后,人类才发现不对。以往小猫们是睡在猫窝里的,而猫妈一直都没有和人类一起睡觉的习惯,总是自己找一个舒服的地方睡觉。也就是说,人类养了这么久的猫,其实从来没有和猫一起睡过。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人类看着胸口上毛乎乎的一坨,想要翻个身,但又感觉像是被猫猫封印了。习惯侧躺着睡觉的人类思考着平躺能不能睡着的问题,又想到睡着之后多半会翻身,不知道会不会把小猫压到。
考虑到安全问题,人类抱起小猫放到枕头上。小猫已经睡了,被人类惊醒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向前蛄蛹两下,靠着人类洗得香喷喷的头发,重新睡了过去。
人类终于翻过身来,看着眼前毛乎乎的一团阴影,伸手摸了摸小猫:“睡吧,说不定明天妈妈就来接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