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28日。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微风轻抚过盛放的花朵,一些树梢已经悄悄挂果,小鸟一边叽叽喳喳一边在绿叶间穿梭,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而屋里的储备粮已经所剩无几。
看来今天是外出捕食的日子。
猫妈蹲在沙发上,看着人类换好衣服和鞋子,带好钥匙,拿起购物袋,抄起手杖,最后是“嘭”的关门声,人类离开了自己的领地。
人类漫步在林荫道上,心里盘算着等下要买的生活必需品,偶尔遇到一两个熟悉的邻居,打个招呼再寒暄两句,路过一只眼熟的小狗也打个招呼。
走到半路,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人类把手杖换到左手拿着,右手拿出手机打开,短信是快递发来的取件码。
两天前在网上找了一大堆测评和推荐之后买了袋幼猫粮,估计是寄到了。小猫们的门牙和犬牙都已经长出来了,人类想着也可以慢慢尝试些除了母乳以外的食物了。想起家里的五只小奶猫,人类心里涌出一股快乐又温暖的感觉。
猫妈蹲在窗边,吹着温暖的春风,看着屋外空地上觅食的肥肥的小鸟,再看看屋里的崽崽们,能跑能跳,长势喜人。
今天确实是外出的好日子。
猫妈跳下窗台,从打闹成一团的猫崽里找到体重最轻的老大,准确地叼住老大的后颈肉。
老大虽然体重最轻,但对于猫妈而言也还是一坨很有分量的肉肉。猫妈感觉自己的行动能力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望了一眼高高的窗台,然后选择了一条更稳妥的路线。
跳上椅子,接着跳上书桌,走到书桌的另一边,轻轻一跃,猫妈叼着老大上到了窗台。
接下来的路就简单一些了,猫妈调整好角度,向下跳到楼下的雨棚上。原本不是用来承重的雨棚发出了“哐”的一声,这声音有些吓猫,不过猫妈落地缓冲的技巧纯熟,雨棚一点没坏,只是响了一声而已。
猫妈叼着老大走到倾斜的雨棚边缘,继续接下来的路程。斜下方刚好是楼下邻居的空调外机,猫妈准确地落到上面。以往这个高度已经可以直接跳到地上了,不过考虑到嘴里叼着的大儿子,猫妈先跳到一楼的窗台上,再跳到地上。
猫妈穿过楼房周围的空地钻进修剪整齐的灌木丛里,把老大放在它提前计划好的位置,舔两下毛简单地安抚下情绪,然后迅速返回那个二楼的房间。
小猫抱着玩具,一脸茫然地看着猫妈叼着大哥从窗户离开。在活动范围仅限于房间地面的小猫看来,这个房间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了,四面墙壁就是世界的边界。它完全想象不出妈妈带着大哥是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过多久,猫妈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窗台上。它进入屋内,追上正在疯跑的小女儿,叼起来就走。
很快,猫妈再次进屋,带走不太聪明的老三。
连续三次带着孩子翻窗下楼,猫妈的体力被严重消耗。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它担心外面无猫看护的三个孩子,看了一眼面前这两只个头最大的崽子,叼起离得更近的老二就再度出发。
猫妈一叼起老二就感觉不太妙,这橘色的贪吃鬼和前两天相比又重了不少。果然,在跳上桌子的时候它感到非常吃力,跳到雨棚上的时候还差点重心不稳摔倒,雨棚也发出了令猫心惊胆战的巨大声响。不过好在,它们最终还是平安落地了。
猫妈心里松了口气,叼着大胖小子通过眼前的空地。可突然,一连串犬吠声传进猫妈的耳朵。猫妈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看见一只黄色的大狗一边吠叫一边朝这里快速跑来。猫妈吓了一跳,使出全身力气,赶紧往绿化带跑去。
老二的一身肉肉严重影响了猫妈的奔跑速度,猫妈刚钻进灌木丛,大狗就追过来了。幸好狗子似乎并不想钻灌木丛,只是在原地转来转去;可狗子看起来也并不想就此放弃,一直在原地转来转去。
猫妈护着它的四只崽子,警惕灌木丛外的大狗。它还有一个孩子没有带出来,但大狗迟迟不愿意离开。
它倒是有把握在被大狗追上之前跳上一楼的窗台,可把这四个孩子丢在这里实在太过危险。猫妈最后看了一眼二楼的那扇窗户,领着孩子们穿过灌木丛继续前进。
下一次就该轮到我了。小猫放开怀里的玩具,蹲坐在地上,望着高高的窗台等着猫妈回来把它也叼出去。它一边等,一边用小脑瓜想象着猫妈带它们去的是怎样有趣的地方。
可等了好大一会儿,猫妈还没有回来。小猫没什么时间观念,只是觉得有点无聊了。
小猫从角落里扒拉出一个黄色的毛绒小球,在地板上拨着玩。往日里这是小猫很喜欢的游戏,时不时追着小球在房间里窜来窜去,可今天小猫却有些心不在焉。
玩了一会儿,小猫又抬头看了看窗台,然后垂着尾巴走到猫抓板上面趴下,伸出稚嫩的小尖指甲抓了两下。
窗外鸟鸣依旧,小猫没有等到猫妈回来,肚子倒是先饿了起来。没有妈妈,没有人类,连兄弟姐妹也没有,从未独自待这么长时间的小猫感到强烈的不安,再加上腹中越来越明显的饥饿感,小猫终于忍不住,开始高声呼唤母亲。
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小猫微弱的叫声,可是猫妈还是没有回来。
过了好久,小猫叫累了,环顾四周,只感觉恐惧在无声地蔓延。期待中的妈妈逐渐被怪物顶替,未知的危险好像随时都会降临。小猫挪动僵硬的爪子离开四周毫无遮掩的猫抓板,挤进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蜷缩起身体,隔好长一段时间才有气无力的咪一声。
满载而归的人类走过狭窄的楼梯,艰难地把左手上所有的东西都移到右手,然后摸钥匙开门。
“花花,来看有什么好吃的。”
人类把满满当当的购物袋、沉甸甸的快递箱子还有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全都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换鞋进屋。
可往常每次人类购物归来都积极前来安检的某只猫没有出现。
“又在睡觉啊,花花。”人类倒也没有太在意,毕竟自由的猫主子想干什么都不奇怪。
人类大步来到目前兼做猫咪幼儿园使用的书房,嗯,猫妈不在。人类接着开始查看家里每一个受猫欢迎的地方:温暖的被窝里面,没有;隐蔽的衣柜里面,没有;居高临下的冰箱上面,没有;洒满阳光的小阳台,还是没有。
找着找着,人类的心里越来越沉,屋里到处都没有那只熟悉的三花猫的身影,难道它抛下小猫……
突然,人类想起了一个被他忽略的问题,立刻走到书房,查看纸箱猫窝。
里面当然是空空如也。
按照往日观察而来的规律,现在正是小猫们吃完奶在窝里睡觉的时间,他先前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小猫们都在窝里,只是想找找猫妈躲到哪去了。
可现实是大猫小猫全都没了。
人类艰难地站起身,身旁就是敞开的窗户。
猫妈偶尔会从窗户跑出去,他是知道的。猫妈在外面玩一会儿就会自己回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外出的时候也会遇到邻居家的猫在外面玩,大家都是这样的。
可谁家的猫,会在出去玩的时候,把刚满月的孩子全都带上呢?
人类的手捏住窗框,眼睛无神地着窗外的空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室内一片静默。
恍惚间,人类隐约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