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霁从小就是跟在宋立玮屁股后面长大的,跟小舅舅待在一起的时间比父母都多。
以前宋静和许江工作比较忙,许霁初中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由宋立玮照顾,那时候他也刚退役,不光要忙着筹备自己的事业,还得分出一部分时间照顾这位少爷。
许霁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家里就他们两个人,宋立玮给远在外地的姐姐和姐夫打电话商量完升学宴的事以后就挨着给亲朋好友报喜。
谁知他忙活了大半天,回到房间一看——
状元本人要死不活的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宋立玮活了三十多年就没见过谁考了市状元以后颓废成这样的。
您也太低调了吧?
……
许霁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知道他在emo些什么。
这副德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落榜了。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有一个星期,宋立玮终于看不下去了,决定坐下来跟外甥谈谈。
说是谈心,其实不过就是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而已——
“少爷,你这些天到底在作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你爸妈这次出去旅游没带上你,忽略了你的情感需求,所以你茶不思饭不想,想要以这种方式引起他们的注意?不应该呀,按理来说你早就已经习惯了才对,这么多年他们俩出去过二人世界什么时候带你去过,不都是我在家陪你么。”
“……”
“诶诶诶!”宋立玮半天等不到回应,忍不住拍了拍趴在床上装死的人,“我说你别这样行不行,能不能稍微理我一下?啧,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不理人呢,搞得跟失恋了一样。”
他这话一说完,许霁突然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
宋立玮的手登时就僵在了半空,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落在了他的肩上,趴在外甥的耳边,半是八卦半是试探,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什么,真失恋了啊?”
许霁慢慢睁开眼睛,抬手,一言不发地扯过身后的被子,盖在了头上。
把“别理我,我拒绝和你交流”的意思表现得明明白白的。
少爷这副万念俱灰的模样,这还是他吗?
宋立玮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了自己能搞定的范围。
他一个直男运动员,从来都是“只流汗不流泪”的冷硬钢铁侠性格,对于外甥这种突然“闹小脾气”的娇气行为,实在有点接受无能。
哄人?他不擅长呀!
况且,让单身了三十多年的舅舅去哄十八岁刚失恋的外甥,也着实有点难为他了……
宋立玮瞅了瞅床上的“娇气”少爷,难得柔软了一回。
“失个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人生……这怎么说呢,你这个年纪,日子还长,要往前看。”
宋立玮干巴巴地安慰了他两句,有点词穷,开始没情硬煽,拿出世界冠军的座右铭激励他,“年轻人,看开点,要有努力拼搏的勇气和精神,坚持你的梦想,总有一天会得到回报。”
“……”
等舅舅走了以后,许霁蒙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
十八岁的少年似乎已经得到了他这个年龄最大的荣耀,可心与身却是分开的。
身体高高跷起的同时,心却吊在另一端的跷跷板上,重力将他托起,然后再一点一点地往下坠。
他在这头,遗憾在那头。
因为至今都没能得到那份令他心动的情感,所以连说“失去”两个字的资格都没有。
许霁不知道“从未拥有”和“失去”到底哪一个更让人遗憾。
但他有足够的信心和毅力让自己在感情里掌握、保护好一切,不让“得到”的归宿是“失去”。
从始至终,他要的仅仅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一个追求陶斯允的机会。
可他偏偏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
高考前的那两天,他坐公交车,从学校坐到陶斯允家,然后再从她家坐到学校,一趟一趟,来回往返。
91路的乘客不多。
傍晚时分,夕阳的光投进车厢。
角落里残缺的阴影因车厢颠簸而晃动,连成一整片,等车停下,又变成了一块一块,形状不规则的深灰色色块。
许霁移开目光,看向窗外,忽然想到了一个浪漫的成语。
朝夕相对。
可是,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一连两天,他一个人看完了早上的朝阳和傍晚的夕阳。
自从陶斯允在路上被几个混混堵了以后,许霁每天放学都会悄悄跟在她身后,送她回家。
那段时间学校补课,八九点才下晚自习,天早黑了,刚好就给了许霁最好的掩护。
他骑着自行车明目张胆地跟在91路后面,也不用担心陶斯允会看到。
半个小时的路程,许霁小心翼翼地和她保持着一段安全又不过分的距离。
每次亲眼看到陶斯允下了车,走进小区,他才调转方向慢悠悠地往家骑。
陶斯允不知道,从来都没有发现过。
高三开学的第一天,下午放学,他骑着车下意识跟在公交车的后面,走了一半才反应过来。
习惯早已经养成,行为意识形成了一种专属的记忆。
许霁忽然想起去年期末考完的那天下午。
从考场出来以后,看到陶斯允从隔壁考场出来,他鬼使神差地跟着她上了公交车。
原本他都已经临时找好了借口,想着如果陶斯允问他去哪儿的话就说去她家附近那个商场买东西。
结果陶斯允压根没注意到他。
她看上去特别累,从坐上车就开始打盹。
下午三点多,车里也没几个人。
许霁坐在最后面一排靠窗的位置,眼睛盯着前面那个晃来晃去的马尾辫盯了整整一路。
快要到站的时候,她终于醒了,不过,也不是完全醒,意识还迷糊着。
她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后车门打开,就直接下去了。
许霁这么大一个活人在她面前,被忽视了个彻底。
陶斯允进了小区以后,他去马路对面的超市买了瓶水,待了一会儿,顺便给蒋圳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自己的车从学校弄回去。
“你现在在哪呢?不是说好了一起走吗?人呢?”
许霁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我先回家了。”
蒋圳踢了一脚他那辆上了把锁的山地车,和曹文正对视一眼,彼此都十分无语,“你钥匙都没给我怎么给你弄回去?”
许霁手一顿,摸了摸裤子口袋,果然。
他刚准备说算了,我现在就回学校,没想到这时候看到陶斯允背着书包又出来了。
曹文正也实在懒得等他再过来,就跟蒋圳商量着一起把他的自行车扛回去算了。
许霁挂了电话,见她往地铁站走,跟了上去。
陶斯允说她没带钥匙,回不了家,要去大学城。
他就说他也要去。
两个小时很长,但只要和她待在一起就会变得特别短。
许霁想问她要不要留在沪西上大学,想了想还是问:“你以后想在沪西上大学,还是回京浮?”
其实,他也可以去京浮。
……
高二下学期,陶斯允忙着集训,为冬天的联考和校考做准备。
整整一个暑假,一直到开学以后,陶斯允回学校补办手续,许霁才终于见到她。
陶斯允没有新校服,他就让她穿自己的校服进了学校。
喜欢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往往都发生在不知不觉之中。
从陶斯允因为脏掉的演出服不得不穿上他的衣服坐在台上拉琴的那一刻,许霁就已经监测到了自己的心动瞬间。
陶斯允有没有类似的英雄情节他不知道,但他在那一瞬间突然有了一种保护欲。
那好像是一种属于男性的本能,与生俱来。
尤其是在看到那件黑色衬衣对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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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裙的保护之后,许霁身上就仿佛被赋予了一个特殊意义的任务。
他由原本的“被动保护”变成了心甘情愿的保护者。
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
所以他才会在别人对她不怀好意的臆想中,自动触发了身为保护者的本能。
那天下午放学以后,他和蒋圳一起去书店,公交车在八中经停,上来了三四个男生。
他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了一会儿,然后声音大了起来,语气兴奋地讨论什么。
灰色外套男催促拿手机的同伴:“发群里发群里。”
“看看就行了,小心别乱传,现在都有网警,我连保存都没保存,就光截了个图。”
“怕个屁,发嘛发嘛,只要不下载,不大面积传播就造成不了什么影响,没事。”
“发你妹啊发,爱看看,不看滚。”
“行行行,就这样看,好了吧。”
几个人对着手机里的照片,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我有个哥们儿就是一中的,之前我去找他,专门带我坐了趟公交,就为了看他女神一眼,听说一中追她的人不少,怎么样,够漂亮吧?还是拉大提琴的。”
一句低俗的评价从蓝衣服男生嘴里说出来,“这一看就没谈过,比那谁漂亮,就是有点瘦,发育得还行吧。”
“人家穿着校服呢你他妈都能看出来。”
“校服面料挺透的,我连她内衣颜色都能看见,你再往后翻翻,后面不是还有几张么。”
“截得太糊了,看不清。”
“啧,严芷如真他妈够绝的啊,对一个女生下这种手。”
“好像是报复她那个后妈和私生女来着,等会儿到了问问就知道了。”
“哦,搞了半天严大小姐是现实版灰姑娘啊,难怪住校呢,她那么嚣张跋扈一个人,没想到在家居然这么忍气吞声,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你懂个屁,这叫手段,必要的时候在她爸面前示示弱,卖卖惨,想要什么没有啊,严姐可比灰姑娘厉害多了,就她那性格,背地里不把人往死里整才怪,你真当她是受气包?”
……
许霁沉着脸听了一路,到站以后跟在他们身后下了车。
“诶?还没到呢!”蒋圳追上去,“他们不一定说的就是陶斯允,你别,我操!不是,你到底要干什么去啊,等我一下!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
应试教育的残酷性,让一群十几岁的孩子从高中阶段就开始分流。
成绩好的去重高,一般的去普高,剩下的去职高。
大概每个家长都对孩子说过这样的话:不好好念书,以后只能去职高了。
社会认可度带来的“阶级感”是差距,是矛盾。
是学校与学校之间存在的鄙视链。
所以当许霁穿着一中校服出现的时候,其他人的心情还是挺复杂的。
不是,哥们儿,你礼貌吗?
你睁大眼睛看看,我们这群学渣里有一个长得像是能认识您这种人的吗?
大白天穿着你们一中的破死囚服到处瞎显摆什么呀!
许霁走过去,对刚才车上那个发照片的男生说了一句话,“把你手机给我。”
这语气,这气场……
不知道的还以为约架下战书来了。
男生被他的眼神盯得心里有点发毛,脑子一抽,想都没想,竟然真的就乖乖掏出来了。
许霁点开相册,脸色很不好看。
眉头皱得死紧,“这些照片哪儿来的?”
男生咽了口唾沫,不知怎么,突然有点紧张,“严、严芷如从视频里截的,发在Q.Q空间……”
许霁的声音很冷,继续追问:“严芷如是谁?”
“还没到……”
许霁删完了照片,把手机还给那个男生,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你问她什么时候到。”
蒋圳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直突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