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少年的眼中流淌，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苍白地开口，“…没有。”
秦令仪看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自己，挂断了电话。
她绝对不会允许养了这么多年的狗背叛自己的。
随遇是良心难安也好，被人记恨也罢，只要他还活着，那就得永远听她的话！
“随遇，你怎么了？”
荆越蹙眉。
“没事”，他扣下手机，低头装作看书，脑中的思绪飞向几个月前。
那大概是半年前，秦令仪突然让他和同级不同班的荆越搞好关系，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收买了几个小混混围堵荆越，而他则伺机去救。
那次之后他和荆越渐渐就成了好兄弟，他原本以为秦令仪的目的就只是为了和荆家搞好关系，直到上周，他收到她成为蒋砚秘书的消息。
蒋砚和荆迟是圈内出了名的关系好，几乎不用想他就立刻明白了秦令仪让他接近荆越的目的。
她要帮荆迟报复荆越的父母，从而得到他的助力嫁给蒋砚。
于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荆越，则成了她这盘棋里最好用的棋子。
而他，则是秦令仪的魔爪，没有意志，不能背叛。
寂静的咖啡馆里只剩纸张翻动的声音，但随遇的脑海中却有千万种声音，它们肆意嘶吼、争吵，可最终都消匿于女人冷漠的背影下。
扑通、扑通、扑通……
周围，只剩下黑暗。
“碰—”
咖啡洒落一地，随遇猛然惊醒。
荆迟皱起眉心，招来服务员打扫，“你真的没事吗？”
随遇失神看着破碎的瓷杯，被抛弃的恐惧留在心底久久不能消失。
友情和亲情选题，此刻在他眼中已然有了答案。
【明晚的地址在哪里。】
收到随遇消息的时候秦令仪已经坐在了蒋知燕的对面。
她慢条斯理地把地址发过去，又笑盈盈地抬眸看向优雅的女人。
“董事长，您找我？”
蒋知燕玩弄着手上的玉佩，没搭理她。
“董事长？”
又一声没有得到回应，秦令仪这才惶恐起来，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董事长身侧的王助理，面上带着无措。
王助理绷着脸，把手里的资料放到了桌子上，“秦小姐，董事长希望你能解释一下自己的身世和近来与蒋总传出来的绯闻。”
“董事长您听我解释！”
年纪尚轻的女人闻言瞬间慌了神，“我上次不是故意瞒着您的，我只是害怕…您知道我是私生子后会赶走我。”
“至于那些传闻，是蒋总说从下周开始让我安排他的行程，所以叶总助才带我一起去熟悉蒋总对谈判场地和菜品的习惯和要求的。”
秦令仪咬唇，起身，“董事长您相信我。”
蒋知燕斜眼看向助理，对方微微颔首。
她这才收起玉佩，露出一个笑脸，“你这孩子，解释这么多干什么，我又没有怪你。”
蒋知燕拉住秦令仪的手，怜惜地拍了拍，“可怜的孩子，出身又不是你能选择的，不用自卑，我们蒋氏向来是最公平的，怎么会单单因为你的身世就辞退你。”
秦令仪抿唇，眼中还是带着几分小心，“真的吗？”
“真的，快坐下吧。”
“谢谢董事长！”
气氛归于融洽，蒋知燕观察着对方放松的神色，状似关心地开口，“小砚对你怎么样？”
说到这儿，秦令仪刚刚展露的笑就变得有些勉强，“挺好的，昨天还一起去了荆家的慈善晚宴。”
蒋知燕对昨晚的事情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两人是在门口遇上的，也知道跳完舞后蒋砚压根就没再理这丫头，这些话在她听来不过都是小姑娘挽尊的言语。
她眉心舒展了些，眼中的笑也真切了几分，“你呀。”
“等你把小砚的行程表发过来，我就时时刻刻都叮嘱他把你带在身边，他不敢不听的。”
秦令仪闻言感激地看着她，情真意切地开口，“谢谢您。”
想要嫁进蒋家，蒋砚不是最难的那一关，蒋知燕才是。
此刻她对她越鄙夷，越看不起，就对秦令仪越有利。
等到蒋知燕反应过来的那一天，所有的一切都会尘埃落定，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站在她这一边。
红茶的香味飘在庭院中，秦令仪捧着茶杯，野心随着茶香在蒋家老宅不断扩散，直至浸染每一处的花草树木。
-
六月中旬，热浪袭来，在这种天气普通人除了上班基本不愿意出门。
但豪门里却没有这种现象。
秦月西快速的吃完最后一口寿司后飞快的提起包就向外跑去，大门外，是早已到达的林俊。
“西西，慢点。”
林俊温柔地扶住秦月西，替她打开车门，“外面热，快进去吧。”
秦月西咬唇低低应了一声，罕见乖巧地坐了进去。
林俊关上门，突然回头看向别墅二楼。
那里果不其然站着一个女人，对方朝他微笑，又竖起大拇指。
林俊眼眸渐暗，转身回到车内。
秦令仪轻抿手中的咖啡，嘴角的笑意久久不落。
距离和蒋知燕的那次谈话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这个月里她看着秦月西从颓废憋屈到如今的活力满满，比郭媛这个亲妈还感到欣慰。
林俊做得很好，甚至超出她的预料，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秦家的一分子。
至于她和蒋砚……
已经一个月没见过面了。
她也没想到蒋砚的这个差会出这么久。
照这样子，她下次必须跟上去。
不过这个月她也不是一事无成。
秦令仪滑动着手机上属于荆迟父亲和继母杀害原配的证据，心情愉悦了不少。
随遇果然是她的好弟弟。
那天她不过是把他们两个约出来吃了顿饭，旁敲侧击的问了几个问题，随遇竟然就完美的了解到了她想要什么，需要什么，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帮她取得了证据。
实在是该奖励。
她托腮想着对方那副良心难安的模样，有些失笑，摊上那样一个母亲和这样一个姐姐，他也只能认命了。
不过，她倒是可以放他出去躲几个月。
秦令仪操作几番，把机票界面截图发给了随遇。
【出去玩吧，九月份再回来。】
按照梦里的进展，荆家很快就会成为荆迟的囊中之物，而等待荆越父母的，自然就是铁窗泪了。
随遇收到消息后沉默许久，最终回了句谢谢。
他对不起荆越，如果有下辈子……
想到这儿，随遇自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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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像他这种人，也不会有下辈子了。
-
蒋砚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七月初了。
秦令仪驱车来到机场，温柔的眼眸在人群中来回穿梭。
她今天穿了一条简约的白裙子，整体款式和那天去荆家晚宴上穿的差不多，只不过没那个华丽。
片刻后，不远处传来几声惊呼，秦令仪闻声转身，将男人俊美的脸庞尽收眼底。
他依旧穿着那身眼熟的黑衬衫和西装裤，此刻正神色淡淡地滑动着手机，不知道又在看什么文件。
秦令仪悠然一笑，走过去，叫道，“蒋砚。”
机场仿佛寂静了几秒。
蒋砚的手未放下，但目光却已经从复杂的俄语上离开落到了不远处眉眼柔和的女人身上。
她轻扬着唇，周身散发着优雅知性的气息，和那晚冲动的样子判若两人。
脚步有几秒的停滞，随后又在对方越来越近的目光中恢复如常。
秦令仪抬手想接过男人手中的登机箱，却被他躲过。
“我自己拿就行。”
她无奈，“蒋砚，下次出差我也要去。”
蒋砚一顿，抬眸看她，“这不在你的工作范围内。”
“可是你不在，他们都说我被你抛弃了，到处欺负我。”
秦令仪说这话时脸上印着笑，因此在别人听来和开玩笑无异。
蒋砚只当对方夸大其词，并未在意，“下次再说。”
闻言她也只是笑笑，没有过多解释。
毕竟，后知后觉才能给人更深刻的体会不是吗？
蒋砚回来后就又马不停蹄地加了一周的班，最忙的那天，秦令仪都把酒局安排到了次日凌晨三点。
蒋知燕看后都让她最近别黏蒋砚。
秦令仪轻笑而过，她最近忙着安排大事儿，可没空纠缠他。
-
静谧的车内，荆迟懒散地打量着眼前温婉的女人，挑眉，“令仪妹妹单独约我见面是？”
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理由，过分的有，恶劣的也有。
毕竟在豪门里虚伪的人有的是，就算温婉的私生女表面其实是个海王之类的事情发生，荆迟也一点都不会感到惊讶。
秦令仪忽略掉他不太礼貌的眼神，似是纠结地握紧了双手。
“荆迟，我知道我跟你说这些可能不太好，毕竟我确实没什么立场，但是……”
她咬唇，神色间满是纠结。
荆迟靠在副驾椅背上，耸肩，“你有事直说好了。”
“那…好吧。”
秦令仪深吸一口气，把身侧的档案袋递了过去。
“你看看这个。”
荆迟挑眉，“什么？”
他疑惑地打开档案袋，拿出那一沓纸张。
只一眼，他脸上的不正经就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愈来愈冰冷的神色。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车内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和哗哗翻动纸张的声音。
秦令仪见此坦然自若地靠回椅背。
她本来是打算把证据交给沈鱼，然后再换取对方的情报的，可惜沈鱼回来得太慢了。
她不久前恰巧想起了梦里至关重要的一个细节，于是，沈鱼的情报于她而言也没那么重要了。
还不如她亲自把这份人情拿在手里，毕竟荆迟能带给她的好处可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