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的手指也缩了回去。
那种感觉很奇怪，尤其是张节勍手铐上隐隐闪烁的绿光再次吸引了他的视线。
就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时间节点，赵霁陡然生出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他等不了早晨，现在就要给周愚打电话。
“……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请问呢？又在这个点弄醒我。”周愚觉得自己真的是脾气最好的领导了。
赵霁下垂的手捏成拳头：“我问你，张节勍在你们的行动计划里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周愚那边安静了片刻，随后传来了倒水的声：“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什么行动什么计划？与其想些有的没的自己吓自己，不如打开心扉，好好跟张主任接触。你也老大不小了，不想谈恋爱就去相亲，活在末日本来就够倒霉了……”
赵霁没说话，周愚不等他说，给他透了个信：“告诉你，海义那厮也想走你这条路，跟你抢张主任呢！”
想到海义那个没纪律的中年发福男，赵霁首先觉得荒谬：“你觉得张节勍瞎？”
“嘿嘿，”周愚笑嘻嘻说道，“他当然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是他可以找人跟你雄竞啊。”
赵霁：“疯了！正当路子不走，都要走歪门邪道！不周山的风气都要被你们带歪了！”
周愚喊冤：“搞清楚，是谁带歪的风气？是张节勍！还不懂吗？人家就是拿手上那个科技点数来招亲的，为她定制的优质男性要排成行了，就你个傻小子还在那喷火卖萌捍卫贞洁呢。”
“谁让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我说那种污言秽语？”赵霁看向张节勍的眼神中带着谴责，“这个功劳谁想要谁去争，我反正不需要。解押一名高级通缉犯、反劫机，这两个功劳够我用了。”
周愚：“诶呦……可真富有哦。你就是恃宠而骄，眼线这个时代，谁知道明天会变成什么样，你手里的功劳还真不一定够看的。”
赵霁：“不够就不够，混到退休当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头也很好。”
周愚：“赵霁，有件事我要和你讲清楚——如果你想过上太平盛世下的那种安稳生活，就必须成为末日之下，人类不可或缺的存在。”
赵霁：“什么……”
周愚：“就像张节勍，她才是那个可以混到退休当个普普通通小老太太的人，你不争气的话，只能当个生活质量不稳定的可怜老头。”
甘溪凌晨的热风把赵霁熏得有点上火，他就就没有回话。
“你在干嘛？”未来有资格当个普普通通调休老太太的年轻女孩醒了，怔怔看着他，“你看着我跟谁打电话呢？你们在聊我？吼，男的女的？”
赵霁挂了电话：“周愚。”
张节勍从座位上跳下来：“好热。”
赵霁看她掸着那一头白发，发量还很多。
一辆警车开进来，几个警察小伙下了车。
“白——张主任！”
“赵队长！”
“哈哈哈哈，你们回来了。”
“我们先进去！”
“不打扰二位不打扰！”
“没……”赵霁叹气，对张节勍说，“走吧。”
张节勍不动弹，看着警察们勾肩搭背相谈甚欢近大楼的背影，再看向赵霁：“他们觉得我们在约会。”
赵霁：“哦。”
张节勍眼里光芒闪过：“哦？！你也不解释！这次不是无关陌生路人了！”
“你好烦啊，走不走？”赵霁往前走了两步，两手叉腰。
张节勍盯着他的腰，眨了眨眼，随后三两步跑跑跳跳跃上高台长阶，反过来催他：“快点啊你。”
劫机案、异形贴黑工厂的案子都在同步进行着，张节勍这边联系上了市医院，要早点准备解决急造王台信息素致孕的紧急问题。
“请快一点吧，”张节勍提醒，“这六千多个孕妇还只是工业园区的，后面还有几个城区的体检没做。”
市医院问：“除了孕妇以外，还有其它的问题吗？”
“要等体检数据都出来才知道，”张节勍说，“你们的信息素健康数据该更新了。”
市医院欲言又止：“张主任，别管我说话直，这是你们不周山应该做的。”
张节勍没有丝毫地心虚：“哦是吗，我也是刚上岗的，不太清楚，马上就帮你们反应上去啊！”
市医院：……
她怕后面忙忘了，紧接着就给周愚打电话。
距离赵霁打电话才过去一个多小时，周愚刚刚睡着，又因为电话铃声被闹得抽搐了一下，顶着满头怨念摸过手机一看：“啊……张！节！勍！”
张节勍开门见山：“周院长，信息素健康数据什么时候更新，有些参数不可靠了。”
“……”周愚深呼吸，告诉自己这是正事这是为人民服务，“副院长去参加国际峰会了，等他回来才能知道后续有什么安排。”
张节勍：“还有多久啊？”
周愚：“十来天吧。”
张节勍：“他别死外面了。”
周愚：“……你这孩子，盼点好的吧！”
再去厕所的路上，张节勍又撞上了赵霁。
她把赵霁给盯毛了。
“干什么？”赵霁怕她暗中使坏。
张节勍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就问问你，你跟不周山的副院长关系怎么样？”
赵霁的眉毛突然飞起：“一般。”
张节勍点了点头，那就是海义以上周愚未满。
不过这个跨度有点大。
往后三天都还要去云溪县拿样本和报告，张节勍不愿再跑，把任务交给了李乡江。
李乡江看着剩余的数据：“还有一点……”
“我来。”张节勍翻了翻文件，就还有三十来页了。
张节勍的录入效率比李乡江快多了，她一口气搞定才准备去吃饭，出了办公室居然看见赵霁和老陆边走边聊案子：“谁跟我助理去云溪县的？”
赵霁：“老高的徒弟，还有几个医院那边的，跟下去一起帮忙走访调查。”
“哦。”张节勍的眼皮跳了几下，“啊，你是不是因为……”
赵霁先走一步：“不是。”
老陆跟张节勍笑道：“主任，你都还没说完呢。”
“是啊，他也太不礼貌了。”张节勍摊手。
为期四天的紧急临时体检调查结束，怀孕的群体中，大多数人在日常工作出行中不怎么采取隔离措施。
“一个原因是感知不到，于是放下了防备。感知不到的原因是，吸烟、或者吸二手烟，香烟钝化了腺体的感知力。”李乡江在PPT前为大家讲解。
“截至目前，40%胎儿有早期流产的风险或已经流产，30%有过期妊娠的风险。而当医院询问她们意向时，没有人选择打掉胎儿，现在闹的挺厉害的，已经上新闻了。”
高警官眉头就没松开过：“舆情这方面我们监控着。”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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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儿没什么心情地散会了。
老陆和赵霁继续回去盘那堆监控。
大家各司其职，张节勍手上的杂活儿都丢给李乡江去做了，现在的她正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吹空调喝杨枝甘露。
正在这时，周愚通过不周山的内部网发来喜讯：抽烟罚款5000元的新规通过了。
看着这条新规通知，张节勍在想，要是没有别的事，她就回去吧。
回不周山那个房子里，睡一大觉。
既然说到了睡觉……张节勍心情染上了一层忧郁。
“我的赵队啊……”
“谁是你的？”赵霁沉着脸出现她身后，旁边还跟着老陆和蒋萃，“贾安出现了，走吧。”
又要上路，张节勍累了：“我也要去？”
赵霁含蓄而隐晦：“嗯，你会急救。”
“我不是谁都会救的。”张节勍一副要和赵霁谈条件的样子。
老陆很着急，因为他追了贾安一年多了：“主任，走吧！回去让赵队陪你去逛街。”
赵霁瞪大了眼睛：“喂！”
“好啊！”张节勍拍手，“那就这么说好了！”
老陆看向赵霁：
你看，这多简单的一件事。
贾安在云溪县隔壁，根据线索，他就躲在水库边上的林子里。
林子是屏蔽区边沿，不是水库的人，在这里面很容易走岔道，走到信息素五花八门的大自然里，所以他们没有分开行动。
夕阳在水面撒上一层金色，丛林茂密，当天光敛尽，几个手电筒上下左右地探路，蒋萃捧着雷达在前面带路，身边跟着老陆。
“还有多远？”老陆有些他自己无法感知到的兴奋和急切。
这种异常的兴奋感染到了张节勍，她甚至开始联想，追着她满世界跑了三年的赵霁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是不是也有这种情绪，会不会更浓烈些呢？
赵霁拽了她一下：“看路。”
突然，老陆像离弦之箭冲进了黑暗的树林里，蒋萃在前面大喝一声：“不许跑！站住！我要开枪了！”
是贾安出现了！
大家都在跑，张节勍也追了上去。
突然手上一麻，浑身发软地摔在了柔软的草坪了，她先是一愣，知道是手铐在电她，也知道这里只有一个人有启动手铐电击的权限。
然后她回头对着赵霁大骂：“你有病啊电我！知道要追的是谁吗？”
“抱歉。”赵霁不辩解，他错了，头一回如此愧疚地主动去搀扶她，“我回去会向上级打报告的”。
张节勍抓住他的手臂袖管，浑身发麻地站起来：“真是没想到，这种慌乱的情形下，赵队长……还是、还是先关注着我啊！”
赵霁没被电，但也麻了，悲催道：“对不起。”
“看来是潜意识里还没有把我的身份扭转过来，”张节勍猛地把他拉近，“那就罚你多陪我逛一次街，一共两次！”
赵霁不出声。
张节勍头一回体验到了手铐的实力，半身发软站不起来，只能瘫在赵霁怀里：“算了，也是因祸得福。”
她取下了那枚从劫匪上缴获的戒指，往自己的手臂上刺去。
赵霁闪电般出手把她拦下：“干什么？”
张节勍仰头看着他：“支援老陆，你刚才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蜂针一样的暗刺弹出戒指，扎在了她的手臂上，赵霁紧张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