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踏进南城医药学院的大门，鹿鸣呦就被热烈喧闹的气氛感染了。
作为今天的主场方，南城医药学院对这场比赛格外重视，校门口悬挂着数条鲜红的横幅，主干道上随处可见身穿志愿者马甲的学生，正在热情分发应援物品。
鹿鸣呦刚向一位志愿者询问了篮球馆的方向，转眼间手里就被塞了根红色荧光棒，上面印着南医的校徽。
甚至还强行给她套上了一件南医的文化衫。
一个小小的篮球比赛，竟然这么多人，又不是什么全明星赛。
校园广播里播放着激昂的音乐，鹿鸣呦随着人流往里走，跟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
许寒刚从寝室换上队服往体育馆赶，越看前面一道纤细的背影越觉得眼熟，他小跑两步超过女生，转身一看，十分雀跃：“鹿鸣呦？”
女生看见停在自己眼前的人，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微微一愣。
许寒看见鹿鸣呦穿着自己学校的文化衫，手里拿着本校篮球队的应援棒，兴奋道：“专门来看我们学校比赛的？”
当然不是啊...鹿鸣呦内心尴尬的想，就算不是来看石也，她也应当给南大加油。
“你上场吗？”女生生硬的转移话题。
“当然，”许寒眼里闪着青春少年恣意的自信，“等下你跟我一起进去，我可以开后门给你找个绝佳位置。”
等鹿鸣呦走进篮球馆的时候，馆里毫不夸张几乎座无虚席，要不是碰见许寒，她估计自己应该只能悲惨的寻觅一个不知道看不看得清楚的小角落里观赛。
“鹿鹿....姐，你坐这儿。”许寒把她带到球馆左侧第二排的位置，在她前面一排的刚好就是南医篮球队成员和教练。
场边几个相熟的队友看见许寒带着个漂亮姑娘坐在队员亲友专属区域，边热身边凑过来八卦：“许寒，那姑娘谁啊？”
许寒一个漂亮的起跳，三分球稳稳入网，嘴角不自觉上扬：“一个...姐姐。”
队友挤眉弄眼，嘿嘿笑着：“是姐姐...还是..小姐姐啊？是咱们学校的学姐吗？有没有男朋友？”
周围运球的几个队友全都竖起了耳朵，一个个眼神接二连三的往看台上瞟。
我还想知道有没有男朋友呢。
没等许寒应声，教练黄勇一声怒吼：“一个个都认真点，现在什么时候了还闲聊？”
鹿鸣呦本来还很惊喜，这么个完美的位置落入自己手中，可是当她往前后左右转了转才发现，这边好像全是南医的学生，每一个人都穿着和她身上一样的文化衫，手里攥着红色的荧光棒。
球馆一分为二，左侧是南医的应援队伍。而右侧，即便是客场，南大的后援团也不容小觑，来观赛和加油的学生人数同样众多。
他们虽然没有统一的着装和应援棒，但是在人群中拉起了好几道横幅，那气势也完全不输。
自己是不是坐错了地方...
鹿鸣呦如坐针毡，悄悄把应援棒放在脚边，正打算脱掉文化衫。
她刚瞅准时机准备动作，旁边的女生递给她一面小方旗，上面清晰的写着“南医南医，勇夺第一”的标语，并嘱咐：“咱们这个位置好，责任也重，每次进球的时候都要把旗子挥舞起来。”
女生见她掀起衣角，贴心地帮她整理好：“我男朋友是队里的2号，他是中锋，你呢？”
鹿鸣呦没反应过来：“啊？”
“你男朋友是哪个队员呀？”女生眨眨眼，好奇地追问。
“嗷——”球馆右侧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南大篮球队身着深蓝色队服列队入场。
鹿鸣呦伸长脖子张望，终于在队伍末尾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11号球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却遮不住肩背流畅的线条，棕色碎发随着走动轻轻晃动，偶尔扫过眼尾。嘴角习惯性地下压，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淡。
石也的视线漫不经心投向南大观众所在的区域，虽然身旁看台座无虚席，但他能肯定女生不在其列。
身后的队长赵一帆看他站在原地半天没上前，抬手推了下石也的肩膀：“看什么呢都看愣了？找人？”
男生没作声，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般的笑。
“诶，快看南大那个11号和6号，好帅啊！！”鹿鸣呦身后的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小声议论。
“我看看...我靠！还真是帅哥，11号是我的菜！”
“行了行了，再帅也是敌军，比赛快开始了。”
刚一开球场面就胶着起来。
南大篮球队作为全国大学生篮球赛的常客，实力毋庸置疑。
而南医这几年不甘落后，曾经请过两个外籍教练指导，如今的势头也是异常猛烈，第一节刚开局不久，就已经四记三分入账。
周围的同学全部兴奋异常，每进一球大家都挥舞着红色荧光棒和小方旗，鹿鸣呦坐在其中，感觉自己要被淹没。
旁边的女生见她一直不参与应援，凑过来鼓励道：“别害羞呀，咱们坐这么好的位置，更得给队员们加油打气！”
“......”
鹿鸣呦紧张地盯着赛场，右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南医再次控球，如果再进一球，比分就要反超南大了。
南医的控球后卫许寒今天状态极佳，已经贡献了全队百分之八十的三分球得分。他信心十足地给队友打了个手势，准备转身跳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蓝色身影闪电般冲出，精准截断了许寒的运球，风驰电掣般冲向对向篮筐。
南医队员根本来不及回防，只能眼睁睁看着南大11号球员以一记漂亮的扣篮结束进攻。
随着篮球入网，第一节比赛结束的哨声同时响起。
“啊啊啊！！————太棒了！”鹿鸣呦欣喜若狂，和刚才的矜持完全不同，此时她振臂高呼，兴奋的原地起跳。
她自己也说不清是在为南大喝彩，还是为某人...
虽然不太懂篮球规则，但看着计分板上南大新增的两分，刚才那个漂亮的抢断反击已经足够让她热血沸腾。
欢呼声刚落，鹿鸣呦就发现周围投来一片诧异且带着点怒气的目光。
糟糕...！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了。
在一群穿着红色文化衫的南医学生中间，她刚才的举动简直是在刀尖舔血。
鹿鸣呦讪讪地笑了笑，赶紧缩着脖子坐回座位。
在左侧看台一众沉默的人群中刚刚突兀出现的这个欢呼喝彩的“叛徒”，同样被刚才换下场休息的赵一帆看在眼里。
节间休息，赵一帆把这一幕说给石也听，“那姑娘真有意思，等会儿比赛结束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她认识一下。”
石也听着学长的话，眼神不经意地朝对方观众席望去，蓦的瞳孔骤然一缩，不知被什么吸引了目光。
许寒怕鹿鸣呦观赛口渴，特意从队里后勤组拿了两瓶水，走到观众席递给她。
南医的学生见到此画面，爆发出一阵阵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作为校篮球队的颜值担当，许寒在学校小有名气。此刻他公然在观众席与女生互动，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第一节结束，南大以微弱优势领先。
南医教练黄勇眉头紧锁，重新调整战术，许寒作为得分主力继续上场，同时安排一位重量级大前锋随时待命，专门盯防对方的11号球员。
另一边，南大教练欣慰地拍拍石也的肩膀：“第二节要不要休息？”
石也抬眼瞥了下左侧看台，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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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用。”
第二节比赛开始后，许寒的得分明显受阻。在11号的严密防守下，他几乎找不到出手机会。眼看比分迟迟不见涨，黄勇果断换上那位重量级球员。
鹿鸣呦看着新上场的球员，这TM到底是篮球比赛还是相扑比赛啊....！
更让鹿鸣呦揪心的是，那个大前锋明显是冲着石也去的。短短几分钟内，石也已经被撞了好几次，特别是刚才抢篮板时，要不是他反应快，怕是要受伤。
“靠...这特么是故意针对吧？”队长赵一帆忍不住爆粗口，队友们也纷纷附和。
南大教练担忧地看向石也：“还能坚持吗？”
不是不能换人，只是第二节比赛至关重要，他本想让石也和赵一帆配合多拿几分。
石也抬眼瞥向对方大前锋，那人挑衅地做了个轻蔑的手势。
“呵。”石也冷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仿佛对方根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比赛继续，11号仍旧在场。
只是和之前表现不一样的是，11号的球风好像突然之间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与之前稳扎稳打的风格截然不同，此时场上的11号攻势凌厉，脚下步伐灵活多变，每个转身和假动作都干净利落。
面对对方大前锋的野蛮冲撞，他游刃有余地闪转腾挪，多次在对方眼皮底下直取篮下。
可能是被逼急了，这位目测有200多斤的大前锋竟然在上半场哨声结束之际来了一记明显的故意犯规，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南大一名队员痛苦倒地，观众席顿时哗然。
鹿鸣呦从看台上看得分明，那个200多斤的壮汉分明是冲着石也去的，她顾不上多想，直接冲到球馆中间第一排栏杆处，探出身子往下张望并极力大喊。
球馆内人声鼎沸，鹿鸣呦的呼喊完全被淹没在声浪中。
倒下的并非11号，而是为石也挡拆的队长赵一帆。他腿部受伤无法起身，双方球员推搡成一团。
肇事本人不屑地抬抬嘴角，丝毫没有违规伤人后的歉意，石也看着被担架抬下去的学长，怒从中来，一个箭步上前作势要教训对方，场上一时鸦雀无声。
“现在可不能意气用事啊，咱们队伍已经少了一个主力，要是11号真的朝对方挥拳，可能会面临被判罚出场，严重的情况下还会被禁赛。”
鹿鸣呦听见身后右侧南大同学们略带着急的议论，再也忍不住，冲着场下大喊：“石也——”
嗡嗡闹闹的球馆，纵使女生使出浑身解数，声音也泯然于众，可是，石也却真真切切的听到了。
场下观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上一秒还气场阴鸷的11号球员皱着眉往看台上睨了一眼，只一眼后，慢慢松开了紧攥的拳头。
看台上的鹿鸣呦见对方望过来，也顾不上手里的东西是哪方的应援棒，大力挥舞着。
女生一米七的身高，穿着一袭黑色连衣裙，身上方才那件不伦不类的红色文化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掉，整个人亭亭玉立、身姿绰约，尤其显眼。
鹿鸣呦站在栏杆旁对着场中的男生笑靥如花。
石也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不是打球时的那种急促，而是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慢半拍地重重擂了下。
年轻的男生本来也没想真的动手，他不是不懂比赛的规则，只是一瞬间的戾气难以自抑。此时他喉结动了动，抿紧的唇不知何时松开了。
中场休息，队员们相互簇拥着走向休息室。
队伍末端的石也忽然低头笑了下，不是平时敷衍的扯嘴角，而是从眼底漫出来的、带着点无措的暖意。
指尖的汗蹭在球衣上，留下浅淡的印子，就像心里那点突然破土的东西，终于在这一刻，清晰地长出了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