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冬漾，这儿！”刘慧欣咬着吸管站起身，朝远处使劲挥手。
一个穿着浅蓝色T恤的男生小跑过来，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他脸颊上两个深深的酒窝随着喘息若隐若现：“可算找到你们了，累死我了。”
刘慧欣把早就准备好的奶茶推过去，又看了眼时间：“不是没课吗？怎么来这么慢？”
赵冬漾咕咚咕咚喝了大口，一脸无奈：“前两天我们年级不是有个同学被骗了吗，学校今天临时组织我们听了一个普法讲座，让我们提高防骗意识。老师看的太严，我这还是找准机会溜出来的呢。”
说完杜倩给他们彼此做了个介绍，告诉鹿鸣呦，这就是那个正在找兼职的同学。
鹿鸣呦却没有立即谈正事，而是若有所思地问：“主讲是谁啊？”
“好像是区法院的什么领导吧，”赵冬漾挠了挠头，“我光顾着找机会溜了，没仔细听。”
那应该不是自己看错了，鹿鸣呦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刚刚她远远的就看见一群人相互簇拥着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为首的那道身影她太熟悉了，就在她愣神的瞬间，吴云华像是感应到什么般，突然朝她这边扫视过来。
鹿鸣呦吓得一个激灵，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整个人直接扎进了身旁石也的怀里。
她把脸死死埋在他胸前，甚至能听见对方剧烈的心跳声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
杜倩看着手机里女摄传来的今天拍摄的照片，越看越满意，她心情大好，眼睛亮晶晶地提议：“咱们去吃夜宵吧！学校后门那家东北烧烤，他们家的秘制酱料老绝了~”
说着她朝鹿鸣呦挤挤眼：“刚刚在店里因为猥琐男影响了胃口我都没吃饱，正好姐姐也可以和赵冬漾聊聊兼职的事。”
众人都没有异议，眼神不自觉的集中在最后一个没有表态的石也身上。
石也单手插兜站在一旁，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鹿鸣呦。女生方才突如其来的拥抱仿佛还残留着温度，让他胸口莫名发烫。他清了清嗓子：“我都行。”
“老东北烧烤”的霓虹灯牌在夜色中格外醒目，红蓝相间的灯光将门口的水泥地照得斑驳陆离。还没走近，浓郁的孜然香气就混着炭火特有的焦香扑面而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推开贴着福字的玻璃门，喧嚣的热浪瞬间将人包围。店面不大，却挤满了学生模样的食客。
“老板娘！老位置！”杜倩熟稔地拨开悬挂的塑料门帘，带着众人往后院走。
露天摆放的矮桌矮凳上沾着炭灰，墙角堆着成箱的啤酒瓶，但胜在清净。穿堂风掠过时，悬挂的彩灯串便摇晃着投下斑驳光影。
老板娘拿着点菜单笑眯眯地问：“几位喝点啥？咱家扎啤今天刚到的，可新鲜着呢。”
“那必须整点啤酒啊！”赵冬漾撸起袖子，年轻的脸庞在灯光下朝气蓬勃，“烧烤配酒，越喝越有！”
杜倩笑着点点头，又转向鹿鸣呦：“姐姐你们呢，也喝啤酒吧。”
“行啊，”鹿鸣呦爽快地应着，又朝老板娘眨眨眼，“再来瓶北冰洋。”
老板娘刚把酒水端上桌，赵冬漾就麻利地接过啤酒瓶。瓶盖“啵”地一声弹开，白色泡沫顺着瓶口涌出，他挨个给众人倒酒。
他刚要把酒瓶倾向石也的杯子，鹿鸣呦突然伸手一挡，“他喝这个。”她将橙黄色的北冰洋往石也面前一推，玻璃瓶上凝结的水珠滚落在桌面上。
赵冬漾举着酒瓶的手顿在半空，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突然了然地笑了：“懂，懂了！”
石也挑眉看向身侧的女生，却见她突然凑近，温热吐息拂过他耳际：“周天说你酒精过敏，”她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娇蛮，“想喝也忍着。”
男生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垂落的视线里，是她因动作而微微绷紧的颈线，在烧烤摊暖黄的灯光下，白得晃眼。
老板娘很快将烤串端了上来，刚离火的羊肉串还冒着热气，肥瘦相间的肉块上裹着层晶亮的油光，孜然粒和辣椒面在高温下散发出浓郁的辛香。几滴油脂正顺着竹签缓缓下滑，在盘底积成一小汪金黄的油渍。
鹿鸣呦本来不饿，看着诱人的烤串终究没抵挡住诱惑连撸两串，她咽下最后一口，擦擦嘴问赵冬漾：“你之前在咖啡店做过？”
赵冬漾点头：“做过收银，简单的拉花也会点儿。”
鹿鸣呦疑惑：“那后来怎么没做了？”
“后来店里生意不太好，”赵冬漾声音轻快的解释道，“老板大概想节约成本吧，就让家里的妹妹来帮忙了。”
鹿鸣呦侧着脑袋思考了下，她挺满意这个小男生的，长的好看，性格也好，最主要的是他还会拉花，万一她的面包店要是日后经营得当，在拓展个咖啡业务什么的，他岂不是刚好可以直接上手。
但因为石也的关系，鹿鸣呦还是有些犹豫。
毕竟她觉得自己和石也认识的更早也更熟，石也和家里闹掰了需要生活补贴，可是...
她顿了顿对赵冬漾开口：“我这边是新店开业，只需要负责收银和简单向顾客介绍，工作时间从早上十点到下午四点，一天一百，你看你能接受吗？”
鹿鸣呦说完有点心虚的看了眼石也的脸色，好在男生面色无虞，正认真喝着手里的北冰洋，样子倒是挺乖巧。
不是..我心虚个什么劲儿啊，鹿鸣呦心里唾弃自己。
“行啊，”赵冬漾觉得非常合适。这学期他们专业没什么课程安排，偶尔有几节也都是晚课，“那我什么时候上岗啊？后天开业吗？”
鹿鸣呦嗯了声，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石也的脸色。
还是一如既往的稀松平常，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她心底默默肺腑，这人应该是不在意的吧......
夜风裹挟着烧烤摊的烟火气拂过脸颊，鹿鸣呦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晚餐吃得太多，再加上在南职免费品尝的各式甜品，此刻面对满桌烤串实在有点有心无力。
倒是老板娘极力推荐的新鲜扎啤，不知不觉间已经喝了好几杯，此刻酒意上涌，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趁着几人不注意，鹿鸣呦起身到吧台打算把单给先买了。
自己作为几人中年龄最大的姐姐，这顿饭怎么说都不应该让杜倩他们出钱，毕竟她们还帮了自己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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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结账。”她将手机付款码调出。
正在剥蒜的老板娘头也不抬：“结完啦。”
“啊？”鹿鸣呦一怔，酒意顿时散了几分，“谁结的？”
老板娘这才抬眼，沾着蒜末的手指往她身后一指：“喏，就那个帅哥，刚才趁你们聊天时就过来把单买了。”
她顺着指引转身，目光穿过缭绕的烟火气，正对上不远处石也若有所思的视线。他斜倚在塑料椅背上，把玩着手机。
-
南职离万芳庭大概三站地铁的距离，下了地铁后鹿鸣呦站在小区外大喘了几口，刚才密闭的空间让她有点酒精上头，胃里阵阵反胃。
呼吸到新鲜空气终于感觉舒服多了，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母亲吴云华女士的语音通话直接打了过来。
吴云华晚上去南职主持了一个普法讲座，走到学校里她觉得自己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女儿。再一定睛细看时那道熟悉的身影又突然泯于众人消失不见了。
同事在一旁打趣：“老吴，是不是太久没见女儿想她了啊，哈哈。”
吴云华觉得不是没可能，虽然从小陪伴鹿鸣呦的时间不是如其他家长那样多，但女儿至少一直在她可以掌控的范围。
像现在这样远赴海外，她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安定，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原因。
忙完工作回到家里，鹿兴怀值夜班不在，她一个人越呆越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于是也顾不上那头的孩子是不是在上课，径自弹了语音过去。
“喂~妈。”鹿鸣呦于石也快走两步，停在一个转角路灯下。
“鹿鹿，你在干嘛呢？妈妈打扰你上课了吗？”
鹿鸣呦抬头看了看路灯，觉得脑袋又开始有些晕眩，她赶紧敛眉垂眸：“现在没有呢，怎么了？”
吴云华听到女儿的声音，心里总算安稳一点：“没事，妈就问问上次的酱菜怎么样。”
鹿鸣呦随口答道：“挺好的，”怕自己说话太敷衍没有可信度，她又说：“就是有点辣。”
“辣？”吴云华疑惑皱眉，“我这次买的都是酱香口味，你怎么会觉得有点辣呢？”吴云华听同事说她儿子周恒吃不了辣，所以她准备酱菜的时候特意没买香辣口味，就怕自己女儿送的时候粗心大意送错了。
淦...果然是多说多错，鹿鸣呦简直想给自己嘴巴拉上封条。
“啊..那可能是老板记错了，随手给我装了一瓶香辣口味的吧，”她挠挠头转移话题，“妈，您那儿都已经很晚了吧，怎么还不睡，早点休息吧。”
吴云华听出鹿鸣呦话中深意，她没好气地道：“行行行，妈不打扰你了。”说完这句她又想起什么：“对了，你上次跟我说你男朋友叫什么来着？”
路灯下面有几只飞虫一直在转，一只体积最大的终于飞到了鹿鸣呦眼边，她用手扑打飞虫时一不留神将手机掉到了地上，捡起来时无意按到了扬声器。
毫不知情的鹿鸣呦问：“妈，您刚说什么？”
昏暗灯光下，石也慢慢走近，只听见女生手机里清晰的传来一句：“噢没事，妈想起来了，你男朋友叫小石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