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英子耳边，是叮叮当当的嘈杂声响。
屁股是火辣辣的触感。东一块、西一块的。
她摔了个屁股墩儿，地上全是泥土和碎石。值得庆幸的是，近来一直都是晴天。痛归痛，至少不是弄得一身的黄浆。
“摔死我得了。”
「哎哟！」恋导叫嚷得比殷英子还要夸张：「不对呀，这里明明有人标记过能走的。」
“小姑娘，你怎么跑进来了？”
殷英子转过头，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她身后。看样子，是听见响动后过来查看情况的。
“恋导，”殷英子说，“以防万一，我先问一下。你不会是要我攻略这个大叔吧？”
「想什么呢，」恋导无语道，「你是这种口味？」
“我是担心你。”殷英子呛声说。
男人伸出手拉了殷英子一把。“没事吧。”
“谢谢。”殷英子拘谨地说。
“不带安全帽是不许进来的。”男人说。
殷英子这才发现，男人带着一顶白色的安全帽。再看一看四周，这里应该是一处在建的工地现场。
“这是哪里？”殷英子质问恋导。
「按照标记，攻略对象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恋导有些迟疑地回答，「按照预定，你应该会在今天下午5点前往朋友家里聚餐。」
“聚餐？”殷英子问道：“不该是恋爱吗？”
「聚餐的目的，就是恋爱啊。」似乎是斥责殷英子的不开窍，恋导说：「难道还有人聚餐只是为了吃饭吗？」
“我就是啊？”殷英子不满地回答，“难道真的有人，聚餐只是为了钓鱼吗？”
「钓鱼，钓什么鱼？」
“姜太公钓鱼！”殷英子白了一眼，心想，这个时候你又给我正经起来了。
男人见殷英子面露难色，也没有过多为难她。“我带你出去吧。”
“叔叔，”殷英子走在男人的身后，“方便问下这里是哪，现在是什么时间吗？”
男人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机械表，转过身和殷英子说了些什么。
奇怪的是，殷英子只看见他的嘴唇张合，却完全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
殷英子突然脱力，整个人瘫软下去。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摔倒，却什么也做不了。连一个手指头也不能挪动。
【禁止事项1：询问时间】
【禁止事项2：询问地点】
好在男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大概有30秒的样子，殷英子才终于恢复了正常。
“这又是什么？”殷英子气冲冲地问。
「禁止事项。」恋导说，「一旦触及就会受到惩罚。」
“为什么事先没有和我说？”
半晌，恋导才没底气地说：「我也是刚刚知道。」
*
男大学生正手捧着书站在路边。一动不动地站着，就快要和路灯融为一体。
和上次在颁奖礼不同，这次殷英子没有费什么劲就找到了攻略对象。出了工地，殷英子绕着围挡走了半圈，就看见了手捧着书的男孩。
「丁乐然，」就像才出了洋相的小孩又找回了场子，恋导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炫耀道：「我就跟你说了我不会出错，他就是你的攻略对象了。」
“我也是吃上男大的细糠了。”殷英子说。
那是一本大概一个指节那么厚的书，封皮上印着——肯尼迪与马梦露的佛教成功论。“肯尼迪”和“梦露”五个字印刷尤其地大。
看前半部分，像是在说肯尼迪与梦露的情事。看后半部，像是一本割中年大叔韭菜的成功学。
两个部分合在一起，殷英子觉得像是在说第35任美国总统——这位爱尔兰裔美国政治家、军人、民主党人——在中国被某位叫做马梦露的阿姨忽悠而脑洞大开的传奇故事。
殷英子的意思是，倘若真的有这样一段故事，那一定堪称为传奇。
殷英子犯了愁，一个品味如此出众的大学生，她一时想不出要怎么才能攻略他。
“没想到我拿捏体育生，吃死男影帝，”殷英子好似泄气的皮球，“最后栽在了抽象大学生的手里。”
「不要灰心啊！」也许是殷英子前两次的表现让恋导捞到了好处的缘故，她居然鼓励道：「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话说回来，”殷英子问：“你现在升多少级了？”
「什么多少级？」恋导装傻充愣地反问。
“少装傻了，”殷英子立刻揭穿了她，“每次我都听见了，你的级别有所上升。”
恋导憋了一口气，最后还是说：「20级。」
“我让你升了这么级，”殷英子讨好道：“不考虑送我一个酬宾大礼包吗？”
「没有这个先例。」恋导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殷英子的提议。
“你不想升级了，我可让你两天升了15级。”殷英子威胁似的说：“你这样没反馈，我很快没动力了。你还能找到像我这么好用的人吗？”
「你诈我！」恋导喊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升了15级。」
“我是问了你升了多少级，只是想确认一下我的记忆没有出错。”殷英子狡黠地摊开双手，得意地说：“怎么理解是你的事，我又没强迫你说自己到底是多少级。”
「所以老板才说你们人类是恶魔的孩子！」
“此言差矣，”殷英子在嘴上绝不输阵，“人是人他妈生的，天使是天使他妈生的。”
如果恋导真的站在她的面前，脸色一定是青一阵、紫一阵的。
殷英子把话题又拉了回来，问：“你觉得我说的怎么样。我帮你升级，你多少也回馈我一点。”
「30级。」恋导说。从语气里可以听出来，她还是余怒未消。
“什么？”
「30级的时候给你一次回馈。」
“成交。”殷英子高兴地说。她的心情可比恋导好多了。
“顺带一提，”殷英子问：“你是不是不能说谎？”
「从现在起，我拒绝回答你的诱导性问题！」恋导铿锵有力地说。
丁乐然从书本里抬起脸，一眼就在人流中看见了殷英子，紧锁的眉头立时舒展。他高高举起手臂，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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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向殷英子招起了手。
看样子是个熟人，不管怎么说，比前两任要简单得多了。殷英子调动起脸部的肌肉，露出两颊的梨涡。
“你到得真早。”丁乐然合上书，开心地说，“静淋她们有乐队活动，我先过来了。”
“你比我还早，”殷英子笑呵呵地说：“通常都是我等人，很难得有人等我。”
丁乐然抬手捞起衣袖，那是一个水蓝色的电子运动手表。塑料质地的外壳，配上这个颜色难得地不显廉价。“静淋她们应该也快到了。”
“你怎么不去乐队的活动？”殷英子几乎是脱口而出。但这不是她的本意，或许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潜意识中说出来的话。
“我还没有准备好，”丁乐然挠了挠脖颈，说：“给她们添麻烦就不好了。”
殷英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无论是哪一方，仿佛都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殷英子用手指拨了拨丁乐然夹在腋下的书。“这是什么书，我看你读得这样地入神。”
丁乐然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稍显尴尬地说：“这不是要去美惠家做菜吗？我看菜谱呢。”
顺着丁乐然手指的方向，那里有一个装着食材的透明塑料袋。里面有番茄、土豆、还有一些肉和面条。丁乐然把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拿出两个鸡蛋，自豪地说：“这里还有几个蛋。我怕碎了，一直揣着。”
殷英子噗呲笑了出声。
“别光说我了，”丁乐然赶紧把鸡蛋放回口袋，转移话题道：“你呢，怎么什么也没带。今天可是每个人都要做一个菜。”
“你准备了吗？”殷英子问：“我亲爱的恋导。”
「没呢。」恋导没皮没脸地回应道：「说实话，我没想到你能过影帝那一关。」
“如果你真是导航，我一定给你差评。”殷英子控诉道：“哪有导航是以用户‘车祸’为前提来工作的。”
「这也是游戏的一环。」
“好好好，这又是游戏的一环了。”
眼见着恋导已经摆烂。殷英子环顾左右，急中生智地说：“姑娘做的是百家饭，你不懂了吧。”
丁乐然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口袋。“鸡蛋可不给你。”
两人相视一笑。
“来了。”丁乐然眼前一亮。
还不等殷英子转过身，一个女孩从背后环抱住了她的肩膀。
“宝贝。”周静淋趴在她的耳边，热切地唤道。
栀子花香从背后扑过来，紧紧地包围住殷英子。
周静淋在殷英子的酒靥上亲了一口，立即拉开了距离，一手捂住眼睛，站出夸张的弓步仰天说：“啊，醉倒了。”
看得行人也发出会心的微笑。
和周静淋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个叫做卿会的男生。两人是恋人。
“就说了你没什么事，和我们去表演。”卿会一把环住丁乐然的肩膀，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过去。
丁乐然惊叫着，一个转身脱离了卿会的臂膀，弄得刚来的两人一脸茫然。
殷英子忍着笑，说：“他兜里有两个蛋，别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