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撕心裂肺的“我的儿啊”,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尘封四十年的记忆闸门。
整个401室,都淹没在了泪水和重逢的狂喜之中。
当林逸的父亲,林建国,提着一袋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活鱼,打开家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离奇”的景象。
自己那个一向坚强的老伴,正死死地抱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而在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个气质绝尘、漂亮得不像**的女人,和一个……嗯,一个简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灵气逼人的小姑娘。
林建国的第一反应是:家里……是不是进骗子了?
还是那种新型的、专门骗孤寡老人的情感**团伙?
他“哐当”一声把手里的鱼扔在地上,抄起门边的拖把,一脸警惕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老婆子!”
“老头子!你瞎喊什么!”张慧兰一边哭着,一边回头骂道,“你……你快看看!你快看看这是谁!”
林建国这才定睛,仔细地,打量着那个被老伴抱住的男人。
这一看,他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眉眼,那鼻子,那嘴唇……虽然被岁月增添了许多成熟和沧桑,但那轮廓,那神韵……分明就是……分明就是四十年前,他亲手送去火化的……儿子啊!
“你……”林建国的手,抖得连拖把都快握不住了。他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老眼里,瞬间充满了血丝和巨大的震惊。
“爸。”
林逸看着自己那鬓角斑白、身形已经有些佝偻的父亲,终于,喊出了那声,迟到了四十年的称呼。
“啪嗒。”
拖把,掉在了地上。
林建国的老泪,纵横而下。
这个一辈子要强,一辈子没在人前掉过一滴眼泪的倔强老头,在这一刻,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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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
小小的、只有七十平米的老房子里,气氛已经从最初的激烈,转变为一种……带着点不真实的、温暖的宁静。
林建国和张慧兰,一左一右地,把林逸夹在中间,坐在那张已经磨得发亮的旧沙发上。两位老人,就像是怕他会再次消失一样,一人抓着他的一只手,死死地不放。
夏晚晴和林一一,则乖巧地坐在对面的小板凳上,看着这幅“认亲”的画面,脸上都带着温柔的笑。
在刚才那漫长而又短暂的两个小时里,林逸用一套夏晚晴和林一一早就帮他编好的、天衣无缝的说辞,解释了自己这四十年的“失踪”。
大概就是,他当年并没有真的**,而是被一个神秘的、国家级的秘密科研项目选中,进入了“假死”状态,然后被送往国外,进行一项关系到人类未来的绝密研究。
这项研究,绝对保密,不能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直到最近,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他才被允许“退休”,带着在国外组建的家庭,回国探亲。
这个故事,漏洞百出,充满了科幻色彩。
但对于两位早已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的老人来说,他们愿意相信。
或者说,他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
他们只在乎,他们的儿子,回来了。
活生生地,回来了。
还给他们带回来一个仙女般的儿媳妇,和一个神仙般的孙女。
这就够了。
“哎哟,我的乖孙女……”张慧兰看着对面那粉雕玉琢般的林一一,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快,到奶奶这来。”
林一一立刻乖巧地跑过去,甜甜地喊了一声:“奶奶!”
“哎!”张慧兰笑得合不拢嘴,从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红包,就要往林一一手里塞。
“这孩子,真俊!比电视上那些小明星还好看!”林建国也在一旁,不住地夸赞。
夏晚晴也站起身,走到两位老人面前,微微躬身,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爸,妈。我是夏晚晴,林逸的……妻子。”
“好好好!”两位老人看着这个气质绝伦的儿媳妇,更是满意得不得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一一,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开口道:“爷爷,奶奶,爸,妈!我们……我们今天这么高兴,是不是该出去庆祝一下呀?”
“庆祝?对对对,该庆祝!”张慧兰一拍大腿,“走,奶奶带你们下馆子!去全聚德!”
“哎呀,下什么馆子。”林一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我刚才在来的路上,看到一个特别好玩的地方!那里好多人,又唱又跳的,可热闹了!”
她拿出手机,调出了一个APP,指着上面一个写着“KTV”的招牌。
“我们就去这里,好不好?”
“KTV?”林建国和张慧兰对视一眼,满脸茫然。
这是什么地方?听都没听过。
林逸看着女儿那副“搞事情”的表情,哪还不知道她心里那点小九九。他笑着解释道:“爸,妈,KTV就是……一个可以唱歌的地方。”
“唱歌?”张慧兰眼睛一亮,“那好啊!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我们厂里的文艺骨干!”
于是,在林一一的极力怂恿和两位老人的好奇心驱使下,这个刚刚团聚的、画风有些奇特的家庭,浩浩荡荡地,杀向了离家最近的一家……量贩式KTV。
当夏晚晴,这位享誉蓝星乃至国际的歌坛天后、奥斯卡影后,第一次踏进KTV那闪烁着五颜六色灯光、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和啤酒混合味道的大厅时,她整个人,都有些……懵。
这里……就是地球人唱歌的地方?
这光线,也太……晃眼了吧?
这音乐,也太……震耳欲聋了吧?
当他们走进那个充满了“土味”装修风格的包厢,看到那个巨大的、画质有些感人的投影屏幕,和那两个看起来就很廉价的话筒时,夏晚晴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在蓝星,她唱歌,都是在斥巨资打造的、拥有顶级录音设备的录音棚,或者是在数万人的、灯光舞美都堪称完美的演唱会舞台上。
而这里……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粗糙而又狂野的生命力。
“来来来,孙女,你想唱什么?爷爷给你点!”林建国显然对那个触屏的点歌台很感兴趣,戴上老花镜,研究了起来。
“我先给我爸点一首!”林一一熟练地操作着,很快,一阵熟悉的旋律响起。
是一首林逸年轻时,最喜欢的老歌。
“来,爸,露一手!”林一一将一个话筒塞到林逸手里。
林逸笑着摇了摇头,倒也没怯场。他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
当他那被岁月沉淀得充满磁性的歌声,通过那廉价的音响传出来时,竟然别有一番味道。
他唱得不完美,有些地方甚至跑了调。但他唱得很投入,很放松。每一个音符里,都充满了回家的喜悦,和对过去的追忆。
一曲唱罢,两位老人鼓掌叫好。
“该你了!妈!”林一一又将另一个话筒,递到了夏晚晴面前。
夏晚晴,愣住了。
她……她从来没用过这种东西唱歌。
而且……她看着屏幕上那些滚动的、她完全不认识的歌曲名,有些手足无措。
她……一首都不会唱。
“我……我不太会。”夏晚晴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
“没事!我教你!”林一一自告奋勇地当起了导师。她在歌库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首旋律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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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度不高的经典情歌。
“妈,你看,就这首!很简单!跟着屏幕上的字唱就行!”
在女儿的鼓励和丈夫期待的目光下,夏晚晴,这位蓝星的歌坛天后,终于,有些紧张地,握住了那只在她看来很“简陋”的话筒。
音乐前奏响起。
夏晚晴深吸一口气,将话筒凑到了嘴边。
当她的第一个音符,从音响里传出来时……
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了。
林建国和张慧兰,停止了鼓掌。
正在点歌的林一一,手指僵在了屏幕上。
就连正在喝水的林逸,都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那是什么样的声音?
空灵,纯净,仿佛带着一种能洗涤灵魂的魔力。每一个转音,每一个颤音,都精准得如同教科书。她的气息,更是稳定得可怕。
那廉价的、带着电流杂音的音响,在她的声音面前,仿佛被施了魔法,瞬间变成了顶级的Hi-Fi设备!
整个KTV包厢,仿佛在这一刻,变成了一场顶级演唱会的现场!
一曲结束,余音绕梁。
包厢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夏晚晴。
“晚……晚晴啊……”张慧兰第一个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以前……是搞文艺工作的?”
“嗯……算是吧。”夏晚晴被大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回答。
“何止是文艺工作啊!”林一一激动地跳了起来,抱着自己老妈的胳膊,满脸崇拜,“我妈,可是我们那儿……最厉害的歌星!”
林逸也笑着鼓起了掌。
他知道,一个沉睡的“麦霸”,即将……觉醒。
果不其然。
在唱完第一首歌,感受到了这种……纯粹的、没有任何压力的、为家人而唱的快乐后,夏晚晴,彻底放开了。
她骨子里,那份对音乐的热爱和强大的掌控力,被完全激活了!
她不再拘谨。
她开始主动地,去研究那个点歌台。
“一一,这首《青藏高原》听起来……好像很有挑战性?”
“哎,这首《**都要爱》的歌名好奇怪,我们试试?”
“这首……这首叫《忐忑》的……它有歌词吗?”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整个KTV包厢,彻底变成了夏晚晴的个人演唱会。
她从抒情慢歌,唱到摇滚快歌。
从民族美声,唱到……神曲。
她甚至还拉着林逸,对唱了一首甜腻的情歌,让两位老人看得眉开眼笑。
她越唱越嗨,越唱越放飞自我。唱到高潮处,甚至还会拿着话筒,在小小的空间里,跳起简单的舞步。
那副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冰山女神的样子?
分明就是一个……抢走了所有人话筒,还乐在其中的……超级麦霸!
林逸和林一一,彻底沦为了观众和气氛组,负责鼓掌、喝彩,和……递果盘。
林建国和张慧兰,更是直接变成了头号粉丝,挥舞着沙锤,跟着节奏,摇得不亦乐乎。
林逸看着眼前这幅,他做梦都不敢想的、温馨又离谱的画面。
看着那个,在舞台上光芒万丈,此刻却像个小女孩一样,因为唱对了一个高音而开心得眯起眼睛的妻子。
看着那个,一脸崇拜地,为自己老妈打call的、可爱的女儿。
看着那两个,失而复得,正在尽情享受着天伦之乐的、苍老的父母。
他笑了。
他拿起手机,悄悄地,按下了录像键。
然后,他对着身边,正拿着手机,准备给夏晚晴录小视频的林一一,轻声地,问了一句。
“一一,你觉得……我们这次回来,是不是……有点太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