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那句“你还能不能回来,谁也说不准”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林逸心中刚刚燃起的那一丝火苗。
视频被挂断了。
客厅里,只剩下三个人轻微的呼吸声。
刚才那种被巨大发现砸中的激动和狂喜,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现实感。
可能,回不来了。
这五个字,像五座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我决定了。”
林逸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妻女,看着窗外宁静的庭院。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们不去。”
“这件事,到此为止。一一,把你的所有数据全部销毁,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的语气很冷,像是在下达一个命令。
夏晚晴和林一一都没有说话。她们能看到,林逸映在玻璃上的倒影,那双紧握的拳头,以及紧绷的、如同雕塑般的侧脸。
他在害怕。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把整个蓝星娱乐圈**于股掌之中的男人,此刻正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所笼罩。
“林逸。”夏晚晴缓缓走到他身后,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他。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你在害怕什么?”
“我怕,”林逸没有回头,声音沙哑,“我怕我带你们去冒险,最后却带不回你们。我怕那个世界有我们未知的危险。我更怕……我们永远被困在那里,或者是在穿越中发生意外。任何一种可能,我都承受不起。”
“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你们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念想,去赌上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这太愚蠢了。”
他这辈子,做的所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守护这个家。
现在,让他亲手把这个家推向一个巨大的、未知的风险之中?
他做不到。
哪怕这意味着,他将永远背负着对父母的愧疚,直到老死。
“那你的遗憾呢?”夏晚晴的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声音温柔而有力,“如果你今天放弃了,这个遗憾,会像一根刺,永远扎在你心里。你会一辈子都想着,你的父母在另一个世界怎么样了?他们还好吗?你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健在。”
“林逸,我不想看到你下半辈子都活在这样的自责和猜想里。那对你太不公平了。”
“没什么不公平的。”林逸固执地说道,“跟你们的安全比起来,我自己的遗憾,屁都不算。”
“可你的遗憾,就是我们的遗憾啊。”
林一一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
她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抱着手臂,靠在沙发背上,像个小大人一样看着父母的背影。
“爸,你是不是觉得,这是你一个人的事?是你一个人的故乡,一个人的父母,一个人的遗憾?”
林逸的身子微微一震。
“你错了。”林一一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和夏晚晴的耳中,“从你和妈妈相爱,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你的过去,就成了我们家历史的一部分。你的父母,也是我的爷爷奶奶。你的故乡,也是我生命的源头。”
“我从小听你讲地球的故事,听你讲爷爷奶奶有多疼你。我早就想去看看了。我想看看你长大的那条小巷,想尝尝你口中奶奶做的、全世界最好吃的红烧肉。我想亲口对他们说,他们的儿子,很棒,他现在过得很幸福。”
女孩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oken的哽咽。
林逸再也无法维持那份强装出来的冷硬。他缓缓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女儿。
林一一的眼眶红红的,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爸,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冒险,也不是你为了弥补遗憾而做出的自私决定。这是我们全家人的愿望。”
她走上前,拉起林逸的另一只手,然后将夏晚晴的手也拉了过来,让三個人的手交叠在一起。
“我知道你担心风险。”林一一看着父亲的眼睛,那份超越年龄的睿智再次浮现,“陈默叔叔的比喻很形象,但在我看来,过于悲观了。两艘万吨巨轮相撞,固然危险,但撞击的核心点,在物理学上,会存在一个相对静止的‘奇点’。”
“我的计算,就是要找到这个‘奇点’。只要我们能在那个万分之一秒的瞬间穿过去,整个过程的风险,可以被控制在……嗯,大概和你第一次带妈妈去坐过山车差不多。”
“至于回来的问题,”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更加自信,“裂缝是双向的。只要它还开着,我们就能回来。最大的难题,是精确计算出我们在地球那边能停留的时间。这个时间可能很短,也许只有几个小时。但只要我们严格遵守时间,准时返回‘登船点’,回来的概率,同样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爸,”林一一握紧了他的手,“你要相信我。就像当年你写《流浪地球》剧本时,全世界都觉得你疯了,但妈妈相信你一样。现在,也请你相信我,相信你的女儿。”
林逸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妻子温柔支持的目光,又看着女儿自信坚定的眼神。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家的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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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柱,是她们母女的保护伞。他拼命地想把所有的风雨都挡在外面。
可他忘了,他的妻子,早就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小明星,她是可以与他并肩而立的女王。他的女儿,更是继承了他所有外挂的“神二代”,她本身就是最大的金手指。
他所谓的“保护”,在她们看来,或许是一种……不信任。
原来,他才是那个最胆小的人。
一股暖流,从妻女的手心,涌入他的四肢百骸,融化了他心中那块名为“恐惧”的坚冰。
是啊,怕什么呢?
他林逸这辈子,什么时候怕过?
从一个一穷二白的穿越者,到富可敌国的文娱教父,他哪一步不是在走钢丝?哪一次不是在豪赌?
他赌赢了事业,赌赢了爱情,赌赢了人生。
现在,面对这辈子最大、也是最有意义的一场“赌局”,他怎么能在一个小丫头面前认怂?
林逸紧绷的嘴角,终于缓缓松开,露出了一抹熟悉的、带着几分痞气和释然的笑容。
“好家伙,”他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林一一的头发,又捏了捏夏晚晴的脸蛋,“合着你们娘俩早就商量好了,就等着给我上课呢?”
夏晚晴被他捏得哭笑不得,拍开他的手:“胡说什么呢,我们这是在帮你分析问题。”
“行,分析得很好。”林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头几十年的那块巨石,终于被撬动了一丝缝隙。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他愿意付出生命去守护的女人,眼神变得无比温柔。
他清了清嗓子,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不开玩笑了,不开‘一言堂’了。”
他拉着她们,重新走回沙发坐下,像是在主持一场极其重要的董事会。
“我们现在,正式召开一次家庭会议。”
“议题只有一个。”
他看着夏晚晴,又看了看林一一,一字一顿地,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郑重地抛了出来:
“我们要不要,全家一起,去爸爸的故乡……看一看?”
夏晚晴看着他,美丽的眼眸里漾起温柔的笑意,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个表态:
“我同意。能去看看你长大的地方,我很期待。”
林一一立刻举起手,像个得到老师表扬的小学生,兴奋地说道:
“附议!全票通过!”
她说完,狡黠地看向林逸,歪着脑袋问道:
“那么,尊敬的林逸先生,作为本次家庭会议的发起人,现在轮到你投出决定性的一票了。你的答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