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裴余办公室上摆着一个相框,那是跟随了她近十年的东西,无论是读书,工作 亦或是升职,始终不离不弃。
相框里有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是两个女孩,她们容光泛发,笑容满面,满眼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这是陈裴余与蒋南希的大学毕业照。
照片中的她们穿着学士服,站在一棵百年榕树前,巨大的枝干替她们挡住了当天的烈日,少数光束透对树叶间的缝隙慷慨酒下,斑驳的树影照射在二人身上,使这张照片多了些氛围感。
她们照这张照片的本意纯属是为纪念母校。却不料,后续种种原因与变故使她们的硕博之旅依旧留在了榆大。但尽管如此,陈裴余仍将它洗了出来,陪伴她一年一年。
近十年过去,二人心智变得更为成熟,眼里存留的单纯消逝殆净,取而待之的是对工作的疲惫,对社会的看透,对身边人的警惕。
如今的她们一个在警局发光发热,一个在医院救死扶伤。
陈裴余轻轻拂上照片,眉眼间冷傲的神色化韧开来,形成舒展的河流,柔和了不少。
她望着照片出了神,昔日美好情景仿佛在眼前重演。那时,她和蒋南希还不过是刚刚20出头的应届毕业生。
毕业前夕,她们相约在此拍照留念。
拍完第一遍蒋南希不满结果,极力要求重拍,并吐嘈她当时的表情与背景,气氛及服饰搭不上边。
就这样反反复复好几遍,终于拍出了蒋南希想要的模样。
“哈哈,看我说对了,把你那生人勿近的气势收一收,画面质感刷的一下就上去了
你看,多好看。”
……
想不到时光如此不耐用,十年一下便成了回忆。
十年间,榆山市变化不大。它本就繁华,又是沿海城市。也正因如此它有着一个“世界魔都”的美称。
十年间,陈裴余与蒋南希工作上虽遇上许多碰壁,但总归是幸运的,工作没多久,便晋升成界内新锐。
陈裴余望向窗外的万家灯火,笑了,起身前往更衣室换了身常服。
陈装余马不停蹄的来到私家车位找寻自己的爱车,恰时,遇到一位老熟人。
见状,陈装余停下脚步,捋了捋因跑步而发皱的衣衫,站得比直,行了个标准军礼,“严队。”
严令絜今年虽说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精神头却不比当代年轻人逊色多少。
严令絜也被陈裴余的样子逗笑,笑骂道:“你这孩子,说了多少遍,你我见面正常招呼就行了,没必要搞得那么复杂。”
“那可不行,你是我师父,警街又比我高,不这样我浑身刺挠,难受。”陈裴余作势浑身挠了挠。
在职务上,严令絜一个刑侦队长怎么可能会是主检法医师的师傅?那就以吴侦越的委托有关了。
吴侦越,上任榆山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刑事科学技术侦查科的主任法医师,与严令絜乃一对配合默契的老搭档,只不过前几年因病离世,临终前,委托严冷素帮忙帮衬一下初出茅芦的陈裴余,至此以后,陈裴余就把严令絜当作了师父。
而为什么那么多年严令絜还是个小小刑侦队长,陈裴余有所耳闻。
年轻时的严令絜也跟如今的她一样,志向远大且奋发图强,年纪轻轻就破获了好几桩陈年旧案,因此30岁就被晋升为刑侦队长,只不过到后面不知为何,他再也不肯升职,主动请缨待在市局。旁人问他也总是笑而不语,没人知道这究竟为什么?
如今的他,在这个岗位呆了20余年。
20年间,无数后辈成为了他的上级。
“慌里慌张准备去哪啊?回家吗?”
严令絜即使年过半百,威慑力仍不输陈装余众人。
陈裴余化身腼腆老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眼神不断向严令絜眨着。
意思是,你懂的。
严令絜当即表示我懂道:“快去吧!别让她等太久,路上注意安全。”
陈裴余与蒋南希的那点事在严令絜那并不算什么秘密,蒋南希认识他,严令絜也认识她。
陈裴余点头回应道:“再见严队。”后又蹿了出去。
严令絜宠溺一笑,与陈裴余成反方向走了。
待陈裴余一屁股坐上驾驶座,钥匙一插,挂挡准备出发时,却发现踩下油门车纹丝不动。
陈裴余:……什么破车、关键时候掉键子。
眼看时间来不及了陈裴余满脸黑线下了车打算出去打车。
陈裴余狠狠的摔上车门。
“上车去哪,我送你。”
陈裴余闻声寻去,四目相对,是林夏。
“谢了姐,到安淮路的汕香麻烦了。”陈装余听到自己这样说。
林夏与陈装余幼时因父相识,那时,二人初见,陈裴余正在用手笨拙地擦鼻涕后往嘴里送,而林夏正笔直地站在父亲身旁,与各位长辈问好,看到陈装余的举动后,抽了一张餐巾纸将陈裴余手上的鼻涕轻轻擦掉,再将纸对折去擦鼻唇沟里的残留的鼻涕。
见此举动,两方父母捧腹大笑,直夸林夏懂事,这么小就会照顾人。
陈装余一脸迷茫地看着帮自己擦鼻涕的陌生人,二人对视,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谁也没想到,三十年过去了,二人关系仍那么铁。
“好,坐稳了。”林夏踩下油门。
陈裴余上车便让助手将自己的车拉去维修,并送一辆新的过来,眼神至使至终没往林夏方向瞟。
林夏误认为陈裴余是在给那个女人发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
刚刚的对话林夏误打误撞听到了,严令絜口中的她,林夏知道是谁。
那时,她刚从国外回来,长期的分别使林夏迫切地想见到陈装余,可当她来到陈裴余的学校时,却发现,她日思夜想的女孩正在与一个女孩接吻;再到后面她知道了那个女孩陪她读完了硕博;工作后,那个女孩偶尔会来给陈装余送饭。
那天林夏见到了那个女孩,的确与旁人说的并不两样,落落大方、举止得体,很美很美。
她错过了陈裴余的青春,而那个女孩无缝衔接地接了上去,陪陈装余度过了第二个青春,她正在取待她。
强烈的嫉妒心做崇,林夏猛得踩了脚刹车,巨大惯性差点让陈裴余起飞。
被撞疼得陈裴余第一时间却关心着林夏,“姐,没事吧,车也出问题了?”
林夏一怔,她感觉泪水在眼里打转,故作镇定地说:“没事,踩错了。”
陈裴余找了张纸,递给林夏,“眼泪都出来了,还没事呢,哪里被撞疼了。”
林夏没接,她摇了摇头仍在重复,“没事。”
林夏正打算继续开车、却被一通电话打破。
林夏接起,脸色愈发严重。
“姐,你放心去吧,我没问题。”
林夏看了一眼陈裴余,转身跳下车。
“你开我车,我还有一辆.“说完未等陈裴余拒绝便擅自离去。
陈裴余:.......一天天的,啥破事都来沾边。
陈裴余无奈来到驾驶座,踩下油门出了警局。
陈裴余一心沉迷一会,全然没注意到,待她出警局,一辆车悄然地跟了上去。
她悠闲地倚在座椅上,嘴里哼着小曲,左手搭在窗檐上,边开边欣赏着窗外的夜景。
一道铃声响起。
来电显示:南希
陈裴余一滑,接起电话随意地将手机扔在副驾驶位上。
“喂,到哪啦?”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女声。
“马上到了,怎么了?”
“没事,快点来吧。”
就在两人酱酱酿酿之余,原本位于陈装余车后边的那辆车突然来了一个毫无技术含量的超车,陈装余被迫踩下刹车,就在两车即将相撞时,前车猛得加速。
巨大惯性使陈裴余整个人摔在方向盘上,手上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禁破骂一声,“艹。”
“怎么了?”
陈裴余并不想将遭心事告诉别人,便撒个谎,“没事。”
“哦好,注意安全。”
“好,你先进店等着。”
“嗯。”
电话挂断,陈裴余死盯着前往方的那辆车。
韩AG2801。
陈裴余借助路灯看清了他的车牌。
但不过很快另一样东西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实习贴。
刚考上驾照就敢开车上路,还是如此繁华的路段,家里怕不是开矿的吧!哪家纨绔子弟出来了。
这是陈装余看到实习贴的第一反应。
但她还是咽下了这口气,毕竟谁都是从新手起步的,万一人家有急事,不得不上路呢?
可陈裴余错就错在了这的心软、错在了万一上。
陈装余无意发现这辆车起来就像随时会发生交通事故样,但也只是看起来,严格来说.底盘比她还稳。
她还发觉这辆车根本不像有急事,而且每当她想超车时,它总是会以不同手段迫使自己始终跟紧它。
好像在把她一步一步引进陷阱。
事实证明陈裴余的猜想是对的。
在一个十字路口时,前面的车突然加速,赶在红灯来临前紧跟着前一辆车走了。
至使陈裴余的车成功卡在了直行道第一个。陈裴余揉了揉隐隐发痛的手腕,顺手拾起扔在副座的手机,给蒋南希发了条消息-
[快到了,等我]
红灯时间不算长,但在心急如焚的陈裴余心里却觉得长如登天,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方向盘,待绿灯一亮的那一东那,陈装余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可就是这样一个错误的决定差点葬送陈裴余的一生。
一辆大货车以极快的速度冲出,朝陈裴余的车撞去 。
在灯红酒绿的十字路口硕亮的车灯是致命的。未等陈裴余反应过来,那辆货车直挺挺的撞上了她的车,撞上的那一刹那,车门以极快速度往里凹陷着。
整辆车被一股强大推力推了出去,不少车因此遭了殃,但好在陈裴余的车做缓冲,并未受到实质性伤害。
繁华的街道瞬间成为了陈裴余的败笔,她不敢轻意扭动方向盘,怕伤及无辜群众,她只能抓紧方向盘,心中祈祷。
当一个人无法改变一件事时,一般都习惯交给命运。
陈裴余也不例外,直到感觉到那辆车并无刹车之意,陈裴余感觉再不做出行动,这车非翻不可。
“妈的。”陈裴余再次爆了粗口。
陈裴余小心翼翼地扭动方向盘,仅一瞬整辆车倾向一旁。
陈裴余忙扭回。
地面与轮胎之间的摩擦力造成刺耳的声音。
她不敢在做死。
可该怎么办呢?
***
“小姐,请问你需要点些什么?”一位身着西装的服务生将手平板递去。
“不了,人还没到齐,有事我会找你。”蒋南希礼貌回复。
天使般的容貌与嗓音和那不染凡尘的气质使蒋南希到哪都是焦点。
“好的。”服务生明显受过专业训练,并没因为蒋南希颜值颇高便一直停留。
蒋南希握紧双手,抿紧嘴唇。
她的心脏从刚才开始就不舒服,望向窗外,总感觉会发生什么。
彼时,她的手机界面依旧是陈裴余先前发的那条消息上。
陈装余你一定不要出事啊!
***
最后为尽量减少损失,陈裴余被迫被逼停在树上。
陈装余无力地倚在车门上,她的头很痛,非常沉重;她感觉双腿眼被挤得生疼,腹部与双肩都出现了不同沉程度的疼痛。
好在林夏的车承重力强,否则陈裴余百分之百的把握,自己定会命陨当场。
她感觉自己的眼皮跟灌了铅似的,沉重的无法睁开,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了附近的尖叫声、报警声、议论声,她好想睡。
“我要考警校,你别管我。”
“不管你?我是你爹,我不管你谁管,你那逝去的妈吗?难道你想要把性命随意丢出去吗?像你爷爷一样,给我报C大的经济学,毕业后回来继承我的公司。”
“我不,凭什么你让我报什么我就报什么,我陈裴余不是谁的狗,我要当独立的主。”
“好哇,长大了有独立思想了,可以,你不报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了,以后家里兴衰与你无关、遗产你也别想获得一点。”
“没就没,谁稀罕你的。”
任谁也没想到,那个少女后竞真的没在回家,也没向家里要一分钱。
陈裴余将阖上的眼睛睁开。
刚刚她又梦到了18岁报志愿的时候。
她看见一个人朝她奔来。
南希吗?
陈裴余笑了,笑得是那么如释重负。
也好,死前能见到爱人,这辈子值了。
***
彼时,汕香内蒋南希已经等待了数个小时,却仍未等到陈裴余的到来,略显烦躁。
恰时,她的手机在此时响了。
蒋南希误以为是陈装余的电话,看都没看,接起来,“我以为你死路上了,说吧!为何此时......。”“蒋医生,很不好意思打断你,我是常新序,小常。”
蒋南希怔了一下,哆哆嗦嗦看向手机。
来电显示:小常(常新序)
蒋南希:.......已死,尬死
“常医生啊,不好意思,有什么事吗?。”
“就是你现在在哪?挪得开时间吗?刚急救中心打电话过来称陕安路出现重大车祸,患者生命体征偏弱.且伴随呕血、胡言乱语等症状,及需手术,现人和车正在回来的路上了。”
蒋南希陷入沉默,公和私,她得尽快抉择。
“我马上赶回来,电话保持持续接通。”她亦不反顾地选择了公。
蒋南希草草地向陈裴余说明了情况,后又添了一句-“抱歉我要为群众着想。”
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事情,私永远小于公。
汕香离蒋南希工作的医院不远,所以蒋南希很快便到了。
刚到办公室,蒋南希便碰见站在自己工位旁的常新序。
蒋南希示意他坐。
蒋南希脱下外套随意地挂在座椅上。
“手术准备好了没。” 蒋南希问道,刚才在路上,蒋南希经常新序的描述大致分析出患者脾脏已经破裂。
“准备好了。”
“好,等救护车一来,立马手术。”
“是。”
临走前,蒋南希瞟了一眼手机,本该出现信息的那块区域,不知为何出了意外,一条也没有,蒋南希心中的不安充斥着她的全身,越发焦虑。
***
榆山市公安局。
“什么!你确定吗?这孩子怎么总是毛毛躁躁的。”前不久,一通电话打进严令絜办室里的座机机。
“师父。”林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进。”
林夏推门而入,刚刚她经过门口隐约听到-陈装余、车祸。她不放心便敲响房门门。
“什么事?”
“陈法医她......?”
严令絜一脸严肃地看着林夏,最终叹了口气。
他无法做到隐瞒,因为他看林夏的眼神看出了一道熟悉的影子。
“没错,刚交警大队打电话过来,陈裴余受到了严重的车祸,至于车祸原因仍在调查中,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能否捡回一条命,就得看她的造化了,即便是侥幸捡回一条命,能否继续工作仍是个难题。”
前两张只是作为一个楔子开启这本书,与全文没有什么关系,也不在那8个案件中,若是心急的宝子可以直接跳到第二章末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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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