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什么?”
宋辞音重复一遍问题。
男人闻言抿唇,手掌落在裤腿,指尖轻弹。
很显然对方没有重复说两遍的意思。
“您在开玩笑吧?”
男人不语,只是静静地打量她。
他的黑瞳更多,眼白偏少,双目在注视状态下异常深沉。
足够沉得住气。
安静,可以说是胜券在握者的淡然和怜悯。
这个发现让宋辞音站立难安。
一种深沉无力地恐惧在身体内落定。
男人语气有慢而强悍的腔调:“房子,车子,钱,或者珠宝,总有个价格。”
宋辞音看似波澜不惊,实则脸颊火辣辣地疼,胸口微微起伏。
他侧头凝视,将她看穿:“你觉得耻辱,无非是价码不够,所以,尽管开条件。”
“什么条件都不用,”她眼风从男人头顶扫过,试图做出一副轻松自然的姿态,“因为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雄性对于伴侣的专一度要求极高,绝大多数男人没有窃偶的癖好,从而对有偶的雌性失去兴趣。
男人眯眼,声线意味深长:“是么。”
“是!”
他不急不缓道:“宋辞音,家住安堂街,父母电厂退休后,在隔壁街道经营商店,至于哥哥……”适时停顿。
宋辞音脸色惨淡,表情可以用惊悚形容。
对于家里的“那些事儿”,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过,这人怎么知道的?
男人耷拉下眼皮,目光望向窗外,又扫向她。
无声催促。
宋辞音不会蠢得去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既然他有办法绕了一圈儿,把自己堵到这里,还有什么是做不到、查不到的?
“我不认识你。”
“陆明彰,我的名字。”
“我的意思是,我不认识你,对你一无所知,也不准备发生什么故事。”
男人眼尾轻抬,目光恣意:“但我对你很了解。”
宋辞音长舒一口气:“我只是来送资料的,你这往严重说属于职场性|骚扰,你不怕我告你,把你抓起来吗?”
陆明彰一顿,似乎听到绝顶好笑的话,他也确实笑了,唇角荡出一丝弧度。
“想这些无意义。”说话的空隙,他瞥了眼腕表,不容置喙,“给你半天时间考虑。”
穿得西装革履人模狗样,说的是人话吗。
“嘭”一声,宋辞音将牛皮纸包装资料重重掷在办公桌上。
“没有什么好考虑的,你让我觉得……搞笑!”
宋辞音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陆明彰浑不在意,平心定气:“我劝你冷静一下。”
“这句话也是我送给你的。”
咬牙切齿丢下话,似乎不解恨,双目恶狠狠瞪他一眼(自认为),慌不择路往外冲。
等到食指不停地戳电梯按钮,她才发觉连胳膊肘都在颤抖。
骂那人“搞笑”几乎是她极限了,没办法,她就是太识时务了——在人家地盘,要打要骂不还是人家说了算?
她骂爽了,被报复怎么办?
宋辞音跑出电梯,在路口拦下一辆出租车。
等出租车驶向主干道,才想起来刚才告诉司机家的地址。
算了,跑了这么久,身上出了很多汗,刚好回家洗个澡吧,下午再回公司。
老天爷保佑,再也别让她碰见那个神经病。
宋辞音失魂落魄进入家门时,嫂子张雨婷正躺在客厅沙发嗑瓜子。
“嫂子。”宋辞音经过沙发,笑着冲躺着的人颔首。
“呸!”张雨婷捞起垃圾桶,吐一口瓜子皮,“真难吃!”
宋辞音取出干净的衣物,反锁浴室房门,淋浴喷洒出滚烫的热水。
水雾氤氲里,她想起那个男人的脸。
棱角分明,丰神俊朗。
嗯……勉强算帅吧,偏成熟型的。
可惜举手投足的气质,说出的混蛋话,实在让人无法把他和好看联系到一起。
这人按说应该是公司的甲方,甲方怎么知道她这个小职员的信息的?
还说一些莫名奇妙的话?
还给她半天时间考虑,他以为他是谁啊。
想不通。
“大白天跑回来洗澡,可真讲究,水不要钱吗?电不是钱吗?”
张雨婷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到水雾中。
宋辞音心想不妙,加快冲洗的动作。
不到三秒,水温骤然转凉,冰得她激灵哆嗦。
张雨婷从浴室外关掉热水。
头发上还有很多泡沫。
宋辞音长叹一口气,硬着头皮举起莲蓬头。
凉水在身上滑过,似乎五脏六腑都被扯得生疼。
用吹风机吹干长发,彻骨的阴冷才缓和一些。
太过分了!
这次绝不再忍让张雨婷,一定要和她大吵一架,把她臭骂一顿!
宋辞音越想越激动,“嘭”得把吹风机扣在桌上,冲到客厅。
“看,看什么看?”
“嫂子,你平时再怎么说我我只当你口直心快了,但你怎么能在我洗澡的时候把热水停掉?”
“趁你哥不在跟我吵架,宋辞音,我怎么没瞧出来,你年纪不大,心思倒是不少?”
“我不知道哥哥在不在,我只是在和你就事论事,你停我热水。”
张雨婷吐掉瓜子皮:“这是我家,我想停就停。”
“这也是我家,而且电费水费都是爸妈缴的,又没让你……”
“宋辞音,宋辞音。”张雨婷打断她,“你好歹是个大学生,读书读傻啦?还不明白吗,你爸妈的都是你哥的,就都是我的,懂了么?”
预想了很多和张雨婷骂战的话术,听到这句话后,却一个字再也说不出。
“我懒得和你吵!”
宋辞音气鼓鼓走出家门,她真是太没出息了,每次都是只会扔下一句狠话,看似冷硬决绝,其实不过是临阵脱逃。
等到她畏畏缩缩回到公司,无人询问她去送资料结果如何,大家对此一无所知。
她长舒一口气。
看来只是一个小插曲。
第二日,宋辞音像往常一样起床上班。走到客厅,父母两人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
往常这个时间,他们早早就去看店搬货了。
父母退休后,经营一家小超市,就在隔壁街,如今街道被旅游开发,人流量大,生意很不错。
房子在旅游开发前就承租下来,租金相当划算。
“爸妈?今天这是……不用去店里吗?”
宋母长叹一口气:“昨天我们回来晚,就没叫你,超市房东说不租了,让我们赶紧搬走。”
“但是我们是签了合同的,白纸黑字,不是他说让为们走就让我们走,要付违约金的。”
“现在房东的意思,宁愿赔违约金,也要撵我们走。”宋母抬手拢耳边碎发,她的手很粗糙,横纹丛生,发根丝丝银白,“一时半会的,我们去哪里找这么合适的铺面啊。”
宋父身陷沙发中,背脊的弯度仿佛喘不过气,沉默着从口袋摸出香烟,又放下。
“爸、妈,要不趁这个机会,干脆别干了,反正你们退休金……”
宋辞音话未说完,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从里间卧室穿透来。
“嘘嘘嘘!”宋母不停做噤声动作,压着嗓音说,“小点声,怎么能不干,你哥怎么办?那位能闹死我们!”
“那位”自然是此刻正发出刺耳响声的某人。
宋辞音垂下眼睑,许久,她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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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面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和煦:“妈,把房东电话给我吧,我约他聊一聊,他突然不租肯定有原因,沟通试试看,说不定能解决。”
宋母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我和你爸年纪大了,确实跟不上形势,你哥又那样,幸亏家里还有你。”
宋辞音笑了笑,没说话。
超市房东没有刻意刁难,约好晚六点半,在小巷的咖啡店碰面。
宋辞音连忙把好消息告知父母,大家总算是略微舒口气,能见面,说明还是有谈判空间。
对宋辞音来说,这算是连续倒霉两日后,唯一的好消息了。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打卡后急匆匆赶往小巷,天空飘起碎雨,以至于咖啡庭门口略显冷清。
从前这里无论刮风下雨,总是很热闹,许多年轻人来打卡喝咖啡。
今天门口却只有一个人。
一位三十左右的胖胖男人,穿着深蓝色衬衣,看到宋辞音时,嘴角扬起从容而礼貌的弧度。
“您就是和我约好的房东吧?”
那人没有直接回答,绅士拉开玻璃门,恭谨道:“宋小姐,里面请。”
房东还怪客气的。
宋辞音想,一会儿好好说说家里情况,再主动提涨租金,应该就不会被撵出去了。
想到这儿,紧张了两天的神经得以舒展,唇角不自觉挂起微笑。
下一刻,她的笑容瞬间凝结在脸上。
雨似乎渐大,落水声如拨弄的绵密丝弦,古旧青石板被敲击震颤。
玻璃门尚未关闭,风裹挟着潮湿的空气袭来,让每一根汗毛竖立,后背顷刻失温。
阴雨天气,咖啡厅内光线不足,头顶灯光时闪时灭,昏暗空间略显压抑。
阴影中似有具挺拔的身影,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逐渐清晰。
她曾天真以为,昨日的际遇只是一次偶然,一个意外,甚至是一个恶作剧。
没想到会再次见到这个男人。
这个让人摸不到头脑、强势又冷肃的男人。
此刻他端坐在沙发上,穿一身剪裁得益的黑色正装。
无波无澜的目光投向她时,有那么几分贵气雍容的气度。
咖啡厅桌椅紧凑,空间逼仄,他形容高大,连带气压都降低紧张。
这样的局面让宋辞音慌乱,更让她屈辱。对方气定神闲的背后是绝对的掌控全局。
僵持的局面许久,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想必你对我家情况很了解了,我家确实很需要这个店面,算我求求你,不要让周叔叔不租给我们好吗?”
周叔叔就是房东。
她发丝柔软,被雨水打湿的发梢淌下一滴水,黏在纤细的脖颈。
很是可怜。
四肢像是被灌铅一样沉重,纹丝不动等待他的回应。
男人目光略有所动,轻缓开口:“我没有不让他租给你们。”
他叫什么来着,哦对,陆明彰。
宋辞音略带惊喜,小心翼翼望向他。
这人还算有点良知。
下一秒——
“商铺我买了,”陆明彰身体微微后仰,双手交叉,语气沾染秋雨的冷冽,“是我不租给你们。”
什么叫从天堂到地狱,不过如此。
宋辞音嘴长了长,又闭上。
超市所在的小巷,如今俨然成了本市的旅游景点,又是市中心,铺面价格自然是水涨船高。
听说小巷一个三十平米的铺面至少能卖大几百万,多的能卖上千万。
这对宋辞音来说,已然是天文数字。
陆明彰短时间内就买下来了。
宋辞音心中似有惊涛巨浪,震惊之余反而冷静。
冷风无孔不入,从玻璃门缝钻进,又爬到她皮肤上。
她找到自己战栗的声音:“一定要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