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漌认命地抱着黄笑笑下了楼，承诺再三，黄笑笑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被她用两只胳膊绞杀的严漌。
齐奶奶倒是开心极了，平时基地里也没有小孩和她玩。自家女儿齐怀英又是个一心扑在事业上的主儿，今年都三十多了，还不肯恋爱结婚。也都怪她，生下女儿后没多久就和孩子他爹离了婚，给女儿改了姓名自己独自带在身边，自己也是拼命三娘似的只顾工作。
庆幸的是，女儿贴心懂事，自小独立听话，从来不给她添麻烦。可是自己却和女儿，感情相处不到一块去。明明自己是爱她的，明明女儿也是爱自己的。可她一提让女儿照顾好自己，女儿就烦。如果要是敢提找对象相亲结婚生孩子，那就是踩了大雷了，女儿能气得半个月不来见她一面。
现在一家就两个人，还非要分居两处。
齐奶奶心里苦闷极了，对别人家的孩子，也都当自家似的，可还是盼不回自家女儿。她看着黄笑笑，感觉就和自家孩子似的。托严漌的福，她今天也是体验到了抱上大胖孙儿的感觉。
黄笑笑确实沉甸甸的，小手小胳膊都有劲儿极了。宋奶奶觉得黄笑笑看起来真像自己女儿小时候，嗯一点都不像，怀英从小就瘦。再看这黄黄的小头发，嗯也是一点都不像，自家女儿头发跟刺似的，从小就黑黢黢的，还总是炸开往天上顶。
可不管怎么样，宋奶奶都是越看越喜欢。严漌陪着黄笑笑和宋奶奶呆了一会儿，看着两人熟络起来，就打算离开，却被黄笑笑一把抓住了衣角。
“你...#%&回来...”
不怪严漌听不明白，黄笑笑说话还得多练多学才行。他只能大致猜测，然后重复了回来二字。看着黄笑笑愣愣的样子，严漌一字一句说道：“我待会就回来，你听齐奶奶的话。”
黄笑笑这才松了手，明白，寄养而已，严漌很快就会回来的。
齐奶奶热心地照顾着黄笑笑，带她去洗漱，教她洗脸刷牙洗澡。黄笑笑不是真的小孩子，她学得很快，又很有生命力，灵活极了。齐奶奶还教会了她很多新东西，譬如人类之间男女有别，这和它们花果树木不同。
而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女性才是有价值的。
齐奶奶还告诉她：“你是小小的女孩子，小小的女孩子总是有很多小秘密的。这些小秘密藏在身体的每个角落，男生是不准碰的，只有女生才能知道。”
黄笑笑严肃地点头，她明白，就像她作为一棵树，也是有很多秘密的。
齐奶奶见黄笑笑能听懂，似乎能听进去她在说些什么。表情也认真起来，她话锋一转，询问道：“笑笑啊，你告诉奶奶，奶奶不和别人说。严漌，就是那个带你来的年轻叔叔，他知不知道你的小秘密呀？”
黄笑笑思索片刻，果断地摇了摇头，“不滋到。”
齐奶奶不是不相信严漌的为人，只是她独自带着女儿长大，总是额外设防些。说，总比不说好。问，总比不问好。齐奶奶松下一口气，转了转眼珠，又换了一种方式询问：“笑笑啊，那严漌有没有碰你身上哪里呀？”
黄笑笑坐在水盆里，停下了玩水的动作。她思索一会，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指着自己的脸、肚子和脚，说道：“这里，害油这里。”
齐奶奶被黄笑笑不知哪来的口音震惊到了，想来这孩子的血缘和成长过程一定很复杂。脸和脚倒是正常，齐奶奶还记得黄笑笑才来的时候脚上裹着纱布，是受了伤。她仔细看过，已经全部愈合，留下淡淡的肉粉色疤痕。
可肚子...严漌出门前和她叮嘱过，不要给黄笑笑太多零食，说检查的医生给笑笑开了健胃消食片，严漌还给她拿了一板，说笑笑要是肚子还难受就喂两片。
如此说来，严漌的确是个不错的好人。
齐奶奶一直想撮合严漌和怀英，严漌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看缘分，怀英却是很生气，这不，上次又气得半个月没回家。齐奶奶原本还觉得有些对不起严漌，可严漌却像没发生什么事似的，照常同她相处。倒叫齐奶奶自己有些羞愧起来。
齐奶奶只是担心，如果哪天自己死了，怀英是不是就要像严漌这样，孤独寂寥地活着，身边无人陪伴。如果可以，她也想多活一会，陪囡囡久一点。可是囡囡啊，人总是要死的，我总是要走的。
齐奶奶陷在自己的思绪里，而黄笑笑正在试图越狱，她想从水盆里爬出去。在水里泡得有点久，她有点不太舒服。
“哗啦”一声，盆翻了。黄笑笑连人带水滚了出去，溅湿了齐奶奶的裤腿。
齐奶看着湿漉漉亮晶晶的小娃儿呆坐着，还打了一个喷嚏，她腾儿地站起身把黄笑笑捡回了盆里。她迅速地开热水，大刀阔斧地给黄笑笑擦起泥来。出人意料的是，黄笑笑基本不下泥儿。齐奶奶有些不信邪，她就不信擦不出来。直到黄笑笑被擦得身子通红，整个人又挣扎起来，齐奶奶才停了下来。
她心中涌出了新的愧疚。
黄笑笑皱着眉头看着齐奶奶，她没在她身上感受到恶意，不过这样热水泡着搓，她真的不太舒服。齐奶奶看着黄笑笑，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她转移了视线，嘴上嘟囔着其他不相干的东西，例如“天气不错啊，夕阳好看啊之类的”，然后迅速地给黄笑笑擦干了身子，给她换上了一件怀英的旧衣服。
看着小娃儿通红的小脸和通红的身子，齐奶奶有些不好意思。
她把黄笑笑放在客厅，然后翻出来了怀英上次带给她的东西。齐奶奶自己舍不得吃，怀英拿给她的，全都是好东西。她只有等怀英回来时，才会拿出来。不过怀英每回看到都要生气。只是囡囡，你辛苦工作不容易，我舍不得。
齐奶奶把女儿给的食品一股脑放到了黄笑笑面前，堆得跟座小山似的。土豆片、土豆条、红薯片、红薯条、炒豌豆、腌萝卜、腌野菜、牛肉干、羊肉干、兔肉干、坚果干、谷物棒、水果罐头、糖果......
黄笑笑眼睛都亮了，她爱吃肉，本能地嗅闻到肉香，从里边抓出来一袋肉干。只是，她研究了半天才打开袋子。
齐奶奶就在一旁看着黄笑笑，没有伸手帮忙或者阻止。孩子嘛，多动手，有助于锻炼思维能力。
黄笑笑拿出一根肉干，就想塞进嘴里，却忽然想起眼前的东西都是齐奶奶给的。这个好心人还教她人类的知识，帮她洗澡，还给她这么多好吃的。黄笑笑咽下口水，把肉干递给了齐奶奶，眼睛亮亮的，充满期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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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奶奶心花怒放，欣慰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睛里就泛出泪水。她又想起了英英小时候，也是这么乖的，可是长大了就不和她亲了，长大了就不愿意回家了。齐奶奶把肉干推了回去，“我不吃，奶奶不吃，笑笑吃。”
黄笑笑张大了嘴，可是却想起自己身边的草们，它们有时候也会这样，可它们明明是想吃的。黄笑笑表情严肃起来，还是把肉干伸向了齐奶奶，一副你不吃我也不吃的态势。
齐奶奶没办法，只好接下这根肉干。可是亲爱的笑笑，奶奶都六十多了，牙口不太好。没办法，齐奶奶也只能陪着黄笑笑嚼肉干。
这下，齐奶奶才意识到，严漌说的最好不要让黄笑笑自己吃东西是什么意思。严漌不是要虐待黄笑笑，而是真的怕黄笑笑吃坏自己的身体。
齐奶奶满打满算嚼了不到半根肉干，黄笑笑已经把所有的肉干都翻了出来，每种都尝了个遍。这么硬的东西，还能吃这么快。又不是小狗，小孩磨牙也这么厉害吗？庆幸的是，黄笑笑似乎对植物和植物果实类不感兴趣，齐奶奶轻易地就阻止了她继续进食的手。
“笑笑啊，咱先不吃了。晚上还得吃完饭呢，你陪奶奶说说话好不好？”
黄笑笑乖乖地停下了手和嘴，齐奶奶递给她手帕，让她擦嘴擦手。齐奶奶发现，黄笑笑能理解大人在说什么，不过黄笑笑的行为举止和说话方式，都不太像一个五六岁的小孩。
不太爱说话，说话也有很多字含糊不清。手对于很多东西的操控，也不太灵活。不过黄笑笑学东西很快，齐奶奶觉得，说不定她们笑笑以后会是末日里一个不得多见的“天才”。
半天不到，齐奶奶已经把黄笑笑当成了自己人来看待。想到黄笑笑这么小一个人，流浪在外，也许吃了不少苦。不然这么聪明伶俐的一个小孩，怎么会是现在这样。
齐奶奶和黄笑笑一起坐在地上。
她指着自己：“明珠。”
又指着黄笑笑：“笑笑。”
黄笑笑福至心灵，指着齐奶奶：“明珠。”
指着自己：“杧！”
明珠奶奶笑了笑，字正腔圆地说：“和乌昂~黄~”
黄笑笑歪了歪脑袋，纠正道：“杧！”
齐奶奶惊讶于小家伙的执着，不过也反应过来，黄笑笑只是严漌给她取的临时名字，黄笑笑的真实名字还未可知。
“笑笑，你知道你叫什么吗？”
“杧！”
“笑笑，你会写吗？”
黄笑笑疑惑地看着齐奶奶，心想：“我是一棵树，树是不会写字的，只有人才会写字。”
“不会！”
黄笑笑说话时，每字每句都脆生生的，声音清晰极了。
一直到严漌回来前，齐奶奶都在教黄笑笑说话。黄笑笑在齐奶奶的帮助下，找回来一半自己的名字。她现在多一个名字——小杧。虽然她更喜欢大杧，因为她是一颗很大很大的杧树。不过明珠说这个名字不好听，而且她现在小小的，所以叫小杧比较好。
黄笑笑喜欢明珠，所以她接受了这个新的名字。明珠，现在是她的第二顺位种植员，是她第二想养的人。等严漌死了，她就会养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