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其他人的加入，查漏补缺的速度加快，不过月余楚澄的初稿就已整理完成。
内容有了，如何才能让上万外门弟子都能用上？
传抄？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楚澄一头扎藏书阁，泡了好几天，试图找出徒手变书的法术。
但可惜，和电视剧里演的不同。
灵力虽然特别，但和现代的石油，电力类似，只作为一种能源被驱使，没办法无中生有。
玄学解决不了的问题，就还得看科学。
现代的数码打印是奢望，但是老祖宗的智慧——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还是能试试。
为了长远的便捷楚澄果断选择更为灵活的活字印刷。
当她把构思告知编书的骨干，迎接她的是一片茫然。
“活字印刷？这是什么？”
楚澄耐心解释：“就是把我们所有需要用到的字都刻成字体一致，大小相等的模块，印书时挑选需要用到的在固定的底板上排列组合，刷上墨水一压一揭，一页书就成了。”
“听起来似乎是比抄写要快？”
“哪快了！”有人泼冷水：“做模块，找模块不花时间吗？有那时间，我手抄都抄完好几页了！”
“不能这么算，”楚澄轻声解释：“模块制作出来之后能用很久，至于排版，熟悉之后速度只会越来越快。想想看，只需要一次排版，就能源源不断地印出成百上千份书页，这效率岂是手抄可比？，”
“嘶～”大家细细一算，皆心动起来。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玲珑知道，楚澄把他们留下来必然是有事。
“我昨晚试着用木头刻了一个字。”楚澄拿出一个小拇指高的木方给他们传看：“你们看，要想印出来的字是对的，刻木方的时候就需要反着来刻，我们得想办法把所有需要用到的字先反画出来。”
楚澄目光诚恳：“这个工作十分繁琐，也很容易出错，需要大家一起帮忙。”
“这……有必要这么麻烦吗”有人小声开口，说话声音不大却敲在每个人心上：“谁想要，自己来抄不就行了？犯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
“是可以自己抄，但是这样太费时间了，外门上万弟子，一个个轮下去几年都抄不完。我们做这件事情的初衷，不就是想让更多人、更快地获得这份助力吗？”
楚澄语气很温和，但话里的内容并没有说服她。
女弟子咬了咬唇，神色挣扎：“阿澄，我知道你是好心，你想帮所有人。你说得也对，我佩服你可以为其他同窗奉献自己的时间，但是……”
她声音低下来，带着哀求：“但我资质粗鄙，能力有限，用来修炼自身尚且不足，实在……实在分不出心力去管别人。阿澄，看在我前面积极配合的份上，求你把书给我，我拿回去自己誊写。”
这话，像是巨石入水，许多人若有所思，眼神闪烁。
是呀，修炼自身功的时间尚且不足，哪有那么多功夫去管别人。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玲珑眼圈被气红，想冲上去理论，被楚澄拉住。
楚澄的目光扫过动摇的人群，平静开口：“好，书稿可以借你抄写，但我们现在研究要用，暂时没办法出借。”
女孩松了口气，语气讪讪：“好，我等日后再来借。”
她的离开影响了其他人，脚步声窸窣阵阵，直到只剩下楚澄、玲珑、白玲三人。
“阿澄，你别难过。”玲珑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声音里带上浓浓的哭腔：“这些人太过分了，不值得你帮他们。”
楚澄拍拍玲珑的后背，正要开口。
“我可以加入你们吗？”阴郁但坚定的男声打算玲珑地哭诉。
是魏天。
在门后的角落，其他两个被徐建安耻笑过的男生也小心开口：“还有我们，我们二人入道前侥幸中了进士，书写描摹一事，或可助姑娘一臂之力。”他们瑟缩着开口。
“口说无凭，姑娘看。”魏天带着两人上前，一人在纸上画出一个反写字。
“天呐，你们写得也太好了！”玲珑由衷感慨。
楚澄也十分满意地点头，都是考过进士的人，这一手馆阁体，横平竖直堪比印刷。
“那我们画好后，可能还得麻烦你们二位重新誊抄，”楚澄苦笑：“和你们比，我们的字根本不能看。”
久未入耳的赞美让两人倏然抬头，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在凡俗他们是被捧上天的进士老爷，入了仙门却因为出生寒微成了任人羞辱的蠢虫。
时间久了，连他们自己都几乎信了这些嘲讽。
楚澄此刻的赞扬像是阳光刺透长久的黑暗，带来慰藉和光明。
“既然这样，大家都分一分，我们这么多人，哪怕每天做一个，一个月也就做不少。”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白玲开口组织。
楚澄拿出一叠纸：“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一本书里有很多字都是重复的，这些字反画一遍就够了。我已把我们所有会用到的字都单独总结出来，大家一人负责一张，我们定期汇报，一起审核，做起来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
士为知己者死，楚澄的欣赏给两位进士上了发条，原本浩大的工程被硬生生压缩到短短十日。
“我们真的做完了！”玲珑捧着那踏纸，指尖都在颤抖，做梦一样呢喃。
“接下来就是建模了。”
楚澄也没想到魏天等人这么能干：“走，我们去庶务阁定制模具。”
“我们也能去吗！”玲珑更激动了。
庶务阁在内门，他们这些人是不能进去的。
“当然！这可是我们一起做的！”
楚澄轻点纸页，眼里藏着万丈豪情。
不过很快这豪情被击溃。
“240个下品灵石？”玲珑破防的声音飞出老远。
“是，”李仙长想到自己曾经夸下的海口，不好意思地对楚澄说：“你们这不是普通的花纹本就难描刻，尺寸也不过指甲盖大小，工人难以落刀，更别说还得专门做毛胚烤制胶泥、要求每个模块高矮一致，刻痕相当。这个施工难度，真的没办法便宜。”
“这……如何能有这么多钱。”玲珑脸色煞白，拽了楚澄的袖子把她拉远：“阿澄，这个价格实在是太贵了，外门弟子每个月就两个灵石，一年能赞下的也就二十四个，用来修炼尚且不够，不会有人舍得用来做模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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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玲珑故意唱衰，相反，这些人里唯有她和楚澄关系最好，她不得不为楚澄考虑。
“我这里还有一些，可以先拿出来。”楚澄盘算起拜师那日槐序和柳半给的补贴。
“不行！”玲珑声音拔高，语调被焦急浸得尖细：“你手里的些灵石是长老们给你修炼用的，是你的根基。”
“阿澄，你听我说，你已经进了内门了，这事本就不是你的责任，”眼泪蜿蜒而下，汇聚在尖尖的下巴上又被被她摇头的动作甩开：“不值得，为了那些人，真的不值。”
“我这里有，”魏天的出现依旧很突然，他像是看不懂气氛，非常直白地伸手：“30个，给你。”
玲珑的眼泪滑稽地挂在脸上，第一反应竟然是：“你哪来的？”
“宗主彻查师兄抢夺灵石属实后退回来的。”魏天像个机器人回答完之后才看向楚澄说：“可能还是不太够，我们可以再问问外门有没有人愿意提前出资购买未来印刷的书籍。”
“他们没看到书，才不可能花这个钱。”玲珑嘀咕。
“我这里有12个，过几日去捕捉雪绒兔后大概能再换一两个。”白玲也站了出来。
“师姐……”
白玲打断她的话：“没事，就当是先垫付，等书做好后再拿回来一样的。”
玲珑手臂往上，用袖子狠狠抹干脸上的泪，咬牙从怀里掏出10个灵石：“这是我的。”
坠在不远处的两人对视一眼，也从袖子里各掏出20个。
“92个，”玲珑脸上的泪痕都顾不上，捧着一小把灵石去找李仙长：“仙长，我知道这灵石不够，您看能不能先赊账。”
“这……”李仙长看着那一小把灵石哭笑不得：“你这赊欠的比给的还多，实在是没办法。”
眼看事情陷入僵局，楚澄开口：“仙长，我们不做完，只做这一部分呢？”楚澄想了想抽出几张纸问。
“大约需要136块灵石。”李仙长叹气。
“只做这些够用吗？”玲珑担忧地问。
“够，我们把书分上下两册，上册用这些就够了。”楚澄不再犹豫，从储物袋中数了50块灵石一起递给李仙长：“就先做这些吧。几个常用字劳烦仙长多做几枚备用。”
“阿澄，”玲珑又想去拦，眼泪再次夺眶而出，那些都是楚澄的资源和前途!
“就当我借给你们的。”
楚澄的表情十分认真：“相信我，你们的资质并不差，不能进阶或进阶缓慢和资源受限有关，有了这本书，你们回去时时加练，仔细揣摩，月后的考核定可以成功炼气，往后筑基也不成问题！”
“你觉得我们可以筑基？”魏天抬头，冷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裂痕。
楚澄很少笑，所以这一勾唇格外珍贵：“当然，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好，你等着，我们绝对可以筑基！”
魏天点头，握起的拳头足以表明他的决心。
“阿澄你等着，”玲珑也被感染：“我再也不偷懒了！等我回去就闭关，等我筑基了，我就去柳半长老门下给你当正牌师妹！”
“好，我等你。”
落日温柔，少年们的笑闹声汇聚成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