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林业躺在病床上,如往常一般数着窗户外面的有几棵大树,窗外绿意昂扬,一片生机。
而屋内的他,却是死气沉沉,这种景色,他这几日不知看了多少遍。烦躁感在心中蔓延,这里压抑得他喘不过气,他迫切地想要逃离这里。
跟医生护士匆忙打完招呼后,他穿着条纹病号服出了医院大门。
在大门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感受久违的自由,他舒服地闭上眼。
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不是汽车鸣笛声音,也不是行人走路时发出的脚步声。
而是争吵声,其中两道男人的声音听着中气十足,其中还夹杂着一道微弱的老年女人的声音。
楚林业睁开眼,视线就被不远处的场景吸引住了。
一个头发全白,佝偻着身形的老人家,正被两人穿着短袖,气势汹汹的男人堵着去路。
老人家那张皱纹的脸上,露出哀求和脆弱的表情。
男人叉着腰,不知道对在对老人家说什么,突然他们推了老人家一下。
老人下意识踉跄一下,眼看着就要摔倒,周围不乏看热闹的人,可却没人上面阻止着一幕。
楚林业正义感爆棚,等到他意识到后,他已经扶着老人家,挡在两人壮汉面前。
“欺负老人家,你们就这点本事吗?真是鄙视你们。”
俩壮汉瞥见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病号’,面露不屑。
“小子,你从那里冒出来的,这事跟你没关系,识相的话,赶紧给我滚开。”
事情已经发生,想要当成什么发生是不可能了,而且楚林业感觉老人家在抓着他的胳膊。
楚林业想要后悔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路见不平,就应该出手相助,而且我看不惯你们这种以大欺小。”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男人已经朝着楚林业逼近,他的拳头朝着楚林业的脸面而来。
楚林业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完了。
现在他就是想要逃离已经来不及了,他后悔自己莽撞行为,不应该单独行动,不知道现在去求助医院的保安还有用没有。这里动静还不小,可并没有惊动到保安。
就在他脑中一片空白,想要蹲下避开对方攻击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倏然就插进来,挡在他的面前。
白色身影接住了对方的拳头,还顺势回击回去,给了对方一拳。
那道身影从天而降,就像是及时雨一样,拯救即将濒临了渴死的他。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黑色长发柔软地排在肩头,面容柔和,她身上一条清新的碎发长裙,露出修长的脖颈。
外搭一件米色的西装外套,清新可爱中带着一丝端庄优雅,这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
也许是美丽柔弱的外表,给了对方一种她好欺负的感觉。
楚林业看着她,却觉得她不是外表那般简单普通。
她就这样挡在他的面前,楚林业就觉得像是一堵坚实的围墙,让他与危险隔绝。
女子眼睛上下扫视他一遍,确定他没受伤后,才松口气,然后眼神危险地注视对面两人。
她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光天化日下,就敢在医院门口动手打人,你们是想要喜提监狱几日游吗?”
听到她这话,对面的两个男人,目光在明艳的脸上扫视一圈,露出贪婪神情。
“小妹妹,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不然别怪哥哥们不怜香惜玉。”
女子活动自己的手指和脚关节,做出应战的姿势。
“那我倒是要瞧瞧你们有多厉害,你们是一起来,还是一个来。”
俩男人都一脸‘这女人是疯了吧’的眼神,周边看热闹的人群,还有楚林业都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楚林业去拽了拽她的衣服,想要说出来的话还没说出来。
女子就利落的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然后随手就扔到了楚林业的怀里,楚林业赶紧手忙脚乱地接住她的外套。
她的外套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清新味道,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楚林业贪婪地多嗅了一口。
当女子脱下外套时,大家才看见她的隐藏在衣服下的身姿,不是想象之中的纤细白嫩的胳膊,而是线条分明,充满力量感的紧实肌肉。
这极具反差的一幕,让两壮汉都倒吸一口气,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周围的看热闹的群众则是拍手称赞。
“小姑娘,你可真是厉害,就应该揍他们的,就应该让他们知道厉害。”
女子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笑容,朝着那两人勾了勾手指:“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的实力。”
看到她这个样子,谁能不害怕,两个壮汉面露牙齿打颤,腿发软,只能一步步地往后退,他们平日里欺负弱小者也就算了,碰到真正的练过的,还是怂的。
“误,误会,我们不是……”
女子双手紧攥成全:“知道这是什么?”
不等对方回答,她声音冷下来:“是拳头呀,专门收拾你们这种人渣的拳头。”
话音刚落,她的拳头就虎虎生威,朝着他们呼啸而去,拳风凌厉,动作让人捕捉不到。
那两个男人见状想要去抵挡住她的攻击,不料女子直接朝着他们的双腿踢去,他们没有防备,竟然被绊倒在地上,嘴里发出几声闷哼声,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他们挣扎着要爬起来,女子蹲下来,威胁地看着他们。
他们就想是泄了气的皮球,爬不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女子做完这一切后,脸上半分神色未变,好像是一切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转身过来,走到楚林业的面前,楚林业目瞪口呆,还沉浸在她刚才的英姿飒爽中。
楚林业脸上浮现出潮红,宛如晚霞。
女子一脸关切地看向他,看到他脸上的绯红,还以为他是不舒服。
“你还好吧?”女子清冷的声线中,带着那么明显的关切和担心。
楚林业只觉得心口处咚咚咚地跳着,宛如惊雷一般,剧烈地撞击着胸腔。
他脸颊很烫,像是发烧到四十度一样,头也是晕晕乎乎的。
他看着眼前这张柔美中带着英气的脸蛋,他的世界仿佛再无其他人,只有她的存在,他不由地咧嘴笑了。
望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就像是大海,只要一稍微对视,就会沉浸其中。
他嘴里喃喃自语:“好,好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说完之后,他就后悔极了,恨不得捂着自己这张不争气的嘴巴。
他垂头丧气,重新调整心态,努力骨气勇气看向对面的人。
他说:“我,我叫楚林业,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我想请你吃饭。”
他小心试探地问她,声音中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眼睛都亮晶晶。
听闻她的话,女子业一下子就愣住了,眼神复杂地看向他,嘴唇哆嗦了几下,有什么话想要说出来,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化成了一声叹息了。
楚林业的心沉到底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好,吓到对方了。
“我……”他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对方开口。
女子拍着他的肩膀,对他交代:“你以后小心一些,不要招惹这些人。”
丢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后,在楚林业还没反应过来后,她就先一步离开这里。
楚林业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小,眼中的光亮也逐渐暗淡下来了,他看着她消失在人群中,仿佛把自己的喜悦也随之带走了。
眼看着心爱的女子就要看不见了,楚林业反应迅速,掏出手机,留下心仪女孩的照片。
这偷拍的,小小照片,是他留给自己的唯一念想。
看着照片的女孩,楚林业摩擦手机也温柔无比,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回去的路上,他仿佛注入兴奋剂,捧着手机傻笑的他,像是情窦初开的傻小子。
回到病房后,他还捧着手机,手指摩挲着屏幕上的身影,嘴角的笑容都遮不住,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
乔繁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个画面,他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楚林业的身边,咳嗽了一声。
楚林业看到他后来后,手忙脚乱地收好自己的手机,他不想让乔繁看到照片。
乔繁没兴趣偷看他的手机,负手而立,再次和他确认一遍:“楚林业,你确定要跟你妻子离婚,你不后悔?”
楚林业的妻子是钟念念,两人从大学开始谈恋爱了,后来毕业后就毕业了,两人感情很好。他失忆后,忘记了自己的妻子,自然业忘记了钟念念的名字。
楚林业对自己妻子毫无记忆,失忆后的他不记得妻子,觉得是不重要的人,离婚想法更加坚定。
听闻乔繁的话,楚林业脸上的温柔瞬间收敛,换上了斩钉截铁的坚定,他一口道:“那是自然,我说要离婚,一定要离婚。”
乔繁跟楚林业认识多年,楚林业是什么性格,他还不清楚,他见楚林业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他揉了揉眉心,还想劝楚林业打消主意:“楚林业,你何必执着于离婚,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跟你妻子恋爱多年,好不容易把人娶回家了,你现在一失忆就要和她离婚。到时候你恢复记忆了,可没地方后悔,这个世界上可没后悔药卖。”
身为楚林业和钟念念爱情的见证者,他实在是太清楚,楚林业对钟念念的爱意有多深刻了。
现在失忆是脑子糊涂,可总会有脑子清醒过来的时候。
到时候楚林业,要是埋怨他没阻止他,他可是里外都不是人。
乔繁好心的劝诫,换来的是楚林业的嗤之以鼻,他眼神坚定无比,他道:“不可能,我是绝对不会后悔的,我根本就不会喜欢她,我现在有喜欢的人。”
说到这话的时候,他脑海中浮现楚那道白色的倩影,眼神温柔多了,嘴角的弧度压不住了。
这下轮到乔繁吃惊了。
“什,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乔繁声音突然拔高许多,声音也颤抖起来。
乔繁本以为楚林业要离婚已经算是够震惊了,没想到还有更大的一个消息在等着他,他觉得眼前一阵发晕,差点就黑过去。
乔繁声音激动,一遍遍地反复和楚林业确认:“你有喜欢的人,这什么时候的事?该不会是你失忆后发生的事,这才几天,你就有了喜欢的人。”
他才是真的感觉到天塌了,如今楚林业在短短几天失忆,就另有所爱。
那才是匪夷所思,钟念念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
要知道楚林业和钟念念从相知相爱,到后面结婚,是经历了七八年,才修成正果。
楚林业移情别恋,抛下和钟念念几年感情。
几年感情抵不过几天,这说出来,谁能接受得了。
钟念念要是知道她和楚林业几年的,感情,竟然输给几天,那个画面,他不敢想想。
楚林业本来是不想告诉乔繁,他对那个女生一见钟情的事情,毕竟他对那个女生的情况一概不了解。
不知道女生年龄几何,叫什么名字,有没有结婚之类。
他就这样喜欢上别人,实在是有些草率。
但内心的真实感觉是绝对不会骗人,他就是喜欢那个女生,喜欢得眼中再也看不见其他人的存在。
他献宝似地把手机拿给乔繁看,把手机里偷拍的照片拿给乔繁展示。
他脸上洋溢着纯粹的,不掩饰的笑容,他和乔繁分享自己暗恋女孩的心情。
“你看,就是他,刚才我在医院门口被人麻烦,就是她帮助了我,我对她一见钟情,她好厉害,把小混混打得屁滚尿流,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我好崇拜。”
他讲得眉飞色舞,自顾自地讲着对女孩一见钟情的感情,全然没注意到乔繁石化僵硬的表情。
乔繁第一眼看到照片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他凑近一看,再□□复确认,就是那人。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和模糊的侧脸,乔繁确定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那件米白色的西装外套,那独一无二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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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越瞪越大,仿佛见鬼一般,拿过手机仔细辨认,手指因为震动都发抖。
确认后,他的心情反而是平静许多了。
“你确定你喜欢他吗?”乔繁的声音突然有些干涩,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你为她而要离婚,你不后悔?”
这次楚林业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眼神炽热而坚定。
“不后悔,绝对不后悔,我要离婚,我要尽快离婚。然后我才能去追求他。”
他明白自己此时已婚的身份,不适合追求女孩,所以一定要尽快离婚。
乔繁看着楚林业脸上对离婚的坚定和果断,还有对喜欢女孩的执着和憧憬,在看看他手机里所谓的‘女神’的照片。
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诞感,滑稽感,让人想笑又不敢笑的冲动感同时涌上来。
他努力地压制着嘴角,才能不让自己笑出来。
他咽炎口水,同时还不忘给头脑发热的楚林业泼冷水。
“这,恐怕不行。”
楚林业脸上的笑容和兴奋瞬间凝固,他开始无理取闹了,像是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孩而撒娇闹起脾气。
“为什么不行,我就要她,我就喜欢他。”
那种执着,让乔繁不知从何处跟他讲起,想哭也想笑。
乔繁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和,不让自己泄露内心的翻涌上来的情绪。
他安抚楚林业,让自己声音尽量平和:“你难道忘记了吗?你如今是已婚身份,你用这个身份去接近对方,让她如何看你。”
不得已,乔繁也只好搬出身份的枷锁,让楚林业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容易出事。
然而因为他这话,更加坚定了楚林业要离婚的心思和想法。
“你说得对,我如今是已婚身份,我还有妻子,如果就这样去接近她,她一定不会接受我。所以我是一定要离婚,然后去追求这个女生。”
乔繁感觉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本来是想让他们不要离婚,结果适得其反,反而让楚林业更加坚定要离婚。
事情并没有结束,楚林业把主意打到了乔繁身上。
楚林业抓着乔繁的胳膊,目光灼灼,眼神期待地看向他。
“乔繁,你是我最好的兄弟,这件事你可一定要帮助我。”
乔繁有种不大好的感觉,他这是被麻烦找上来。
“我……”他想要逃离这里,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楚林业抓着他的胳膊,道:“你要帮我,让我那个妻子同意和我离婚,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就算是净身出户也可以,反正我要离婚,不惜一切代价离婚。”
他喃喃自语:“只有离婚之后,我才能去追求我喜欢的女孩。”
他的逻辑清晰无比,目标也很明确,让乔繁眼前发黑。
乔繁哪里敢答应楚林业的这个要求,楚林业现在是失忆,但是他脑子是好的,没有失忆。
他该庆幸钟念念不在这里,不然要是听到这一番话,只怕等待楚林业的是钟念念的愤活,楚林业也永远无法翻身。
此刻,钟念念在病房外面,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身体也在微微发颤,刚才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进入她的耳朵里面,每一个字都仿佛扎在了她本就脆弱不堪的心上。
愤怒?委屈?各种情绪盘旋在心头,交织碰撞,快要占据她全部,她死死咬着唇,双手攥成拳头,才没让自己失控进去找楚林业质问。
她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自己身上的装扮,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女神?钟念念眼神中划过一丝冰凉的嘲弄和受伤的痛楚,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各种翻涌的情绪。
最后往病房内看了眼后,决然地离开这里,她的脚步声在悠长的走廊上,格外的清晰。
乔繁似乎也听到这沉重的脚步声,他抬头看了眼,憧憬着美好未来的楚林业,实在是没忍心打碎他的美梦。
而是低头给钟念念发消息,汇报事实情况:“钟念念,现在怎么办?楚哥他铁了心要跟你离婚,还说净身出户也要离婚,我现在要怎么跟他说比较好。”
他是不想和钟念念说这件事,可要是不说,更容易出事,到时候他可承担不起任何责任。
他本以为还会等一会儿,钟念念那边几乎是秒回:“我同意离婚。”
看到消息后,乔繁由于震惊,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钟念念在发出那么一句话,紧接着后面的话。
“同意离婚的条件是,他名下的所有资产,全部归我,一分不留。”
如果楚林业执意要离婚,那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挽留,反而要尽可能弥补自己受伤的内心。
乔繁看着上面的字,差点眼珠子都等出来了,他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你确定,你要离婚?你认真的。楚林业失忆了,脑子不清楚了,你怎么能够跟他一样胡闹,你也没失忆。”
钟念念反问:“不是楚林业要离婚的吗?我这不是要成全他吗?让他跟他喜欢的人双宿双飞,我有什么错过。”
乔繁坐立难安,本以为告诉钟念念,是让钟念念和他一起想办法,结果钟念念还破罐子破摔,为了报复楚林业,竟然提出这种要求。
乔繁道:“钟念念,你怎么能够这样子,为了钱就可以抛弃楚林业。”
这次钟念念的回答,如同寒冰:“我怎么为了钱而抛弃他,难道不是他为了新欢,而抛弃我们几年的感情。如今我愿意成全,净身出户也是他同意的,难不成他还不愿意?”
字里行间,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乔繁这下是彻底蒙了,本以为是让钟念念一起想办法,没想到适得其反。
他甚至是可以想到钟念念打出这些字的时候,脸上是何种表情,心情该是多么的悲伤。
而对这一切都不知道的楚林业,捧着手机傻笑,他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坐在那里,无力地叹口气。
完了,这才是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