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眸子中,映着动荡的沧澜江。江水翻涌不止,飓风将江水刮得缓缓涌上天际,沧澜江上方,黑云重重,飓风的漩涡中心,露出一个巨大黑洞,像是魔鬼张开了巨大獠牙。
黑洞重现,天命锁浮于沧澜江上方,邪气四散,邪物横行。人间即将陷入灭世危机。
一时间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尖叫着盲目逃跑,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了,电闪雷鸣,风云涌动。宛如末日降临。
楚衔越抬头看着那方黑洞,说:“冥域之地初现原形。”
那个黑洞的另一面,就是冥域之地。是世间最肮脏最邪恶的地界,残存着从远古到现在所有邪物,邪气怨气充斥其间,它们在里面叫嚣着,早就想要冲出来了。
谢温视线投向那个黑洞深处,仿佛透过黑洞看见它的另一边,有什么东西在嘶吼着尖叫着想要冲撞出来,黑洞因此躁动不安,轰鸣声不断。
各家修士拔剑纷纷在同飞出来的邪物抗衡,四大仙首之中,除却无相寺,基本都有人赶到建水城沧澜江。
如今修士们和邪物们都在建水城和沧澜江上方飞行,畅通无阻,无人再拦。
建水城城主带着一行人,紧急疏散人群,护送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回家躲着。混乱中,却见一个少年挥舞着剑,将邪物尽数斩杀,而他身后的侍从紧跟着,大喊,“少城主少城主,您还是回去吧,现在外面太乱了。要是城主看见你又跑出来了,一定饶不了我。”
李荆元头也不会地提剑击杀邪物,他道:“本少主想去哪儿岂是你可以拦的?我爹要是怪罪起来,你就让他饶不了我。”
恰好这时,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李准一手提着和李荆元身量差不多的剑,一手拎着李荆元的衣领,“放心,你,我也饶不了!”
“要是没将城中之人都没护住,我饶不了你。”
李荆元刚想反驳,反驳他爹日日将他当作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闺阁大小姐养着,这事不能做,那地不能去,他的满腔抱负完全被他爹掐灭在了摇篮中。
而今,听到李准这后半句话,李荆元足足反应了几秒,转头看向李准。李准只给了他一个眼神,便转身继续带着侍卫们除邪物,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李荆元望了望手中的剑,忽然更加有力量了,提剑迎身上前,一剑斩杀一只邪物,在沧澜江下方,威风凛凛。
裴玄和云宴几乎是同时到达沧澜江岸边的,云宴首先是四处巡查楚衔越和谢温,却没成想先看见了裴玄,云宴冷哼一声,不准备同裴玄产生过多交集。
沧澜江下方,所有停靠在岸边的船只,和岸上的房屋都被席卷一空,化作烂木和江水一起旋着涌上天际。
邪物在这周边盘旋,云宴和几个剑宗长老带着一众剑宗弟子,斩杀邪物,裴玄也同样领着一队昆仑墟弟子,守在这处。
隍岐宫的人最后才姗姗来迟,深居简出的凌华宫主亲自前来了。
其余一些小宗门的修士也陆续到达,一队人站在沧澜江下方,整整齐齐地抬头望向那个巨大的黑洞。
生平第一次望见如此阵仗,以前他们只在古书上看到过,天命锁,天漏,冥域之地,邪气乱世,邪物横行,等等这些字眼,从未想到如今有朝一日竟能够亲眼见到这些。
而今,只需要再次打开天命锁,届时冥域之地大开,人间将会陷落到千百年前一样的境地,生灵涂炭,寸草不生,沦为人间地狱。
狂风凌冽,所有人的衣服翻飞不止,他们忽然从天穹之上望见两抹飞身而来的身影。待两人飞近,众人才看清,正是楚衔越和谢温。
云宴两眼发亮,像是在这种茫茫天地间终于找到了依靠,立即上前一步,唤道:“师尊,师姐!”
两人平稳落地,楚衔越没多做言语,反而是谢温,冷静地而有条理地将她所知道的全然托盘而出,“各位,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是晋华然,大家要小心他!他现在不仅控制着王朝,还是是无相寺宗主。是他破开了后山结界,放出天命锁,他还费尽心思要寻到了化灵佩。他要打开天命锁,他要放出冥域之地。他要灭世!我们必须齐心协力对付他!”
一句比一句更惊人的话接踵而至,谢温镇静地将这些一口气说完,她眼神坚毅,无人可以撼动分毫。可是这些话信息量过大,眼前这些人,除了无脑相信谢温的云宴,除了已然得知晋华然真面目的裴玄。其他人都一时间难以接受。
何况,这些都是从谢温口中说出来的,谢温是何人啊?才经历了血冥鼎验血和天衍剑宗围剿等事件,众人还没从谢温的真实身世中缓过神来。而今这个身上带着重大疑点的人站在这里,信誓旦旦说了一堆没有道理,也匪夷所思的事情,任谁,都不会轻易相信。
若不是看在楚衔越在现场的份上,估计还要忍不住道一声:“羽族妖女,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如今你自己才是最大的危害?有你才能打开着天命锁,放出冥域之地!”
谢温见这些人无动于衷,也没多失落,她知道,现在她唯有找到证明自己身世的办法,彻底洗脱羽族人嫌疑,才有可能清白地站在这里。
这时,楚衔越往前一步,说:“她所言句句属实。”
裴玄也站出来道:“是真的,都是真的。”
楚衔越自始至终都是站在谢温那一边,自始至终都在包庇他那个徒弟,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所以就算是楚衔越为谢温辩解,也不能动摇他们。可裴玄就不一样了,裴玄如今是昆仑墟话事人,地位不一般,说话的分量也极重,光他一个人代表就是整个昆仑墟的立场。众人这才有所动摇。
昆仑墟和天衍剑宗的对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昆仑墟没有道理要为天衍剑宗说话。除非是在如此紧要关头不得不站在一起。
谢温不再说话,她只是抬头盯着那黑洞,低声问楚衔越,“现在再想要封印这个是不是很难?”
楚衔越:“很难。”
“这是你们楚家世代守护着结界。耗费了你们多少心力,如今都功亏一篑了。”
楚衔越没作声,这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楚家一脉世代呕心沥血的心血,世代守护的东西,在他这里,就毁了。
谢温意识道自己可能说错什么了,她只是替他惋惜,但她并不想要楚衔越自责,他已经尽力了。说来,造成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每个人都有一份。第一次,昆仑墟和王朝与剑宗一战,楚衔越受重伤。第二次,各大宗门围剿剑宗,楚衔越损耗重大。
楚衔越的强弱关系着结界强弱,关系着仙门安危。每一次对他的伤害都是对结界的削弱。
晋华然并没有想着自己去掰倒楚衔越,而是利用人心,引导所有人去给那后山的结界重要一击,让他们自取灭亡。
谢温忽然道:“这沧澜江水,你之前说它蕴含着强悍的灵气是吗?我看邪物和邪气都丝毫侵蚀不了这沧澜江水。”
谢温说着蹲下身,将手伸进沧澜江水中,任由汹涌的江水冲刷着她的手臂,谢温能够感受到一股温润清凉的灵气,滋润着她。像是身体内落了一场连绵细雨。
谢温忽然抬起头来,用惊喜的眼神望着楚衔越,“你说,这沧澜江水有灵力,有灵性,其中蕴含充足的氧气,人是不会在这江水之中淹死是吗!”
此话一出,楚衔越已经知道谢温想要做什么,他震撼于谢温的敢想敢做,楚衔越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一点,他却有自己的考量,顾虑太多反而连想法都难以说出口。
而谢温想到了就直接说出来,并且,她望向他的眼神中,是无法撼动坚毅,坚定。
他相信她已然说出来了这个想法,那就说明她已然下定了这个决心!
既然沧澜江水有灵性,淹不死人,且不受邪物邪气侵蚀,那么他们就引沧澜江水入各家各户,让所有人普通百姓能够在一遇到邪物邪气入侵之时,能够快速进入沧澜江水,受到沧澜江水的保护,不受邪气邪物侵害。
这个想法太大胆了,饶是楚衔越想到了也不敢保证能够实施。
这是一个多大工程量,整个沧澜江水,引入各家各户!
可是,他现在看着谢温意气风发的,带着少年气的模样,他貌似又觉得,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可以,他和她一起去做这些,就算耗尽灵力,就算耗尽一身修为,又何妨呢?
谢温正在思索之际,垂在大腿侧的手却被另一只手牵住,她回头,撞进了楚衔越幽深的眸子中。在所有人眼中,楚衔越只是站在了谢温身后,所有人没有看见的是,她和他紧挨着的地方,袖袍之下,手与手紧握着,楚衔越捏了捏谢温的虎口,说:“可以。我们一起一试。”
云宴没空再管那些人对谢温的话信与不信,只知道,现在他的师尊和师姐仿佛要瞒着他做什么事情,还不带他!云宴上前一步:“师尊!你们要做什么?”
云宴一句话,引来了所有人的注目。
谢温说:“沧澜江水。可以护着普通百姓。”
云宴瞪大眼睛看她,大家都露出惊诧的神色。
所以?所以呢?
另一头,待李荆元一路过关斩将,斩杀邪物到达沧澜江边界之时,就眼睁睁瞧见谢温携手一男子,从沧澜江上方一跃而上。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谢温和楚衔越携手飞上那黑洞之下,二人立在下方,青色衣袍和蓝色衣袍猎猎飞舞,交织交叠。
众人眼见他们施法,催动着向上翻涌的沧澜水为他们所用。深厚灵力在指尖迸发,二人一同站在沧澜江的另一面,携手用灵力劈开道道河道,十二城的大地被他们用灵力斩裂,河道初现雏形,条条道道的裂痕,像一颗巨树的枝干,几乎延伸进入每家每户。
城中百姓们脚下地开始动荡起来,震动不住,伴着声声不止的轰鸣,他们不知是何原因,以为遭了大灾大难,都抱着妻儿亲人一起等死。
而另一头,谢温和楚衔越又施法催动整个沧澜江江水,将水引入整个贯穿进各家各户的河道之中,谢温施法托举着沧澜江水,充当人形桥梁,引灌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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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衔越将最后一方河道开垦完,飞身至谢温身旁,转身替谢温承受了大部分重压。
乱世之中,痛哭流涕的百姓们良久却没有等到死讯,却等到了潺潺流水声,哗啦啦响,慰抚着人心,流水慢慢灌入各家各户的河道,水汽氤氲着浮起来,浸润了每一个人,将空气中四散的邪气也驱散了。
这时候,他们听见了一个声音,从沧澜江上方传来,百姓们或站在窗口或站在家门口,怔怔地抬头眼看着沧澜江上的江水不断涌入错综复杂的河道,渐渐填满了每一个河道口。
而沧澜江上方,只见渺小的一男一女,似乎在看着这边,看不清他们的神情,却像是降世的天神。
女子高声道:“各位,沧澜江水可保你们不受邪物邪气侵害。”
今后只要邪祟一来,所有人都可以立马带着亲人,躲入沧澜江水之下。无需再担心受怕,整日揣揣不安。
此话一出,有人竟然真的跪地拜谢,嘴里念念有词,“天神降世!感谢神女庇佑!”
纷纷有更多人跪拜,百姓们“感谢神女庇佑”的声音甚至盖过沧澜江水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大陆上方。深深地震撼人心,令站在江边向上仰望的李荆元不由得望得出神,这不是正是他日思夜想想要成为的人吗?他望着谢温的眼睛散发着闪耀的光芒。不知不觉他身后的侍从竟然也随之拜起谢温来,李荆元差点也跪了。
而下一瞬,他们看见,那位神祗一般立于沧澜江上方的女子,缓缓如落叶一般飘散下来,最终是被楚衔越接住。
他扶着她,在所有人复杂万分的目光中,缓缓落在了江岸边。与此同时,楚衔越身后,郁积于沧澜江上方的黑云渐渐散开,江水也不再疯狂呼啸,动荡的江水终得有了片刻宁静。
云宴心绪复杂地上前,双手顿在半空中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他声音略微哽咽,“师姐她?没事吧。”
楚衔越声音有些微弱,“只是灵力耗尽。没有生命危险。”
说着,他自己偏头,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有些摇摇欲坠了,却仍然强撑着。谢温感知到一丝晃动,睁开迷离的眼,看见对面无数目光投向自己,看见云宴焦急地扶着楚衔越,凄厉地喊着:“师尊,你没事吧……”
恍惚中,她还望见,不远处江岸的石块上,立着一个白衣男子,身影瘦削,看起来孱弱万分,却立在呼啸的狂风中,立得像是一尊雕像,仍由衣摆肆意翻飞。
谢温瞬间清醒过来,挣扎着自己站起来,一面扶着楚衔越,一面眼神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晋华然。
他何时站在这里的?他站在这里准备做什么?他现在已经打开了后山结界,已经得到了化灵佩,就差最后一个羽族人,他就能成功打开天命锁,让冥域之地重现于世!
可是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他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那无妄海逃出去的那个羽族人究竟是谁?
谢温和晋华然站在江岸两处,隔空对望,冥冥之中,谢温有种强烈的直觉,她看见他的眼神是如何沉冷又绝决,至此,仿佛一切大局已定。
晋华然一定知道那个羽族人是谁。
顺着谢温和楚衔越的目光看过去,江岸上众人也注意了晋华然,晋华然只身一人就立在那方。看似如此,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他的人藏在暗处,或就藏在人群之中。
现在整个王朝和无相寺都成了他的势力。而其他几大宗门还摇摆不定。谢温她们敌对的不止是晋华然一个人。
晋华然终是开了口,却是对谢温说的,“阿温,何必费白费力气做这些?还不如安生修养生息,争取能够在接下来的人间炼狱中活下去。”
“这才是你应该思量的。”晋华然淡淡道。
反正,要不了多久,冥域之地大开,各种高阶邪物入世,届时谢温和楚衔越方才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沧澜江水能够隔绝低阶邪物,却无法抵挡高阶邪物。
谢温道:“你想做什么?你要祭锁?你才是那个羽族人对不对!”谢温只是随口猜测,她无凭无据,却仍是敢这么说。
谢温的话一出,人群开始骚动。
晋华然啧了一声,似乎对谢温有些头痛,这人世间于他而言没什么好留恋的,却独独眼前这个人除外。她是他在人世间唯一的羁绊。若是没有谢温,也许他的计划也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晋华然独独拿她没办法,也独独不想她死。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为什么要站在这里,他忽然想带她走。他不想她再去做那种蠢事,总是与他为敌,他不想她再护着那些愚蠢的苍生百姓,明明那些人自始至终没有信任过她,明明他们一口一个妖女地想要处死她。
她却还是这么蠢,蠢到至死都要护着那些要她死的人。
晋华然要带走她,不能让她在这么蠢下去了!
却在这时,建水城城主李准赶到这边,面对两方对峙,他拿剑指着晋华然,雄浑的声音在整个岸边回荡,”他不是晋华然!他根本就不是我外甥!他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