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奇拿着毛巾一点点擦着脸上的血迹，高大的身影站在月光与暗影的交界处，他的语气很平淡，好像人类真的只是一道肉类菜品。
他没有逼迫张来财，只是简单陈述一个事实，又随口询问两个合作伙伴下一步的安排。
“对不起……”张来财拎着小猴子的手挣扎了一下，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洞口，“我知道这里不是……也知道他们的爸妈该死，就是有点忍不住……”
松开手的瞬间，张来财头一回主动面对猎豹，颤抖着声音开口：“请客人，享用最后一道菜。”
血液溅进眼中，混合着透明的液体缓缓从张来财的滚圆的脸上滑落。
猎豹终于开始甩动尾巴，在伸懒腰舒展身躯时，前肢还不经意间推落了洞穴已经残破不堪的半边石壁。
月光下四肢撑起的猎豹，散发着异常强大的压迫感，比大象还高大几倍的动物近在眼前，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
这也算是头一回和巨兽毫无遮挡的会面了。洛奇收起毛巾，面无表情地看向年舒这边。
又是试探。
年舒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和烦躁，几步上前露出制式微笑：“希望您满意我们的款待。”
猎豹缓缓伸长脖子，将头颅靠近石壁边缘。
血腥气和尸体的臭味，随着它的呼吸喷洒在年舒脸上。像是在表达满意，又像是不怎么满意吓一下眼前的人类，它一个仰头尖锐地吼了一声，几个助跑跳跃，消失在茫茫林海中。
洛奇也走到空荡荡的石壁旁，确认猎豹走后吐出一句：“合作愉快。”
年舒不觉得愉快，整个人从极限紧绷到全身松懈，这会只感到身心俱疲：“我的值班时间结束，剩下交给你了。”
她往回走，路过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张来财，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平时大大咧咧的人，这会居然还有些哽咽：“对不起，我曾经养过一只小土狗，但是它被狗贩子卖去了肉店，我追过去的时候，汪汪已经不在了……而且它们真的太小了，就像小孩一样……”
“你没有对不起谁，说到底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只要对得起自己的目标就好。”年舒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转身离去。
这句话是对张来财说的，同样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她必须时刻警醒自己参加游戏的目的，不要将虚拟游戏当作现实。她在现实世界里也有重要的人需要守护。
这里是全息游戏，也只能是游戏。
年舒走回内洞，让众人还按之前的安排值班和休息。一群人小心翼翼追问结果，在得知巨兽已经离开后，不少人喜极而泣，还有人用崇拜的语气再三感谢年舒。
“年导游，你们真是太厉害了，居然能让巨兽退走！”
“真不愧是导游中的优秀代表，我真是太幸运了能跟在这个队里！”
“我简直不敢相信，碰到巨兽我还能活着，甚至我们所有人都能活下来，就跟梦一样。”
……
众人叽叽喳喳讨论着结果，纾解内心的恐惧，同时兴奋的小声尖叫庆祝着。劫后重生，人们亮晶晶的眼睛在篝火中显得明亮而纯粹，特别是两个孩子崇拜和孺慕的眼神是那样炽热和真实。
一股暖流从脚底一路向上蔓延，一种被命名为“温暖”的感觉在侵袭着年舒。她深吸了口气，嘱咐众人早点睡，回到了自己蜗居的洞穴。
在一片黑暗中，疏离又安全的外壳再一次裹上全身，她在熟悉的感觉里缓缓闭上眼睛。
游戏时间第3天。
白天9：31。
年舒再一次确认自己的头疼似乎不会在游戏里发作。目前来看，这是个利好消息，减少了一个关键时刻添乱的可能。
“已经走了3个小时，还没到第二个游览景点么？”张来财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豪气地灌了一大口水。
“快了，大概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就到了。”年舒用手划着导航仪屏幕，给众人打气，“前两个景点距离会长一些，后面的景点路程会缩短很多。”
“先休息一下。”洛奇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这回都有经验了，众人先在附近做一些简单的防护陷阱，留四个方向戒备的人，其他人这才敢坐下休息。
“这不是原定计划的休息地点。”年舒皱眉看着周围高大的树木，总觉得不太安全。
“看一下远处的山。”
年舒羡慕地接过小型望远镜，她昨天怎么没翻到这种好东西，“捡垃圾”水平有待提升啊。透过镜头，她仔细观察远处有些距离的高山。
张来财也有点馋望远镜：“老大看好了么？那几座山怎么了，看起来挺大啊，我们到时候翻过去还是绕路走？”
洛奇：“我对比了一下半小时之前看到的山形，感觉这三座山的位置有一些变化。”
他们清晨赶路还算平静，没有地震、火山爆发等地质灾害会影响地形地貌。年舒划拉着导航仪，重点放大第二个景点周围。
“这附近应该只有一座不高的山。”
“那多出来的是什么？”张来财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在经过了一天的打击后，终于跟上节奏，“所以那些可能都是……都是昨晚那样的巨兽？”
“它们聚集在第二个观光点，但我们不能绕开。”洛奇再次补充，“而且这些只是我们从同一个角度能看到的体积最大的几只。”
“旅游线路是旅店给出的最优路线，关键是这个游览景点，怎么样才算是游览。所有人看过，还是必须到达定位点？”
年舒知道最好的检验方法是使用旅店里的电视，任务模块里的游览情况可以给他们正确反馈，但他们人在半路，导航仪也没有可以和手表链接的地方。
洛奇：“最好将条件限制得苛刻点，假设两个都需要达成。目前的问题是，它们为什么会在那，之后每个景点会不会都在。”
这可能是所有人最害怕、最不想面对的问题。近二十年都没有逃出去一个人，总不能是所有人都运气不好。
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显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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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见。
年舒的心在不断下沉，亲眼目睹巨兽聚集，她不得不面对一直萦绕在脑海里的判断，这条路可能走不出去，或者说地图上推荐的旅游线路，都出了问题。
旅游线路本身确实扛得住检验，一路过来也明白为何会如此曲折了。因为路线之外的地方，很可能会出现沼泽、高山、荆棘丛等不易行进或更加耗时的地段。
可路线正确并不代表路线相对安全，或者说是近二十年才变得更加危险。
“呼……”年舒试图稳住自己的呼吸，她还缺一些信息佐证想法，放弃路线的代价太大，很可能最后一无所有，她必须要找到更多实证。
洛奇一直在关注两人举动，异常敏锐地开口提问：“你发现了什么，很重要并且无法确定？希望你能说出来，给大家一些排除的选项。”
年舒张了张口，自己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不知道从何说起。正好这会有人靠近，三人立刻停止交流。
“年姐姐，你们有没有发现有点奇怪的动静？”苗苗着急地走了过来，“可以把手放在地上感受一下！”
三人都是站着聊天，此刻年舒将手贴在地面，张来财则将上半身直接扒在地上听动静。
“它们的位置变了，似乎离这边的距离更近了点。”
“撤！所有人起身往斜后方的小山撤！”年舒立刻起身，将地上还有些茫然的游客们喊起。
有着丰富的逃跑经验打底，众人大包小包很快跟上了前面三人步伐。
所谓的小山也就是个小土堆，勉强能遮挡住所有人，完全找不到洞穴之类可以隐藏的地方。关键是人根本跑不过巨兽，只能碰运气希望他们不在对方的行进路线。
“会爬树的人上树，把地面躲藏空间留给上不去的人。”
洛奇下了命令，第一个飞身上树。
张来财在旁边看着对方利落的姿势，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才十几秒就爬上二十多米高的树顶了？绝对是特种部队出身的吧！一扭头，年舒在另外一棵树也差不多爬到一半了。得了，不愧是老大，身姿灵敏，不熟昨天那些猴儿。
更要命的在后面，三个队19名游客，居然只有两人和他一起蹲在小山后。一个是苗苗，一个是苗苗她爸柴金。
“柴大哥，你也不会爬树啊，我就说……”
柴金拉着女儿的手，温柔地笑笑：“苗苗不会爬树，我陪着她。”
张来财立刻讪笑着闭嘴。
地面震动变得频繁起来，巨兽很可能正在奔向他们的方向。等了一会，比巨兽更快到达的是几个在疯狂奔跑的人。
“我X的，都说过去危险了你们还去！M的，追了一路了，老子要给你们这两个导游害死了！什么垃圾玩意，怎么通过导游训练考核的？你们该不会是……”
男人的怒骂声戛然而止，另一个有点耳熟的男声有些气急败坏：“你怎么这样？别人说你两句你就杀人，旅店的尼导游是不是同样是你杀的？这些可都是……你随便杀了之后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