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姐在查令十字医院外科区病房里见到了Kitsa。
Kitsa鼻青脸肿,一只眼睛鼓起来,唇角也烂了,脸颊到脖子一侧有严重的擦伤,涂了乌紫乌紫的药水,左手臂缠着纱布,右手手掌也包了一圈纱布,用几根能动的手指头举着一柄镜子,正艰难的观察脸上的伤情。
“噢嗨,你来了,我......oh!FUCK!我的嘴好干,他们就不能给我涂点润唇膏吗。”
韩小姐看了眼秘书,秘书从包里翻出一根未拆封的,问:“唇部精华可以吗?”
Kitsa歪歪头,“OK,只要能让我远离死皮。”
秘书拆开精华,准备递给Kitsa,韩小姐说:“给我吧,你去了解下情况。”
秘书便离开了病房。
韩小姐站在病床边,俯身帮她涂上亮晶晶的精华,Kitsa仰着头,说:“呃,我觉得我变成这个样子,与你脱不了关系,所以就联系了你。”
韩小姐垂眼,神色冷淡,“章朔干的?”
Kitsa嗯了声,“他在家里开派对,请了几个人——我听一个小姐妹说,章少会用自己的情妇疏通关系——人多的话给的钱也多——我害怕出事,不肯做,我说我要离开他,他突然问我是不是对你在轮船上说的话有想法——然后就对我动了手嘶——”
疼痛让她骂了起来,骂完讪讪说:“那边有凳子,你坐。”
韩小姐没动,说:“我找人解决这事,你休息吧。”
她的语气平静,短短几个字,分量却很重,任何听了这句话的人都不会觉得她在敷衍,Kitsa连忙叫住她,“你打算怎么办?搞他生意?商战?呃,还是也找人打他一顿?”
韩小姐说:“你喜欢哪种?”
Kitsa摇摇头,“算了,这次就算了,是我先背叛的他。”
似乎想到什么,缩了缩脖子,说:“章少不是好惹的人。”
韩小姐勾起唇角,“我也不是。”
Kitsa还是摇头,直到有人敲门,黑人医生拿着一份报告走了进来,要解释什么,Kitsa急忙表示自己先看,看不懂再去请教她。
打发走医生,Kitsa扬了扬手里的文件,犹豫的说:“这是性侵检测报告,你要看吗?”
韩小姐说:“如果你同意。”
“我无所谓。”
韩小姐翻看一遍,抬起眼,说:“有三个人的精/液?”
Kitsa点头,眼神闪动,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考虑如何解释。
她缩在医院蓝色的枕头上,边想边说:“他动手以后,有个人提议说出血更好玩,他们就把我绑了起来。另外两个人,有一个我在电视上见过,好像在辖区法院担任职位,还有一个我不认识,根据他们对他的态度,好像不是什么重要官员,那人似乎从章少那里得到了不少好处,章少对他不算客气,但也还好,我听见他说下周港口什么......”
Kitsa坐直一点,说:“像我们这种人,吃了亏也不敢计较,就算你替我出头,被他们知道了我没好下场......这份材料对你有用吗?如果有用,你拿去,就当我投诚的礼物。”
她口口声声说算了算了,眼神里却透漏着‘不要放过他’的讯息,而且很会借势,懂得顺水推舟善用资源。
韩小姐与她对视,片刻后,相视一笑。
韩小姐乘今日的飞机回国,留给Kitsa两名保镖,令她在查令十字医院养伤,等身体恢复一些后尽快回国。
Kitsa问:“我什么时候开始为你工作?youknow,没男人再给我付账单了。”
韩小姐说:“等你的手能动。”
Kitsa举起包扎着手掌的右手,像猫咪一样抓握几下,说:“我的手指不影响握笔。”
韩小姐的眼神锋利:“那就从此刻开始,为我工作。”
章西桥发现金闪闪有一个天大的怪癖:它爱埋猫屎,不光埋自己的,还埋别猫的,要么不让人家埋,要么把人家埋了的再埋好几遍。一整日的时间,猫砂盆旁边能待大半天。章西桥赶紧把自己发现的事汇报给猫的准主人,说:“我们一定想办法改尽快让它改邪归正,让它明白:自己的屎自己埋,别猫的屎别猫埋。”
发给韩小姐以后,章西桥觉得自己的话里‘屎’太多,有可能影响韩小姐对他的感观,于是立马撤回消息,重新斟酌:“我们一定想办法改尽快让它改邪归正,不抢屎埋。”
发出去不到一分钟,韩小姐就回复了:有何区别?
章西桥囧囧,她看到自己撤回的消息了,不过不重要,他兴奋地打字:“韩小姐,你忙完了?”
韩小姐没回他,而是直接拨来了视频电话,章西桥从床上猛地坐起来,用0.01秒快速抓抓发型,然后才接通。
映入他眼帘的,是金亮亮的大饼脸。
章西桥愣了下,意识到韩小姐已经回家了。
可他却在基地的寝室里。
金亮亮的一只前爪缠着纱布,冲镜头咪了一声,咪里尽是不悦和责备,那语调和基地里他们忙起来没按时发救济粮时的猫民们一模一样。
章西桥心知肚明,解释说:“我好几天没回去了,基地有些忙。”
没来得及送带他气味的衣裳给金亮亮垫窝。
韩小姐的声音从镜头外传出来,“整治基地生态环境吗?”
章西桥的眼睛一亮,“你看到我发的消息了?”
韩小姐看到视频里章西桥那对又大又黑的眼睛在室内台灯的照耀下跳跃着暖黄色的光,像两朵小小的火苗。
灯下看他,五官越发深刻俊美,颇有几分古风侠客的俊逸和英气,可奈何配上这么一双一眼就能看透的眼睛,让人总觉得好骗得很。
韩小姐嗯了声,“我的猫睡了吗?”
都没查证,章西桥直接说:“没睡没睡,你稍等,我去叫它。”
又‘怀民亦未寝’了。
他把手机靠到床头柜,跑到外面去。
韩小姐通过手机的镜头看到了章西桥的居住环境。
基地里的其他员工都是附近的村民,晚上下班就回家了,只有庄集和章西桥会在基地过夜,算是他俩的一个落脚地,又顺带看场子。
是那种蓝色的钢构简易房,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椅子也不是坐的,而是用来堆放衣服。
章西桥住在这种地方,竟然也能怡然自得。
倒不是说有多差,许多进城务工的人连这种房子也住不上的,但结合章西桥的身份,就显得颇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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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章朔在游轮上一夜花销,比章西桥的小动物基地一个月的花销还高,都是章付康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章西桥却在这种环境里活的有滋有味——有关阜康企业董事长的私人的绯闻甚嚣尘上,其太太许宣女士究竟有没有虐待养子,犹可深思。
现在都半夜了,外面黑漆漆的,狗儿们打着呼噜,篱笆墙上的爬藤植物的树叶在晚风里沙沙作响,蝉儿尽情吱吱。
月光下,章西桥蹲在猫区其中一间房间的外面,用逗猫棒探进一只笼子里,小声道:“金闪闪,你睡了吗?”
金闪闪被戳醒了,打着哈欠抬起头,章西桥自欺欺猫,说:“我就说你没睡吧,嘘小声点,带你去见你家主人。”
章西桥用逗猫棒挑开笼子,往黑漆漆的外面走了两步,扭头看后面。
金闪闪盯着打开的猫笼几秒钟,撅高屁股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跟了出去。
章西桥在前面挥舞逗猫棒,吸引猫,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寝室里,金闪闪迈进他的房间,章西桥去关门,突然一只黄绒绒的爪子伸进缝隙,章西桥差点夹到那只爪子。
他松开门,一只黄脑袋钻了进来,走到金闪闪的身后坐下,然后又一只黑猫坐下,在它之后是胖狸花、刀疤白猫、三花猫等等,从金闪闪的身后排着队,长长的一溜,从章西桥的屋里排到屋外——猫们自发的排着队,虽然它们可能都不知道在排什么,但排一排,总能得到什么。
章西桥看到其中一只猫,吓得跳到了床上,那猫半个月流浪到基地里来,发现这里生活安逸,于是把孩子生在了这里,随后没多久就搞懂了这里的规则——排队,就是蹲在一只猫的后面,耐心等一阵子,就能得到食物、抚摸和玩耍。
章西桥笔直地站在床上,像站在孤岛上的水手,面对一圈虎视眈眈的鲨鱼,他只好向隔壁求救,“老庄!庄集庄集!救命!”
集装箱房的墙壁敲起来砰砰响,庄集趿拉着拖鞋,睡眼惺忪的走出来,看到从章西桥屋里排出来的一溜长长的猫,“半夜不睡,给猫开会?”
章西桥说:“现在不是押韵的时候,那只母猫,拜托想想办法。”
庄集打个哈欠,看了看章西桥手里的逗猫棒,又看看猫,说:“它们在等你玩逗猫棒,我劝你不要打乱它们的秩序性,玩一下算了。”
庄集一头载到章西桥的床上,闭着眼,“谁让你手欠,把它们引出来,我最多只帮你逗一下它,其余的你自己解决,它们玩够了就回去了。”
章西桥说:“我——”
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喵’了一声,一个女性声音沉静的说:“章西桥,你先忙。”
庄集睁开眼狐疑的看着他,章西桥贴着墙溜到桌子边拿起手机,屏幕里还是只有金亮亮那张大饼脸,把镜头挤的满满的,韩小姐的声音带着一点轻笑,“不可失信于猫。”
章西桥逗了一夜的猫。
它们排了长长的队,抓住逗猫棒上的假毛绒老鼠玩几下,然后满意的回去睡了,遇到母猫,章西桥就把庄集推醒,让他逗几下。
庄集没睡好,大早上吊着黑眼袋,说:“哥,我认你当哥,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干这么傻叉的事?”
章西桥顾不上回他,冲出去用冷水洗脸,抓起车钥匙就走,“我要赶在韩小姐晨跑的时候偶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