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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媚香坊(七) 命舛

作者:林眩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滂沱大雨落下,淅淅沥沥地敲着门窗,和画皮鬼撞门的声音混在一起。


    本习惯了这些声音的祝漓倏然起身,亮出坤心,只觉自己灵气骤减,她神色难看了起来:“大妖之境。”


    是兄长那边,还是?


    一道道霹雳剑光在门外亮起,画皮鬼惨叫声传来。


    下一刻,木门大开,风狂雨骤中,祝知渊推进来一个形色癫狂的女子,然后步履直奔祝漓,道:“阿漓,你没事吧,我和奚弟在来的路上都灵力减半,感知不到任何妖气,想来我们如今都在那大妖的境里了。”


    他身后的奚欲苏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口,撑着油纸伞,霁青色的眸子毫无情绪地扫过屋内的场景,没寻到谢朝蘅后,他玩味地勾唇笑了笑。


    祝漓早已脸色煞白,她嘴唇微微颤抖,没回祝知渊的话。


    她早该想到的,什么妖能安然在防符域内不受影响,且不被他们觉察,那必然是超乎他们实力的大妖啊!


    谢姐姐应当就是想到这点,所以拦了她的动作,并独自一人引那妖出了此屋。


    那可是近乎天人级别的大妖,谢姐姐怎么会是对手!都怪她太蠢,若早日意识到,凭借祝氏给的法器,两人最起码能保住命。


    “谢姐姐!”


    她用力握住祝知渊的手,琉璃般剔透的眼睛慌张不已,声音是强压哭意的嘶哑,“哥,谢姐姐引走了大妖,她有危险,我们快去找她!”


    祝知渊眸色黑沉了下来,眉头紧皱,灵气折半的情况下,谢朝蘅若单打独斗,只有死路一条。


    他摸了摸祝漓的头,让她看着自己,道:“阿漓,冷静,你记得谢姑娘离开前可有说过去哪?那大妖开了境,我们不仅要保全自己,还能护着这些人,可谓进退维艰,所以需要知道谢姑娘的准确位置。”


    “不知道。”祝漓眼中失去了光彩,“我不知道。”


    祝知渊顿了顿,掏出追踪符。


    “追踪符,我们可以……”祝漓话说一半没了声,只因白雾形成的虚像中,只有三道红点。


    谢朝蘅将追踪符全然给了他们,她并没有多余的了,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她的位置。


    “我得出去找她!”祝漓几乎是立即做了决定,刚想提步,目光却凝住,猝然看向门口。


    祝知渊也转眸看向大大敞开的木门。


    那里已经没了人。


    取而代之的是,虚像中疾速移动,眨眼间便远离他们的一道红点。


    奚公子知道谢姐姐的位置。


    意识到这点的祝漓喜极而泣,忙拉着祝知渊往外冲:“我们跟着奚公子。”


    只是刚出木门,两人便止了步,目之所及处,除了瓢泼的雨势,还有浓稠化不开的黑雾。


    祝知渊警惕挡住祝漓,拔剑,银色剑光刷地一声,直直撞上了汹涌而上的蠕动口器。


    他毫不留情挥剑一斩,乌黑的口器断了大截,剩余的尽数收回了雾中。


    “它已经来了。”祝知渊面色严肃道。


    祝漓握紧了祝知渊衣袖的布料,不敢去深想这背后的意味,只盼望着奚欲苏能顺利地找到谢朝蘅。


    *


    寂静阴沉的廊阁上,被抽走血肉干枯的躯壳动了动,僵硬的尸体上探出一抹透明的魂魄。


    墨婳不可置信地瞧着自己透明的身躯和飘飘然的状态,漂亮的面色立即铁青,她记起了自己在见到啼娟那刻便被她寄生,最后更是成了她手下的幽魂。


    人死了之后,所谓的恐惧也烟消云散了。


    她呸了一声,插着腰飘了起来,打算寻啼娟复仇。


    只是,刚飘了一段距离,她骤然停住。


    远处,幽暗夜色里,银蛇般闪电滑过,照亮了面色惨白,睁着眼睛的少女。


    瓢泼的雨势顺着栏杆砸了地上,晕染了躺着毫无呼吸的少女身下渗出了大片大片血迹。


    墨婳被吓了一大跳,待退后两步才意识到自己也已经死了,而且死的样子比这还可怕。


    想通这点,她瞬间有了胆子,悄悄飘了过去。


    距离三尺之距时,她看清了少女的模样,认出了她,自言自语道:“这姑娘不是捉妖师吗?竟然也被啼娟杀了!难道杀的人越多越厉害吗?袭香是故意那么做的吗?”


    “袭香故意做了什么?”一道似大病初愈的声音倏然响在墨婳耳畔。


    她未多想,条件反射下道:“我曾看见袭香将媚香坊的客人灌醉后拖到了埋啼娟的花苑,然后第二天……”


    忽然意识到什么,墨婳本就没血色的脸彻底褪去了颜色,只神色震惊地看着上一秒还没呼吸,这一秒已经坐起来的少女。


    “你你你……”墨婳缩在柱子后,只探出头,“你没死!”


    谢朝蘅轻嘶了一口气,抚了抚已经痊愈却残留疼痛的胸口,无声叹了口气。


    自从上次被饕餮拧断脖子后,她再也没到了濒死的时刻,没想到,今日倒是再次尝到了那种久违的痛苦。


    只是,本以为此处一息时间不会有人来,却错估了鬼的存在。


    她用手擦净了唇边的血,抬眸看向墨婳,将早年想好的借口毫不心虚地说了出来:“我用傀儡符篆化了替身,自然没死,不过你好像真的死了。”


    墨婳并非灵子,自是不懂这些,只当捉妖师神通广大。于是眼睛亮了亮,飘着凑了过来:“那仙师,你可能帮我死而复生?我好冤枉啊!”


    谢朝蘅翻过栏杆,径直站在雨里,一边让淅淅沥沥的雨冲刷身上的血腥味,一边拧着沉甸甸吸了不少水的衣袖,道:“……我不能。”


    明明是夏日,豆大的雨滴却渗入了刺骨的寒冷,冻得她的神智更加清明。


    她曾雄赳赳气昂昂对琅玕说,她能不死,乃是苍生道给她的礼物,那时琅玕银色的眸子中氤氲着她看不懂的神色。


    直到琅玕兵解那刻,她才明白,所谓的安稳,不过是因为有他的庇护。


    而待庇护死亡,待他留下的最后掩藏术法消失,她这种逆苍生道而生的命途,会被命运用尽千万种方法杀掉。


    “那可还有其他捉妖师能复活我?银子不是问题,忤公子与我关系很好,他若听闻我的事,也会不吝金银的帮助我的。”墨婳语气急切道。


    “你认识忤仲正?”谢朝蘅停了拧袖子的动作,转眸若有所思看她道。


    “当然认识。忤公子可是我的恩客,他不光每次广掷千两,还送了我一张好运的符篆。”


    提到这,她愤恨地剁了剁飘忽的双足,道,“都是因为那符篆丢了,我才这么倒霉,被啼娟杀了!”


    那符篆是招阴符,收了那么长时间现在才死,她已经算足够幸运的了。


    不过,那符篆竟然是忤仲正给她的,既然有符篆,那他在他们面前那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都是装的吗?


    谢朝蘅心中疑惑,只道:“忤公子懂符篆?”


    “当然不懂了,他又不是捉妖师。”墨婳道,“他说,那是他们府里一个懂术法的人给他的。至于那人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谢朝蘅顿了顿,还想开口,不料潇潇雨幕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咆哮,下一刻,四周的景象如同撕裂般闪了闪。


    墨婳望向廊道深处的目光凝住:“袭香,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别跑,和我一起去见啼娟,让她赔我的命!”


    不等谢朝蘅望去,她就钻入了黑暗中。


    谢朝蘅翻过栏杆,刚想追过去,手腕却陡然被人握住。


    八月的寒雨已经不同寻常,这人的手却如悬冰初化般冷入骨髓。


    还未看清来人的脸,他已经带着她跑了起来,条件反射下刚想挣扎,他却有意使了劲,化了她的动作。


    手下若被寒冰锁链缚住般动弹不得,响在耳畔的嗓音却是与之截然相反的温柔亲和。


    他道:“谢小姐,别动。”


    话语刚落,“吱呀”一声,他推她进了屋子,掩了木门,留下了一指距离的缝隙。


    谢朝蘅动作幅度很小地转头,声调很轻道:“奚公子?”


    他站在身后,擎着她手腕,看似贴得极近,其实连她衣衫边都没挨着。


    晦暗阴影中她根本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窥见他因微微躬身而垂在冷白耳侧的翠色发带。


    似察觉到她的动作,奚欲苏松了手:“是奚某。”


    谢朝蘅揉着发寒的手腕,心中琢磨他的手怎么比她这淋了雨的还要冰冷。她疑惑转头道:“奚公子怎么会来这里?”


    “听闻谢姑娘独自一人引走了大妖,本心生担忧。”


    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道,“如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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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奚某低估了谢姑娘的实力。”


    幸好刚刚已经将满身的血冲得差不多了,谢朝蘅摸了把冷汗,道:“还是受了一些伤,毕竟用傀儡符在堪比天人级别的大妖面前逃跑还是有些赌的成分在的。好在那妖似乎有别的目标,让我躲过了一劫。”


    谢朝蘅在不懂术法的墨婳面前扯谎扯得词正理直,如今遇见奚欲苏,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她心虚,奚欲苏却顺利成章,毫无怀疑地接受了她的理由,只道:“原来如此。”


    谢朝蘅松了口气,道:“奚公子你拉我躲进来干什么?我们不去找阿漓他们吗?”


    “谢小姐没有注意到吗?”他侧身,露出木门间的缝隙。


    谢朝蘅凑近,眼微微眯起,只见便阴恻恻的气息吹了进来,下一刻,窸窸窣窣的蠕动声响起,一片浓稠暗色中,她瞧见了无数只与人同等身量的紫蝶逡巡在各处。


    一只紫蝶似乎感受到异样的气息,转过头,露出密密麻麻的两只肿胀赤红双目,濡湿的口器更是疾速飞了过来。


    谢朝蘅倒吸一口凉气,拉紧了门,立即退后一步,动作利落贴了张敛息符,将自己的身影隐在阴影里,和身后的奚欲苏道了谢。


    果然是入境了,对妖的感知都下降了,若刚刚去追墨婳,人没看到,先会撞见这些紫蝶。


    “这紫蝶有让人晕倒的能力,现下我们又灵力减半,若贸然出去遭了此祸,只会留个任人宰割的下场。”


    奚欲苏立在寒光撒入的木轩窗下,道,“祝兄的消息比悬赏令传得早,祝氏的人应当会在天明前赶到。”


    目前为止,悄悄苟着确实是最好的法子。


    谢朝蘅点了点头,道:“那阿漓他们?”


    “祝氏底蕴深厚,祝兄和祝姑娘身上保命的东西可不少。”


    奚欲苏抬眼,霁青色眸子缓缓扫过她氤氲着血迹的裙摆,道,“倒是谢姑娘,胆量实在过人,在识破大妖的伪装后敢独自将它引走,这般舍己为人的心境,实在让奚某钦佩。”


    这夸奖的话怎么听都感觉有点怪异,但她看着奚欲苏堪称诚挚的面色,又怀疑是自己多想了,最后便只干笑了两声。


    奚欲苏也没多语,说完这话后便阖眼休息了起来。


    站了半息,谢朝蘅后知后觉才感觉全身上下都不舒服,身上衣衫水淋淋,又湿又重。


    她之前因要冲浑身的血腥气淌着瓢泼大雨,将自己淋得像水鬼,还没来得及烘干衣物后,又被拉到了这里。


    捋了捋自己的发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开始动手拧潮湿的袖口。


    动作并不大,奈何屋内不似外面,涌着一股闷热潮湿的气息,拧完衣袖,脖颈又闷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抬手想用半干的袖口擦脖子,不料手上的水溅了出去,正好溅到两步之距外静静站着的奚欲苏翠色衣袍上。


    这才发现,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又换了件新衣衫。


    他是奇迹奚奚吗?这才两天,他就换了三件衣衫,有银子也不能这么秀吧!


    谢朝蘅眼角抽了抽。


    “对不起”还未说出口,就见他如躲瘟神一般迅速后退两步。他背后已经是墙壁,若不是退不可退,谢朝蘅合理猜测他能再退两步。


    刚刚拉她手腕不是还没事吗?怎么现在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于是,一句“对不起”如哽在喉,半天吐不出来。


    半晌,她才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奚欲苏轻轻用手拂过衣袖,弯了弯唇,只道:“无碍。”


    谢朝蘅敛了敛自己快发霉,袖边缝了好多次的灰色衣袍,眼睛随意瞥向一旁。


    木门上的明纸一反常态地映出了几分旖旎,流光溢彩的光亮。


    她皱了皱眉,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先她一步将紧闭的木门开了个缝。白昼般的光耀挤了进来,随着而来的还有欢声笑语和靡靡的丝竹之声。


    外面俨然换了一副天地,杯盏交错,歌舞升平中,一个穿着广袖望仙裙的女子正在中央的朱红大鼓上跳舞,身姿轻盈,舞姿如翩翩起舞的蝴蝶。


    一曲舞毕,女子站定,长袖飘飘,额间的花钿染上红潮。


    那是——


    啼娟!


    谢朝蘅怔然,目光掠过一丝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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