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欣怡呜咽地握住路淼的手,这才刚进来就来下马威,等会怪谈堂堂登场可该如何是好,希望徐桓能看在点心的份上愿意伸出援手救上一救。
这么想着,身旁的徐桓倒是一脸平静假模假样的调试几下手边失灵的开关,摊开手一副没辙的样子:“可能是哪里出毛病了,这不正好,反正手电筒坏了。”他看向谢欣怡翘起嘴角,“姐姐你说是吧?”
是吧个头!谢欣怡真想给他脑袋来一下,好他个怪谈本尊净说些风凉话,刚才还想着能有点用,现在显然一副吃了好处光摸鱼不办事的嘴脸一点道德都没有!
她只能把希望放在路淼身上,毕竟作为拿取教案的发起方她的意见更重要些:“哎,咱们还走不走?要不明天再来拿教案?”
“走——?”路淼机械地拖长声音,落在耳中比照亮的灯更加渗人,相握的手也越来越冰。
这种万万没想到比贴面杀来得恐怖,鸡皮疙瘩走遍全身,谢欣怡祈祷着千万不要,慢慢转过头。
路淼——或许已经不该再这么叫她,身边的人不知何时被替换,变成一团漆黑的物体,拽着她的手咧出一排锋利獠牙。
“来——陪——我——吧——”它拖长音,拔高身形就要吞噬呆若木鸡的人。
獠牙贴面而来,腥臭的口气环在四周,谢欣怡僵在当场马上就要变成这个怪物嘴里的美味佳肴。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冰凉的手拉过她没了命地向前冲。是徐桓,还以为他会在一旁看戏,没想到竟在这样的危急关头救了她的命。
“快跑!”不用他多说,再两腿发软,谢欣怡也不敢掉队。
四周温度骤降,呼出的哈气泛着白,种种异常表明这里已是非人之地,可已经没有后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跑。
“别——跑——”
怪物还在后面追赶,谢欣怡不敢回头,死死攥着徐桓的手生怕被他丢下。徐桓也回过身,张张嘴,用口型示意她不要怕。
“有我在。”得到这样的保证,怦怦直跳的心终于有了底。
也不知跑了多久,胸部高低起伏,呼哧带喘如风箱一般,再不停下心脏非得爆掉不可。谢欣怡蹲在昏暗的走廊里喘着粗气,汗液顺着发丝流向鼻尖和下巴,滴滴答答地滴在磨得锃亮的水磨石地板上。
大脑混混沌沌,乱七八糟地想着几息前发生的事。原本该是看得津津有味的紧张情节落在自己几条命都不够跑的,如果没有徐桓拉着,怕是已经命丧当场。
“多……谢。”谢还是要道的,没准还能凭着礼貌客气的初印象刷刷好感,等会的求助更有成功的可能。
徐桓靠近过来轻拭她脸上的汗珠,冰凉的手在这样低温的环境下已不显得突兀:“谢什么,姐姐坚强点,我还要靠你出去呢。”
谢欣怡无语地看向他,要不是为了保命她真想说别装了我知道你跟下面的玩意是一类东西。
“嗯,我一定带你出去。”她还是握住对方冰凉的手一脸的大义凛然。
“那就麻烦了。”徐桓笑得一脸纯良,仿佛他才是高塔的长发公主等着谁来救。
不再想这些,谢欣怡担忧起路淼,她已经将这个率真的姑娘当成朋友,不希望她出事。
“路淼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怪物……”越想越揪心,各种可怕的设想接连在脑中狂飙。
“姐……姐姐!”徐桓的声音打断思绪,他伸手在她眼前打出几个响指,“还担心别人呢?吉人自有天相,姐姐不如先管好你自己。”
“她是我朋友!”
“命都要没了还想这些?真是情比金坚。”
也不知是真心话还是嘲讽,谢欣怡别开脸不再搭理对方,心里想着怪谈怎么能理解人类的细腻情感。
不过片刻,软泥匍匐的声音由远及近,喷薄的喘息声如火车轰鸣,那个怪物追上来了。谢欣怡看着那个蠕动的怪物出现在楼梯拐角,她怎样都无法接受好好的大活人变成现在这样,女主光环怎么说没就没?难道跟自己穿书有关?那该怎样救她呢?
“看什么呢,还不快走。”徐桓不知道她心底所想,拉起手继续跑。
“可、可是……”
“醒醒吧,它根本不是你朋友!”
谢欣怡还想说什么却已被拉着跑出老远,软泥怪很快甩至身后变成黑点直至消失不见。
白雾缭绕的走廊无穷无尽誓要跑死他们,这么跑也不是个办法,双方的脚步慢慢停下。怪物诡异的模样还没把人吓出好歹,谢欣怡觉得自己要先跑没半条命,她双手扶膝喘着粗气,汗流浃背的模样好不狼狈。
“小同学你还好吗?”虽然自己也自顾不暇,但她还是捎带地问问那位的情况。
徐桓摇摇头,全身上下没有狼狈不堪的痕迹,连滴汗都没出。
“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刚才都怕姐姐跑没气,可就没人能把我救出去了。”他笑看谢欣怡的狼狈样,抬手帮她擦拭汗珠,冰凉的指尖划过冒着热气的脸颊,舒适的温度竟想够着他的手索取凉意。
确实如他说,谢欣怡也觉得心脏快跳出胸膛,口腔中蔓延着淡淡的血腥味,再不休息非要背过气不可。
“你说得对,咱们,”谢欣怡大喘一口气继续道,“咱们先休息会。”
她随意靠上一间教室门,她已经累得不想再动,这可比大学军训负重跑刺激多了,现在只想摆烂当个躺平咸鱼,除非肾上腺素再激励自己一把。
“老师胆子真大。”徐桓在这时开口揶揄一句,“门开了怎么办?”
“这里已经没人了,怎么会——”
话音未落,似是要印证他的话,身后的门骤然打开,谢欣怡往后仰倒与里面一双双泛着荧光的眼相对。一瞬间她想了很多,人生一幕幕从眼前划过,如走马灯……
手被攥住,一股大力将人整个抬起,身后的教室门再次关闭,谢欣怡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寒气从夏季单薄的衬衫渗透,但眼前的人是仅剩的依靠无从去嫌弃他的冷,紧紧抱着不肯撒手。
“不都说要当心开门吗。”徐桓戳戳她吓懵的脸,想着还是这样更讨喜,之前泰然自若的样子有点太装。
朗朗读书声从关闭的教室传来,差点飞出去的魂悠悠回落,谢欣怡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连句完整的话都挤不出。她不能再等了,只是故事初期就这样吓人,没有金手指保护自己怎么谈以后。
“徐桓你听我——”
话还没说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身后再次传来沉闷的呼哧声,软泥怪找人的速度又快上不少,下次可能不会再给他们留有休息的时间。虽不知被抓到会有什么后果,但结局总归是不好,直叫人心底发寒。
“遭了呀,怎么办?继续跑还是认命?”徐桓挑挑眉,捏着怀中人的脸颊语气轻松,根本没有危在旦夕的感觉。
谢欣怡猛然醒悟,这小子早看出她的小心思就等着她开口,到底是什么时候?从一进门,还是……
这些都不重要,摆脱眼下的困境才是重中之重。谢欣怡捏住对方的衣摆不敢托大,倒豆子般语速飞快:“我会做点心,豌豆黄、糖火烧、奶糕、杏仁豆腐……什么点心我都能做。”
“听着不错。”徐桓弯起眼眉,果然如他所料眼前的人早就备着小心思,他翘起嘴角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并没打算抻茬儿。
泥怪速度极快,两三句话的功夫已经近在咫尺,谢欣怡抓紧最后的机会诉说:“求你救救我,救救路淼,让我做什么都行!”
黑影袭来,谢欣怡尖叫着闭上眼缩成一团,预想的疼痛没有传来,耳畔边响起低沉暗哑的嗫嚅声,尖叫、碰撞,巨物倒地的轰然声,不稍片刻,环绕在周身的阴冷骤然消散,这才敢睁开眼瞧上几分。
清冷的月光从窗外洒落,徐桓站在月下如同神降,他笑意盈盈地看向谢欣怡:“那说定了,我嘴可叼。”
没想到就这么成了,谢欣怡不管对方说什么都一并认下,现在他是她在这个世界必须牢牢抓住的救命稻草。
“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但都走到这一步了咱们省省废话。”徐桓踏着悠闲的步伐走到谢欣怡面前,表象亲昵地抬手戳上她的脸颊,圆润的脸被戳出一个深陷的坑印,“该庆幸那些点心合我心意,不然就冲你算计我的那点小心思,足够把你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听他这么说谢欣怡有些后怕,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今天的情况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可事赶事的哪有功夫去想后果,好在结果是好的。心稍微踏实下来,她不顾灼烧双手在软泥怪化开的地方扒拉起来,试图寻找路淼的身影。
“都说让你救人了就不能收着点力吗,这让我怎么找。”危机解除,暂且不求人的谢欣怡开始埋怨起徐桓下手没轻没重,这可是路淼啊!
“姐,我的亲姐!”徐桓语气不耐就差翻白眼,“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这不是你朋友,那个叽叽喳喳的人福星高照没谁敢动,所以只有你受难,听明白了?”
“可她去哪了?我一直跟她在一起,不可能看丢!”谢欣怡争辩起来,并不认为身为怪谈的徐桓会说真心话。
“倒霉蛋你傻啊,”徐桓弯下腰狠狠弹了把谢欣怡的额头,“你们从入教学楼就分道扬镳了,要不是我跟着你死定了。”
谢欣怡捂着被弹疼的额头,看他恨铁不成钢的嫌弃样,路淼的事大概做不得假。知道对方没事,悬着的心悠悠落地。
“好了,把手伸出来,算是看在桃酥面子上的特别服务。哎呀,最后这点能量都给你了。”徐桓没有给她犹豫的功夫,拉起灼痕斑斑的手捂在自己手中,清凉的火焰在中心点燃吞噬伤口,不过片刻的功夫肌肤焕然如新。
“啊,谢……谢谢。”谢欣怡翻看着自己的手在心中惊叹对方的万能,“今天承了你的恩我肯定不会反悔,你有什么想吃的?我明天做了带来。”她努力撑起身想要站起,可两脚灌铅几次三番都站不起来,好像刚才接连发生的事夺走了全部的力气。
徐桓看她四肢各忙各的,叹了口气:“这样就不行了?你该多锻炼。算了,看在我今天心情好。”他转过身蹲下,“来吧,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