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芽要她看的当然不是一般的线头，材质暂且不说，单看款式，不论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穿的类型都大差不差，足以证明这种衣服的功效绝不会普通。
再说材质，她之所以会觉得熟悉，还是因为摸过那个隔热环。
在一定程度上能救命的衣服，会有线头这种低级错误吗？裴白玉抚平衣褶，用手捏着那根线，仔细捻了两下。
这哪是什么线，分明是一根头发，裴白玉更不敢放松了，生怕一松手，就再也找不到霍冬留下来的线索了。
她放轻力道，手指朝着两个方向滑，很短的一条线段，看不出什么信息。
就是因为小芽瘦，所以大人的衣服在她身上显得尤为空荡，衣服的褶子为发丝提供了绝佳的隐蔽场所。
裴白玉撑开那一小块布料，她看到了头发的尽头，就在这根线的不远处，左右各有一个点。
她用指尖挑起中间的部分，轻轻往外拨，歪斜的线条看起来松松垮垮，但确实能感觉到一丝微不可查的阻力。
“里面。”小芽也知道裴白玉的探查进度，她拽开衣领，示意裴白玉继续进行下一个步骤。
小芽留出的空间正好方便裴白玉动作，她的左手还摁在头发上，右手往里伸，找到与之对应的位置。
Z。
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自从见过这个世界的斯洛尔文□□亚语，裴白玉再看到熟悉的文字体系也不会觉得惊奇了。
裴白玉不再小心，她使劲一拽，想把头发拽成两段，头发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脆弱，还是牢牢地扒在小芽的衣服上。
像这样古怪的头发，裴白玉只在霍冬身上见过，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这就是霍冬留下来的。
一个隐晦的符号，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裴白玉不得不向小芽求助。
“小芽，Z是什么意思？”
小芽在整理自己的领子，听到裴白玉的话，她摇了摇头，裴白玉没办法，只能先把这个字母记下来。
霍冬想传达的消息很重要，但她们马上就要到基地了，裴白玉还不知道温婉说过的仪器具体是用来检测什么的，有嫌疑的痕迹还是尽早清除干净为妙。
她继续施力，试图破坏这根头发，在她不懈努力下，头发总算是断了，断成两段，轻松地被裴白玉扯下，她着重关注了衣服的破损，看不到任何缺口。
“还有别的吗？”
“没。”
裴白玉放下心，揉了揉小芽的脑袋，“去休息吧，姐姐在这看着。”
躺着睡很容易进入深度睡眠，裴白玉没有江骄彦那种警觉性，为了应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意外，她打算就这么趴在桌子上凑合一晚。
小芽听话地躺到床上，闭上眼睛，车子早在温婉离开不久就启动了，改造后的货车噪音不大，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颠簸，一个非常适合休息的环境。
裴白玉没有半分睡意，她百无聊赖地掰着手指，在心里不断梳理着所有被她扯出来的谎，谎话说多了，连她自己都要陷入剪不断理还乱的困境里了。
脑子有一根线，始终指引着裴白玉向前，她的思绪愈发清晰，裴白玉抬起头，看向车顶。
你会是下一个任务目标么……
温婉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裴白玉坐在凳子上神游天外，“没休息好吗？”
小芽还在睡，裴白玉放低音量，“在想事情。”
“在想你弟弟吗？”温婉轻手轻脚地朝里走，她走近一看，裴白玉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放宽心，队长既然答应了，他会放在心上的。”
裴白玉的脸色没有好转，温婉接着安慰道，“我们回基地补充点物资，过两天就回来了。”
裴白玉的脸色当然不会好转，她难过是因为桌上那么多吃的，她却碰都碰不了。
偌大一个集装箱，连一个扔垃圾的地方都没有，小芽拆开的包装就这么放在桌子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变异体，只靠包装就能把她香得走不动道。
她一开始只以为是因为温婉拿来的食物更符合普通人的口味，等她又拆了一包饼干，裴白玉就知道自己错了，这可真是天差地别。
她不禁喟叹，江骄彦吃的一定是假货吧，那枚绿色方块，色香味是完全没有的，还畅销呢。
“这么快？”温婉的话比包装重要得多，裴白玉强行收回自己的注意力。
温婉坐到她旁边，拆了一盒面包，“对呀，如果没带着你们，我们连基地都不会回去。”
这下好了，重要的跟吸引人的合二为一了，裴白玉不用纠结看哪一边了，“不回去还怎么换物资？”
这在两支小队里不算什么秘密，温婉没有遮掩，大大方方地告诉她，“拜托霍队长他们帮忙。”
裴白玉：？
这合理吗？难道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她的幻觉吗？
温婉没有点名道姓，裴白玉不由得抱了一丝侥幸，也许她说的不是霍冬，也有可能是别的霍队长。
“就是霍冬哦。”裴白玉的反应实在是很有意思，要不是顾忌着小芽，温婉铁定要笑出声，“队长跟霍冬私底下的交情其实还挺好的，比跟大多数异能者的关系都要好呢。”
谁能看出来？反正裴白玉是看不出来，说这两个人是针尖对麦芒可以，要是说这两个人关系好，那也太牵强了。
“关系好也不能破例嘛。”温婉知道裴白玉在纠结什么，“虽然队长早就为了霍冬破例好几次了。”
显然，每个聊上司的八卦的人都有一定的共性，温婉的声音突然放的特别低，唯恐她的话传到萧唯弈的耳朵里。
裴白玉只听到这么一句，温婉的声音又恢复正常了，“对了，霍冬还给你留了东西，要我帮你一起换成物资吗？”
温婉的话只说了一半，让裴白玉抓心挠肺，她没忘了正事，“不了吧，我还有用。”
前不久，裴白玉还在想那个没头没尾的Z，虽然不知道霍冬留了什么，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自然不会错过任何可疑的消息。
“你也要去找老翟吗？”
翟？Z？这就对上了？！
就连老天也在眷顾她，裴白玉必然不会错过这个宝贵的机会，“富贵险中求。”
“他的价钱确实高。”温婉沉思了片刻，提醒道，“但他好像不怎么跟普通人做交易。”
只要是跟Z有关的人和事，都值得裴白玉一试，她没把话说绝，“到时候看看基地还有没有别的事情适合我做。”
说到这个，温婉就来劲了，她提供了一连串的职业指导和职业介绍，还有专业的市场供需，直到前面停了车，裴白玉的脑子里还像有一千个勤劳的小温婉在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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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不担心暴露了，托温婉的福，她对基地的情况虽然称不上了如指掌，但面对一些基本的问题至少不会一问三不知，比起她刚穿来的时候，要好上一百倍。
人还没穿过狭窄的小道，耳朵就听到了一阵阵流动的水声，不像山岩间缓缓流动的潺潺溪水，更像是海浪在温柔地拍打礁石。
裴白玉把珠子朝前举，触目皆是水，深蓝的海域一眼望不到头，没有高楼，没有围墙，更没有她心心念念的基地。
他们这是把车开哪来了？
驾驶座的萧唯弈和姜序文一早就下车了，两人站在车前，一同注视着同一个方向，裴白玉在后边四处张望，海面风平浪静，没什么特别的。
温婉是最后下车的，她手里还提着两个袋子，一个里面全是塑料瓶跟包装袋，另一个则是装着仅剩不多的食物，温婉对基地的分工如数家珍，她能滔滔不绝地介绍到现在，这些用来补充能量的变异食物，恐怕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功劳。
这些垃圾也有她贡献的一部分，裴白玉伸出手，想要帮温婉分担一部分。
“不用，”温婉摇摇头，避开她的动作，“先跟我来。”
她领着两人往前走，萧唯弈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眼神从几人身上掠过，最后停留在温婉手上的袋子上，“给我吧。”
温婉没拒绝，她把袋子递过去，岸边只有他们这几个活人，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裴白玉用余光扫了一眼萧唯弈。
还怪体贴的嘞。
温婉往旁边走，五人呈一字型站在岸边，小芽照例跟在裴白玉身旁，黏她黏得比往常还要紧，裴白玉没多想，只当是小孩的通病，一般的小孩到了陌生环境都会害怕，她握了握小芽的手，权作安慰。
几人就这么傻站着，自从温婉绕到小芽的右手边，裴白玉就只能挨着萧唯弈站，中间虽然还隔着两个人的距离，但萧唯弈跟个木头人一样，裴白玉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这里是在举行什么奇怪的仪式。
站了不知道多久，平静的海面终于出现了一点端倪，远处有若隐若现的红光在闪烁，似乎是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红光变得更显眼了，在黑夜里，紧接着，水面下传来一声无机质的询问声，“请提供居民信息。”
“ID319，曙光第三小队队长，萧唯弈。”
“正在核对身份，请稍后……”
距离就这么被忽略了，面对空无一人的海面，萧唯弈甚至不需要扯开嗓子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及时地被对面的机器识别。
“身份核对无误。”
“曙光基地，欢迎回家。”
“萧队，”低沉的男声响起，“可以走了。”
走？走哪去？早在刚下车的时候，裴白玉就观察过周边的环境，何况他们刚刚还在这等了那么久，除了来时的一条小道，这附近再没有别的路线了。
“麻烦了。”
萧唯弈没有任何异议，他重新回到车上，“温婉，上来。”
裴白玉的困扰就只是她一个人的困扰，她的腿都还没迈开，海平面就倏地转了个90度，地面离她越来越远。
车头正对着海面，像离了弦的箭一样，“唰”地冲了出去。
这熟悉的配方，除了温婉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