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纹就这么消失了。
小芽的手还放在她头上，温婉翻找背包的声音也没有消失，周围的一切都很正常，裴白玉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小芽的表情没什么特别的，反倒显得她大惊小怪了。
裴白玉把缝隙扯得更大，抹去那些原先覆盖在裂纹上的血，不是她的幻觉，小芽的脚踝的确看不出一丁点儿异样。
现在要纠结的不是怎么隐瞒裂纹的事了，她要怎么跟温婉解释，为什么小芽的腿看起来这么恐怖，却连一点伤口也没有。
裴白玉把心放到肚子里，不管怎么说，没裂纹总比有裂纹好糊弄，她解开缠在小芽身上的布条，一圈又一圈，“温婉，好像没什么事了。”
“嗯？”温婉的脚边摆了一瓶生理盐水，她还在找绷带。
“小芽的腿好像没什么事，只是看上去吓人。”布条终于解开了，被裴白玉随手扔在地上，“生理盐水就够了。”
温婉贴心的没有多问，把生理盐水扔给裴白玉，站在原地，跟她们保持了一定距离，“随便用，反正过两天我们就回去了。”
“谢谢。”裴白玉把小芽的手拿下来，指着不远处的木板说，“坐那好吗？”
小芽沉默地点头，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裴白玉特地留出空间，让温婉能看得更清楚，她把生理盐水缓缓往上倒，用手轻轻搓，血迹被一点一点冲干净。
“没受伤真是太好了。”温婉的角度正好能看清之前被布条遮挡的部分，她的笑容更真实了，“你们慢慢收拾，收拾好了我们就回去。”
温婉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她往门外走，给姐妹两人让出空间，“我去帮队长拿东西。”
就这么混过去了，肩上的重担被卸下，裴白玉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小芽旁边，还好木板够结实，能够承担两个人的重量，她一边继续用生理盐水给小芽冲洗污迹，一边夸奖道，“我们小芽最棒了。”
小芽虽然不爱说话，但关键时刻相当靠谱，裴白玉本来还在为霍冬的请求担惊受怕，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血迹清洗的差不多了，蜘蛛网再次出现，这会裴白玉没觉得奇怪了，不知道是小芽感知到了她的情绪，还是霍冬的血在起作用。
大概率是因为霍冬，这就是女巫的实力吗？
小芽的那句“别怕”，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裴白玉也怀疑过，但转念一想，小芽的异能是霍冬认证过的，如果不是知道她没有恶意，小芽也不可能这么听话，她的怀疑站不住脚。
或许小芽最开始就知道血的用法，所以才有这种巧合，裴白玉把小芽的衣物整理好，着重整理了她的裤脚，尽可能让裂纹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温婉拿来的一套战斗服被她随意地搭在肩膀上，裴白玉刚准备换上，就看到小芽又开始往角落里钻。
担心温婉等急了，她没几分钟就换好了，看着被换下来的长袖，裴白玉自己都嫌弃自己，好在小世界的温度不高，还能勉强凑合。
被扔在地上的布条还沾着霍冬的血，裴白玉把这些破布捡起来，跟衣服一起团吧团吧卷成长条，这可是传说中女巫的魔药，还是要妥善处理，带回去让她自己解决最好不过了。
身后传来拉扯感，裴白玉扭头一看，小芽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正在跟她的衣角作斗争，裴白玉张开手，小芽立马选择了更吸引她的选项。
帐篷里有个像夜明珠的照明设备，散发着柔和的光，体积虽然不大，却能照亮全部的空间，帐篷应该是用什么特殊的材质制成的，能够牢牢地把光锁在屋里。
“换好了吗？”
温婉来了，裴白玉收回视线，不再打量那颗神奇的珠子，同时回道，“好了。”
“我把车开过来了，我们回去吧。”温婉用一只手掀起帘子，另一只手还在甩着钥匙串。
裴白玉应了声“好”，温婉还在帮她们举着帘子，裴白玉牵着小芽快步走出去，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外面停了一辆小型货车，十分吸人眼球。
温婉放下帘子，也没上锁，帐篷是破了点，但一点防护也不做，恐怕更多是因为禁地二字的含金量。
禁地Z区，一片禁止异能者入内的区域，这又是什么？
温婉见她没反应，还以为裴白玉是被货车吸引了注意力，她绕开两人，走到货车旁，扶着门把手，脚一蹬就坐了上去，副驾驶的门从里面打开，温婉示意他们上去。
裴白玉用眼睛估量着距离，想让小芽先上去，她抽出手，脑子里却忽然闪过某个画面，差点忘了这一茬，她根本抱不动小芽。
裴白玉：“……”
尴尬的事没有发生，小芽甚至不需要帮忙，裴白玉的手一抽走，她三两下就爬了上去，裴白玉是最后一个上车的，温婉见两人都坐稳了，钥匙一扭，车就这么窜出去了。
裴白玉差点跟着一起飞出去，她默默收回对温婉的评价，能把货车开出赛车的气势，用温婉这个词来形容温婉还是太片面了。
没几分钟，裴白玉就能看到一群小黑点儿了，再凑近一点，还能看到地上堆满了装焦尸的麻袋。
“滋啦——”
轮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响起，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拖了好几袋焦尸靠近她们，温婉把车停在麻袋附近。
“可以下车了。”话刚说完，她就打开手边的车门跳了下去。
货车是被改造过的，门把手上有好几个按钮，裴白玉一时不知道该从哪下手，她撑着车顶站起来，驾驶座的空间不大，要弓着腰才能避免头被撞到。
“怎么了？”车窗被敲响，霍冬久久等不到裴白玉她们下车，找了过来。
裴白玉还在调整姿势，打算从另一边找找出路，“门不知道怎么开。”
霍冬看不见车里的构造，她没瞎指挥，“另一边门是开着的吗？”
“被顺手关上了。”
霍冬没说话，只剩她一个人自言自语，裴白玉疑惑地往后看，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门已经开了。
小芽趴在座位上，手还横在半空中，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谁开的门，果然，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霍冬踩上踏板，朝车里伸手，裴白玉不禁感慨，瞧瞧，小芽跟她待在一起过的都是些什么苦日子，不仅要担心裂纹的事，连去高一点的地方都要自己想办法。
小芽被霍冬抱下去了，裴白玉自己踩着踏板，一步一步往下探，这辆货车的底盘比寻常货车要高得多，上来的时候还没感觉，想下去就要先变成尚未驯服四肢的新人类，没爬几步，腰间突然冒出两只手，裴白玉惊呼一声。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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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裴白玉就稳稳地站在地上了。
霍冬没有厚此薄彼，裴白玉的水平在她心里比小芽还要差上几分，她不需要使太多劲，轻轻松松就能把人举起来，霍冬借着空隙询问，“小芽？”
裴白玉微不可查地点点头，霍冬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归位了，“辛苦了。”
裴白玉跟着霍冬走到后面，萧唯弈的手上拿着一颗珠子，跟她在帐篷里看到的没什么两样，没有帐篷的阻拦，珠子照亮的范围更广了。
温婉正附在萧唯弈的耳边低声说话，剩下三人正忙着把焦尸往车上搬，江骄彦扯着叶何往一边挤，跟萧唯弈队伍的人隔得老远，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有矛盾。
萧唯弈的眼神飘过来，裴白玉主动从霍冬身后站出来，“按钮太多了，我找了半天。”
温婉一拍脑袋，“怪我。”
“脑子不好用就少出来丢人现眼。”江骄彦都不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温婉不管做什么，都只会让他觉得不顺眼。
江骄彦丢下手头上的工作，眼睛不经意地在裴白玉和小芽身上打转，“现在知道冤枉人了吧。”
裴白玉没注意到江骄彦隐晦的关心，她只知道温婉的拳头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砸到江骄彦的脸上了。
这场打戏还没开始就将迎来落幕，温婉带来的消息对萧唯弈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他把珠子往后送，从物理层面上阻止了温婉的拳头，“这件事我们接手了，人要跟我们一起走。”
“这可不在我们的交易范围内。”
霍冬眯起眼，事情发生到现在，反悔是不可能的，萧唯弈会接手这件事在她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连人都要捎走，这就不在她的意料之中了。
“萧队长什么时候也对救济普通人有兴趣了？”江骄彦在一旁添油加醋，话里话外都跟恭敬沾不上边。
萧唯弈的理由充分，“她是普通人。”
在场的人有谁不知道这两姐妹是普通人，问题是他萧唯弈什么时候也会为了普通人网开一面了？
“让她们走。”有人插话，是裴白玉最意想不到的人。
还没等霍冬跟江骄彦做出反应，萧唯弈朝叶何身后的男人使了个眼色，“序文，带她们上车。”
姜序文没多问，他无条件服从萧唯弈的命令，他走到裴白玉跟前，“走吧。”
裴白玉面露难色，眼神飘忽，就是不跟姜序文对视，霍冬都提出质疑了，她就更不敢轻易答应了，为了拖延时间，裴白玉只能把江骄彦的胡话照搬出来，“我弟弟……”
“队长会解决。”姜序文打断她的话。
裴白玉蹲在地上磨磨唧唧的不肯动，姜序文也不着急，他倏地凑近裴白玉，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进不少，彼此的呼吸交缠到一起，裴白玉略感不适，想往后仰。
“你在想什么？”
姜序文的声音很小，但不至于让人听不清，裴白玉的动作一顿，她直视姜序文的眼睛，“什么？”
“普通人跟异能者待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姜序文的话才说到一半，人就开始往后退，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裴白玉，“你不会想重蹈覆辙的。”
神神秘秘的，一听就是话里有话，裴白玉心想，他的眼神不对，是同情？
不，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