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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0-490

作者:兰桂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81章 奇葩共妻


    “娘, 你慢着点,听到什么别跟别人吵架,反正又不是真的。”苏雪云在刘氏身后喊了一句,见刘氏应了,她才回屋里喝了口水。


    一天之内要扭转乾坤还要给那些人好看,其实挺不容易的,虽然苏雪云在这方面是做惯了的熟手,但她到底是刚穿过来,身体还有些弱呢,之前打李馨儿就把自己累得够呛。不过谁教她穿越的时机太凑巧呢,这个时候要是不抓紧扭转形象,以后很多事就都说不清了。晚几天她再去梁家挑拨离间就不可能这么顺利了,很多机会稍纵即逝,她也就是趁李馨儿还没真正和另两个男人在一起时, 才能让他们对彼此生出嫌隙来。


    还有陈兰花,这个原主的大嫂,充分展示了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如今陈兰花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事, 而苏家却还没决定要将女儿送去做妾,这就是苏雪云揭穿她最好的机会了。苏雪云说了一上午说得嗓子都哑了,就是为了在最合适的时机揭开他们自私自利的伪装,如此她以后会省事很多。能让敌人自乱阵脚总比她出手要好多了。


    梁诚、李馨儿、陈兰花,都是苏秀儿的仇人。苏雪云便也把他们当做重点对象关注,费了不少力气,至少目前为止该埋的雷都埋了, 她只等爆炸就是了。


    苏雪云用空间里的药材配了一碗治嗓子的药,服下之后感觉好了一点,这才仔细看起苏秀儿闺房里的东西。苏秀儿喜欢绣花,所以屋子里最多的就是针针线线。小木桌上摆了一个小小的铜镜,旁边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子里放了几个十分朴素的头花,都是刘氏买回来的。木箱子里衣服没几件,被褥的棉花倒是挺新的,一点陈旧的味道都没有。


    苏雪云没一会儿就把小小的屋子看完了,实在是原主的生活太简单了,就连私房钱都没有,除了面儿上摆的那些东西,其他地方都是空空的。苏雪云摇摇头,叹道:“对一个男人掏心掏肺这么多年,那男人付出什么了?说是升米恩斗米仇也不为过,系统,你说是不是?”


    系统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叮!宿主,系统不具备感情方面的分析能力。】


    苏雪云勾了勾嘴角,说道:【没关系,我就是想找个熟人说说话,这两天跟他们说得有点累了。这地方护短不讲理,生活起来还真辛苦,我怀疑我以后为了不受委屈会不会变成别人眼里的泼妇了?】


    系统一板一眼地回答道:【以宿主的阅历来看,宿主一定会想到办法解决这方面的困难的。另外,宿主刚刚服用了治疗喉咙的药,说明宿主不舒服,那么宿主应该减少说话量。】


    “嗓子还有点疼,可是不想一个人太.安静,可能是因为刚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想跟熟人待在一起吧。”苏雪云晃了一下神,继续说道,“离开上个世界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有什么评分,是不是我听错了?”


    系统回道:【宿主,你并没有听错,请唤出屏幕查看系统新功能,评分功能可以让宿主更准确地把握生活方向。】


    “嗯?这么神奇?”苏雪云挑了挑眉,有些好奇了。她唤出虚拟屏幕,看到上排多了个“评分”按钮,上面有她穿越的每一个世界的记录,相应的在记录后面是一个分数。一百是满分,六十及格。


    “这个……‘天使的微笑’世界是七十分?所有里面最低的?这是谁给我评的分?”


    【宿主穿越在晋江文库中,每个世界都是需要替炮灰逆袭的晋江文,哪一篇读者怨念最大,宿主就会穿到哪一篇文里。之后宿主对这个世界的改变就会通过数据形成文字,成为一篇全新的炮灰逆袭文,而这个分数就是炮灰逆袭文的读者打的。在这类文里,宿主你是主角,所有评分都会被晋江统计起来,通过这个综合评分来决定宿主的去留。】


    “‘去留’这种事就不用跟我说了,反正我也反抗不了,还不如潇洒的活着。”苏雪云眼神闪了闪,想着曾经学过的黑客技术,第一次有了深入研究的念头。也许将来某一天她能通过数据决定自己的“去留”呢?!


    苏雪云慢慢翻看着每一个世界的评分,“天使的微笑”世界是分数最低的,“珍珍之约”只比它高一点,好歹是都及格了。“周大状不当炮灰”和“谈判小组”是最高分,都是一百分。


    旁边写着主要评分原因和标准,总的来说就是她这个炮灰逆袭的让人满不满意。逆袭太快不行、太慢不行、太难不行、太简单也不行,必须让好人得到好报,让坏人被虐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死去再活来……


    “天使的微笑”旁边标注的理由简单粗暴,就是不喜欢台剧腔,就是不喜欢偶像剧,就是不喜欢道明寺。所以很多人看都没看,直接评了个最低分,也许她该感谢还是有人坚持看了,然后喜欢了就给了高分,让她最终得了个70分。


    “珍珍之约”的理由就更简单了,不敢看,什么僵尸不僵尸的肯定吓人,跳过跳过。


    苏雪云撑着额头笑起来,感觉真挺有意思的,这样好像跟现实世界有了沟通的桥梁,让她可以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待她每一次人生的。不过让她有些惊讶的是得高分的基本都是现代的世界,不知道是不是她在现代限用了很多金手指,才让人觉得虐得很给力。


    苏雪云快速地将页面拉到最下面,看了一眼“冷血末世”的评分,嗯,有95分,也很高了。这个世界才刚过开始,所以只有个名字,后面还没有分数。


    苏雪云笑说:“我知道了,上个世界的时候我故意没弄死他们,一点一点地摧毁他们的意志,让他们一边受皮肉之苦一边心理崩溃,所以分数才比较高对不对?”


    【是的宿主,仇人的感受越痛苦,评分才越高。亲人朋友生活幸福也是加分点,还有一个原因是宿主的功德极高,在改变原主命运的同时,还改变了世界走向,消灭了丧尸病毒。】


    “哦。”苏雪云点点头,把页面关了,“既然这样的话,我跟梁诚他们打打心理战就好了。本来想给他贴个霉运符的,不过也许该让他先往上爬一爬,再把他扯下来,爬一爬,再扯下来……嗯,就这么干!”


    苏雪云打了个呵欠,看看外面的天色,合衣躺到床上,闭眼说道:“爹娘他们回来时叫我起来,我先休息休息,这个身体真的要好好调理才行。”


    【好的宿主。】


    苏雪云入睡前还在想,晋江的系统可真只能,每次升级都是偏向她想要的。知道她希望能有点游离于世界之外的沟通,就弄了个评分系统出来。不过也好,正好当成个目标,让她也有个方向,不然她还真说不好什么叫逆袭成功呢。


    苏秀儿的身体大病初愈,所以苏雪云很快就睡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雪云听到系统轻柔的声音,渐渐从睡梦中转醒,谁知突然就听到了刘氏的叫骂声,不禁皱起了眉。


    她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点,连忙起身朝外面走去。苏大鹏坐在院子里抽旱烟,好像有些烦躁,苏雪云过去叫了他一声,然后听到刘氏的声音是从东厢房传出来的,便要走过去。


    苏大鹏拦道:“别去了,你娘和他们说点事,你回屋去吧。”


    苏雪云往东厢房看了一眼,说道:“爹,饭还没做呢,我去做饭吧,你歇着。”


    灶房和东厢房挨着,苏雪云走进灶房站到墙边上,就听见那屋里刘氏的骂声和陈氏的哭声。原来是刘氏发现了村子里的传言是从陈氏嘴里传出去的,回家就直奔东厢房骂陈氏害小姑子。陈氏当然不可能承认,苏柏柱还在旁边看着呢,于是陈氏就哭自己的委屈,句句狡辩,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让人觉得是误会她呢。


    苏柏柱夹在婆媳之间左右为难,这件事真相没法查证,也只能劝刘氏消消气,警告陈氏不许在外头乱说。不过陈氏听他们母子的意思好像不想把苏雪云送去做妾了,倒真的有点急了,可偏偏她一个病着的人什么都做不了。


    苏雪云听完了就若无其事地开始做饭,刚刚她用自己的药给右手上了遍药,现在倒是对做事没什么影响了。她默默地做着饭,对那边的情况不再关注,左不过就是苏家几人对陈氏有些怀疑,但是没证据谁希望自己家出来个心眼坏的人,顶多就是当做不小心说漏了嘴,骂一顿也就算了。


    她最开始也没想过用传言这事儿把陈氏怎么样,只不过先给陈氏添点堵。陈氏害得原主发高烧在床上躺了两天,她怎么也得让陈氏难受难受。


    估计陈氏心里要气吐血了,谁叫她为了博取苏柏柱的怜惜非说自己今天也下不了床的?不出屋当然不知道外头的事儿,连亲事怎么变化的也弄不明白。眼看昧下的十两银子就能到手了,现在竟然起了变故,陈氏大概晚上要睡不着觉了。


    苏雪云笑了笑,决定待会儿要亲自去给陈氏送饭,好好欣赏一下陈氏焦急的表情。


    第482章 奇葩共妻


    苏雪云把饭菜摆上桌, 刚端了陈兰花那份打算送过去就被苏柏柱拦住了。苏柏柱有些歉疚地说道:“秀儿,我去送吧,你忙了好一会儿了,快坐下吃吧。”


    刘氏也板着脸说道:“秀儿你坐下吃,别管她!”


    苏雪云见苏柏柱脸色有些尴尬,笑着说:“娘,大哥,送碗饭的事儿哪能累到我?今天大哥帮我打了那个混蛋,可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呢。大哥你坐,我马上就回来。”


    苏柏柱怕再拦会让苏雪云多想,便坐下了,只不过还是犹豫着说了一句,“今儿的事就别跟你嫂子说了,到底是关系到你名声的事儿, 过去了就忘了吧,往后跟谁都别提。”


    苏雪云点点头,“我知道了大哥, 爹、娘,你们先吃。”


    苏雪云说着就进了东厢房,她把饭菜摆到炕桌上,又倒了碗水,对陈兰花说道:“大嫂,你感觉怎么样了?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要不待会儿我给你做碗炖蛋补补?”


    陈兰花一听到“炖蛋”俩字就反射性地肚子疼, 急忙摆手道:“不用了秀儿,我觉着好多了,明天肯定就没事儿了。”她打量着苏雪云的神色,试探道,“这饭菜闻着真香啊,秀儿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以后杨老爷可有口福了。”


    苏雪云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大嫂别乱说,我不知道什么杨老爷。咱们农户人家哪里能跟那些老爷扯上关系呢?说不得哪件事儿没办好就要遭殃了呢。”


    陈兰花脸色一变,盯着她道:“秀儿这话是怎么说的?难不成你还不答应杨老爷的事儿?那可是二十两聘礼啊,只要你嫁过去就能穿金戴银,被小丫头伺候着。那个什么李馨儿到时候只有羡慕你的份儿,梁诚也是要后悔的,嫂子帮你寻的这门亲事可真是为了让你扬眉吐气了。为了这,你不知道我在娘家被我两个嫂子怎么挤兑的,她们还想把这好亲事拉给她们家里人呢。”


    苏雪云看着她道:“真是辛苦大嫂了,不过为了这事儿让大嫂跟你两位嫂子闹不对,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不如大嫂你托人给家里送个信儿,就说把这门好亲事让给她们怎么样?”


    “那怎么行!”陈兰花高声反驳,接着忙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窗外,低声说道,“秀儿你是我妹妹,我肯定要先为你打算的,她们那边不用管,你别担心。你呀,只要好好嫁过去享福,大家就都能安心了。”


    苏雪云笑着摇摇头,“大嫂你也知道我的,不想做的事怎么都不会去做,虽然这几次上门提亲的人家不大好,但我才十六岁,还能留两年呢,不着急。大嫂你身子不舒服就别操心这些事了,有爹娘给我做主呢。”她看着陈兰花焦急的表情,抢先开口道,“大嫂的好意我都记在心里,我会跟爹娘说,下次让你多带些东西回娘家,不会让你在娘家难做的。好了,大嫂你快吃饭吧,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


    苏雪云说完就出了门,根本不理陈兰花的喊声。陈兰花眼睁睁看着她出去,心里乱成一团,拿筷子戳着饭菜一口也吃不下去。


    苏雪云和家人沉默地吃完饭,就把洗碗的活儿给揽了下来,让气得不轻的刘氏回屋歇着。没一会儿苏柏柱也进了东屋,去跟爹娘说杨老爷的事。等苏雪云把院子收拾完准备休息的时候,苏柏柱叫她进了东屋,说这门亲事暂时不会答应的。


    闹出这么多糟心事,刘氏觉得有些晦气,而苏大鹏也觉得女儿说得对,给人当妾实在不是什么好亲事。正好听苏柏柱说要去找人打听打听,两老就同意了。经过陈兰花传闲话的事,刘氏已经对她之前说的那些好话没那么信任了,就指望儿子去好好打听一番呢。


    苏雪云高兴地笑起来,让苏家三人都觉得这个决定是对的,神色都轻松不少。苏雪云知道他们为苏秀儿的事都操心好多天了,又是农忙十分疲惫,便让他们早点休息,心里又盘算起发家致富的道道。单她自己的话,空间里值钱的东西多得是,可是有句话说得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苏家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户,就算她开个铺子给他们,他们也不会打理。而且不劳而获很容易让人移了性情,那不是对他们好,而是在害他们。所以虽然现在生活的环境很差,苏雪云也没打算立即弄来钱搬去镇上住。她只想寻一条适合农家人发展的路,让家人一步步富裕起来,过上好日子。


    不过原主苏秀儿没什么机会跟别人学习,要说拿出个点心方子之类的也太假了。就像李馨儿,一来就开始做豆腐,以后还会卖菜方子之类的东西,关键是李家根本没人会这些,不然还至于那么穷?也就是李家在邻村和他们不来往,这才没人去想里面的不对。所以为了不露馅,苏雪云决定还是好好观察一下这个村子,先适应了村姑的生活再说。


    之后几天,苏雪云没有躲在家里,而是跟着苏大鹏一起下地。刚开始苏家人都不同意,他们家是娇养女儿的,就算是农忙也只是让苏秀儿在家做饭、绣花、喂牲畜。不过苏雪云很坚持,对他们说多在地里干活对身体好。那些能干的妇人们哪个不是走路生风,一年到头都不病一回的?而她一病好些天,打人两巴掌还把手打得生疼,这样以后遇到不好的事儿准要被欺负。


    苏大鹏和刘氏听她说了一通道理听的头都大了,最后没办法只好让她去。不过刘氏还是给她戴好了草帽,用布巾把脸捂严实了,省得把好好的漂亮闺女晒黑。


    苏雪云都下地了,陈兰花自然也不好在家待着,家里做饭的活儿留给了刘氏。平时陈兰花抱怨下地太辛苦,苏柏柱就自己多干些,让陈兰花几天才去地里一次。现在一下子天天去,陈兰花累得苦不堪言,感觉脸上的肉都少了。尤其是家里对杨老爷的事避而不谈,苏柏柱又不知道去镇上干什么去了,让她十分心焦,脸色也越来越不好。


    倒是苏雪云,因为有灵气滋养身体,还暗中吃补身的药,气色看上去比之前好了许多。如此对比,刘氏对陈兰花意见更大了,都是农户人家,陈兰花在娘家又不是什么娇小姐,嫁过来就矫情地不愿意下地,干点活脸拉得老长,谁会喜欢这样的儿媳妇?


    不过刘氏不愿意儿子难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看不见就算了。还好梁家的事儿让她痛快不少,听说梁诚跟着大哥进山打猎把腿摔断了。梁家日子又紧巴起来,卖豆腐的钱还不够买药的。还有人说豆腐味道没之前好了,是因为李馨儿跟梁家三兄弟闹别扭,不好好做。村子里有从梁家外头路过的,总能听见他家吵吵嚷嚷或哭哭啼啼的声音,也不知道怎么了。


    村里的人本就对外来的新媳妇好奇,这一下多了不少谈资,有人怀疑梁家三兄弟打媳妇,有人怀疑新媳妇嫌梁家穷不愿意,还有人怀疑梁家三兄弟都想独占媳妇,一言不合打起来了。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没几句好听的,刘氏听了自然大乐,心里那口气总算出去了,恨不得梁诚的腿瘸了才好。


    苏雪云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渐渐融入了农家生活,她本来最擅长的就是扮演别人,如今当一个貌美如花的村姑根本不在话下,做事说话比李馨儿严谨了不知道多少倍。平时在地里休息的时候,她就留意着听别的村民闲扯。


    男人们在闲扯的时候会调侃梁家三兄弟,共妻这种事在他们村里还是头一份儿呢,男人们聚在一起总忍不住说两句荤话乐一乐。然后他们又要提起这个男人、那个男人的互相比一比,看谁最有福气,苏雪云因此也了解了很多信息。


    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地里刨食的,稍有的几个会手艺的年轻人都会去镇上给人做活儿,平时根本不回来。村子里最富裕的是里正家,里正的大儿子被培养成接班人,二儿子在镇上一家酒楼当掌柜的,三儿子考中了秀才,正准备继续往上考,可以说村子里没谁能比得上了。稍差一点的有屠户、木匠、走货郎,再就是像苏家这样勤快肯干的人家了,根本没有什么灵活机变的人物。


    再有就是一些靠山吃山的,进山打猎,采野果,挖野菜之类的拿去卖,一般都只在山的外围活动,不敢深入。所以得的东西也少,卖不了几个钱,也就是给家里添几顿饭罢了。


    像梁老大那样敢去山里头打野猪的,纯粹就是没钱给逼的。他小时候是跟父母学种地的,家里只送了梁诚去学木工,送了梁老三去读书,从来没教过他什么。结果后来遭难欠债,家里十几亩地都拿去抵债了。他别的不会,又是家里的老大,自然要想法子养家。偏偏梁老三是早产儿,身体一直不好,他为了给梁老三养身体,为了供梁老三读书,只能冒险进山,逮不着活物就去镇上扛大包,这在村民看来就是很能干的了。大家都说要是没有梁老三拖累,梁老大和梁诚都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村里人提起梁家大多都是摇头,感觉他们家越过越乱了,这才买回共妻多长时间,梁诚的腿就断了,听说梁老三也着凉喝了几天药呢。梁老大每次出现在村子里都沉着脸,完全没了前阵子一脸喜色的样子。大家都说他们瞎折腾,谁也不信三个汉子愿意共享一个妻子,男人们背地里都管他们叫乌龟王八,正常人哪有把自己的女人给别的男人睡的!


    苏雪云每天面色如常地听着这些闲话,手脚利索地帮苏大鹏干活。苏大鹏也只当她是没听见,但过了几天之后还是把她赶回家了,不许她再去地里,生怕那些男人口无遮拦把女儿给吓到了。


    正好这时候苏柏柱从镇上回来了,接过地里的活儿,让苏雪云在家歇着。不过这次他没再让陈兰花歇着,对陈兰花明示暗示地诉苦权当不明白,理也不理,每天干完活倒头就睡,连话都没跟陈兰花说几句。


    如此过了三天,苏大鹏和刘氏忍不住了,把他叫到屋里问他到底打听出什么来了。


    苏雪云知道他们要说杨老爷的事,倒了水去东屋,坐下说道:“爹、娘,让我也听听吧,好歹是我一辈子的大事呢。”


    刘氏皱眉道:“去去去,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听什么?快回你屋去。”


    苏雪云笑嘻嘻地道:“娘,你别忙着赶我走啊,先听哥怎么说。以前我就是因为懂得太少才被人骗啊,娘你以后可得多教我一些,不能把我当小孩儿什么都不让我听。”


    刘氏无奈地点了点她的脑袋,说道:“你个丫头越来越不听话了,哪有小孩儿像你这么有主意的?”


    苏大鹏看到女儿比从前活泼了不少,倒是挺高兴的,敲敲烟杆子说道:“算了,反正该她知道的不该她知道的,她都知道了,就让她听吧,省得以后再让人哄了去。”


    “爹,我哪有那么笨!”苏雪云笑着回了一句,转头去看苏柏柱,却见苏柏柱脸上一直没笑,像在压着怒气一般,不禁问道,“哥,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苏柏柱沉默地低着头,这下连苏大鹏和刘氏也看出问题不小了。刘氏迟疑地问道:“该不会杨家真的有什么不好吧?你媳妇说他家不错啊……”


    苏柏柱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爹、娘,是我对不起秀儿。”


    苏大鹏眉头一皱,“柱子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苏柏柱看着地面说道:“我去找认识的人问,他们也都不清楚,也不敢乱打听。我就托他们帮忙给我也找了份工,进杨家做些搬搬抬抬修院子的活儿,我想着自己打听总是靠谱点。但是……但是我没想到杨家根本就是个虎狼窝,秀儿要是嫁进去,恐怕咱们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刘氏倒抽一口气,惊道:“怎么会?!这是为什么?柱子你快说啊,你是要急死我啊!”


    苏雪云睁大了眼,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握住刘氏的手,安抚道:“娘,你别着急,让哥慢慢说,反正我们也没打算答应,我不会有事的。”


    苏柏柱抬起头愧疚地看了苏雪云一眼,说道:“杨老爷今年五十六,家里只有一个妻子,常年住在小佛堂不见人。可他说是没有别的妾室,实际上家里许多丫鬟都跟他不清不楚,可是那些丫鬟却都在想法子脱离杨府。我也是有一次搬东西听到两个丫鬟躲在那儿说话才知道的,原来杨老爷他……他屋里不行,咳,喜欢虐待人。只是他有钱还掩饰得好,一直没被人发现。”


    苏雪云恍然大悟,搞了半天杨老爷是个天阉!这种人一般都心理变态,以虐待女人娈童为乐。就是不知道陈兰花对这些清楚多少,要是一清二楚还让小姑子嫁过去,那可真是太恶毒了!


    苏大鹏一把将烟杆子摔在地上,愤怒地拍着桌子道:“陈家到底在想什么?这种亲事也给我们秀儿提?这是要亲家变仇家吗?!”


    刘氏一拍大腿,哭喊道:“我可怜的秀儿,差点就被送进虎狼窝了,比梁家还不如啊。都怪我听什么是什么,还当秀儿嫁过去真是享福的,就没想过要有这好事儿,怎么到现在还没人给杨家留个后,我怎么这么蠢啊!”


    苏雪云见苏柏柱故意用“屋里不行”这么隐晦的字眼,就知道他是以为她不懂,所以才这样说给苏大鹏和刘氏听。她一个未嫁的姑娘,确实不该懂这种事,所以她就帮刘氏顺着气,说道:“娘,你别哭啊娘,我这不是没嫁吗?他喜欢虐待人也虐待不到我这来,只要咱家不收他的聘礼,他家怎么样都跟咱们没关系。爹、大哥,你们也别气,为了这样的人气坏身子不值得。”


    刘氏使劲把她抱在怀里,哭道:“都是娘蠢,差点害了你,娘想起来就后怕。这要是真把你嫁过去,娘上吊的心都有了。”


    苏大鹏气道:“好了,别哭了!闺女差点遭罪,你还让闺女来安慰你,有你这么做娘的吗!柱子,你也别把责任往身上揽,刚才爹是说的气话,你媳妇娘家帮忙提了这桩亲事,想着也是不知道这些污糟的事儿。现在你打听清楚了,咱们就赶紧拒了这门亲事,以后离杨家远着点,该咋过还是咋过。”


    苏柏柱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应了一声,低下头没脸看家人的表情。


    这时陈兰花走到门口试探道:“爹、娘,柱子,这是咋了?”


    屋子里没人应她,连看她一眼的人都没有。


    苏雪云看了看苏柏柱,见他攥起拳头却没再说什么,便道:“哥,你先跟大嫂回屋吧,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别再想了,明儿个还得早起干活儿呢。”


    苏大鹏道:“你妹妹说得对,回屋睡觉吧。”


    苏柏柱沉默地起身,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路过陈兰花的时候停都没停一下。陈兰花脸色有些不好,心里也有些害怕,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圈屋里人的脸色,强撑着笑打了个招呼才回去。


    期间刘氏几次想站起来,都被苏雪云硬拉住了。


    刘氏骂道:“你拉我干什么,我要好好问问她,她到底知不知道杨家的事儿。”


    苏雪云说:“娘,不管大嫂知不知道,她都得说不知道啊。你这一问不是让大哥为难吗?你看大哥刚才就心里难受呢,咱们就别再提这事儿了。不管怎么样,都是大哥和大嫂过日子,有些事儿大哥心里明白就行了,咱们问不问的都一样。”


    刘氏恼火道:“怎么能一样?她要是知道就是故意害你,没把咱们当一家人,我不打她几巴掌也得把她送回陈家去说道说道。她整天在我耳边说杨家这么好那么好,今儿个洗碗的时候她还问我什么时候给杨家个准话儿呢,你说我能饶了她吗!”


    苏大鹏敲了敲桌子说道:“秀儿说得对,大柱家的要真是故意的还能教你知道?你去质问她、质问亲家,柱子怎么办?这事儿你也有错,咱们都有错,以后你耳根子也别太软了,听什么就是什么的,我看秀儿现在也懂事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就跟她商量商量。相看女婿的事,等等再说吧,不管以后相看谁,咱俩都亲自去打听,这样什么事儿都没了。”


    苏雪云笑道:“就应该等等再说,最好咱家的日子再好上一点,让人看看我在家待着没克着谁。爹、娘,你们想啊,现在有人猜我是命太硬才说不成亲事的,那我要是这时候嫁了人,以后夫家出什么事不都得怪在我头上啊?到时候咱家反驳也没底气啊,总不能把梁诚的事摊开来说。所以我觉得就等上个一两年,这两年咱们想想有什么赚银子的门道,最好多买几亩地把家里的房子修修,到时候谁还会提现在的事儿?”


    刘氏抹掉眼泪,点头道:“好,娘都听你和你爹的,娘知道自己是个没主意的,往后再不胡乱做主了。秀儿你别怪娘,娘真是……真是想让你好啊……”


    苏雪云笑着抱住她摇了摇,“娘,你说什么呢?这世上啊对我最好的就是爹娘和大哥了,我才不会怪娘呢,我恨不得一辈子待在爹娘身边孝顺爹娘呢。”


    刘氏破涕为笑,道:“那你不是成了老姑娘了?我们可不要!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心大,换个姑娘说不定怎么埋怨我们呢,你不但没哭还笑,真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苏雪云笑说:“高兴也是过,不高兴也是过,我还不如让自己高兴点。再说我现在不用嫁去杨家了,应该庆幸才对,有什么好哭的!爹、娘,你们也别再想这件事了,要不然被外人瞧见了还以为真有什么事呢。”


    刘氏连连点头,拍拍她的手道:“对,先前陈氏就传出去你要做妾的话头了,这要是咱家再露出什么不好来,说不定外头还以为你被杨家嫌弃了呢。这个陈氏,哼!她说不是她传的,那还有谁?不是她也是她娘家传的。”


    苏雪云想了下,说道:“这些大哥都知道了,我们也就不提了吧,以后……以后小心点,看看大嫂怎么样再说吧。不过那天大嫂跟我说,这门亲事是她从她娘家两个嫂子手里抢回来的,为了这事儿,她还和她两个嫂子闹不对了呢。”


    刘氏冷哼一声,说道:“那就把这门亲事还给陈家,我倒要看看他们会不会重视这门亲事,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骗我们。”


    这回苏雪云没再劝,毕竟这事儿太憋气了,不找个发泄口恐怕刘氏和苏大鹏会一直气着,还不如让他们转移一下注意力。


    苏雪云又陪着二老说了会儿话,把他们逗笑了才回房。东厢房那边安安静静的,不知道苏柏柱是警告陈兰花别吵嚷,还是压根就没和陈兰花说话。苏雪云躺在床上回想苏柏柱低头愧疚的样子,她知道苏柏柱为什么如此,是因为苏柏柱没把陈兰花贪下十两银子的事说出来。


    这件事一说,二老肯定会大怒,加上杨家这门亲事的污糟事,苏家可能会大地震。苏柏柱不说可能是为了不把事情闹大,也可能是想给陈兰花一个机会,毕竟他们是夫妻,如果不想休妻的话,闹大了没有任何好处。


    这个苏雪云一点也不介意,她只要苏柏柱知道真相就行了,至于苏柏柱选择和这个妻子过下去还是不过下去,那是属于苏柏柱的人生,反正她这个小姑子是肯定和陈兰花合不来了。


    做小妾的事彻底解决了,苏雪云睡得十分安稳,第二天起来面色红润,微带笑意,看着就让人心情好。反观陈兰花,先是被拒绝杨家的事打击了一下,又被苏柏柱冷冰冰的态度弄得忐忑难安,不仅不敢多问,连觉都没睡好,看上去萎靡不振的。这时候她看见苏雪云漂亮轻松的样子,心里的嫉恨几乎要把心脏涨破,只要一想到那到了嘴边又飞走的十两银子,她就心疼的喘不上气。十两银子啊,够家里好几年的花销了,就这么没了,让她看苏雪云极其碍眼。


    吃完饭陈兰花怏怏地说:“爹、娘,这门亲事拒了,我回娘家说一声,好歹他们也帮了点忙。”


    刘氏面无表情地道:“不用了,我正好去找王媒婆说这事儿,顺道就去跟亲家说一嘴。地里的活儿还有不少,你帮柱子下地干活吧。”


    陈兰花哪有心情干活?但刘氏都提到苏柏柱了,她也没法说不,只能点点头应下了。


    苏柏柱还是不说话,喝了碗水,拿起镰刀就跟苏大鹏走了出去。陈兰花连忙跟上,心里埋怨苏柏柱不知道体贴她,想到她嫁过来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一时间委屈不已。


    苏雪云等他们走了,对刘氏问道:“娘,你真要去大嫂娘家啊?”


    刘氏拍拍衣摆,说道:“当然了,我先去王媒婆家里跟她说不要这门亲事,不好的人家也别给你说了。再去陈家跟他们说说,你放心,我不是去算帐的。我就跟他们说咱家不要这门好亲事了,看看他们什么反应,会不会把这门亲事抢过去。他们要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就把真相告诉他们,他们要是故意来还咱们,哼,以后亲家也别做了!”


    刘氏往篮子里放了些青菜和鸡蛋,盖上块布,挎在胳膊上道:“行了,我赶紧去赶紧回来,外面日头大,你回屋绣花去吧。”


    苏雪云笑道:“我喜欢晒太阳呢,反正也没事做,我到山上看看有没有野菜,挖点回来,中午做个野菜汤。”


    刘氏看了看她,觉得她可能想去散散心,便点头道:“那行,你找二妮儿她们一起去吧,就在边上,别往里头去,早点回来。”


    苏雪云应了,等她走后,收拾收拾就一个人去了山里。别人一起去是为了安全,她跟人一起去才不方便呢。


    进山之后,苏雪云看着特别干净的山林,不由得感慨了一下。谁说穿越女一进山就能发现无数珍宝的?谁说古代人不吃酸果子、不认识辣椒、不会吃板栗的?古代人冬天饿极了分明连树皮都啃,每年饿死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放过任何能吃的东西?特别是说古代人不会吃鱼、不会剥虾皮的,真是把古代人当傻子呢。


    反正苏雪云在大山外围转悠半天,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见着。她慢慢往深处走去,偶尔看到一个简易的陷阱,想来是胆大的男人想得点野鸡、野兔之类的,陷阱旁边都做了不同的记号。


    其实人类为了吃,什么办法都能想出来,陷阱这种东西,一次两次不会,时间长了总能弄明白几个简单的。苏雪云继续往里走,渐渐的看到了许多野果,她挑熟透了的那种甜的摘了许多,放到背篓里。碰巧看到一只受伤的野鸡,干脆拿野草捆上塞进背篓下面的隔层,连野鸡的一窝野鸡蛋都连窝端了。


    深山里动物不少,不过都挺机灵的,不是手法纯熟的猎人估计打不到。苏雪云还看到了一些药材,药材不多,大多是价值一般的。苏雪云好笑地想,那种随随便便能发现两支人参的事儿果然还是遇不上,她也没从空间里往外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挖点野菜往回走。


    中午她炖了野鸡和野鸡蛋,里面放了野菜,还放了合适的草药。不过炖熟后,她就把草药挑出来扔到空间里了,免得不好解释。


    苏家人回来的时候闻到香味儿还以为她把家里的鸡杀了,刘氏心疼地说:“不年不节的你杀鸡干什么?留着能下多少蛋?”


    苏雪云把饭菜摆到桌上,笑说:“娘,你看看家里那六只鸡,一只都没少呢。”


    刘氏疑惑道:“那你这哪来的鸡?”


    苏雪云拉着她坐下,略带得意地说道:“娘,我今天进山逮住一只野鸡,连窝里的蛋都摸回来了,还找到不少野菜和野果子,你尝尝甜不甜?”


    苏雪云把野果切开装盘也放到了桌上,捏了一块给刘氏尝。


    刘氏点头道:“是挺甜,可是你怎么抓的野鸡?我前两天去看,野菜和果子都没了。”


    苏雪云说道:“我看东西都没了,就往边上走了走,结果一下没踩稳跌下了小山坡,幸好下面有不少野草,一点都没摔疼。然后我就在下面看见这只伤了腿的野鸡,没费什么力气就逮住了。娘你放心吧,我在那儿挖了点野菜、摘了点果子就回来了,没多待。”


    苏大鹏不赞同道:“下次不许一个人去了,这么冒失万一遇到厉害的怎么办?多少汉子进山里都受伤了,你一个姑娘家就在外面捡点小东西,没了就算了,左右家里也不靠这个吃饭。”


    苏雪云点头笑道:“我知道了爹,以后不去了。这鸡我炖了好一会儿,快尝尝好不好吃。”


    几人尝了几口鸡肉和野菜,都觉得比平时炖的香。刘氏看苏雪云确实没什么事,念叨她几句也就不说了。苏雪云给他们夹菜,乐呵呵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是那个差点嫁去虎狼窝的人。不过她这样倒是让苏家人轻松了不少,连苏柏柱也不再板着脸了,时不时还跟她说几句话。


    全家唯一食不知味的大概就只有陈兰花了,她看了看刘氏,问道:“娘,你今儿个去我爹娘那儿,他们怎么说啊?”


    刘氏说道:“没说什么,一门亲事而已,觉着不合适拒了就拒了,这有什么好说的?”


    陈兰花看看苏雪云事不关己的样子,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那秀儿的亲事怎么办?要是有合适的嫁过去还好,不然的话,久了会被人说闲话的。”


    刘氏笑脸一收,没好气地道:“秀儿就算一辈子不嫁也有我们两个老的养着,不会吃你家米的,你找什么急?”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陈兰花急忙去看苏柏柱,果然看到苏柏柱脸色更冷了。


    苏柏柱不悦地开口道:“吃饭!秀儿的亲事你不用操心,爹娘心里有数。”


    陈兰花心里一惊,忽然怀疑她做的事是不是都被他们知道了,不然他们怎么对她是这样的态度?她想试探两句,可一抬头就对上了苏雪云意味深长的目光,像是嘲讽,又像是鄙夷,好像她有什么心思全都被苏雪云看透了似的。她想起之前苏雪云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心越发地沉了下去。


    第483章 奇葩共妻


    饭后洗碗的时候, 苏雪云就感觉到陈兰花一直在隐晦地打量她,她只做不知,动作利落地把灶房收拾干净,擦擦手就要回屋。


    陈兰花忍不住叫了她一声,狐疑地试探道:“秀儿,昨儿个也不知道你大哥跟爹娘说什么了,怎么好像爹娘都不大高兴呢?是不是为了你的亲事?要不我回家再跟我娘他们说说,让他们帮忙留意一下?”


    苏雪云拍了拍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似笑非笑地说:“大哥不是说了让大嫂别操心这事儿吗?我看大嫂还是多关心关心大哥,等过两天地里忙完了,大哥就又要到镇上做工去了。我听娘说你家的大嫂子和二嫂子都觉得杨老爷不错呢,好像要帮什么人做媒,想来他们是没空帮我相看的,我不急, 娘说多留我一年,大嫂放心吧。”


    “什么?!”


    苏雪云回头看了一眼对方那大惊失色的脸,笑了笑, 直接回房了。


    陈兰花想抓着她问清楚,可又不能追到她屋里去。想去跟婆婆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又想起婆婆板着脸的样子,犹豫着不敢去。纠结半晌,她才出了灶房想着回屋跟自家男人试探试探,至少商量着回一趟娘家,可不能让家里的嫂子把她妹妹给弄杨家去, 再说她还得看看那十两银子还有没有机会得呢。


    结果陈兰花一出灶房就看见苏柏柱坐在院子一角编竹筐,她走过去说道:“大柱,这些又不急着用,回屋歇着吧。地里活儿那么多,别累坏身子了。”


    陈兰花等了等,发现苏柏柱根本没反应,就像完全没听见她说话似的,不禁委屈道:“大柱,你倒是说话呀,怎么这次一从镇上回来就冷冰冰的?我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你倒好,闷不吭声跟个木头似的!”


    苏柏柱皱起眉头,手上一个用力把竹筐编歪了,索性放开一些重新编,仍旧头也不抬话也不说。


    陈兰花讨了个没趣,气得一跺脚就跑回屋里,委屈得眼泪直掉,把苏家从上到下挨个骂了一遍。接着她就扑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什么活儿都不想干了,只想好好歇着。可那十两银子在她脑海里徘徊不去,让她翻来覆去像在烙饼一样根本睡不着。还有家里的妹妹,她自己要坑小姑子,还真怕她两个嫂子也是同样的想法,杨老爷那事儿可是只有她和两个嫂子知道的。


    她实在等不下去,想着苏柏柱冷漠的样子,眼珠子一转,立马起来收拾了个小包袱藏在柜子里,然后去灶房端了水给苏柏柱,“大柱,干活儿累了吧?喝点水解解渴吧!”


    苏柏柱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虽然没抬头,但还是接过碗一口喝干了里头的水,淡淡道:“你回屋吧,我再编两个篮子。”


    陈兰花心里一喜,就要应声。可她忽然想到自己的打算,忙摆出委屈的表情,质问道:“我都这么讨好你了,你还想要怎么样?无缘无故就对我发脾气,你不是说要对我好的吗?”


    苏柏柱一怔,终于抬头看向她,皱眉道:“你觉得我是无缘无故?你怎么不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


    陈兰花避开他锐利的目光,心跳如鼓,嘴硬地道:“那天的事儿已经说清楚了,我没往外传秀儿的事儿,你不能听娘说两句就冤枉我啊。”


    苏柏柱起身抓着她回屋,怒道:“你这是埋怨娘了?你自己做没做过,你心里清楚,我也清楚。还有,你除了这件事儿,难道没做别的不该做的事儿?我不跟你说是等着你自己说,好歹我们还有夫妻情分,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陈兰花有些心慌,直觉跟杨老爷的事儿有关,可这几天苏家人不知道商量什么,她一点都不清楚。她还在心存侥幸,希望苏柏柱说的不是那件事,那要是她自己坦白了岂不是自揭丑事?不!不行!就算证据摆在面前也不能承认,这种事儿是不能认的!


    陈兰花想到这高声道:“我不知道我有什么事儿,你别从外面听见两句闲话就怪在我头上,我没做过什么,你说什么我都不认。你这么不相信我,娶我回来干什么?我看你根本就是找借口跟我吵架,既然你不待见我,我也不留在这儿碍你的眼,我这就走,有本事你别来找我!”


    陈兰花说完就拿了柜子里的小包袱,气冲冲地跑出家门。苏柏柱追到大门口,目光盯着她手里的小包袱,紧抿着唇没有开口叫她。


    苏雪云听到动静走出来,疑惑道:“大哥,怎么了?”


    苏柏柱深吸口气,说道:“你嫂子回娘家了。”


    苏雪云挑了挑眉,对陈兰花的选择也是挺无语的,到底是觉得苏家不会休妻所以有恃无恐,还是银子的诱惑太大,在苏柏柱生气的当口也敢离开?她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看到地上的竹条,劝道:“大哥多歇歇吧,家里的活儿不急着做,过两日收完粮食,翻晒什么的交给我就行了,你和爹都好好歇歇。”


    “嗯,没事儿,你回屋吧,我收拾收拾。”苏柏柱低头收拾着竹条,也不想多说。


    苏雪云摇摇头,回房拿起绣花棚子用比原主稍好一点的技法慢慢绣花。而苏柏柱则回了东厢房,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棚顶,觉得心里都凉透了。他一直知道陈兰花有些小聪明,还有点虚荣,有点争强好胜,可是村子里哪家的女人没点小毛病?他从来没当回事,只觉得把人家娶回来了就得好好待人家,以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儿女,父母也老了,家里三代同堂多热闹?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陈兰花会为了十两银子去害他妹妹!十两银子很多,他要挣三四年才能挣回来,可这也不能成为害他妹妹的理由,他不相信陈兰花不知内情,否则她怎么不把自己的亲妹妹嫁去杨家?她不是说去杨家是享福的吗?


    可恨他之前竟还以为陈兰花是一心为他,为他们苏家好,差点就害了秀儿!


    苏柏柱紧紧闭上眼,心里满是失望。他隐瞒了十两银子的事没说,不想家里闹起来再也无法相处,想给陈兰花一个机会,这是他对不起妹妹。他很恨陈兰花这么狠心,可一时间他竟然不知该如何做才好,他一句话都不想跟陈兰花说,只想让陈兰花察觉到不对主动跟他认错。那样,他至少还能安慰自己说这个媳妇知错会改,可刚刚,陈兰花的表现哪有半点悔悟的样子?


    他知道陈兰花心气儿有点高,总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可其实许多时候只不过是他让着她罢了,陈兰花却当他好骗。就像刚才,他以为陈兰花向他示好,关心他,是打算好好跟他认错,他也打算好好跟陈兰花把话说开。谁知道陈兰花根本就不是这么想,而是想借着由头闹一闹,好有借口回娘家,那个小包袱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笑他还因为陈兰花的关心软化了一些,结果却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苏柏柱自嘲地笑了笑,感觉无比疲惫,不知道这个坎儿要怎么迈过去,也不知道要怎么跟陈兰花继续过一辈子。可是他知道,他现在是一点想把陈兰花接回来的心都没有,既然陈兰花要回娘家,那就让她在娘家待着吧。正好他也一个人好好的理理自己的想法,到镇上多挣点钱补偿妹妹,到底是他欠了妹妹。


    陈兰花不知道苏柏柱已经对她心冷了,这会儿正庆幸自己能顺利回到娘家呢。如今农忙,家家户户有地的都在地里忙。陈家在村子里只是最普通的人家,家里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两个大孙子,吃饭的人多,只能多租些地回来种,交了租子也就刚刚有点剩余罢了。即使这样,他们也比苏家忙得多,谁叫他们有大半地都是租的呢,必须多干才能多攒下点。


    是以陈兰花到家的时候就只有她妹妹陈莲花在家,她急忙拉着陈莲花回屋,问家里有没有提陈莲花的亲事。


    陈莲花一下子红了脸,被陈兰花追问半天才说家里还没有看好的人家呢。陈兰花再问家里有没有说给她找个什么样的。陈莲花支吾半天,小声说怎么也不能比姐夫差了,这也是爹娘的意思。


    陈兰花撇撇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陈莲花一眼,觉得就陈莲花这样的,相貌比不上自己、身段比不上自己,就连脑子都比不上自己,想嫁得比她好简直做梦。不过她也没把话说出来讨人嫌,问明白两个嫂子没想把妹妹嫁给杨老爷就安心了,转而算计起那十两银子来,怎么说这门亲事也是她先听说的呢,要不然那会儿也不能让她抢过去。


    陈兰花把衣裳从包袱里拿出来放进木柜子,去灶房转了一圈,随手就拿了根苞米啃起来,瞧见没刷的锅碗也没管。


    晚上陈家老少回来的时候,看见陈兰花倒是挺高兴的,尤其是两个小男孩,全都围着陈兰花热情地叫姑姑。可没一会儿,大家发现她回来除了两件衣服什么都没带,顿时脸色就不好了,小男孩直接说“姑姑死抠”,把陈兰花给起了个倒仰,抓住孩子就要掐。


    陈家人自然不可能看着她掐孩子,特别是两个嫂子大呼小叫的,话里话外都是挑拨离间,让陈兰花的两个哥哥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当真让陈兰花气得半死。陈兰花干脆也不给他们好脸色了,趁着做饭的时候钻进灶房,跟两个嫂子质问杨老爷的事。


    她两个嫂子一口否认,都说没打算抢这门亲事。结果陈兰花她们互相不知道的小事儿在旁边连连挑拨,没一会儿她两个嫂子就吵起来了,从过去的旧账翻到现在的矛盾,最后都骂对方不要脸,瞒着自己抢这门亲事,还互相贬低对方家里的亲戚,说杨老爷肯定看不上。


    陈兰花听明白了,大嫂家里有个继妹,所以打算拿继妹去换银子。二嫂家里有个堂妹,堂妹的父母都是忍气吞声的人,所以拿堂妹换银子也不会出事儿。她们两个比她还黑,三十两的聘礼,一个想扣下十五两,一个想扣下二十两,而且都是扣下当私房钱的。


    陈兰花把灶房门关上,威胁她们俩道:“这门亲事可是我打听回来的,要不是我小姑子心气儿高,哪还轮得到你们?要是没有我,你们哪有这赚银子的好事儿?我不管你们谁抢到亲事,总之必须分给我十两银子,不然大家就一拍两散,谁也别想拿到银子!”


    两个嫂子立即一致对外,连声反对。


    陈兰花冷笑道:“你们不同意,我就去跟娘说,让你们一个铜板都留不住!”


    两个嫂子气坏了,可这事儿想绕过陈兰花也不可能了,面对她强抢一般的行为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两个嫂子因此又防备起对方,觉得如果对方把亲事抢去了,那岂不是只有自己什么也捞不着了?两人立即有样学样,威胁起对方。最后三人商定,合力把这门亲事说给大嫂家的继妹,那继妹人长得漂亮,比苏秀儿也就差那么一点,想必杨家同意的可能性很大。


    她们打算到时候只给继妹六两聘礼,然后分给陈兰花十两,她们两个嫂子各分七两。事成之后,谁也不许把昧下银子的事漏出去。那继妹嫁进杨家估计连家人都见不着了,就算知道聘礼是三十两又能怎么样?至于家里的继母会不会闹起来,反正大嫂都嫁到陈家了,只要咬牙不承认,继母也不能怎么样,跟到手的七两银子比根本不值一提。


    陈兰花虽然还想贪她们那十四两,可两个嫂子已经恼了,再闹下去恐怕真的一点也拿不着,所以她只好心有不甘地接受了这个分法。之后陈兰花又问她们,刘氏来陈家时是怎么说的。


    两个嫂子得意道:“你那个婆婆不知打哪儿知道了杨老爷的事儿,跑这儿套话来了。你还不知道她,好骗着呢,她过来说不要这门亲事,还想要试试咱们知不知道咋回事儿,咱们哪能让她看出来啊?当时就跟她说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劝了她老半天。她还问了莲花的亲事,咱们莲花才十五岁,我们就随便找个借口唬弄过去了,我看她肯定以为咱们都不知道呢”


    陈兰花松了口气,心想苏家这几天对她态度不好,应该就是知道了杨老爷的事儿。但是既然婆婆不知道她是个知情的,那苏柏柱肯定也不知道,这样的话她就是无辜的,顶多就是好心办坏事。这么一想,她就觉得苏柏柱闹得有些过了。这么点事儿还冷了她好几天,正好她跑回娘家让苏柏柱知道知道她的好。到时候没人给他暖炕头,他还不得赶紧来接她吗?这男人就得时不时冷着点才行。


    压在心头的大石没了,十两银子也弄回来了,陈兰花心情好极了,哼着歌回屋往床上一躺,蒙头大睡。


    之后几天,陈兰花在娘家什么活儿都不干,只管吃饱了睡,差不多把前阵子下地干活累掉的肉都长回来了。两个嫂子暗恨不已,就连陈兰花的爹娘、兄妹都不高兴,可是陈兰花也有话说,她一个嫁出去的闺女哪有回娘家干活的?她回来就是不愿意在婆家干活呢,要是娘家非让她干活,大不了她就回婆家,往后也不再往娘家送肉了。


    陈兰花在娘家好好耍了一把威胁人的威风,把这些天在婆家受的气都发出来了,得意的很。


    陈兰花在娘家待的安稳,为了不回去干活,还对苏柏柱不来接她颇为庆幸。谁知算着日子苏家的活儿应该干完了,苏柏柱还是没动静,她就有些急了。幸好这时候陈大嫂把继妹的亲事给说成了。陈兰花惦记那十两银子,心里头高兴,也就压下了那点不安。


    接着又过了几日,陈家爹娘都有些烦陈兰花长住不走了,苏柏柱依然没动静。陈兰花有些坐不住了,总觉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后来陈家大哥去云水村转了一圈,打听到苏柏柱早就去了镇上做工,陈兰花一下子就急了,匆匆忙忙收拾衣服就往回走。


    陈兰花一路上忐忑不安,毛脑子都在想两个嫂子那些话,别以为她没看到那两个女人幸灾乐祸的嘴脸,她们分明就在笑话她呢!不过她现在顾不上那么多,只觉得那两个女人说的也有道理。既然苏柏柱不是因为杨老爷的事发脾气,那一个男人从镇上回来就无缘无故冷了媳妇,还能是什么原因?肯定是在镇上有相好的了啊!苏家人为什么说话不让她听?那肯定是因为她不能生,所以苏家要给苏柏柱纳妾、娶平妻了呀!


    陈兰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走到苏家时,她心里的怒气已经升到了顶点,恨不得立即抓住苏柏柱问个清楚!她一把推开院门,敌视的目光在井边的刘氏和苏雪云身上一扫,怒道:“苏柏柱人呢?他当真去镇上了?”


    刘氏把衣服往盆里一摔,没好气地道:“你什么态度?就这么叫你当家的?我还没说你跑回娘家偷懒,你还敢发脾气?谁惯得你?”


    陈兰花走进院子冷笑道:“我态度怎么了?他苏柏柱敢对不起我,还想叫我好好地顺着他?做梦呢?我为什么回娘家,娘你真不知道?苏柏柱他打从镇上回来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我招他惹他了?还有你们,哪个不是给我脸色看?还背着我说话,说什么呢?该不会商量着给苏柏柱纳妾呢吧?”


    陈兰花眼睛瞪得鼓鼓的,好像要吃人似的,咬牙道:“只要我活着,你们就别想让别的女人进门!”


    “你!你……”刘氏捂住心口,气得说出不话来。


    苏雪云忙扶住刘氏,皱眉对陈兰花说道:“我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闲言闲语,我哥根本没想过纳妾,咱们苏家也没这样的想法。你跟我哥吵架跑回娘家是你们的事儿,别来气娘,要是把娘气出个好歹,你可赔不起!”


    陈兰花冷哼一声,“你少来吓唬我,娘身子那么好怎么可能有事?就算有事也是干活儿累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现在能耐了,是不是想着再找个嫂子,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一个快嫁出去的姑娘掺和什么家里的事儿?”她突然指着苏雪云,一脸恍然大悟地道,“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你,你恨我揭穿你破坏亲事,破坏了你和梁诚的感情。你不愿意去杨家当妾,所以就恨上我了,非要搅和得我不得安宁,对不对?”


    刘氏上前就是一巴掌,怒道:“陈兰花你给我闭嘴!你以为谁都像你心眼儿那么多?谁都像你那么爱害人?你不知道柱子为什么不搭理你?你怎么不说说你给秀儿找的是什么亲事?那是个什么烂货?你真是个黑心黑肺的,竟把你妹妹往火坑里推,我就是休了你都不为过!”


    陈兰花心虚之下总算冷静了,立即哭道:“什么烂货?我一心一意为妹妹,就想着让她去富贵人家享福呢,到时候妹妹生个儿子继承家业,往后还不是一辈子享受吗?我怎么害她了?怎么把她往火坑里推了?你们分明是想让大柱另娶,想着法子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呢!”


    “你放屁!”刘氏气浑身发抖,指着她就骂道,“你给我滚!我们苏家要不起你这个惹事精,滚,滚回你娘家去!”


    陈兰花哭喊道:“我不走,你们别想把我赶走……”


    这时苏柏柱一身尘土的从外头回来了,一见这情景就惊道:“这是怎么了?娘,你没事吧?”


    刘氏看见他立时哭了,拉住他道:“柱子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娘要被你媳妇气死了!你听听她都说的什么话?我们苏家什么时候想给你纳妾了?她躲懒跑回娘家去,这才一回来就闹的家里鸡飞狗跳的,她是想气死我啊!”


    苏柏柱拍拍刘氏的背,皱眉看向陈兰花,含着怒意问:“你到底要闹腾什么?对娘大呼小叫的,这日子你是不想过了?”


    陈兰花指着自己的脸道:“谁闹腾?看看,这是你娘打的,我嫁给你是为了让人打的吗?之前你就莫名其妙对我发脾气,我去娘家那么多天,你也不去接我,结果现在回来二话不说就骂我,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苏柏柱压了压怒气,扶着刘氏道:“娘,咱们进屋说。秀儿去把爹叫回来,既然陈兰花想把事儿说清楚,那咱们今天就好好分说分说。”


    “诶,我这就去。”苏雪云应了一声,往门外走,心里想着苏柏柱从镇上又知道什么事了,不然不会突然回来还这副表情的。


    陈兰花一听苏柏柱连名带姓地叫她,心里就是一抖,看到苏柏柱阴沉的脸,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可是苏柏柱这回不再顾虑她了,计算她一直想和稀泥把今天的事儿揭过去,苏柏柱也毫不理会,只一个劲儿的劝刘氏别生气。到苏大鹏和苏雪云回来之后,他干脆就直接开口说杨老爷的事儿了。


    苏柏柱先把杨家的情况说了一遍,紧紧盯着陈兰花。


    陈兰花故作吃惊地说:“原来……原来杨家竟是这样,我……我真的不知道,还差点害了妹妹,我……”


    苏柏柱见她根本不认错,也不等她说下去了,打断她道:“我刚才回来之前去了一趟陈家,本来是想找你问清楚,结果没见着你,倒是听见了你两个嫂子吵架。你说你不知道,那她们要分给你的十两银子是怎么回事?先前你让秀儿嫁去杨家,说聘礼二十两,可杨家给的聘礼分明是三十两,只不过杨家不耐烦亲自出面,这才让你们这些人逮住空子干这么丧良心的事!”


    陈兰花大惊失色,叫道:“她们胡说!她们定是怨我在家住了这么多天,故意做戏给你看的,你怎么能相信她们不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


    苏柏柱脸色铁青,愤怒地瞪着她道:“做戏?我自问还没傻到那种程度,要不是我留个心眼儿重返回去,根本就听不到那些话。”


    陈兰花气道:“你这是早就怀疑我!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怀疑我?”


    “我从前就是太信你才差点害了秀儿!现在想来,你自嫁进苏家,有哪样是做得好的?你明明会做饭,为什么总把饭做得难吃?不就是想偷懒?你没出嫁的时候也是跟着下地的,为什么到了苏家就总抱怨累?娘以前为什么总跟秀儿生气?还不是你在娘耳边嚼舌根子?以前你是我媳妇,我从来不把你往坏处想,有什么事都当你是不小心。就算我知道聘礼是三十两,我都瞒着没说,想和你好好过下去。可是你呢?你说你回娘家做了什么?”苏柏柱说到最后狠狠拍了下桌子,显然是气急了。


    陈兰花身子一颤,低头嘴硬道:“我什么也没做。”


    刘氏回过神来,吃惊地看着陈兰花,简直都不认识她了,忍不住问道:“真是她故意害秀儿的?她还做了什么?难道还有更过分的事?”


    苏柏柱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她和她两个嫂子一起骗了她大嫂的娘家继妹!我之前托人打听杨老爷的事,有个兄弟一直记着,这回听说杨老爷要娶荷塘村赵家的姑娘,就去跟我说了。我觉得这事儿不对,急忙赶回来去荷塘村打听了几句,又去了陈家。原来竟是她们三个合起伙来坑害赵姑娘呢!”


    刘氏目瞪口呆,“这……这她们怎么做得出来?”


    “因为她们想分那三十两聘礼,她们左瞒右瞒,给了赵姑娘六两聘礼,给陈兰花十两封口银子,剩下的她们一人七两。她们之所以吵起来,就是陈兰花她大嫂想多分一两,没想到正巧被我听见。”苏柏柱用厌恶的眼神看着陈兰花,一字一句地说道,“陈兰花,我们苏家要不起你这样的恶媳妇,我苏柏柱也不敢跟一个如此狠毒的人做枕边人,你回家去吧!”


    陈兰花大惊,扑过去抓住苏柏柱喊道:“不!你不能休我!大柱,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啊,我知道秀儿的事是我不对,可是现在秀儿也没出事对不对?大嫂她妹子跟咱们又没什么关系?骗她的也不是我是我大嫂啊,咱们白拿十两银子有什么不行?那可是十两银子呢!大柱,大柱你别休我,你要是实在不让我拿,那……那……那我就不要那十两银子了!”


    苏柏柱一把推开她,气得胸膛起伏不停,“陈兰花,这不是银子的事儿,是你这个人,真让我害怕!我怎么不知道你心思这么恶毒?是不是哪天我碍了你的眼,你也要想法子对付我?你不喜欢秀儿就把她往火坑里推,今天你还把娘气成那样,我还敢跟你过下去吗?我怕死后没脸见列祖列宗!”


    苏大鹏黑着脸严肃地看了陈兰花一眼,沉声道:“柱子说得对,苏家不能留这样的媳妇。柱子,去里正家写休书!”


    陈兰花踉跄了一下,不可置信道:“哪里就这么严重了?哪有这么严重?!”她忽然指着苏柏柱道,“你……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在镇上有相好的了?你是不是看我生不出孩子就想娶别人?对,你听见大嫂她妹子的事儿急什么?是不是你看上她了?什么时候看上的?是不是我二哥办喜宴的时候看上的?那个小贱人竟敢勾引我男人?我饶不了她!”


    陈兰花满脸恍惚,就像神志不清的病人一样,逮谁咬谁,口中骂骂咧咧地把村里所有女人都怀疑了一遍。


    苏柏柱忍无可忍,抓住她的手腕怒喝一声,“够了!你少在我面前装病,装了那么多次还不够吗?走,去里正家写休书,你想闹就闹大,让大家都看看你们陈家是什么人!”


    陈兰花尖叫一声,猛地推开他,喊道:“我不去,我不去!你敢休我,我就吊死在你家大门口!我说真的,你写了休书我就去死!”


    陈兰花转身就跑了出去,等苏雪云走到门边看的时候已经跑没影了。


    苏雪云回头说道:“她可能回娘家了,哥,你说的这事儿是真的?已经定下了?”


    苏柏柱抹了把脸,疲惫地点点头,“是真的,我怕有别人被害了,特地打听清楚才回来的。”


    刘氏拉住苏雪云哭道:“当初怎么没看出陈兰花是这样一个人呢?娘还当她是个好的,等着她给咱们陈家生个大孙子呢,怎么……怎么她心思就这么坏呢?”


    苏雪云给她擦了擦眼泪,说道:“娘,现在最重要的是得让赵家知道这门亲事不妥,不然赵姑娘就危险了。”


    苏大鹏说道:“对,孩子他娘,你也别哭了,赶紧去赵家说一声。要是别的事儿,咱们不管也就不管了,可这事儿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家闺女进火坑。”


    刘氏点点头就要起身,被苏雪云一把拉住了。看到三人疑惑的目光,苏雪云说道:“咱们现在直接去说算怎么回事?咱家是云水村的,大嫂是柳树村的,赵姑娘是荷塘村的,到时候要是闹大了,说不好要弄成三个村子的大事。再有杨家那边还不知道会不会迁怒,咱们不能不管不顾的过去。”


    刘氏现在已经习惯了听她说那些道理,当即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咱们肯定是要去告诉赵家的。”


    “那当然了,我去吧,我扮成别人,想法子把这事儿透给赵姑娘知道。这样赵家知道了真相,咱们也不会牵连进去。”


    苏大鹏第一反对,“那怎么行!胡闹!”


    苏柏柱也不赞成,他想了想,说:“干脆我去吧,这两回我打听消息的时候也都很小心,总归要熟悉一点。我想法子把这事儿让赵家当家的知道,他喜欢喝两口,总是醉醺醺的,不容易看出不对来。”


    苏雪云迟疑道:“他醉醺醺的能记住你说什么吗?”


    “这你放心,大不了再去说一次,有心总有办法的。”


    苏柏柱有了事儿做,也不像之前那么沉郁了。苏雪云见状便不再反对,转而发现了哥哥一个擅长的技能,这打探消息的机灵劲儿挺活的啊。只要不是木讷地只会种地,以后总能找到发家致富的路子的,她决定有机会去镇上看看环境,口中说道:“大哥辛苦了,你去歇歇,我做点好吃的给你吃。”


    苏柏柱看了眼天色,摇头道:“我还是先把赵家的事儿办完了再说吧,不然搁心里总不舒坦。还有镇上我只请了一日的假,我得赶紧回去,你们吃吧,不用等我了。”


    第484章 奇葩共妻


    苏雪云赶在苏柏柱出门之前, 给他拿了一壶水和两个玉米饼子,让他在路上吃。看着苏柏柱脚步沉重地离开,苏雪云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好受。这段日子他们朝夕相处,她早已将苏柏柱当做亲哥哥看待。如今苏柏柱和妻子决裂,闹到要休妻的地步,心里定然是极不好受的。


    刚刚听苏柏柱说急着回镇上,家里人都信了,苏雪云却是不信的。苏柏柱回家之前根本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处理好事情,怎么可能只请一日的假?苏柏柱之所以走得这么急,恐怕只是不想留在家中触景伤情吧!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要休妻,结果陈兰花却以死威胁,万一陈兰花真的一不做二不休,吊死在苏家大门口。那他们苏家必然背上逼死儿媳的罪名,没了名声, 连累村里整个苏姓的家族。


    因为一个陈兰花,闹得苏家家宅不宁,还差点害了苏秀儿。苏柏柱肯定觉得无颜面对家人, 此时最痛苦的人就是苏柏柱了。


    苏雪云叹了口气,却不后悔揭穿了陈兰花的真面目。若她不出声,今日就可能有一个无辜的姑娘被害,而苏家人则仍旧被蒙在鼓里,把陈兰花当成家人,那样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所幸如今陈兰花尚未有孕,只要苏柏柱这边下定决心, 他们就不会再有什么牵扯。若中间夹着个孩子,那才是左右为难。


    不过以陈兰花的性子,不可能静悄悄的什么都不做,毕竟不管分不分,这事儿总得有个结果,才能让大家继续好好过日子。苏雪云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看不见苏柏柱的身影才回了屋,她拿起绣花棚子绣了几针,快速收尾。这是她绣的一幅花草图,绣面不大,刚好是一个炕屏的大小,上头也没有什么高雅的花,只是后山里随处可见的野花野草罢了。但即使是野花野草,被苏雪云构图绣出来也不是一般的好看。


    苏雪云把绣画收好,又画了两个花样子,一个是憨态可掬的小猫,一个是层次分明的各色野花,这些就是她准备带到镇上去卖钱的东西。


    家里因着陈兰花的事很是沉闷,刘氏默不吭声地准备着鸡蛋和竹篮子,也是打算要带到镇上去卖的。苏雪云一边帮忙一边劝道:“娘,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咱们早点看清楚她是什么人,也免得以后被她害了。你该不会是舍不得这个儿媳妇吧?”


    “呸!我恨不得她赶紧滚得远远的,这种歹毒的女人,谁会舍不得她?我就是恨呐,她自己坏,被抓住了还不肯走,说什么吊死不吊死的,这不是诚心寻咱们晦气吗?”刘氏把竹篮子丢到一边,自责道,“都怪我,当初怎么就觉得她是个好的?我真是害苦了你哥啊,那个天杀的王媒婆,说什么陈氏爽利大方会持家,自从她嫁过来,做过半点好事儿吗?要不是家丑不可外扬,我非得找王媒婆好好算算帐,她给咱家说的都是什么亲事?心也太黑了!”


    苏雪云笑道:“好了娘,不气了啊,咱别想那么多了。反正这事儿是咱们占理,不管到哪儿说都一样,就算陈兰花真的吊死了,我也有办法让她把泼出来的脏水咽回去!”


    刘氏急忙问道:“你有什么办法?你要是有办法帮你哥摆脱她,你可得赶紧帮帮你哥啊,你看他这段时间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娘心里真是难受死了。”


    苏雪云点点头,拉着刘氏的手说:“娘你放心吧,我和我哥是一条心,什么难事儿都能挺过去的。现在我哥去给赵家透消息了,我觉着赵家肯定不会吃这个亏,肯定要跟陈家闹起来了。咱们先别管,看看他们怎么样再说。”


    “好,娘听你的。他们老陈家真是造孽,这回就算赵家悔亲也把他家闺女的名声给毁了。再说跟杨家订过亲的人家,悔亲之后想找好的哪还有啊?别人肯定怕得罪杨家啊,造孽,真是造孽!”


    这个苏雪云也没办法,她顶多只能把杨老爷扳倒,但赵家姑娘的名声她是无能为力了。


    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照样过。他们家最近几次争吵,左邻右舍已经有好奇张望的了,尤其是苏柏柱去镇上,陈兰花回娘家,不免让人猜测苏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因为苏雪云一直在开解苏大鹏和刘氏,所以二老在外头都表现如常,被人问起就三言两语避过去,遇见那刨根问底的就干脆冷脸,让人也无从猜测,顶多以为小两口吵架罢了。


    这点子事儿还不够村里人说两天的,没多久他们就又说起梁家共妻的事儿,把注意力从苏家挪走了。刘氏松了口气,开玩笑说梁家还真是有点用,有他们闹腾,就没人说关注苏家的事儿了,这么看还要感谢梁家才是。


    苏雪云也松了口气,让她扮农女是没问题,但让她应付三姑六婆她是真不喜欢。可她松的这口气还是太早了,这还没缓过劲儿来,陈兰花就带着陈家一家子找上了门来,气势汹汹地要让苏家给个说法。苏雪云看着打头的陈兰花,当真佩服她的厚脸皮,简直比野猪皮还厚!


    陈兰花看见她没半点心虚,竟理直气壮地道:“你个黑心肝的,有你这么当小姑子的吗?打从我嫁进你们家就把你当亲妹妹看,你整天不干活,好吃懒做,我也不挑你,还帮着你找好亲事。结果你呢?你看不上我处处挑拨也就算了,竟然还撺掇你哥休妻另娶?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陈家两个嫂子立即附和,把苏雪云骂了个体无完肤,夸张地好像她们都亲眼看见苏雪云欺负陈兰花了似的。偏偏围观的村民最信这些,听了她们的话再看苏雪云的眼神都不对了。


    东屋睡觉的苏大鹏听见动静急忙冲出来,皱眉喝道:“陈大栓!你干什么?”


    陈大栓就是陈兰花的爹,指着苏大鹏怒道:“干什么?你还有脸问?苏柏柱人呢?你把他给我叫出来,想休我闺女他做梦,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刘氏跟在苏大鹏后面跑出来,一听这话就气急了,“你们陈家讲不讲道理?还敢上门来?我告诉你们,陈兰花休定了,往后她陈兰花就不是我们苏家的媳妇!”


    周围一阵哗然,纷纷议论起来,不停传出“休妻另娶”、“欺负嫂子”之类的话。陈兰花得意地抬起下巴,脸上却露出要哭的表情,喊道:“爹、娘!好歹我也叫了你们两年爹娘了,就算你们不能把我当自家人看,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我知道你们疼女儿,可我对你们的孝心也是半点不差的,你们怎么能这么糟践我呢?”


    “哼,苏柏柱欺负我妹妹,这事儿没这么容易算了。他人呢?该不会又去镇上会相好了吧?”


    陈兰花的两位哥哥撸胳膊挽袖子的往前走,大有一副威胁算帐的意思。


    苏雪云看了看,直接拿起两把镰刀对准他们,冷冷地道:“我这手可没个准头,你们在敢上前,要是瞎了眼割了耳可别怪我!”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全都惊掉了下巴,就连那些议论纷纷的人也闭了嘴。往常温柔可人的小姑娘拿镰刀砍人可太让人震惊了!


    苏大鹏回过神来忙喝道:“秀儿!把镰刀放下,回屋去,这没你事儿。”


    苏雪云举着镰刀往前走了两步,挡在二老前面,说道:“我不回,既然陈兰花要往我身上泼脏水,今儿我还非跟她说道清楚不可,不然我不是成了恶毒的小姑子了?”


    刘氏气恼道:“你这孩子,她爱说就让她说,就她那么不要脸的人,哪有人信她!”


    陈兰花立时哭喊道:“乡亲们,你们听听,我平时在苏家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小姑子说发脾气就发脾气,婆婆说骂我就骂我,现在他们还要让我男人休妻,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苏雪云冷笑一声,对着他们就狠狠挥舞了几下镰刀,活像要收割他们脑袋一样,把陈家人吓得大惊失色,急忙后退了几步。陈兰花和两个嫂子因为离得太近,脚踩脚的竟一下子摔在了一起,跟个叠罗汉似的,那可笑的样子让好几个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指着她们三个笑个没完。


    陈兰花和两个嫂子狼狈地爬起来,两个嫂子冲周围怒道:“笑什么笑?没见过人摔跤啊?连别人摔跤都看笑话,什么人啊?”


    她们这一骂直接惹了不少人,有个脾气暴的壮硕妇人直接呛道:“摔跤当然看过啊,但没见过你们这么胆小的啊。你们也不看看拿镰刀的是谁,就秀儿那小身板能伤到你们吗?亏你们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的,连个小姑娘都怕,怂货!”


    陈家两个嫂子哪能任她这么骂,当即就瞪起眼睛要骂回去。陈兰花急忙拦住她们,压着怒气说道:“大嫂、二嫂,先办正事要紧。”说完她盯着苏雪云道,“你要跟我说道?你说啊,我看你能说出什么道理来。我也不怕揭短丢人,这事儿就是你们苏家算计我,你们看我进门两年没生孩子,就要休了我给苏柏柱另娶个能生的。苏柏柱这两个月对我不冷不热的,说不定他早就有了相好的了!你有什么道理你倒是说啊!”


    陈兰花大声质问苏雪云,好像真的站在有理的那边,让很多人都信了她了。她来之前已经跟两位嫂子商量过,都觉得这样先声夺人是个好办法。因为苏家知道了她做的事儿竟然没打上陈家,也没让任何人知道,那明摆着是不愿意影响苏家名声啊。不然被人知道了苏家的媳妇要把苏家闺女卖了,苏家闺女还差点给一个天阉做妾,这以后苏家在村子里还能抬头做人吗?纵使人们知道是陈兰花的错,可说道的时候肯定说的是苏家怎么怎么样,苏家人不可能不顾及。


    再说苏雪云和梁诚的事儿也是个把柄,如果陈兰花把这事儿嚷嚷出来,苏雪云以后就不用嫁了。陈兰花自觉捏住了这个大把柄,根本不用怕苏家休她,所以干脆大张旗鼓地闹一通,反正苏柏柱对她也不可能像以前那么好了,她也没什么好顾及的,还要以后苏家怕了她,把她供起来顺着就行了,好吃好喝不用干活,她的日子简直不能更好。


    苏雪云看着陈兰花有恃无恐的样子恶心得很,早把她的心思给猜了个七七八八。可苏雪云对陈兰花那些威胁根本不放在眼里,也根本不怕嫁不出去,又怎么可能顺着她?苏雪云当即说道:“陈兰花,你无所出、犯口舌、嫉妒、懒惰,苏家怎么就不能休你了?单凭你今天诬蔑我的话,苏家就休定你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云水村这么多看着我长大的乡亲都知道,难不成大家都是瞎子,就你一个人厉害能看明白?”


    众人一听连连点头。


    “秀儿可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乖得很,懂事。”


    “对,秀儿前些日子还去地里干活儿呢,听说以前她不下地的时候也是要收拾家做饭的。”


    “前阵子农忙,秀儿一直在干活儿,倒是大柱家的没怎么见。说起来以前也没怎么见大柱家的下地啊,这还叫对她不好?”


    陈兰花瞪了苏雪云一眼,哭道:“大家给我评评理,他们凭什么说我不能生?有郎中说过吗?没有啊!苏柏柱三天两头的去镇上,根本不着家,我要怎么生?”


    刘氏拉过苏雪云挡到她身前,指着陈兰花气道:“你胡说八道!咱家为啥休你,你一清二楚,你以为闹一场冤枉咱家对不起你,就能回来做少奶奶了?你才是做梦!你要是死乞白赖地留在家里,我索性也就当一回恶婆婆,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我看你待不待的下去!”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头一回听做婆婆的说要把儿媳妇打跑的。


    苏雪云哭笑不得,知道刘氏想维护她,但她心里另有打算,正想借着陈兰花的东风解决嫁人的事儿呢,可不能让刘氏把仇恨全给吸引了。她咳了两声,吐字清晰地说道:“陈兰花,既然你非要我把你的丑事揭出来,我也没必要帮你瞒着。咱家要休你纯粹是因为你心肠恶毒要把我往火坑里推,你说你给我找了好亲事?你明知道那个男方最爱打人折磨人,你把我嫁过去不就是为了贪十两银子吗?”


    “秀儿!”苏大鹏和刘氏拦都拦不住,恼怒极了,恨不得长出几十双手去捂她的嘴!这要是陈兰花恼羞成怒把梁诚的事儿说出来,她不就完了吗!


    苏雪云却毫不在意,反而又说了一遍,“陈兰花,杨家三十两聘礼,你说只有二十两,剩下的十两全进你口袋了,你敢发誓你没做过?你做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我哥不休你还留着你弄死我们全家吗?”


    陈兰花整个人都惊住了,指着苏雪云气道:“你!你怎么敢?!”


    苏雪云冷哼一声,看向周围看热闹的村民,说道:“我们苏家人行得端坐得正,不怕人诬蔑,因为我们从不做亏心事,老天有眼,总会惩罚那不安好心的人,我有什么不敢?你还想诬蔑我什么?你不就想让我爹娘顾忌我的名声不敢休你吗?那你光说我偷懒可不够啊,我想想你还会说什么,你是不是还要说我心眼儿小,在背后骂村里的姑娘?是不是还要说我不要脸,偷偷喜欢村子里的小伙子?或者你干脆更狠点,直接说我跟人有私情?你是不是这么打算的?你说啊,你拿得出证据我就跳河,绝不反悔!你拿不出证据就别想污蔑我,我苏家那么多姐妹们不是给你糟践的!”


    “秀儿!你给我闭嘴!”苏大鹏一把扯过苏雪云,气得要命,瞪着苏雪云半晌突然说,“有爹娘在,你一个姑娘家逞什么能?陈氏要泼脏水就让她泼,我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个什么来。我苏家几辈人都在村子里,做没做过龌龊的事大家清楚,陈氏今日空口白牙地诬蔑我苏家,到底是陈氏一个人的意思,还是你们整个陈家的意思?或者根本就是你们柳树村的意思?干什么?觉得我们云水村会有虐待儿媳妇的人家吗?”


    众人顿时大声附和,看陈家人的眼神也充满了厌恶。在他们眼里,苏雪云一个小姑娘能说出那番话肯定是被逼急了,不然谁家姑娘敢这么说?而且苏雪云的话是掷地有声,有证据就跳河,分明就是为了苏家所有闺女的名声出来硬扛的。再说苏大鹏说得也对,想想这两年苏家平平静静的,那陈兰花也半点没有憔悴的样子,说苏家磋磨儿媳妇怎么可能?这事儿要成了真的,以后谁还敢嫁到云水村来?这不成了云水村欺负柳树村的女人了吗?说不定根本就是柳树村想挑事儿!


    苏雪云弯起唇角,心里给亲爹赞了一句,出声道:“爹,我知道我不该说,可是我看到大哥被她伤成那样,我气不过啊!还有我差点就被她给卖了,这种人跟拍花子有什么区别?她甚至比拍花子更可恶!自从她想跟我学绣花没学会,她就开始嫉妒我,总想让我没好日子过,我心里委屈啊爹。今天她又来污蔑我,明明是她自己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才会被休,今天却把错全推到我身上,说我撺掇我哥休妻。我哥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是我一个小姑娘能撺掇的?不说清楚我心里难受,拼着嫁不出去我也得把她的丑事说出来,不能他陈家的女儿做错了事,却让咱们苏家的女儿背黑锅!”


    他们父女俩一唱一和就把姑嫂吵架升级到了两村的矛盾,那些看热闹事不关己的人一下子就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有关了。尤其陈兰花是柳树村的人,今天带着六个人上这儿来闹事,要是他们云水村输了岂不是丢脸丢到村外头去了?要是家家的儿媳妇都有样学样,他们还过不过日子了?


    不管相不相信苏家父女的话,村民们都开始一致对外,这时候他们可不管对错了,只想把陈家人赶出去。众人一人一句的战斗力极其强悍,陈大栓首先受不住了,而且他根本不知道杨老爷那门亲事有什么问题,一听自家女儿差点把小姑子卖了,还贪了十两银子,他顿时就恼了。闹了半天,闺女把他当傻子耍呢,贪了十两银子一个铜板都没给他,还叫他来出头丢这个脸,简直是不孝!


    陈大栓想走又下不来台,脸色变来变去的滑稽极了。他捅了捅老伴儿的腰,想让老伴儿随便说两句就走,女人丢脸总比他这个当家的丢脸强多了。谁知他老伴儿没理解他的意思,还以为他是让她给女儿撑腰的,立马坐到地上,一拍大腿哭道:“老天爷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们云水村这是要欺负死我们啊!我好端端的闺女嫁进苏家,福没享到净受气了,你们人多欺负人,大不了找里正评评理。你们村里谁不知道苏秀儿命硬跟人八字不合?我闺女好心给小姑子找婆家,让她去杨家享福她还不乐意,竟然编瞎话冤枉我闺女,还说什么小伙子什么私情的,真是不要脸……”


    陈兰花心里惊慌不已,就算亲娘给她撑腰,她现在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她最大的底牌就是苏雪云和梁诚的事儿,可苏雪云先一步说了那些话,发誓有证据就跳河,现在她再说苏雪云和梁诚私定终身,哪还有人信她?大家肯定觉得什么私情都是她编的,因为她没有证据啊!


    陈兰花慌张地往四周看去,那一张张指责的脸像是恐怖的恶鬼缠着她,让她透不过气来。这时她突然看见一个美貌的女人,突然眼睛一亮,大声道:“有证据!我有证据!她就是证据,李馨儿,她是梁家的共妻,跟苏秀儿有私情的就是梁家老二梁诚!”


    众人惊讶地看向李馨儿,视线在李馨儿和苏雪云之间来回移动。苏大鹏和刘氏都沉了脸,瞪着陈兰花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陈兰花瑟缩了一下,又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回瞪回去。苏家不让她好过,她也不让苏家好过,要死大家一起死,她可没冤枉苏雪云!


    陈兰花得意地瞥了一眼苏雪云,谁知不但没看到苏雪云惊慌的样子,反而见苏雪云嗤笑了一声,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鄙夷。陈兰花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怒道:“苏秀儿,你到现在还得意什么?你敢说你跟梁诚没私情?”她又指着梁老大喊道,“还有你,你敢说你弟弟跟苏秀儿清清白白?”


    苏雪云毫不心虚地说道:“你是不是疯了?梁二哥如果跟我有私情,还用得着娶共妻?”


    李馨儿本来还等着看苏雪云一败涂地的样子呢,结果被这一句话羞辱的无地自容!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跟她有私情就用不着娶共妻?这不是说她苏雪云比她李馨儿好上太多了吗?凭什么?


    李馨儿不顾梁老大的阻拦,不忿道:“没错,我能证明,苏秀儿以前和二哥私定了终身。后来二哥喜欢上我才跟她分手的。”


    她说完本以为众人会看不起苏雪云,谁知众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她。


    “秀儿可是村里最好的姑娘,如果跟梁诚是一对儿,梁诚怎么可能娶共妻?”


    “听说那个李馨儿天天在家里闹,她才是好吃懒做呢,傻子都知道秀儿比李馨儿好多了。”


    “这李馨儿还真敢说啊,说梁诚喜欢她跟秀儿分手?‘分手’就是分开的意思吧?就算真是那样,也是她和梁诚对不起秀儿啊,她怎么好像还很得意似的?”


    “她抢别人的男人能不得意吗?看她喜欢跟三个男人一起就知道她多缺男人了!不过我还是不相信她的话,傻子都知道选秀儿还是选共妻,难道梁诚喜欢戴绿帽子?”


    这些议论声传到李馨儿耳中,李馨儿完全呆住了,她受不了的大喊:“你们都没听到吗?苏秀儿她嫂子亲口说的,我也能证明,你们凭什么不信?凭什么侮辱我?是我愿意嫁过来当共妻的吗?我是昏迷着被带回来的!我根本没得选!再说我到现在还只是梁诚的媳妇,根本就没跟过大哥和三哥!”


    梁老大脸色沉了下去,本来护着她的手也收了回去,慢慢握成拳头。


    众人并没有因为李馨儿的话对她改观,反而用很同情的目光看着梁老大,而且还若有若无地扫过梁老大的腰部,好像怀疑他不行似的。就像李馨儿说的,她不是自愿的,对啊,她是被买回来的啊,买的还管什么自愿不自愿,梁老大到现在还没碰到李馨儿,这不是不行吗?


    而且李馨儿根本不给梁老大面子,说这番话简直是打梁家的脸,有这么个共妻,怪不得梁家天天吵吵个没完。不过还是有好事儿的对梁老大问了一句,到底苏雪云跟梁诚有没有关系。


    梁老大连犹豫都没有,直言道:“我们梁家遭遇了大难,三兄弟都一心想着上进,根本没接触过村里的姑娘。而且我们家也没银子,从来没想过娶妻,这次还是赶巧遇到馨儿病了被她爹卖掉,才用野猪把她换了回来。我二弟从头到尾都和苏家妹子没半点关系。”


    李馨儿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喊道:“你说谎!你为什么要帮她?是不是你也看上她了?”


    有的村民嘲讽道:“你差不多得了,天天闹以为梁家不敢把你卖了呢?你是有卖身契的吧?梁家三兄弟对你够好了,他们买你是做媳妇,可他们也是救了你,要不然啊,你指不定被你爹卖到哪去了呢。”


    “就是,要不是梁家三兄弟辛苦攒钱给你治病,你还能活到今天?你这种对恩人都不记好的人,说的话鬼才信。”


    李馨儿气得直哆嗦,感觉所有的自尊都没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现实里没有地缝,她只想发泄,扬手就打了梁老大一巴掌,尖叫道:“你把我害成这样,你满意了?我宁愿你从来没买过我,我宁愿被我爹卖掉也不愿意嫁给你们!”


    梁老大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差点没把她手腕捏断,眼神凶狠地道:“好,这是你说的,那我就把你退回给你爹,让你如愿!”


    梁老大拽着李馨儿就往家走,李馨儿吓得尖叫不已,不过没有任何人同情她,就连苏雪云都觉得她这次是自己作死了。这里可不是讲人权的现代,这里是可以买卖人的古代,李馨儿真的有卖身契,原本应该在她跟了三兄弟之后被三兄弟烧了,可现在他们正闹着呢,估计就没动那张卖身契。要是梁家人真心狠点,那是真的能把她卖掉的。


    苏雪云看向陈兰花,刚要开口就被刘氏拉住了。苏大鹏沉声道:“你们陈家人闹够了吧?我们是没有陈氏的卖身契,不能拿她怎么样,但这样搅事儿的儿媳妇我们也要不起,柱子不在家,今日我就做主把陈氏休了,还请里正帮忙做个鉴证。”


    里正刚刚被人请来,已经从旁人口中听明白事情经过了,对陈家来云水村闹事十分不喜。听见苏大鹏要把陈氏休了,他想了想,还是说道:“休妻是大事,大鹏啊,柱子不在家,这事儿要不要等他回来商量一下?”


    苏大鹏斩钉截铁地道:“不用,休妻就是柱子的意思,我们全家都支持他,这样的媳妇决不能要,否则是祸害苏家几代人!”


    众人深有同感地点头,陈兰花害小姑子、诬蔑婆婆,将来要是生了孩子肯定还得教坏了子孙,可不就是祸害几代人吗?说不定苏家就此倒了呢?真不是不可能的。众人都跟着附和,指着陈家骂他们教出个恶女儿。


    陈家人都傻眼了,陈大栓觉得丢脸到家,恨不得没人看见他才好。他老伴儿也不在地上哭嚎了,正拉着陈兰花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呢。至于陈家那两个哥哥两个嫂子,早就在众人指责他们的时候蔫了,他们都是窝里横,本来也没有多重视陈兰花,要他们为陈兰花对上这么多人,他们可不愿意。


    陈兰花脸色惨白,盯着里正的动作,见他要写休书了,立即故技重施,高喊道:“你们不能休我!你们敢休我,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


    里正动作一顿,苏雪云直接丢过去一根麻绳,冷冷地道:“你现在就吊,吊死了我赔你一条命,你敢么?”


    众人下意识地安静下来,都觉得苏雪云肯定是气狠了,或者被毁了名声不想活了,要不然怎么说赔命就赔命?这也怪陈兰花太缺德,虽然证明苏雪云跟男人没私情,但陈兰花硬逼着苏雪云跟她对质,让苏雪云落了个命硬、脾气硬、太厉害的名声,很多人可能会喜欢苏雪云这份坚强,但要说娶到家里去就没人愿意了。可不管怎么样,这句话的效果太好,众人看到陈兰花脸色忽青忽白地站在原地,就是不拿麻绳,顿时大声嘲讽起来。


    里正见状立即写好了休书,言明休弃陈兰花的诸多理由,让苏大鹏按手印。


    一纸休书眨眼睛就弄好了,里正将休书塞到陈大栓手中,板着脸道:“还不带人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往后好好教教你闺女,免得害人害己。别想着出什么幺蛾子,不然我就要跟你们柳树村的里正说道说道了。”


    跟里正说道指不定还要有惩罚,陈大栓连忙点头应是,不敢有半点反对。


    陈兰花哭道:“爹!你怎么能接休书?你是来给我讨公道的啊!”


    陈大栓铁青着脸一巴掌打歪了她的脸,骂道:“你还有脸说?赶紧滚回家去,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正在这时,陈莲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远远地喊道:“爹、娘,不好了,你们快回家去看看啊!大嫂的娘家人到家里抢东西去了,还砸了咱家的锅啊……”


    陈大嫂吃惊道:“什么?这怎么可能?莲花你可别瞎说啊!”


    陈莲花哭道:“我没瞎说,你爹娘带着十几个人在家里砸东西呢,我没认错。爹、娘,你们快回去吧,要不家里就要被砸光了!”


    陈大栓瞪了陈大嫂一眼,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就喝道:“走,回家去,他们敢到咱家闹事,不给个交代别想走!”


    陈家人全都怒气冲冲地往回跑,陈兰花临走之前瞪着苏家人喝道:“你们别得意,我跟你们没完!”


    众人一阵哄笑,纷纷说他们是遭了报应,害人不成反遭殃,这一下子坏了两个亲家,他们陈家肯定是缺德事儿干多了啊。


    苏雪云和爹娘相视而笑,不管陈家怎么样,他们苏家算是彻底摆脱那个毒妇了!


    第485章 奇葩共妻


    苏大鹏对里正好生感谢了一番, 看看院门口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们,不禁感叹家门不幸,言语中充满了对大家出言相助的感激,还有对影响到家中儿女的自责。


    里正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叹道:“大鹏啊,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们苏家的错。只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遇到这种事,换谁也是没法子的。你宽宽心,柱子和秀丫头都是好的,往后差不了。”


    苏大鹏面色沉重地道:“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让家里的小子、闺女受了委屈。还好我们两个老的还干得动,往后只能多做些活儿补偿两个孩子了。”


    众人听他这么说,不约而同地去看苏雪云。打从陈家人走了, 苏雪云就收起了镰刀,静静地站在刘氏身边没再出头。此时众人看去,只觉苏雪云不愧是村子里最出息的姑娘, 人长得好看不说,光站在那里就有一股温婉的气质,面对这么多目光也不胆怯,反而大大方方地对众人行了个礼。


    众人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感觉,他们对苏雪云的那些看法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不管他们看不看得上这个姑娘,她都不会嫁到他们家, 这根本不是他们在挑苏雪云,而是苏雪云在挑他们。


    想想前因后果,众人也有些臊得慌,毕竟他们肯帮忙多少是为了村子的荣誉,跟苏家没有多少关系。更别说他们之前还在看热闹,对苏雪云指指点点的。这会儿受了苏大鹏的感谢、受了苏雪云的礼,他们再没一个待得住的了,纷纷说了两句安慰话,各自散去了。


    里正摇摇头,知道村里人没什么坏心,就是这看热闹的毛病改不了,也没多说什么,跟苏大鹏说了一声也走了。


    苏雪云站在苏大鹏背后,看着苏大鹏把里正送到门外,还表示晚点会登门道谢,规矩礼节半分不差,心里对这一世的亲爹有些改观了。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今天破天荒地说了不少话,且句句富含深意,将人们看笑话的心情给引向了对苏家的同情。虽然不能完全扭转苏雪云泼悍的名声,但至少让那些人不会肆无忌惮地议论她,也许好一些还会有人替她说两句公道话,毕竟“苏家没有错”这一点已经深入人心,所以他们才是该被同情的弱者。


    苏大鹏的背脊依旧挺得直直的,没有被这一连串的糟心事压弯半分,仿佛也不会有任何事将他的背脊压弯。就像他对里正说的,他还干得动,还要为儿女多做些事。苏雪云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这么想的,他身为苏家的当家人,正在独自一人扛住整个苏家,这就是当家人的责任。


    苏雪云转头看向刘氏,见刘氏面色缓和了一些,嘴却抿得紧紧的一直没说话,明显也摆出了一个完全支持当家人的姿态。苏雪云觉得,苏家之所以比别人家过得好,大概就是因为这对夫妻都是一心为家里,不管平时什么样子,在真正遇到大事的时候都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她挽住刘氏的胳膊摇了摇,笑说:“娘,这回什么都解决啦,以后那个坏女人再也不是咱家的人了,也再没办法给哥哥添堵了,你说咱们要不要给哥哥送个信儿?”


    刘氏瞬间板起脸,手指使劲儿在她头上点了点,恼道:“你这臭丫头,怎么教也不行,刚才那么多人看着,你跟那个泼妇吼什么?”她指着地上的镰刀,脸色更是难看,“有你爹在,还用你去和陈家人对峙吗?你一个姑娘家举着两把镰刀像什么样子?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苏雪云讨好地笑道:“哎呀,娘,我知道错了,您老消消气,我给您按摩、给您斟茶、给您做好吃的好不好?”


    这副笑嘻嘻的样子任谁看了都没辙,何况是心疼女儿的刘氏,她无奈地在苏雪云身上拍了一下,嗔道:“我哪儿老了!你个精怪的丫头,啥也不放在心上,我看以后还有谁敢娶你这么厉害的媳妇,你就等着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吧。”


    苏雪云高兴地一拍手,“那好啊,那我就能陪着爹娘一辈子了,到时候给大哥取个温柔贤惠的媳妇,让他们小两口去过红火的日子。爹娘现在一点都不老,等你们老了我给你们养老。”


    这时苏大鹏背着手走回来,脸黑黑的,对她哼了一声,“我看你压根就不想嫁,正好趁这机会得个悍妇的名声是不是?也不知你一天都想什么呢,弄成这样你以后想后悔都没法子挽回了,谁家敢要动不动举镰刀的媳妇?谁家敢要动不动跳河赔命的媳妇?真是个主意大的!”


    苏雪云眨眨眼,脸上露出无辜的笑容,“爹,我当时看见陈兰花那么嚣张,心里生气啊,哪里想得了那么多?不过这样也挺好啊,今天把话说开了,往后再有什么闲言闲语都没人信了,咱们也能摆脱陈兰花了。反正结果是好的,有那么一点点不好也没关系啦,我真的不急着嫁人,怎么也得选一个对我千好万好,决不会让我受委屈的人才行啊。”


    刘氏没好气地说:“都是大姑娘了,也不知道害臊!行了行了,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好不好也没法重来,就这样吧,我出去一趟,你在家里收拾收拾,咱们明儿个就去镇上跟给你哥送个信儿。”


    “哦,娘你要去哪儿啊?”苏雪云应了一声,有些好奇这时候刘氏要去干什么。


    刘氏理了理衣裳,微微扬起唇角道:“我去柳树村看热闹啊,哼,陈家那些不是东西的,他们家被砸了,我当然得去笑话笑话。”


    苏雪云一下子瞪大了眼,“娘你要去看陈家的笑话?呃……这不大好吧,他们肯定有气没处发呢,万一撒起泼来打着你怎么办呀?”


    苏雪云正在想办法把刘氏拦下来,谁知突然听苏大鹏说道:“这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碰你娘。”


    “啊?爹你也要去?”苏雪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苏大鹏理所当然地点了下头,“今天陈家让咱们闹了这么大一场笑话,咱们怎么能不去看看他家有什么下场?不过你就别去了,在家好好待着省得被人说道。行了,你收拾吧,我跟你娘一会儿就回来。”


    “哦。”苏雪云目送两人出门,唇角不自觉的扬起,总觉得经过这一场一致对外,他们一家人的感情更好了呢。


    苏雪云把院子里打扫干净,又把鸡蛋、竹篮、竹筐在小木板车上绑紧,然后进屋包好了绣画和花样子放进竹篮里盖好,去镇上要带的东西也就收拾完了。她手上收拾着东西,心里一直担心苏大鹏和刘氏,虽然按理说不会有什么事,但那种混乱场面,万一磕了碰了岂不是无妄之灾?


    苏雪云看了眼天色,从空间里拿出瓶瓶罐罐的易容用具,快速将自己易容成一个面容平凡的农村妇人,换了身空间里的衣裳,便朝着柳树村的方向去了。这一世她才修炼灵力没多久,别的用处谈不上,脚上的速度倒是比旁人快很多,一路避着人很快就赶到了陈家。


    陈家门口站得满满的,足有上百人。里头吼骂声、打砸声、哭嚎声几乎要震破天!


    苏雪云半低着头,手上用巧劲儿拨开身边的人,不着痕迹地往里挤去,好不容易才找到苏大鹏和刘氏的位置。这两人还真不怕,直接就站到了最前头,看热闹看得正起劲儿呢。不过看到他们脸上的快意,苏雪云就觉得这也没什么了,人生总不能什么时候都小心翼翼,也不能因为怕受伤就对恶人心生惧意。他们堂堂正正做人,走到哪都没有避着人的道理。


    陈家的闹剧演得正烈,苏雪云站到刘氏旁边,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陈家家境一般,院子房子也都是年头很久的了,往日收拾得干干净净倒是看着齐整,这会儿却被人劈了大门,砸得满地狼藉,生生成了一副破败的样子。那陈大栓和他两个儿子被揍得鼻青脸肿,不敢再动手了躲在柳树村里身后吵嚷着要找荷塘村算帐,竟是学了苏大鹏那招。


    可他们这事儿跟苏家的事儿有本质上的不同,苏家是无辜的,他陈家却是作恶的。柳树村里正自然也没底气跟荷塘村的人放狠话,就连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们都觉着陈家活该呢。


    在陈家正房门口,陈兰花和她娘连同两个嫂子叉着腰与赵家女眷对骂,其实也就是和陈大嫂的继母那边的人对骂。这算是母女翻脸、亲家绝交了,大家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八卦。听她们互相揭短,简直让人觉得白认识了她们一回,尤其是柳树村跟陈大嫂来往的那些小媳妇们,个个都觉得脸上发热,恨不得从没跟陈大嫂说过话一般。


    屋子的门窗已经被砸烂了,桌椅板凳、灶房里吃饭的家伙和屋里的被褥衣裳,全都堆在地上,能砸的砸,不能砸的也要弄烂,反正看赵家这架势就是拿不到赔偿的银子也要让他们陈家大出血!


    苏雪云听到身旁的刘氏赞了一声,满脸笑意地道:“砸得好!他们家丧尽天良,如今总算遭报应了,活该!”


    刘氏身后一个妇人认出了她,惊讶道:“咦?你不是陈家的亲家?对,你是陈家大妮儿的婆婆嘛,怎么……你不是来帮忙的?”


    “哼,我要帮也是帮赵家,把他们陈家再砸上一通才好呢。”刘氏脸上尽是厌恶的神情,也不等旁人追问就直接说了,“刚刚我们才把陈兰花给休了,往后啊她陈兰花再也不是我们苏家的儿媳妇,他们陈家自然也跟我们没任何关系。你们只知道这赵家找上陈家是因为杨家那门不好的亲事,可你们不知道,这门亲事最开始可是陈兰花说给我闺女的啊!可恨她见天儿的在我耳边说杨家有多么多么好,我竟差点真把闺女嫁过去了。你说她是不是黑了心肝烂了心肠?这种儿媳妇谁家敢要?”


    周围几人一听这话,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刚好有几个云水村过来看热闹的人,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事,迫不及待地把前因后果都给嚷嚷了出来。柳树村的人脸色都十分精彩,一是不敢相信村子里竟住了这么一家烂心肠的人家,二是觉着太过丢脸了,因为陈家一户人家,他们的脸都丢到云水村和荷塘村去了,谁知道以后还会有多少村子知道?这简直是影响全村的名声啊!


    这时候就有人为了村子名声想要打圆场了,说什么事情有误会,要对峙也应该找杨家人对峙,有本事就去杨家闹啊之类的话。那些没什么主见的人一听便也跟着附和,纷纷指责赵家人欺软怕硬,明明是订了亲的杨家有问题,偏来找介绍亲事的陈家,说不定陈家根本不知内情呢!


    人群中有一部分看得清楚的,但都没出声,陈家他们是肯定会让里正惩罚的,但对上外村的人,他们也不希望太丢脸。于是陈家人就以为村子里都是支持他们的,气焰瞬间就涨起来了,冲着赵家人大声喝骂,不依不饶。


    陈大栓甚至道:“今儿个你们要是不赔礼道歉,你们就别想走出柳树村!”


    柳树村里正脸色一下子就青了,看着陈大栓的眼神几乎能带上刀子,连忙说:“你们两家既是亲家,大家就该和和气气。有什么事不如进屋里心平气和地好好说,不管怎么样总是能解决的,再闹下去谁脸上都不好看。”


    赵家领头的就是陈大嫂的亲爹,他阴沉着脸对里正拱拱手,说道:“陈家做下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我们赵家与陈家就此恩断义绝,在没有任何关系。今天这事儿更不可能和和气气的解决,你们要是包庇自己村里的人,我也可以找我们荷塘村的人过来,大家好好说道说道。”


    这就是不怕闹大了,苏雪云听后头的人们议论,才知道原来荷塘村姓赵的人最多,连里正都姓赵。这种一旦遇到什么大事,从来都是大家一起上的,何况这次还是赵家占理。


    人群中的声音小了一些,里正尴尬道:“如果陈家真干出这种缺德事儿,我们肯定没人包庇,但是这么大的事儿你们又是从哪儿知道的?说不定其中有误会,杨老爷在镇上算是有名的,咱们可从没人听说过他喜欢打媳妇啊!”


    赵父道:“若是那么容易打听,我们先前也不可能应下这门亲事!至于陈家到底有没有干这缺德事儿,你们问问陈家的大女儿和二儿媳妇!她们两个和我那不成器的大闺女一起做鬼,昧下了杨家二十四两银子的聘礼分了,只给我们六两聘礼,说什么杨家夫人不管事,嫁进去就是掌家的,生个儿子就和正室没什么分别了。结果她们却是为了二十四两银子,合起伙来推我小女儿进火坑啊!这门亲事我们不会认的,必须退,陈家我们也不可能放过,骗我们的不是杨家,是陈家!”


    众人听了这话都惊住了,之前他们听云水村的人说,陈兰花为了十两银子要卖小姑子,他们还以为是夸张的。谁知现在又听赵家说这姑嫂三人昧下了二十四两银子,这还能有假?他们是真没脸帮着辩驳了,那可是二十四两啊,他们挣多少年才能挣到!许多人不仅不再帮陈家,反而还说了几句酸话,看陈家人的眼神也变成了嫉妒、厌恶。


    里正看了看陈大栓,没再说话,黑沉沉的脸明显是压抑着怒气。


    陈兰花的娘一把抓住陈大嫂,焦急地喊道:“你爹娘把家里砸成这样,你倒是跟他们解释啊,什么银子?什么聘礼?哪有的事儿?那不是苏家不要那门亲事,你就好心给你妹妹了吗?你说啊!”


    赵母冲着她呸了一声,怒道:“好心个屁!你们少在这一唱一和的,凭你们也想害我闺女?老娘今儿个就扒了你们一层皮!”


    双方女眷瞬间冲到一起,赵母把陈大嫂撞倒在地,骑在她身上抓着她的头发使劲儿扇。赵母的姐姐直接把陈母扯到一边,掐一把、踹一脚,把陈母疼得直喊。陈兰花和她二嫂也没能幸免,都被抓住狠狠地打。一时间众人只听陈家几个女人嗷嗷叫的声音,可根本没人阻止。


    女人打架在人们眼中就是小打小闹,这么大的事男人已经不动手了,女人打几下也就没人管了。赵母就是知道这一点,抓着陈大嫂狠狠地揍。这是她继女,她自认该做到的都做到了,可继女从小就被亲舅、亲姨给教歪了,她以前只以为孩子不懂事也没到太过分的程度,谁知这次竟然害到她闺女头上来了,她不报这个仇就出不了这口气!


    苏雪云见刘氏在旁边摩拳擦掌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婶子,您这是干什么呢?”


    刘氏说道:“我是手痒啊,刚才我怎么就没上去打她呢!这会儿休了陈兰花,咱家都跟他们没关系了,我再上去打她也不占理啊。啧,这赵家妹子可真厉害,我得跟她学学,往后谁再去我们家找事儿,先打一顿再说。”


    苏雪云扑哧一笑,见刘氏望过来,忙摆摆手说道:“没什么,婶子说得对,有时候打人一顿也挺出气的。”


    刘氏笑道:“你也赞同我吧!他们家人就是欠揍,刚才我们只想着赶紧把陈兰花休了,而且陈家人也没怎么闹,不然肯定揍他们一顿。”


    “嗯,是呢。”苏雪云心想,刚才不是陈家人不想闹啊,是她拿镰刀的样子把陈家人吓了一跳,又直接挑破十两银子的事儿,让陈家人没话说了。这么看陈家人也是挺自私的,刚才为了陈兰花其实没怎么出头,可轮到他们自己家被砸了就一个个跟吃了炸药似的,跟赵家死磕呢。


    可惜他们家没一个聪明人,不知道当机立断赔银子了事,把事情越闹越大,这下真没法收场了。


    苏雪云看刘氏很遗憾的样子,不禁笑了,劝道:“婶子,他们家做的恶事太多了,就算您没打也有人打呢,这就叫‘人贱自有天收’!”


    刘氏眼睛一亮,笑道:“对!就是这么个话,人贱自有天收!他们家这次是大伤元气啊,我看以后就要成个破落户了,活该!”


    刘氏可没有压低声音,周围很多人都听到了,陈大栓回头瞪着她道:“这有你们什么事儿?你们赶紧滚,柳树村不是你们能来的!”


    苏大鹏往刘氏身前站了站,冷哼一声,“你个孬种看见媳妇挨打都不拦一下,还好意思代表柳树村?里正还在这儿呢,莫不是你想当下一届里正?”


    “你!你少胡说!我是说柳树村的事儿和你没关系!”


    “谁爱跟你有关系?我就是来看热闹的,看见那黑心肝的人被收拾,我心里就痛快,打得好!”苏大鹏遥遥对赵父拱了拱手,得了个善意的回应。


    苏雪云暗自偷笑,总算明白爹娘为啥非要来了,这种看着恶人倒霉的心情真是很爽很爽。她看多了不在意,但爹娘过来就算是发泄怒气了。她在院子里看了一圈,发现陈莲花一直站在角落里哭,既不会被打到也不容易被注意到,就算有人看见了,也只会觉得她可怜,倒是个知道摘清自己的人,可她也没想想,陈家名声毁了,她一朵出淤泥的白莲也没人敢碰啊,有什么用。


    陈家闹到现在也算闹得差不多了,赵家要退亲,这事儿由陈家人去说,而陈家必须赔偿赵家十两银子和今年一半的粮食,当做给赵家姑娘的补偿。陈家人跟杀猪似的,说什么也不肯给银子,毕竟退婚之后那些聘礼也得给杨家还回去,那这十两赔偿就是陈家自己拿了,还有粮食,他们本来就有大半地是租的,给赵家一半再交了租子,那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众人议论纷纷,不过没一个人帮忙说和的,这可和苏家那事儿不一样,这是实打实的订了亲的,退亲的姑娘名声肯定受损,而且别人也怕得罪杨家,哪有人敢再娶赵家的姑娘?以后说不定赵家姑娘就只能远远地嫁去外地了,要十两银子和一半粮食真说不上多。


    陈家不肯赔,赵家就继续打砸,他们来了十几个人,做什么都不怕,也没人敢拦。最后还是里正实在看不下去了,做主让陈家赔。银子之前赵家已经收了六两聘礼,所以陈家只要再出四两就行了,可陈大栓夫妻说什么都不出,打骂陈兰花和两个儿媳妇,说事情是她们弄出来的就叫她们出。


    陈兰花的两个嫂子顿时把矛头对准了陈兰花,扑上去就对她一顿打。


    “你这个扫把星,害了夫家又害娘家,现在你满意了?”


    “贱人,贱人!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和娘家闹翻?都是你怂恿我的,是你贪财,把你那十两银子拿出来,要赔也是你赔!”


    陈兰花尖叫不已,咬死了不肯拿。陈莲花忽然冲进房里,从陈兰花的包袱里找到了银子赔给赵家,可怜地哭道:“是我姐姐和嫂子对不起你们,对不起,这些赔给你们,对不起……”


    赵母收了银子,冷哼一声,再没看他们一眼,招呼一声就往外走。众人让出一条道来,赵父便带着几个汉子去拉陈家的粮食。


    陈家人哭天喊地,但到底还是在里正的主持下把东西赔了。赵家人临走时放下话来,不再任陈大嫂这个赵家女,也不再任陈家这门亲。


    陈家人对陈兰花一顿骂,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她头上,陈兰花怎么可能受这种气?登时就反骂了回去,事情发展到最后竟成了陈家人互相揭短,连陈老大偷村尾寡妇肚兜和陈二嫂跟卖货郎打情骂俏都嚷嚷出来了,几人越吵越火大,越吵仇越多,竟像杀父仇人一般,大打出手了!


    刘氏摇摇头,嗤笑道:“这种人家,我当初是怎么瞎了眼看上的,竟然还以为陈兰花好强会持家。哼,得亏现在休了她。”


    苏大鹏说道:“好了,戏都看完了,咱回吧,秀儿还在家等着呢。”


    苏雪云看他们两个要走了,便也准备从另一边走,她得提前赶回去卸掉易容呢。


    就在这时,陈兰花突然扑过来,尖叫道:“你们两个老不死的给我站住!你们休了我就得给我赔银子,十两,赔我十两银子!”


    苏雪云眉头一皱,刚想出手拦她,却瞥见刘氏眼中闪闪发亮的目光,顿时怔了怔,好笑地摇摇头,收起手站在刘氏旁边了。


    刘氏等陈兰花一碰到自己,立马就扯住她的头发往旁边一摔,口中骂道:“我没找你要赔偿,你就该烧高香了,竟还敢跟我动手!就算我不是你婆婆也还是你长辈,你这种人真是活该被打成这样。要不是你贪会弄出这么多事?我看你娘家人还不知道银子的事儿吧?你连亲爹亲娘都骗,果然心是黑的!”


    刘氏一边骂一边打,她可是时常下地做农活儿的,手劲儿不是陈兰花比得上的,几下就让陈兰花伤上加伤,疼的无力反抗。陈家人恨透了陈兰花,根本没人过来拦,竟然让刘氏打了个痛快。


    刘氏打累了,顺顺头发喘了两口气,指着陈兰花骂道:“以后滚远远儿的,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苏大鹏扫了陈家人一眼,转身同刘氏一起离开,和陈家人就此决裂的态度十分明显。柳树村的人见了无不痛恨陈家,陈兰花可是柳树村的姑娘啊,这姑娘嫁去云水村一户不错的人家,结果给闹成这样,以后谁还敢娶柳树村的姑娘?这么恶毒的人,住在村里怎么能让人放心?


    苏雪云还没走远就听他们喊着把陈家逐出村子,苏雪云回头正好看见陈大栓惊慌地跟里正求饶,并把陈兰花拉过去当罪魁祸首。陈母扯着陈大嫂说要休掉,陈二哥也怀疑自己被戴了绿帽子要休掉陈二嫂。整个陈家吵吵闹闹的,都有些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里正生气地喝止众人,接着看了看破烂一样的陈家,说让陈家搬到村尾那边没人住的空宅里,那边位置偏僻又离山头很近,有点危险,住户也少。这么一说,村民们就没多少意见了,而陈家再想怎么抗争都没用,谁叫他们犯了众怒呢!至于他们家里到底谁对谁错,里正才懒得管,勒令他们天黑前搬家之后,里正就黑着脸走了。


    苏雪云看到陈兰花跑去抓陈莲花打,骂陈莲花白眼狼出卖她,不禁觉得好笑。就陈兰花那种人也好意思骂别人白眼狼?如果陈莲花真的是白眼狼,那不就是跟她学的吗!苏雪云没再看他们,抄了个近路快速跑回家恢复了日常装扮,刚弄好,苏大鹏和刘氏就到家了。


    苏雪云听见他们的说笑声走出门,笑道:“爹,娘,你们回来啦?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


    刘氏大步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兴奋道:“秀儿你是没看见,刚才娘把陈兰花狠狠打了一顿,哎呦,那叫一个解气!先前儿我还郁闷没打上她呢,这会儿总算给你出气了。你放心,陈兰花啊以后绝对没好日子过,她算计完这个算计那个,闹了半天把她爹娘也给算计了,你说她爹娘能饶了她?这回陈家把家底儿都掏空了,肯定个个都把陈兰花当眼中钉,她又没个去处,想想她即将遭的罪,我心里头真是痛快!”


    苏雪云露出惊讶地表情,“娘你还打她了?没伤到吧?”


    刘氏摆摆手,得意地道:“当然没有,她今天被好多人打了,估计这会儿也落不着好,真是报应!好了,我去做顿好吃的,今天庆祝庆祝,杀只鸡!”


    苏雪云拉住她笑道:“还是我去吧,娘你和爹好好歇一会儿,今天你们为了我可是操了不少心,我去做好吃的孝顺你们。”


    苏大鹏背着手走过来,心情很好地弯着嘴角,说道:“去吧,你娘打人也累坏了,炖只鸡给她好好补补。”


    刘氏脸一红,“去!说什么呢,好像我多爱打架一样。”


    苏雪云权当没看见,赶紧跑进灶房做饭去了,有对爱秀恩爱的爹娘也是很不好意思的呢!


    摆脱了陈兰花的苏家,就像丢下了一个大包袱,从此不需要担心陈兰花再出幺蛾子,也不必担心苏雪云和梁诚的事被曝出来。家里不会再尴尬沉默地吃饭,也不会再时不时爆发一场争吵。虽然白日里苏家还被村民们围观,但如今苏家却充满了温馨的气氛,充满了欢声笑语。


    这一天陈家鬼哭狼嚎、鸡飞狗跳,苏家温情满满、静谧祥和。夜里苏雪云靠在窗边,看着满天星辰,只觉岁月静好,真正感觉到了一种农户人家的清净闲适。这才是能够安宁过日子的环境,才是能够安心付出感情的港湾。


    不管外界是什么看法,总之苏家三口人都睡了很安稳的一觉。第二天一起来,刘氏就叫苏雪云准备准备,一起去镇上。刘氏和苏雪云去镇上有事,苏大鹏就留在家晒粮食,幸好他们离镇上也不算太远,家里还有一个半米见方的木板车,两人推着东西去镇上也不至于太累。


    在灶房里做早饭的时候,苏雪云突发奇想,说道:“娘,咱们反正也带饼子去镇上吃,不如多做一些看能不能卖掉?”


    刘氏笑说:“饼子谁家都有,哪有人买?镇上卖肉包子的才能卖出去呢,那东西在哪买一般不做,买上一两个解解馋也不算太心疼,旁的可是没人买的。”


    苏雪云说道:“这也不一定啊,可能有人摆摊饿了呢,那他舍不得买肉包子就买饼子呗。或者有钱人家的想尝尝家里不做的粗粮,对了,娘你不是会做小动物的馒头吗?咱们做点那个,肯定有小孩子喜欢买的,镇上有钱的人多,几个小动物馒头他们肯定舍得。”


    苏雪云说着就帮刘氏忙活起来,一直劝她,“娘你就做点呗,又不费什么东西,要是能卖出去,往后家里也多个进项不是?”


    刘氏无奈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认死理儿了?要是能卖出去别人不都去卖了?再说那小动物都是用白面做的,万一卖不出去岂不是亏死了?”


    “怎么会亏?大不了咱们再拿回来自己吃呗,我爱吃着呢,咱家刚收了粮食,也不差这点。别人没卖说不定都是跟您这么想的呢,也没见谁试过啊。”


    “真是长不大的孩子,根本就是你自己想吃吧!”刘氏笑骂了一句,终于点头道:“那好吧,就少做点,卖不出去都给你吃。”


    苏雪云笑了起来,“娘你就放心吧,肯定能卖出去的!”


    第486章 奇葩共妻


    准备好了小馒头和饼子, 苏雪云母女俩就推着小木车出发了。两人走在路上,遇着村里的人们时,苏雪云都是大大方方地打招呼,面带微笑,态度十分自然。这倒让原本偷偷打量她的人们不好意思了,也都对她露出笑脸,说两句话。


    走出村子之后,刘氏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好像没什么人说你闲话啊,这样就好,我真怕他们说着说那的让你难受。”


    苏雪云不在意地笑笑,“娘,咱们只要想着怎么把日子过好就行了,别人的想法没必要理会, 各家有各家的日子,他们也不能总盯着咱们不是?”


    刘氏点点头,笑着舒了口气, “还是我闺女聪明,几句话就把这事儿解决了。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愁的啊,晚上都睡不着觉,就想我和你爹到底做什么缺德事儿了,怎么两个孩子都这么苦呢?还好现在把那个恶妇休了,把别的事儿也遮掩过去了, 往后娘一定要擦亮眼睛,给你哥找个合心意的媳妇,给你找个顶顶好的人家,不能让你们委屈了。”


    “那我就等着娘为我操心了,我和哥会好好孝顺爹娘的。”已经走了好一阵了,苏雪云见到刘氏额上细密的汗珠,就把小木车停到树荫里,拿出帕子给刘氏擦了擦。


    刘氏笑道:“就你嘴甜。你歇会儿吧,待会儿再走,这车我推着,你这小身板不行,推到镇上肯定累得动不了了。”


    苏雪云摇头轻笑,“娘你可别小看人,不信咱俩打赌,看我能不能轻轻松松地把车推到镇上。”


    “去,母女两个打什么堵,我还不是怕你累?”


    “那我也怕娘累啊,你闺女都长大了,哪还能让你辛苦,以后你就好好享闺女、儿子的福吧。”苏雪云说着话就把小木车又推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让刘氏沾手。


    刘氏无奈,只得一边走路一边看她,想着等她累了就把小木车接过来。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镇上,苏雪云还真是脸不红气不喘地把小木车推到卖东西的街上了。


    刘氏忍不住围着她转了一圈,眼带惊奇地上下打量着她,“秀儿,你身子还真是大好了啊,比以前硬实多了。”


    “那当然。”苏雪云把刘氏拉住,指着一处不错的位置笑道,“娘,我看那里不错,咱们就摆在那儿吧。”


    刘氏往那边看了一眼,摇摇头,凑近了低声道:“好位置都是有人占了的,旁人不能抢,要不然挨骂都是轻的,说不定还要被砸了东西呢。”她推起小木车转了个方向,笑道,“跟娘来,这边没人管。”


    “嗯。”苏雪云轻轻应了一声,明白过来了。好位置是有固定人来摆摊的,自然是谁的拳头硬谁就能抢到,村里的普通村民轻易是不敢妄想的。


    她同刘氏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把竹筐竹篮一一摆在地上,鸡蛋和饼子摆在里头免得磕碰,然后刘氏就清清嗓子叫卖起来。


    “卖新鲜鸡蛋了,竹篮子、竹筐,都是新编的,过来看看啊……”


    苏雪云眼珠一转,跟着叫卖道:“自家贴的玉米饼子,好吃实惠还顶饿,买两个饼子送小咸菜,包管你吃了还想吃……”


    刘氏一怔,连忙拽她,“秀儿,你喊什么呀,你个小姑娘,帮忙收铜板就行了,这叫卖的事儿让娘来。”


    这时候有个小男孩儿出声道:“爷爷,玉米饼子是什么?”


    苏雪云勾起唇角,抬起头来,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就站在离她们几步远的地方,身边还有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两人都是身穿锦缎,腰带玉佩,显然是富贵人家。


    苏雪云不等那老人开口就对小男孩儿招招手,笑道:“小公子,玉米饼子是用玉米面贴的,松软香甜,比好些点心都好吃呢。而且这是我们自家种的玉米,长得特别好,常吃还能养身子呢。”


    小男孩好奇地歪了歪头,问道:“养身子?这东西看着很粗糙啊,真的能养身子?那你说说它对身子有什么好处!”


    苏雪云拿起一块玉米饼掰开,往前晃了晃,笑说:“虽说粗糙了点,但玉米饼就是这样才好吃,您闻闻,香不香?我们农家人不知道太多,不过我知道玉米饼子多吃会让人变聪明。”


    “哦?真的?”小男孩儿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去,“爷爷,我想吃。”


    老人笑着牵住他的手走到摊位前,看着苏雪云道:“小姑娘能说会道,说得老夫也有些怀念玉米饼子的味道了,已经好些年没吃过了。就给我拿两个吧。”


    “好嘞!”苏雪云手脚伶俐地将两个玉米饼子包给他们,还依言送了一点小咸菜,“这两样搭配着吃更好吃,其实我娘不止会做这种粗糙的饼子,还会做精致可爱的小馒头呢,小公子你看。”


    苏雪云将旁边的篮子拿来,布巾一掀就露出里面一个个白嫩可爱的小动物馒头。小馒头只有拇指和食指圈成的圆圈那么大,看上去十分小巧精致。


    小男孩儿眼睛一亮,当即笑道:“大老虎!居然有大老虎,爷爷,这个真好玩,真的是馒头吗?”


    老人捋了捋胡子,笑看了苏雪云一眼,“的确有些巧思,这里是十二生肖?”


    苏雪云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对老人家行了一礼,“是十二生肖,让老爷见笑了,您府里的厨子肯定比我们做得好多了,我们农户人家没什么别的长处,只好弄些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看能不能有什么出路。”


    老人眼中的笑意深了些,拍拍小男孩儿的脑袋,说道:“十二生肖给我们拿一套吧,府里做的点心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倒是忘了孩子会喜欢这些新奇的玩意儿。可巧我这孙儿近几日胃口不好,若今日吃得好,明日定然还来照顾你的生意。”


    苏雪云立即笑道:“多谢老爷,我这就给您包好。”


    她拿了一个新的篮子装了十二个生肖的小馒头,弯下腰对小男孩儿笑道:“好吃的东西可多了,小公子如果没胃口,就找些新鲜有趣儿的东西来吃,多吃才能长成男子汉呢。”


    小男孩儿的心思已经飞到吃食上去了,随口说道:“你再有什么新鲜有趣儿的东西就送去邱府,要是好吃我都买下来。”


    “那小公子就先尝尝玉米饼子和小动物好不好吃吧。”苏雪云没有顺杆子往上爬,起身对老人笑道,“两个玉米饼子是四个铜板,十二生肖是六十个铜板,一共六十四个铜板,谢谢您帮我们开张啦。”


    老人直接拿出一小块碎银子,笑说:“祝你生意兴隆。”


    “多谢老爷和小公子。”苏雪云又行了一礼,目送两人走远。


    刘氏这才回过神来,惊道:“秀儿,你……你把饼子和馒头卖出去了?!”


    苏雪云将那块碎银子塞到刘氏手中,笑说:“娘,银子都在这儿了,这还有假吗?这些真的能卖,咱们快把东西都卖出去吧,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诶、诶。”刘氏拿着银子咬了一下,脸上终于露出兴奋地笑容。这可是相当于二百文钱呢,一天赚了二百文,五天就是一两银子,那一个月就是六两银子啊,她什么时候赚过这么多钱!


    虽说刘氏也知道不可能天天这么好运,但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把那些饼子、馒头摆到自己面前,当个宝贝一样护着,热情地叫卖起来,连声音都高了几分。


    方才那对富贵人家的祖孙买东西时,周围就有不少人看着呢,这会儿听见叫卖声,都忍不住过来看上几眼,总觉得连那么富贵的老爷都买了不少,这东西肯定好吃吧?


    苏雪云见着人围上来,就笑着同他们推销自家的东西,有不少人嫌贵的,苏雪云自然要说她家的吃食与众不同,把玉米饼子和白面馒头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连旁边的刘氏都听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可人们就是吃这套,才一刻钟功夫,竟然就把三套十二生肖和五十个玉米饼子抢光了,那些凑热闹又嫌东西贵的还把那几个竹篮、竹筐给买了,苏雪云心里算了算,这一下总共卖出去三百个铜板。加上之前那位邱老爷给的碎银子,再去了成本,就是净赚了四百五十个铜板呢!


    刘氏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揣着铜板怎么都觉得不安全。


    苏雪云好笑道:“娘,咱们赶紧去找我哥吧,正好看看他干活的地方怎么样。”


    “对,对,到了你哥那儿就不怕人惦记这钱了,不行,今儿个我得让你哥送咱们回去。”刘氏推起小木车就走,心跳得飞快,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苏雪云微笑着同她一起走,一路上仔细观察着街道两边的店铺和小摊。镇上和村里比起来真是称得上繁华二字了,偶尔也能见到一间精品店,卖得都是高价货,而大多数商贩卖的还是寻常普通的东西。卖吃食的有不少,面馆、肉包子铺、点心铺子、餐馆、酒楼,应有尽有,不过生意只能说一般,他们还有机会。


    到了苏柏柱干活儿的地方,苏雪云也打量了一番,是个不大的宅子,里头正在翻修,苏柏柱在这里帮忙砌墙和搬搬抬抬,都是体力活,一天给八个铜板,包吃。苏柏柱一整年除了农忙的时候,基本都在镇上找活儿干,这些工钱加起来一年有将近二两的银子,都算是种地以外的额外收入了。和村子里的男人们相比,苏柏柱算是很能干的,可是这样的活计真是很辛苦,如果长年累月的一直干下去,恐怕苏柏柱三十岁就会出现大大小小的毛病,这是在用健康换银子呢。


    苏雪云拉了拉刘氏的衣袖,小声说:“娘,哥在这里太累了,家里又出了那样的事儿,哥心里肯定难受,我看干脆让哥回家歇一阵儿吧,大不了让他帮你推车来镇上卖饼子。”


    刘氏愣了一下,远远的寻到苏柏柱的身影,脸上慢慢浮现出心疼之色,皱眉道:“都怪那个该死的婆娘!要不是她总跟柱子要什么花儿啊朵儿啊的,柱子用得着这么拼命吗?现在柱子心里不好受,更是下死力气干活儿,一点儿都不知道歇歇,那女人真是个扫把星!你说得对,咱们不教你个干这个,让他回家好好歇歇。”


    刘氏跟附近的人说了一声,那人便帮忙把苏柏柱给叫了过来。苏雪云脸色难看,几个大步就冲过来,紧张道:“娘、秀儿,你们怎么来了?是不是陈兰花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我这就回去跟陈家说清楚,她是死是活我也不管了!”


    苏雪云笑道:“哥,我跟娘是来镇上卖东西的,而且还有两个好消息告诉你呢。”她往宅子里看了一眼,说,“哥你别干了,家里有事儿让你张罗呢,你去跟他们说说,拿上东西就跟我们走吧。”


    苏柏柱仔细看了看她们的脸色,见她们确实是一脸高兴的样子才松了口气,接着又迟疑道:“家里有什么事儿啊?我再回家就没法干这份活儿了。”


    刘氏说道:“那就不干,赚钱事小,累坏了才事大,你赶紧收拾了衣裳别干了,我们娘俩等着你。”


    苏柏柱拿她们没办法,只好进去跟工头歉意地说了情况,不继续干了。工头倒也没为难他,只是这一日干的半天活儿算白干了,只把之前那几天的结了。苏柏柱拿了钱,很快就拎着个小包袱出了宅子。


    苏雪云看见不远处有家卖包子的,便花十个铜板买了五个肉包子,给刘氏两个、苏柏柱两个,她自己一个。


    刘氏忍不住念叨,“买这干什么,咱们回家吃饼子就行了。”


    苏雪云笑道:“咱家卖的饼子可是和这肉包子一个价的,饼子家里有的是,当然要吃不常吃的肉包子了。哥,你快吃,干了那么久的活儿肯定饿了。”


    苏柏柱拿着肉包子有些不习惯,以前都是他做完工,买肉包子回家给她们吃的,这还是头一次吃到妹妹给买的包子呢。他不解地问道:“咱家卖饼子了?怎么会跟肉包子一个价,有人买吗?”


    刘氏惊叹道:“有啊,不止有人买,还把五十二个饼子都买光了呢!我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你妹妹胆子忒大,上来就要两文钱一个,没等我说话就给卖出去了,就跟做梦似的。”


    苏柏柱听得惊奇不已,可也明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不多问,大口大口地吃起包子。他吃了一个,就想把剩下的那个给苏雪云,刘氏也和他一样,都被苏雪云拒绝了,好说歹说才让他们把包子都吃了。两人吃得心满意足,心情又好上不少。


    待走到一家绣庄门口,苏雪云停下脚步说道:“娘,你先跟哥说一下家里发生的事儿,我去把绣活儿卖了。”


    刘氏这才想起来,她还没告诉苏柏柱休妻的事儿呢,连忙拉着苏柏柱说了起来。


    苏雪云走进绣庄,随意打量了几眼,就开门见山地跟老板娘说明来意,把包里的绣画和两幅花样子都拿了出来。那老板娘本来没当回事,一个村子里来的村姑能拿出什么好东西?可她扫了一眼,立马就被那上头的画儿给吸引住了,不是说绣画上的绣技有多好,而是说那构图,让人看了下意识地就放松心情,仿佛踏青时那种闲适淡然的感觉。


    老板娘连忙拿起绣画仔细地看,又把那两幅花样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野花野草有其独特的韵味,憨态可掬的小猫也十分惹人喜爱,她拿着两幅花样子颇有些爱不释手之意。


    苏雪云笑问:“老板娘觉得可还能入眼?”


    老板娘点头笑道:“姑娘这花样子实在不错,绣的也挺好,不知姑娘还有没有其他花样子了?”


    这时刘氏和苏柏柱说完话走了过来,看到他们在谈事情也没插嘴,倒是看见柜台上的绣画觉得苏雪云绣得越来越好了。


    苏雪云想了想,对老板娘道:“这是我去山里的时候看到的,一时兴起便画下来做花样子,若说旁的,我也只会画我看到过的东西了,好不好却是还不知道。”


    “这竟是姑娘亲手画的?”老板娘睁大了眼,很快又露出笑容,忙道,“姑娘这巧手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有这两幅花样子在,姑娘画的肯定差不了。姑娘你只管画,画完了拿到我这儿来,到时候我给你个好价钱,不会亏了你的。”


    苏雪云看了眼柜台上的绣画,“那这些……”


    “这些我要了,绣画能做个炕屏,虽然绣技还有不足,但难得意境好,就五百文吧,花样子一副二百文,一共是九百文。姑娘第一次来,我就给姑娘凑个整,”


    刘氏倒抽一口气,眼睛就钉在了绣画上,怎么也想不到闺女绣这么一幅图竟然值五百文!就连苏柏柱也惊讶地看了苏雪云一眼,不过他想到苏雪云日日绣,绣了四年,把赚的五两银子都给了那个负心汉,心里就只剩下了心疼。至于一幅图能有五百文,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绣了四年终于卖得上好价钱了不是很正常的吗,不然他妹妹这四年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苏雪云接过老板娘递来的一两银子,笑着跟老板娘道了谢,就叫上刘氏和苏柏柱离开。


    出了门,她挽住刘氏的胳膊,笑说:“娘,回神了,快想想有没有什么想买的,女儿孝敬你。”


    刘氏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秀儿,你这……这真的卖了一两银子?”


    “真的啊,刚才你和哥都看到了,我也不知道我画的野花野草这么值钱呢,早知道我就不绣了,光卖花样子就好了,绣的我眼睛疼。”


    刘氏一听这话顿时把银子的事儿忘了,拉着苏雪云仔细看她的眼睛,关心道:“怎么回事?怎么会眼睛疼呢?”


    苏柏柱微皱着眉道:“我好像听说过,有些绣娘绣得多了,三十几岁眼睛就看不清了。”


    “啊?还有这事儿?早知道我就不叫秀儿学了!”刘氏紧张地拉着苏雪云,问道,“你还有哪儿不得劲儿?眼睛疼得厉不厉害?”


    苏雪云忙道:“不厉害,就是绣了好几年了,有点累了。正好花样子也可以卖,我以后就好好养养眼睛,少绣点,娘你别担心。”


    刘氏点点头,心有余悸地说道:“幸亏现在还没事,眼睛疼就别绣了,还有柱子你也是,好好歇歇,别叫我和你爹担心。”


    “知道了,娘。”


    刘氏惦着把银子藏好,着急回家,什么也不想买。不过苏雪云还是拉着他们去扯了几块布,打算给全家人一人做一身衣裳,还买了肉、油盐和几味调料,一下子花去了三百文,把刘氏心疼得够呛,说什么也不许再买别的了。苏雪云只能略带遗憾的告别了城镇,回到那个小村子去。


    苏大鹏看到一小车的饼子、篮子变成这些东西吓了一跳,等听刘氏说了经过之后,更是倍感惊奇,连道她们好运,遇到那邱家祖孙,要不然玉米饼子就算能卖出去,估计一铜板一个就不错了。更别提那些小兔子、小刺猬的,一般人家哪有买的!


    对苏雪云的绣画卖了那么高的价钱,苏大鹏倒是没怎么惊奇,反而觉得很骄傲。他嘱咐苏雪云以后少绣,但不能荒废了绣技,还说若日后再遇到什么大难,起码绣花这一样就能保证苏雪云不会饿死了。这是为人父者对子女能立足于世的欣慰。


    一家人又庆祝了一番,邻居连续两天闻到他们家的肉味,忍不住嘀咕道:“这苏家看来是真高兴啊,一点没因为陈兰花的事儿受打击。”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可他们一家人在外都是面带笑容,对人有礼,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谁会故意跟他们过不去?这一下误打误撞竟彻底把苏家的闲话压下去了,他们自己都不在意,别人议论纷纷岂不是更没意思?还不如八卦一下梁家来得乐呵呢。


    李馨儿本想看苏雪云的笑话,谁知在村子里晃了两天什么闲言碎语都没听到,就算她想跟人说说八卦,都没人愿意跟她一起。那些人看到她好像在避着什么似的,就算在河边洗衣服都离她远远的,有时候她隐约还听到他们在议论她,说什么收服三兄弟的心什么的。


    刚开始她还挺胸抬头,觉得很骄傲,自认为是个能收服男人、能管家挣钱的厉害女人,不是这些村姑能比的。谁知后来无意中听到几个人在笑话她,她才知道她们根本不是在佩服她,而是在骂她不要脸!还有人拿她跟苏雪云比,说她这样的荡妇连苏雪云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完全不是一类人。说她那天跟陈兰花一起诬蔑苏雪云,根本就是嫉妒苏雪云比她好看,比她幸福。


    李馨儿气得浑身直哆嗦,冲出去就骂那些人是长舌妇,指着她们道:“你们这些外人知道什么?你们亲眼看见我勾引男人了?那你们岂不是爬我们家墙头了?你们家男人知道吗!还有苏秀儿,她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她喜欢梁诚喜欢得要生要死,可是梁诚偏偏喜欢我,是她该嫉妒我,我凭什么嫉妒她?你们眼瞎了,觉得她比我好看?如果她有你们说的那么好,梁诚会看不上她?”


    几人本来吓了一跳,被人抓到说闲话还有些臊得慌,结果听了她的话立马怒了!


    “你才瞎!你不止瞎,你还聋!你大相公亲口说你二相公跟人家苏秀儿没关系,难道你男人撒谎?那他为啥撒谎,为啥不向着你?你不是说你好看吗?莫不是连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


    “就是,我看她和那陈兰花没准是一伙儿的,就是嫉妒别人比她们过得好。人家苏秀儿招谁惹谁了?见天儿的在屋里绣花,这么多年从没见她跟谁红过脸,这么好的性子,人家爹娘能不疼吗?偏偏就有人啊,见不得别人好,非要往别人头上泼几盆脏水才舒坦。”


    李馨儿脸涨得通红,暗恨梁老大不帮她去帮苏雪云,口不择言道:“谁知道他是不是也看上了苏秀儿的脸,她长那一副狐狸精的样子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吗?他勾的我男人替她说话,还不就是证据?不然我男人怎么可能不帮我?”


    几人呆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其中一人指着李馨儿骂道:“狐狸精的样子?那不就是你这副样子吗?咱们村有人比你长得更像狐狸精吗?看看你这衣服,前鼓后翘的,你故意缩窄了衣裳吧?把身条勒得紧紧的在村子里晃悠,脸上还抹了胭脂,你说你不是勾引男人有人信吗?我看那些男人眼珠子都黏你身上了,最不要脸的就是你!”


    “你自己勾引男人还想冤枉别人,苏秀儿的样子比镇上的大家小姐也不差什么,是你这样的狐狸精比得上的吗?你为了冤枉她,居然连自己相公也不顾了,说自己相公和苏秀儿有什么,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当人媳妇的,我看啊,你早晚得被卖了!”


    这些话全都戳到了李馨儿的痛处,她是被人买回来的,用区区一头野猪!她的卖身契还在梁老大那里,说不定什么时候惹他们不高兴,他就把她卖了。还有这个村子的审美,简直土到家了,这些村民也思想落后得令人发指。她是自制了胸罩,把衣裳改瘦了,她是抹了胭脂,擦了发油,可这明明就是女人爱美的常态啊!


    在现代,内衣、合身的外衣、化妆品、香水,不是每个女人都有的吗?上辈子她没有一个好身材好容貌,总是只能看着别人打扮成女神,这辈子她好不容易有了一张漂亮的脸和完美的身材,当然要好好打扮了,不然岂不是暴殄天物?而且这张脸放在现代绝对是娱乐圈女神级别的,她们居然说她是狐狸精脸!简直不可理喻!


    可这些话她统统不能说,她只能指着她们骂道:“你们懂什么?看看你们灰扑扑的样子,你们自己喜欢穿肥大的衣裳当黄脸婆,别把别人想得都和你们一样。我就是喜欢美美的,就是喜欢让人看我。你们连看都没人看,还想留住男人?被人偷了男人也是活该!”


    李馨儿气急了什么话都说,一下子犯了众怒!


    那几个女人一拥而上,把她摁在地上好一顿揍。李馨儿从来没打过架,抱住头尖叫连连,可是听到叫声赶过来的几个男人看到被打的是她,竟然不咸不淡地劝了两句就全都走了。李馨儿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女人不喜欢她,男人也不喜欢她呢?平时那些男人不是都把眼珠子黏在她身上不动的吗?她上辈子丑八怪没人喜欢就算了,这辈子穿成美女怎么反而更遭人讨厌了?


    后来是梁老大打完猎回来路过,这些女人才放过李馨儿,不过她们也没让她好过,把她之前说那些话全告诉梁老大了。什么偷不偷男人的,什么梁老大喜欢苏秀儿的,什么就喜欢让男人看的,一字字一句句听得梁老大脸色铁青,抓起李馨儿就走了。


    几个女人嘻嘻哈哈地热闹了一阵,把李馨儿又是好一顿嘲讽。因着骂李馨儿,倒把苏雪云夸了又夸,好像只要被李馨儿诬陷的苏雪云足够好,就能反衬出李馨儿有多么烂一样,一下子把苏雪云的形象又美化了不少。


    苏雪云是晚饭后出去泼水的时候听到了那么两句,她怔了怔,忽然觉得很好笑。她原本是在专注自己家的事情,懒得去理会李馨儿。谁知道李馨儿被她刺激那么一下,竟然就钻进牛角尖,开始不停地作死了。李馨儿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她美化,她还真不好意思跑去落井下石呢,不过想来李馨儿也没那么容易安静下来,她估计想不落井下石都不行呢。


    苏雪云回到院里,把李馨儿的事跟家人一说,苏家人也都觉得解气。当时李馨儿当众证实陈兰花说的是对的,要不是梁老大良心发现给否认了,苏雪云一辈子名声都毁了,他们家要么就背着这份罪名过一辈子,要么就背井离乡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即使这样也还是连累了苏家的亲戚们。可这个年代出行千万难,谁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去了别的村子被人排挤不说,指不定有什么水土不服或遇到个山贼就丢了性命,到时客死异乡何等悲凉?


    可见李馨儿的心思有多狠毒,不分是非,也完全不顾他人死活,只图自己痛快,即便做错了事也要将对方置于死地。这种人骨子里就是凉薄之人,只能过舒坦日子,不能有一点不如意。现在她不如意了,就使劲儿折腾,就不知道折腾到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了。


    说完李馨儿的事儿,苏家人就开始数钱了。四人聚在东屋,由刘氏把银子、铜板倒在床上,四人分别数了一遍,都高兴得不得了。主要这是一天挣到的钱啊,由不得他们不激动。


    刘氏当即拍板要卖各种吃食,但凡会做的都做上一点试试,万一也像今天似的被人看中了呢?而且她打算多琢磨点花样,想着那小公子万一真的再来光顾,那他们就又有一次机会了。刘氏不想让儿子再去干苦力,干脆让苏柏柱帮她卖东西,每天帮她来回推车,同时也算是给她当个靠山,让她别在镇上被人欺负了。


    苏大鹏也很赞同,提出跟苏柏柱轮流陪刘氏去镇上,在家的人好好歇歇,也做点家里的活。而苏雪云一个未出嫁又长得漂亮的姑娘,就不要去抛头露面了,免得惹来麻烦和觊觎,留在家里想做什么就做点什么。


    苏柏柱看他们说起赚钱这么高兴,想了想,说道:“卖吃食赚钱是比较简单,亏也亏不了什么,但是太累,也太麻烦,简单卖卖害成,要是以后每天卖的话,我怕爹娘太辛苦。其实我在镇上干活儿也常跟人学点东西,我觉得我可以接一些盖房子的活儿,然后找几个兄弟一起干,给他们发工钱,剩下的就都是我的了。这样一次能多赚些,也不会太累。”


    这不就是包工头吗!苏雪云没想到苏柏柱干活的时候还在偷师,而且脑筋也比别人灵活点,显然自己就是有想法的人。再加上之前苏柏柱打探消息时所表现出的机智,苏雪云觉得他肯定能干好,就算干不好,组织几次活计也能锻炼人。所以她第一时间表态,笑着道:“哥哥放心去做,不管什么事咱们都尝试一下,早晚找到最适合的那条路。”


    第487章 奇葩共妻


    苏柏柱的提议得到了全家的赞同, 顿时让他心里充满了暖意,把陈兰花带来的那份痛苦冲散了不少。他们一家人热火朝天的商量着以后的事,一直商量到半夜,最后还是苏雪云想着第二天要早起做吃食,才劝着他们洗漱休息了。


    苏雪云和苏柏柱先后出了东屋的门,苏雪云叫住苏柏柱,安慰道:“哥,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我不想了,你也别多想。往后咱们一起把家里的日子过好了,好好孝敬爹娘,就是最好的。”


    苏柏柱看了看她,面露犹豫的表情,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秀儿, 你跟哥说实话,你那样做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因为梁诚的事让你不想嫁人了?”


    苏雪云笑了笑,摇头道:“哥, 陈兰花也做了很不好的事,你会因为她而不再娶妻吗?”


    苏柏柱一怔,“可是你……”


    “哥,我真的不是因为梁诚,从我跟他恩断义绝那天起,他对我就没有任何影响了,我不想嫁人纯粹是因为没遇到我钟意的。哥, 既然你问了,我就跟你说实话。你知道我的,以前我钟意梁诚,可以为他破坏三门好亲事,拼着熬坏身体也要帮他家还债,那都是因为我心甘情愿。就算现在知道我看错了人,可当时我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真的,也只有那么真的感情才能让我对人那么上心,所以,如果没有喜欢的人,我宁愿一辈子不嫁。”


    苏雪云说话时面色淡然,完全没有被心上人背叛抛弃的愁苦之色,更没有对一辈子不嫁人的茫然害怕,有的只是坚定和自信,就好像……靠她自己就可以过出最好的人生。


    苏柏柱看着她的神情愣了神,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好像眼前的迷雾被全部拨开,露出了一条明了清晰的宽广大路。他一下子明确了将来的方向,他知道了自己一定要走到高处,只有那样他才能护住爹娘和妹妹,让他们将来不会再被任何人逼迫威胁,不会再为任何闲言碎语担心。


    可能是一连串的打击让苏柏柱的想法发生了转变,尤其是在杨家的所见所闻让他清楚了女子的艰难,所以他根本没想去反驳苏雪云的话,而是认真看着苏雪云,郑重地做出承诺,“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任何人会逼迫你,将来哥哥做你的靠山,不管你想做什么,哥哥都支持你。”


    苏雪云慢慢扬起唇角,笑看着哥哥道:“将来哥哥想做什么,我也会一直支持哥哥的。”


    兄妹俩相视而笑,像是达成了某种约定,无形之中又拉近了不少距离。他们有了远大的目标,而如今起点还低,还需要作出很多很多努力。但有了目标之后就好像一下子有了动力,为了维护这个家,他们将会携手努力,一起走向充满希望的未来。


    之后的几天里,苏雪云每天都是最早起来的,她趁刘氏还没进灶房之前,先打好水往里面加一滴灵泉水,用来做吃食用。这一滴灵泉水分散到上百个馒头、饼子里,作用变得很小很小,也就是让人觉得她家的东西很好吃而已,可能吃过之后偶尔还会想起来,惦记着回头再买。


    这也是苏雪云仔细考虑之后才决定的,毕竟她是想让苏家人都有自己赚钱的本事,既然让刘氏卖吃食就不可能一辈子跟在刘氏身边帮忙添灵泉水,所以她只放一滴,既不会让东西的口感变得太夸张,又能让他们家的生意在起步初期能够顺利一些。


    苏家人本来是没做过生意的,如果初期不顺可能一下子就会打消那份积极性,苏雪云这样做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鼓励他们,不要把目光局限在农家几亩地中。等到以后生意稳定了,她再引导着刘氏一点点提升做吃食的手艺,这灵泉水自然就不必再放了。


    苏雪云考虑得周全,每天帮刘氏准备吃食的时候都会不着痕迹地夸赞刘氏,又不忘提醒她一些可能出现的问题。还好刘氏为人很老实也很良心,做东西从来都用料十足,待人真诚和善,就算日日都能赚上二百文左右,她也只是高兴家里有了好收入,从不骄傲自满。也正是她这样实诚的性格让她结识了不少回头客,就算冲着她这个人,也有客人愿意光顾生意。


    苏雪云见她这么顺利,便安心待在家里给家人做衣服。苏大鹏和苏柏柱二人轮流陪刘氏去镇上,一人一天,留在家里的就负责晒粮食、砍柴、喂牲畜,一家四口人没一个闲着的。


    如此过了五六天,村里的人渐渐知道了他们在镇上卖东西的事,纷纷上门打听。她们大概是担心苏家不愿告诉她们,所以使了个心眼儿,专挑苏雪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上门,打着一起做衣服一起闲聊的借口坐下就不走了,拐弯抹角想套苏雪云的话。


    这要是苏家只靠这个过活,苏雪云当然不可能告诉她们。不过苏雪云从来没打算让苏家摆一辈子摊,所以她半点没有隐瞒的意思,落落大方的告诉了大家摆摊卖吃食的事儿。她还给了她们不少建议,比如卖糖葫芦啊,卖腌肉啊,卖手工头花啊什么的,总之不会可以想法子学,这些东西只要不做太多,亏也亏不了多少。


    苏雪云表现出一心为大家着想的样子,让几个人品不错的妇人感动不已,就算只想来沾点便宜的妇人也说不出苏雪云半句不好来。她们来时怎么想的她们自己知道,说得再好听也是想打探人家赚钱的路子,这种事被人讽刺几句都是轻的,哪有人像苏雪云这样直接告诉她们还帮她们想路子的人?她们看得出来苏雪云不是那种傻乎乎被套话的笨人,这让她们更是羞愧,对苏雪云也多了几分好感和亲切,之后竟是真心上门和苏雪云亲近了。


    有两户人家决定卖腌肉和头花试试,其他几户人家都学了苏家做玉米饼子之类的吃食,想着既然苏家卖得好,她们肯定也能卖出去。一时间村子里卖东西的热情高涨起来,刘氏回家之后有些上火,饭都没吃两口就躺到床上去了。


    苏雪云洗完了碗,对院子里编竹篮的苏柏柱问道:“哥,今天生意怎么样?娘怎么不高兴了?”


    苏柏柱笑道:“村里有七八家去镇上卖吃食,偏偏有两家选了咱家斜对面的位置,卖得比咱们便宜一点,还嚷着和咱们同村的名头抢去不少生意。娘看她们那样能不生气吗?不过认咱们家东西的人还是很多,晚了一个时辰东西就全卖光了,也不算影响多少。娘就是担心再这么下去,家里的生意会被抢走更多,觉得她们分了咱家的钱一样,心里难受呢。”


    苏雪云笑笑,擦了擦手,说道:“我去跟娘说说话,哥你也别忙了,晚上干活儿伤眼睛,早点歇着。”


    “诶,你别担心我,去看娘吧。”


    苏雪云点点头,冲了碗糖水进东屋了。


    苏大鹏正在抽旱烟,看见她笑了,冲床上躺着的刘氏说:“你闺女过来了,瞧瞧你,都快当奶奶的人了还让闺女哄你。”


    刘氏一拉被子,闷声闷气地说:“死老头子,谁让闺女哄了?净胡说八道!”


    苏雪云笑着坐到了床边上,“娘,咱家过得越来越好了,应该高兴才对啊,您生什么气呢?”


    刘氏没好气地道:“还不是王媒婆和柳寡妇!她们俩真是没皮没脸,在咱家对面卖就算了,竟然跟人说是咱们同村的,拉去不少人买。她们故意卖得比咱们便宜一点,这不是摆明了抢生意吗?我想去跟她们吵了,你哥拉着我叫我别让人看了笑话,我忍到现在气得心口疼,真是气死我了!”


    苏雪云拉着刘氏起来,笑说:“娘,喝点糖水别气了,多大点事儿啊。她们说是咱们同村的也没说错,卖得便宜也是人家的自由,咱们就算找上门去算帐也说不出什么理来啊,这事儿咱们管不着人家。”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你说你跟她们说那么多干什么呀,她们转脸就抢咱家生意,一点不念你的好。王媒婆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的,想到她当初给你们兄妹俩介绍的亲事,我就来气!”


    “娘,这事儿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其实她们来问只是因为她们没做过,心里没底,不太敢去。就算我不说,也会有胆子大的自己去试,只要不太倒霉总能卖出去一点,到时候咱们藏着掖着反倒显得小心眼儿了,说不定她们卖得不好还会把怨气撒在咱家头上。就算咱们不在乎她们说啥,到底都是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遇见了心里也不得劲不是?现在我先把话跟她们说明白了,还帮她们出主意,这样她们不管以后怎么样都不能说咱家不好,不然不是忘恩负义吗。”


    苏雪云又把糖水给刘氏递了递,这回刘氏气儿顺了一些,一边喝糖水一边说道:“别人卖得咋样我不知道,反正王媒婆和柳寡妇是卖得不错,她们胆子也大,做的吃食比咱家还多,我瞧着她们一人能赚二百文钱,比咱家也不差什么了。要不,明天咱们也多做一些?”


    苏雪云忙摇摇头,“咱们别管那些,照常不变就行了。娘,她们今儿个是讨巧了才卖出去那么多,但是咱家东西好吃啊,吃过几家对比的肯定还会来咱家买。你看着吧,她们以后的生意肯定没这么好,咱家图的是稳定,只要收入变得不多就什么都不用管,反正也没啥影响。”


    苏大鹏磕磕烟袋杆,说道:“闺女说得对,脑子也比咱们活泛,你就听她的吧。要是以后真卖不出去了,到时候再说,左右家里的地还在呢,愁啥。”


    刘氏白了他一眼,“乌鸦嘴,咱家才没有卖不出去的时候呢。”


    苏大鹏无奈道:“好好好,我乌鸦嘴,我说的不算。那没有卖不出去的时候不就好了吗?你也别想东想西的了,让两个孩子惦记。”


    苏雪云笑道:“娘,往后啊你就放宽心,咱家就算不卖这个还能卖别的啊,比如卖腌肉。我没事儿在家闲着就琢磨腌肉的法子,以前咱家腌肉和别人家都差不多,我看看能不能弄得好吃点,只要比别人家好吃就肯定有人买的。至于王媒婆和柳寡妇,王媒婆人品太差,做买卖肯定得栽跟头,柳寡妇这次做这种事也不是个好的,咱们别理她们就是了。”


    “对,没法找她们算帐,咱们可以不跟她们来往,以后再有什么好事儿也不跟她们说了。”刘氏气不过地嘟囔了一句,拉着苏雪云的手笑道,“还是你聪明,而且什么事儿都不往心里去。我瞧着你的名声比从前好多了,咱家的日子眼见也好了不少,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有好人家上门提亲呢。”


    苏雪云抿抿唇笑道:“不着急,这会儿上门的谁知道是看上我这个人还是看上咱家会赚钱了?要不然之前怎么不上门呢?”


    “这倒也是……”


    苏雪云绕了刘氏一句就借口困了,逃回了自己屋。刘氏还在想着卖东西的事儿,自然也没再琢磨什么好人家。


    有苏雪云开解,刘氏第二天一早就神清气爽,高高兴兴地准备起要卖的吃食,还多准备了一样红豆糕,做得不算精致,味道也只是不错,但胜在是红豆那种甜甜沙沙的口感,苏雪云也很看好。


    这一天轮到苏大鹏陪刘氏去镇上,夫妻俩推着小木车早早就出了门,路上遇到村民,两人也是一如往常地笑脸迎人,让许多等着看苏家反应的人都啧啧称奇,十分不理解苏家为什么被抢了生意也不生气,莫不是胆小不敢闹?可上次休陈兰花那次,苏家可是硬气得很啊,哪有什么胆小的样子?最后大家只得当做苏家人是真大度,佩服两句也就罢了。


    苏雪云到村里转了一圈,看到这种情况很是满意,这就是她想要达到的效果。苏家之前在村里就算是富裕的,突然发生家变,还出了个泼悍的女儿,许多人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难免有些幸灾乐祸。而后苏家突然卖上了东西,卖得还很不错的样子,这让本就穷苦的人家怎么能不眼红?有时候单纯的羡慕变成嫉妒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苏雪云用升米恩斗米仇里头的“升米恩”来解决这个问题,使得苏家不仅没被村里人惦记,反而还得到了些许感激。而这样做最明显的效果就是他们家名声变好了,她的名声也转变成了懂事大方,从前那些泼悍全成了坚强护短的写照。这是好事儿,只要他们家还在这儿住着,跟村民们打好关系就是件很重要的事儿,这样他们住着也舒服不是?


    不过他们苏家过得舒坦了,肯定还是有人看他们不顺眼,比如李馨儿、比如陈兰花、比如王媒婆,她们都是恨不得苏家落魄的。就连梁家也会感觉有些微妙的遗憾,更别提陈家了。


    陈家被罚去村尾没什么人的地方居住,那个破房子比他们从前那个还破,屋子也小,一家人挤在一起还矛盾颇多,简直是天天打、天天骂。


    陈兰花被休回家,只能和陈莲花住一个屋。因着那天是陈莲花把她的银子翻出来的,陈兰花对这个妹妹是恨之入骨,每天不找点由头欺负陈莲花一顿都吃不下饭。不过陈兰花算是陈家倒霉的罪魁祸首,陈家没一个不恨她的,反倒是陈莲花会哭会装可怜,让陈家人没少帮着她骂陈兰花。


    可这就是个恶性循环,陈莲花让陈家人帮她出头,陈兰花被骂了,自然还要找陈莲花出气,陈莲花到底也没落得什么好。她忍了几天,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正巧这时听说苏家卖吃食卖得不错,日子比从前还好了,她就起了心思,趁着陈兰花去挑水的工夫打扮一番跑去了苏家。


    苏雪云正帮苏柏柱在院子里喂牲畜呢,就听大门外有一道怯怯的声音说道:“姐夫……姐夫……”


    苏雪云回头一看,瞬间乐了,悄声打趣道:“哥哥这是走桃花运了啊,可惜是朵烂桃花。”


    苏柏柱一怔,脸黑黑地道:“说什么呢,整天脑袋里不知道在乱想些啥,她是陈兰花的妹妹。”


    所以小姨子就没有惦记姐夫的了?苏雪云很想跟他说: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


    门外的陈莲花见他们不理她,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哽咽地开口道:“姐夫……你帮帮我……”


    苏雪云放下了木桶,跟苏柏柱一起走到门口看着陈莲花。苏柏柱说道:“我已经不是你姐夫了,我们苏家跟你们陈家已经恩断义绝,你有什么事都不该来找我,我不会帮的,你走吧。”


    陈莲花瞪大了眼看着他,难以置信地道:“姐夫你就一点旧情都不念吗?我知道我姐姐对不起你们家,也知道我家和你家闹掰了,可是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啊。姐夫,不是,柱子哥……”


    “什么柱子哥?!”苏柏柱一下子沉了脸,冷声道,“你赶紧走,别逼我拿扫帚赶你,苏家不欢迎你们姓陈的!”


    苏柏柱抓住大门作势欲关,被陈莲花一把挡住。陈莲花眼泪顺着两颊留下来,梨花带雨地哭道:“柱子哥,你别赶我走,我在家里过不下去了,姐姐她每天打我骂我,我没做错什么呀,可我就快被她折磨死了。柱子哥你救救我,柱子哥……”


    “好啊你个贱蹄子,竟敢勾引你姐夫?!我撕了你!”一道尖锐的叫骂声传来,陈兰花突然从一边冲了过来,抓住陈莲花的胳膊就把她拽了个趔趄。


    陈莲花吓得尖叫一声,狠狠地推开陈兰花就往苏柏柱这边跑。苏雪云挑挑么,轻轻踢了下脚边的细柴枝。细柴枝滚到陈莲花脚下,不负使命地将陈莲花给滑了个跟头。只听又是一声尖叫,陈莲花已经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而陈兰花抓住机会就骑到了她身上!


    “贱人!贱人!我就知道你偷跑出来没安好心眼儿!你还涂了胭脂,换了衣裳,你想干啥?想爬到你姐夫炕头上去?!我呸,凭你也配?怪不得你总说什么嫁人不能嫁比姐夫差的,原来你早惦记上你姐夫了。我说你那天怎么那么缺德把我的银子给翻出来,原来你想让我没法翻身,好给你让地方,让你进苏家门呢!你这丧良心的白眼狼,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勾引我男人,我今天非撕了你不可!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勾引我男人的?你什么时候惦记上他的?”陈兰花疯了一样,死命地扇陈莲花耳光,没一会儿就把陈莲花的脸打红了一片,而她依然不解气,不停地在陈莲花身上又抓又掐。


    陈莲花大声哭喊着叫救命,狡辩自己从来没勾引过苏柏柱,只是在家受不了姐姐的虐待才来找认识人求救,找苏柏柱只是因为她不认识别人,而且苏柏柱还是好人。


    陈兰花才不信她的鬼话,非要让她发誓这辈子都不嫁给苏柏柱,要她发誓从来没惦记过苏柏柱,否则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陈莲花自然不敢发誓,只哭哭啼啼地说自己冤枉。可她这番表现却让大家对她的态度由同情变成了鄙夷。那天苏雪云说发誓就发誓,虽然感觉悍了点,可真的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到了陈莲花这儿,满口冤枉又不敢发誓,这不是拿他们当傻子呢吗?


    苏家附近听见动静的人都过来看了,看到苏雪云兄妹俩事不关己的样子,都对陈家姐妹嘲笑不已。有人还直接笑话她们俩是唱猴戏呢,更有人骂她们是看苏家赚钱了来巴男人呢。


    陈兰花名声已经烂透了,根本不管周围的人什么眼光。陈莲花就不一样了,她来苏家确实想勾引苏柏柱,谁知道出师未捷身先死,现在被陈兰花揭穿心思,又被打得这么狼狈,简直什么名声都毁了。她在陈家被砸的时候都好好保住了名声,现在全被陈兰花毁了,她心里气疯了,突然对着苏柏柱叫道:“柱子哥,你救救我,姐姐她看你不肯跟她和好,打我出气呢,你救救我啊。”


    陈兰花动作一顿,抬头看向苏柏柱,说道:“大柱,咱们才是夫妻,你知道我的,要不是她犯贱,我能打她吗?”


    苏柏柱冷哼一声,“你们两个要死要活都跟我没关系,离我们家大门远点。”


    陈兰花一愣,瞪着他说道:“你真这么绝情?你爹做主把我休了,你就一点都没有舍不得吗?”


    “没有,这里是云水村,如果你们再在这里闹事的话,我就要去请柳树村的里正要个说法了。”苏柏柱脸上半分动容都没有,看着陈兰花和陈莲花的眼神十分冷漠。他早已给过陈兰花机会,可陈兰花的所作所为消耗了他所有的感情,至于陈莲花,那跟他更没有关系,正如苏雪云所说那样,是一朵烂桃花罢了。


    苏柏柱说完就砰的一声把大门关上,眼不见为净,继续去给牲畜喂食。


    苏雪云走过去笑道:“哥,你说她们多久会走?”


    苏柏柱摇头道:“管她们呢,跟咱家没关系,闹多了也是她们自己丢脸。”


    话刚说完,苏家大门就被砰砰拍响。陈兰花在大门外哭喊道:“大柱,大柱你让我进去,我知道错了,我往后再不会犯错了。秀儿,嫂子知道错了,嫂子给你磕头认错,你原谅我这一回吧。你哥最疼你,你帮嫂子求求情,只要你们能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苏柏柱把桶放下,交代苏雪云在家锁好门,然后直接出门就朝里正家走过去了。要找柳树村要说法,当然得云水村的里正出面。


    苏雪云锁上门,踮起脚尖从墙头往外看,只见陈兰花欲上前拉扯苏柏柱,被苏柏柱警惕地躲开了。陈兰花焦急地求苏柏柱原谅她,苏柏柱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这时里正被好事儿的村民给请了过来,看到这场景就黑了脸。


    苏柏柱给里正行了个礼,请求里正帮忙跟柳树村的里正说一声,这陈家人又跑来苏家闹事可得给个说法,总不能他们祸害了云水村的人,还要来继续祸害。


    里正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可见对陈家人反感得很,招呼上几个人就要去柳树村。


    陈兰花见状一下子变了一副嘴脸,指着苏柏柱怒道:“你个没良心的男人,我嫁给你两年,你竟然一点旧情不念。好,你不仁我不义,你要想不让我闹就给我十两银子,不然我拼着一死也要让你家鸡飞狗跳。你娘不是卖东西赚钱了吗?肯定也不在乎这点银子,我退回杨家的聘礼凑不齐会死的,你总不能连我死都不管吧?”


    苏柏柱怒极反笑,“我为什么要管?这不都是你自找的吗?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里正大伯,还请您替我主持公道。”


    里正沉声道:“好,咱们云水村不是任人胡搅蛮缠的地方,走。”


    几个妇人跟着凑上去,将陈兰花和陈莲花都给抓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柳树村走去。苏雪云想了想,也跟上去了。


    到了柳树村,路上遇到的村民们看到陈家姐妹都是脸色难看,知道肯定是她们又惹什么事了,赶紧就去通知柳树村的里正。也有人跑去叫陈家的人,不过对陈家人态度就没那么好了,几乎就是骂着叫他们滚过去的。


    待双方人都齐了,云水村的里正开口说道:“之前陈氏想要害苏家姑娘,还犯了嫉妒、贪婪、口舌等大错,被苏家休回了柳树村。两家也说好了恩断义绝,再不来往。可今日陈家这两位却跑到我们云水村去撒泼打滚,大喊大叫,闹得实在难看。甚至陈氏还威胁大柱赔十两银子,这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柳树村的里正瞥了一眼陈兰花和陈莲花,眼中满是厌恶,沉声道:“这事儿我不知情,否则定不会叫她们除了柳树村,我们柳树村没有这样不要脸皮的人。”


    陈大栓一听,忙喊道:“里正,你可不能赶我们走啊,都是她们惹得事儿,跟我们没关系。”


    柳树村的里正哼了一声,“你这意思是不要这俩闺女了?那好,我就把她们逐出村子,让她们自生自灭,这样以后也不会害村里跟着蒙羞了。”


    陈大栓被噎了一下,讷讷地住了嘴,不敢再言语。


    云水村的里正态度很强硬,“不管你们怎么处罚,以后我们云水村不允许他们陈家人进村,只要有人见到,都有权力将他们打出去。”


    柳树村的里正沉默了一下,忍着气道:“好,这两个人我们也容不下,陈大栓,你赶紧给她们找了婆家嫁出去。要是一个月后她们还在村里,你们一家子干脆就离开村子得了。”


    陈大栓还指望嫁出去两个女儿能得几两银子聘礼呢,这样匆匆忙忙哪能嫁上好人家?再说以后不来往了,他怎么从两个女婿那儿要东西?他不肯点头,支支吾吾地说找不到人家。


    这简直是在外村人面前打里正的脸,柳树村的里正脸都青了,彻底不再给他们留任何后路,“大伙儿今天在这都做个见证,要是一个月后陈兰花和陈莲花还在村里,我就将陈家一家子逐出村子,以后永远不许他们回村!”


    不能回村可能连祖坟都不能进了!陈大栓这才慌了,急忙地应下,“别赶我们走,我马上就把她们嫁出去,马上就嫁!”


    陈兰花和陈莲花都在惊慌地叫喊,被陈母和陈家的两个媳妇堵住嘴扭回家了。


    苏雪云看见她们不时地在陈家姐妹身上掐一把,口中骂个不停,简直是恨死这两姐妹了。不过她觉得,她们应该不是因为这次丢脸才对两姐妹这么生气,而是因为一个月内没办法把两姐妹“卖”个好价钱而心塞吧!


    两个村子的里正把陈家的事当众说清楚,以后不管柳树村会怎么样,反正陈家人是别想进云水村了,那么他们自然也就没机会再去骚扰苏家人。苏柏柱和苏雪云都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毕竟他们又自己的日子要过,不可能每天应付这种耍无赖的人,由里正出面强硬地对陈家下了禁令,绝对是最快速有效的解决方法了。


    苏雪云跟苏柏柱回到家里,看见刘氏和苏大鹏已经回家了。他们跟二老说了陈家的事,刘氏大骂那两姐妹不要脸,还叮嘱苏柏柱绝对不能看上那样坏心眼儿的,说得苏柏柱落荒而逃。


    苏雪云笑着附和了两句,就问起镇上的生意。刘氏这才心情好了些,跟她说王媒婆和柳寡妇见前一天生意好,今天就做了多一倍的,结果她们做的也不知道是不好吃还是怎么的,回头客少之又少,到刘氏卖光回来的时候,她们才卖了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啊,这已经是下午了,剩下那么多可怎么办。就算拿回家自己吃也吃不了那么多啊,放到第二天去卖更没人买了。


    谁知她们第二天还真把剩下的吃食拿去继续卖了,这回当然连十分之一也没卖出去。刘氏回来说,王媒婆和柳寡妇的脸都绿了,看见苏家摊位的生意好还想找茬来着,可是苏柏柱往那一站人高马大的,打眼一扫就把王媒婆和柳寡妇给吓回去了。


    后来王媒婆突然被几个气势汹汹的家丁给抓走了,柳寡妇吓坏了,匆匆忙忙就跑了。刘氏一直想找机会教训王媒婆一顿,见她出事儿忙打听了几句,结果听说是杨家把王媒婆给抓去的。说是杨家等着纳妾进门呢,结果等来等去竟发现这事儿黄了。不仅黄了,杨老爷有隐疾的消息居然也不胫而走,闹得三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据说杨老爷大发雷霆,直接把王媒婆给抓回去算帐了。


    苏雪云看刘氏十分高兴的样子,笑说:“这回真是什么气都出了,杨家肯定不会放过王媒婆的。不过娘你们在镇上也得小心,毕竟之前咱家也没答应亲事,说不定杨家会迁怒呢。”


    刘氏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有你爹和你哥在,你放心就是了。真想看看王媒婆这会儿怎么样了,我看怎么着也得挨一顿打吧。以后村子里估计也没人敢找她保媒了,她卖吃食又卖不出去,我看她以后还能有什么好!还有那个陈兰花,最好被杨家一起算帐,两个黑心肝的,跟杨家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雪云笑了下,“既然杨家要算帐,她们两个肯定是好不了了,陈家要退还给杨家的三十两银子不是还没凑齐吗?明天柳树村估计有的闹了。”


    第488章 奇葩共妻


    苏雪云猜的没错, 第二天还没到中午,柳树村的动静就传了过来,实在是陈家又闹了个大笑话,彻底成为所有人的笑柄了!


    几个到苏家和苏雪云一起做衣服的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把陈家的事儿当个笑话说给苏雪云听。原来那杨家一大早就来陈家要银子了,总共三十两银子,陈大栓把两个媳妇贪的七两和陈兰花剩的六两拿出来,才只有二十两,还差了整整十两。


    之后陈大栓夫妻俩不舍得拿出棺材本,想要让老大、老二两家想法子。据说那两对夫妻叫得跟杀猪似的,死也不肯拿银子出来,抱着两个孩子一边哭一边骂陈兰花缺德,还把那天翻出四两银子赔偿的陈莲花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陈莲花一直躲在屋子里哭,陈兰花则眼睛一转, 突然冲出去说陈莲花正在找婆家,差的那十两银子可以拿陈莲花抵,就当十两银子买回去个妾, 比之前便宜多了!


    一听这话,陈家所有人都惊了,陈母抓住陈兰花就扇了她两个耳光,大骂她狼心狗肺。陈兰花破罐子破摔地把陈家所有人骂了一顿,说不舍得陈莲花就一家人等死吧,反正家里是掏不出银子了。


    陈母痛哭不已,可直到最后也没拿出棺材本, 竟是默认了。反正他们也必须把陈家两姐妹在一个月之内嫁出去,现在这样拿陈莲花顶十两银子还是好的,就算把陈莲花嫁去不错的人家也拿不到十两聘礼呢,就是可惜十两银子把闺女卖了,他们却一个铜板都享受不到,以后也再见不着闺女了。


    一家人哭哭啼啼的,人家杨家的家丁还不乐意呢,直接押住他们,冲进各个屋子里搜值钱的东西。谁知总共就找到了八百个铜板,而陈莲花还不见了!


    陈家人冲进房内,疯了一样地翻找藏钱的地方,发现钱真的一点都没了,同样没了的还有陈莲花两件衣服,陈家姐妹的屋子后窗还开着。陈家人想要冲出去找陈莲花,可杨家人还在要账的,怕他们跑了,根本不同意。陈家人在院子里撒泼打滚的哭嚎,没少挨那些家丁的打。


    后来柳树村的里正带着人赶到了,和杨家家丁一番协商之后,决定拿陈家的粮食和所有值点钱的东西抵债,还差几两银子,陈兰花的两个嫂子突然把陈兰花推了出来,说一切都是她搅和出来的,就应该拿她抵债。


    杨家的家丁是不可能把一个被休弃的妇人带回去给老爷当妾的,但陈兰花跟别人不一样,陈兰花就是害杨老爷有隐疾之事被传出去的罪魁祸首。所以杨家几个家丁商议之后,决定先将陈兰花带回去给杨老爷发落,至于能不能抵那几两银子,要等杨老爷发话才行。


    说白了也就是把陈兰花带回去给杨老爷当出气筒了,他们收不到银子肯定会挨骂,但有个罪魁祸首在,他们说不定就能逃过一劫呢。几人二话不说就绑了惊恐的陈兰花,将她堵了嘴硬给拖出了村子。


    当时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有人说看见陈莲花跟卖货郎跑了,可是等陈家人顺着那个方向追出去的时候,连个影儿都没见着。陈家人看着被洗劫一空的破家破院,瘫坐在地上哭天抢地,两个孩子更是吓得嚎啕大哭。可村民们没一个同情他们的,他们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是自己作的?就连那陈兰花被抓走也没什么好可怜的,那样一个连至亲都可以出卖的阴险小人,自作自受是她该得的下场。


    和苏雪云关系比较好的王芸娘特意跟她说了陈兰花的下场,苏雪云知道她是为自己抱屈呢,笑着说道:“这样也好,她以前常说杨家是个好地方,一进去就有小丫头伺候,生了儿子更是可以和夫人平起平坐,以后还能继承杨家的家业。现在她是自由之身了,正好去她心里的好去处。”


    王芸娘低头缝着衣裳,口中笑道:“说不定哪日她还能风光回村呢,不过那就不关咱们的事了。”


    几人附和道:“恶人自有恶人磨,陈兰花心肠那么坏,过得好是她本事,过得不好也是她活该。以前也是咱们秀儿心肠好,要不然真跟她计较的话,咱们这么多人怎么也不能让她好过了。”


    王芸娘看向苏雪云笑道:“秀儿确实心肠好,不然也不会帮咱们想赚钱的门道了。上次你跟我说卖腌肉可以试试,我跟我婆婆做了一些拿去卖了,刚开始没什么人买,不过坚持几天下来竟比男人出去做活还赚钱了,秀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


    另外几人也急忙表态,纷纷向苏雪云道谢。苏雪云笑了笑,摇头说道:“这没什么,大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点小事大家不用放在心上。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我希望大家的日子都能越过越好。感谢的话你们都说了好几次了,今天还带了东西来,你们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这不是跟我见外吗?我又没什么功劳,你们能赚到钱都是你们自己用勤快换来的。”


    苏雪云越是不居功,她们对苏雪云越是亲近喜欢,尤其是苏雪云说她们能赚钱全是靠她们自己,她们能不喜欢听到夸赞吗?她们本来也有人怀疑苏雪云会因为她们赚了钱而变了脸色,或者仗着提点过她们就挟恩图报。不过听苏雪云说了这番话,她们完全放心了,真正把苏雪云当成了朋友。


    王芸娘笑着拍了拍苏雪云的手,打趣道:“下次你让我们带东西我们也不带了,全给你带来,我们不就没得吃了吗。不过这次你可得收,左右就是点鸡蛋、青菜之类的,都是自家的东西也不贵,这要是我们拿着东西来又拿着东西走,成什么了?”


    苏雪云对她点了下头,“那我这次就收下了,以后再拿东西,我可就不让你们进门了。”


    “好好好,你放心就是。”


    苏雪云正好把一件衣裳做好,起身活动了一下,说道:“我去灶房给你们冲点糖水,大家也歇歇,别太累了。”


    “不用糖水,白水就行了,咱们都不是什么金贵人儿,别浪费那糖了。”王芸娘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苏雪云摆摆手应了,还是去灶房里冲了糖水。


    这时突然从门口闯进一个人来,看见苏雪云就指着她骂道:“好你个姓苏的,你们合起伙来坑我是不是?你骗我卖吃食赚钱,又在镇上抢我的生意,就是看我一个寡妇好欺负是不是?今儿个你要是不赔我二两银子,我就砸了你家的锅!”


    苏雪云一看,这不是柳寡妇吗?她皱起眉道:“你好不好欺负我不知道,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不小。做买卖赚不赚钱本来就靠各自的能耐,你亏了关别人什么事?至于抢生意,谁抢谁的你心里清楚,别以为我爹娘和我哥不在家,你就能在苏家撒泼,识趣的赶紧滚,别做些给脸不要脸的事儿!”


    柳寡妇瞪大了眼,怎么也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竟敢这么跟自己顶撞,更因为苏雪云是个看着温柔和善的小姑娘,让柳寡妇觉得自己被小瞧了,若真走了岂不是怕了她?


    柳寡妇大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推苏雪云,口中骂道:“你个小蹄子胆子不小,竟然敢叫我滚?你是什么东西?还不就是个嫁不出去的玩意儿?往后等你新嫂子进门,我看你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苏雪云脚步一错就躲开了她的手,冷下脸寒声道:“叫你滚你听不懂吗?这里是苏家,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话音一落,她直接将手中两碗热糖水往前一泼,泼了柳寡妇满头满脸!


    “啊——”柳寡妇吓得一声尖叫,感觉到脸上微烫的热度,顿时露出惊恐的表情。


    “怎么了?怎么了?”王芸娘和屋里的几人匆忙跑出来围在苏雪云身边,看到柳寡妇落汤鸡似的模样,全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王芸娘指着她问道,“秀儿,柳寡妇怎么会在这儿?这是……”


    苏雪云冷声说道:“柳寡妇说我骗她卖吃食赚钱,还说我家抢了她的生意,叫我赔二两银子,否则就要砸了我家的锅。”


    几人倒抽一口气,看着柳寡妇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二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还骗你卖吃食,秀儿什么时候叫你卖了?她明明说卖什么都有赚有赔,叫大家想清楚。”


    “就是,我看柳寡妇就是专挑秀儿自己在家的时候来欺负人的,要不她怎么这时候来?”


    “今天咱们要是不在这,她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呢。”


    王芸娘看看苏雪云手中的空碗,扑哧一笑,“咱们也别瞎操心,我看就算咱们不在,柳寡妇也讨不到好,别忘了咱们秀儿可厉害着呢。”


    几人看了眼苏雪云,下意识地去看墙角的镰刀,全都想起了那日苏雪云举着镰刀对抗陈家兄弟的事儿。这些天苏雪云一直很温和耐心地和她们来往,她们都快忘了苏雪云那泼悍的名声是怎么来的了。


    柳寡妇突然看到这么多人,吓了一跳,可是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很快回过神来,看向苏雪云的目光像要喷火,“苏秀儿,你要杀人啊!我的脸被你毁了,我非要让里正给我评评理,这回你想不赔都不行,没十两银子这事儿就没完。”


    “就算你想完也没门,你不经主人同意闯进我家,逼迫我交出二两银子,还要动手,这是入室抢劫。对你这种强盗,我泼你两碗水算是轻的,就算告上衙门也是我有理,今天你不但拿不到银子,还得赔我二两银子,不然这事儿才是没完!”苏雪云眼神冰冷地看着柳寡妇,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柳寡妇只觉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那种恐惧竟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王芸娘和其他几人看到这样的苏雪云都有些愣神,不过谁对谁错她们还是知道的,都很赞同苏雪云的话,对柳寡妇嗤之以鼻,一起嚷嚷着去找里正评理。


    柳寡妇被苏雪云的气势所迫,心中早生了胆怯,此时再被王芸娘几人一吓,竟连腿都有些软了。她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跟你们计较,这事儿不会这么算了的,我要先去看郎中,没空在这儿耽搁。”


    柳寡妇转身就往外跑,苏雪云却不打算放过她,直接将手中一个碗从柳寡妇头顶扔了过去。柳寡妇被从天而降的碗吓得又是一声尖叫,接着惯性使然,一脚踩在碗上摔了个狗啃屎!院中瞬间一静,只闻柳寡妇的叫喊声和哭声。


    苏雪云一步步走到柳寡妇面前,淡淡地说道:“我说了,这事儿没完,如果今天我让你就这么走了,以后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跑我家来耍无赖了?我们苏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户,但也不是能任人欺负的,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不说清楚别想着完!”


    苏雪云抓住柳寡妇的衣后领将她一把拎了起来,回头对面露惊讶的几人说道:“不好意思,我得去里正那儿一趟,不能跟你们一起做针线了。”


    “呃,没事儿,正事儿要紧,正事儿要紧。秀儿,我们跟你一块儿去。”王芸娘愣了一下,走到苏雪云身边惊奇地看着苏雪云的手。一手拎起一个人,即使那人是女人,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啊。


    如果之前有人觉得苏雪云拿镰刀是虚张声势,那现在她们几个目睹之人是真的相信苏雪云能用镰刀跟男人对抗了,就凭这力气也能对付一个俩的啊!


    苏雪云对她们点了点头,同她们一起去了里正家。路上柳寡妇一直在奋力挣扎,态度也从生气变成了恐惧,不停地向苏雪云求饶。苏雪云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直接将她丢到了里正面前。


    柳寡妇一看躲避不过,干脆赖在地上不起来,捂着脸又哭又喊的,直嚷嚷着苏雪云用开水烫她,把她毁容了。


    里正有些头疼地看了苏雪云一眼,心想怎么又是苏家?可一看到地上的人是柳寡妇,他又有些明白了,叹了口气,问道:“怎么回事?秀丫头你说说。”


    苏雪云对里正行了一礼,道:“柳寡妇去镇上卖吃食的事儿大家伙儿都知道,不过有一件事大家可能不知道。柳寡妇和王媒婆做了吃食去镇上,专门挑我娘的摊位斜对面摆摊,一看见有客人来就嚷嚷着她们跟我家是一个村的,还说她们卖得比我家便宜。她们抢了不少客人过去,不过我们家也没人说过什么,根本没跟她们计较这件事。谁知她做的东西不实惠也不好吃,第二天做了多一倍的吃食去卖,却只卖出一点,其余全剩下了,亏了不少。柳寡妇竟把这事儿算到我家头上,趁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闯进我家,对我动手威胁我赔她二两银子。”


    跟过来看热闹的人们发出了抽气声,吃惊地看着柳寡妇,简直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村子里时常会发生一些占小便宜的烦人事儿,也出现过没脸没皮的无赖,可像柳寡妇这样的,他们还真是从来没见过。


    那生意可是苏家先做起来的,这些天有不少人跟着去卖了,有人赔有人赚,可这都是自家的事儿,就算赔了也只能怪自己不是那块料。怎么柳寡妇就能不要脸地去抢苏家的生意,然后还反咬一口,叫苏家赔银子呢?那可是二两银子啊,就算苏家这些天生意不错,他们都不知道苏家有没有赚到二两银子。更何况柳寡妇只摆了三天的摊儿,能亏得了多少?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拿人当傻子呢。还有柳寡妇专挑苏雪云一个人在家这事儿,真是太不地道了,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也真是太无耻了。


    之前还有几个同情柳寡妇的,觉得苏雪云再怎么样也不该用热水烫柳寡妇,那可是女人的脸,真毁了容,柳寡妇一辈子都完了,这有点恶毒了。不过这会儿听了苏雪云说的话之后,他们就算心里还有点不赞同也不吱声了。柳寡妇这么欺负人,如果苏雪云性子软一点岂不是要遭罪?


    里正想了想,先让人把村里的郎中给找来了,不管孰是孰非,还是先把伤看看,别耽误了医治。


    谁知郎中到了之后,只是看了看柳寡妇,就说:“她根本没烫伤,那水顶多就是有点热,哪是什么开水?她这点事儿连药都不用抹,不过要非说疼得不能忍,让我开药也行,一罐药膏二百文,保管好用,先付了药钱再拿药。”


    柳寡妇立即瞪他,“什么破药要二百文?你怎么不去抢呢?”


    郎中冷哼一声,“不要就算了,反正你也没什么事。”


    郎中说完就对里正拱了拱手,大步走了。柳寡妇被他一噎,半天没说出话来,装也装不下去了。


    里正敲了敲烟袋杆,皱眉道:“既然没事,那就来解决今天的事吧。做生意各凭本事,柳氏,你做生意的时候苏家根本没掺和,你是赔是赚都跟苏家没关系。今天你去苏家闹这一场实在没道理,看在你也没讨到好的份上,你当着大家的面跟秀丫头认个错,保证以后不许再找苏家的麻烦。”


    苏雪云不等柳寡妇开口,先出声道:“柳寡妇就是觉得我好欺负才挑我爹娘和哥哥出去的时候闯进门,今天要是不惩罚她,以后我怕什么泼妇、赖汉都往我家闯,到时候我的清白谁负责?柳寡妇的确没讨到好,但是我下手也有分寸,那是给人喝的水能烫到哪去?我可没有伤到她。既然她没受伤,那就必须受到别的惩罚,今天她是去管我要二两银子,那好,我就要她赔我二两银子,不然我被她惊得睡不着觉,伤了身子,可是二两银子补不回来的。”


    柳寡妇恶狠狠地瞪着苏雪云,“二两银子?你做梦!”


    里正眉头皱的更紧了,“二两?是不是太多了?”


    “大家都看到了,柳寡妇这样瞪着我还不是想报复我?我可没办法安心过日子了。”苏雪云让大家去看柳寡妇的表情,继续说道,“大家认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也从来没跟人斤斤计较过。可是如果有人想欺负我,我也不愿意这么任人欺凌。这事儿放到衙门里去说就是入室抢劫,我看在大家一个村的份上已经不打算追究了,只要赔了二两银子,以后我不会再提这件事。”


    大家看见柳寡妇那个样子,也没什么替她说话的欲望。何况人家苏雪云说的也对,是柳寡妇先上门欺负人的,现在要点赔偿哪儿错了?再说扯上衙门,不少人就不敢插嘴了,苏雪云连什么罪都说出来了,说不定柳寡妇真的要倒大霉了呢?万一他们胡乱插嘴,被当成柳寡妇的同党怎么办?浑水可是不能随意淌的!


    也是这个时候,苏雪云厉害的形象真正在众人心里扎了根,却不再是单纯的泼悍,而是理智聪慧的厉害角色,让人有一种不敢轻易招惹的感觉,却又不会厌恶惧怕,心里更多的是佩服。有些疼爱女儿的父母,甚至希望自家女儿能向苏雪云多学学,这样至少以后不会被人欺负。


    里正估摸着柳寡妇这些年还是攒了点家底,二两银子应该能掏出来,便点了头,不管柳寡妇如何哭闹,直接定下二两的赔偿银子,并让柳寡妇保证不许再做这种事。


    柳寡妇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是里正和苏雪云的态度很强硬,其他人也没一个站在她那边的,她闹了一通之后只得恨恨地赔了二两银子。自此,村里人是没人再看轻苏雪云了,连之前那些上门套苏雪云话的人也捏了一把冷汗,庆幸没有得罪苏雪云。


    苏雪云和王芸娘等人在路口分别,感受到她们态度上的转变,苏雪云微微笑了笑。虽然她和王芸娘走得近了些,但其余几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并不想深交。今日她已经谦虚地和她们拉近了距离,充分展示了温和的一面,但她不可能总是这样,时间久了定然会让人觉得她好说话,占点便宜也无所谓。没想到柳寡妇突然来了,来得正是时候,她用一招杀鸡儆猴让又和她们拉开了些许距离,这样才是最安全的相处方式。可以亲近,但不能过分,谁想欺负她就要承受好被回击的痛苦,相信今天这二两银子足够让很多人记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他们苏家没人能欺负!


    苏家其他人回家之后自然是一阵担心后怕,对苏雪云好一顿关心嘱咐,而且对苏雪云一个人在家也很是不放心。正巧苏柏柱说他在镇上找到了一个盖宅子的活儿,苏雪云便干脆跟爹娘一起去镇上卖东西,顺便把新画的几幅花样子给绣庄送去。


    花样子总共卖了一两银子,苏雪云直接就花出去半两,买了新棉花和布料,准备给家人一人做一条新被子,一人做一套新的棉袄棉裤。苏大鹏和刘氏嘴里埋怨她乱花钱,脸上却笑容不断,因着苏雪云这段时间常做肉菜,他们的面色看上去红润了很多,脸上都长肉了。有这么孝顺的闺女和努力上进的儿子,他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两个孩子谁也不想成亲,让他们就算惦记也没法子牵线,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苏柏柱顺利接下整个盖宅子的活计,联系卖材料的地方,找了几个相熟能干的汉子,没两天就如火如荼地盖起了房子来。苏雪云去看过几次,见苏柏柱做事有条有理很是沉稳,便也放下心,偶尔给他们送点水和饼子过去,他们吃得痛快,干活自然也更卖力些。


    苏柏柱成了个工头,干活倒是没有那么多了,特别是现在家里情况越来越好了,他也开始注意自己的身体,想要活得久一点给家人做靠山呢。


    苏雪云看他干得顺利,也用了几天时间把腌肉的味道提升了许多,当做研究的成果告诉了苏大鹏和刘氏。她借口不小心把鸡蛋掉进了腌肉的汤里,结果发现鸡蛋变得好吃了一点,所以就研究了一个做卤蛋和卤鸡的法子。


    全家人尝过之后十分惊喜,一致赞同家里添上这些东西售卖。不过这样一来,在路边摆的摊子就有些小了,也有些不方便。几人商量之后决定先租一个小铺面,反正只是卖这些吃食,就算现蒸馒头也用不了多大地方,租的铺面自然也要便宜一些。


    苏雪云跟绣庄老板娘打听了一下,然后自己到处看了看,最后选定一处位置较好的铺面,屋子不大,对他们家来说却是刚刚好。店铺的名字也取了个简单好记的,叫做“苏记小食铺”。


    铺子里头的休整都是苏柏柱和苏大鹏弄的,在休整的时候,苏雪云就和刘氏在摊位上宣传自家铺子的位置,告诉大家不久后就会去那里开店。客人们很是惊讶,闲谈间知道她们要卖腌肉和卤味都十分期待,表示相信他家的东西不会让人失望。


    苏雪云见大家有兴趣,便切了点卤鸡、腌肉和卤蛋放在盘子里,切的块儿很小,有来买东西多的就送一块儿给人尝尝。也类东西本就很贵,她送的少也没人嫌,反倒为多了这份福利赶到很高兴。而且吃过的人都觉得好吃,很想买一点回去,这个时候苏雪云就不卖了,说这些只是送给大家尝尝,如果要买的话就等她家开店之后到店里去买吧。


    之前有许多人都没仔细听她家店铺的位置,这会儿有了期待,纷纷打听好位置记在了心里,有顺路的还特意过去看了看,算是没白费苏雪云这一番宣传。刘氏笑叹她鬼点子多,行动上倒是十分配合她,她说怎么做,刘氏就照着做,就连这次租铺子动用了家里的多年的积蓄,她也没提出反对,反而对将来充满了希望。


    苏家要在镇上开铺子卖肉食的事儿又在村里传开了,有的人惊讶他们生意好,有的人嫉妒他们赚了钱,有的人觉得他们好高骛远,有的等着看他们笑话。反正怎么想的人都有,到底还是羡慕佩服的人居多,小心眼儿的人在少数,所以苏雪云他们回村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顶多是大家更热情了一些。


    李馨儿远远地看着面带笑容的苏雪云,手中提着的篮子差点被她捏断了。她低下头不再看那刺眼的一幕,脚步匆匆地走去河边,木然的洗着衣服。洗着洗着,她看到水中倒映的面孔,突然发泄般地把衣服丢到一边,用力把篮子掀翻,对着河流大喊了一声。


    她坐到地上掩面痛哭,不知道自己穿越而来怎么会混得这么惨,比个古人都不如。她恨死苏雪云了,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自从苏雪云那次去梁家打断了梁诚的腿之后,她的日子就再也没好过。她恨苏雪云强硬冷漠,恨老天不公让她穿成被卖之人,恨梁家三兄弟被人挑拨几句就跟她生了隔阂,更恨古代这落后的封建社会,让她连打扮一下都会被人骂。


    她好不容易有了漂亮的脸蛋和魔鬼的身材,为什么要让她当一个村妇?刚刚她在水里看到了什么?她竟然越来越像那群黄脸婆了,那些青春美丽全被憔悴所取代,让她看上去难看了不少,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又变成前世那样?


    李馨儿猛地站起身,拼命地摇头,不,她不要再变回从前那样。就算古代有很多不如意,她也喜欢这副皮囊,她一定要想办法过上好日子。既然这里允许共妻,那一定是NP的世界,NP文她看过不少,每一个女主角都会被很多男人喜欢。她既然穿越过来成了梁家三兄弟的共妻,她就一定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只要度过开始的黑暗,她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李馨儿忽然觉得自己理顺了思路,她应该走出村子,去外面的世界,说不定梁家三兄弟只是男配呢?说不定外面有什么武林盟主、魔教教主、皇帝、王爷、将军、神医……跟那些人比起来,梁家的三个农夫算什么?他们肯定只是她的踏脚石,是她在这个世界的起步。


    李馨儿自觉想明白了,一下子充满了斗志,她快速洗完衣服就赶回家做饭。既然把梁家三兄弟当成了男配,那她利用起来也就丝毫不难受,不就是先讨好他们让他们为她做事吗?有什么难的?只要不对他们投入感情,单纯的利用关系简单多了,也方便多了。


    梁家三兄弟对她的转变赶到惊奇,但却没说什么,梁诚的腿还没养好,吵吵闹闹的日子让他和梁老三的身体都很差,梁老三还能看看书,他却什么也干不了。现在梁家全靠梁老大去山里打猎和去镇上做活赚钱,李馨儿想通之后又开始卖豆腐、豆浆、豆芽,总算减轻了梁老大的压力,他们自然不可能多说什么。


    李馨儿打听到苏雪云除了帮忙做买卖,还画了花样子去绣庄卖,似乎也能赚不少。她心里动了动,觉得苏雪云一个村姑画得能有多好?她知道现代那么多东西,眼界就不是村姑能比的,她画出来的东西肯定能卖出更好的价钱。


    于是李馨儿便做了根炭笔开始画花样子,她没学过画画,画了几幅都画得乱七八糟。她烦躁地揉掉纸团,又画了一个米老鼠,这个虽然也不算太好看,但到底有那么点意思,看上去很可爱。她便接着又画了几个简单可爱的卡通动物,她觉得这些应付古人足够了,这可是这里没有的形象呢。


    怀着这种心情,李馨儿略带得意地将花样子送去了镇上的绣庄。


    绣庄老板娘疑惑地看了半天,不解道:“这是……我不太明白。”


    “老板娘,这些都是小动物啊,你看看是不是很可爱?如果你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凑齐十二生肖。这些图案不但可以绣在手帕、荷包上,还可以用布和棉花做成抱枕、靠垫,姑娘们最喜欢了。”李馨儿胸有成竹地笑着介绍,眼睛扫向屋里的摆设,心里盘算着要多少文一幅才算合适。


    绣庄老板娘瞥了她一眼,客气疏离地笑道:“姑娘,对不住,咱们这儿不收这种花样子,十二生肖也已经定好了,不如你去别家看看吧。”


    李馨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质问道:“你说不收?你觉得我画得不好?我这是拟人化,我敢保证姑娘们一定会喜欢的不得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绣庄老板娘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姑娘们喜不喜欢我是不知道,反正我不喜欢就不会收。”


    这时苏雪云走进了绣庄,老板娘立时换上了一副笑脸,亲自迎上前拉住苏雪云笑道:“妹子,你可来了,快进来坐,是不是十二生肖都画好了?”


    第489章 奇葩共妻


    苏雪云对老板娘点了下头, “都画好了,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心意,您先瞧瞧,有什么不合适我再改。”


    老板娘满意地笑道:“你总是这么客气,叫我芳姐就行了。来来,你先坐着喝口茶,我看看花样子。”


    苏雪云依言在小木桌前坐了下来,眼睛往李馨儿那边一瞟,笑着问道:“芳姐这儿有客人啊?别招呼我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老板娘看向李馨儿,忽然想到刚才李馨儿说是云水村的,那岂不是苏雪云的同乡?便有些犹豫地看了苏雪云一眼,试探道:“这位姑娘有几幅花样子,来看看合不合适, 不过我觉着那图样有些怪异,不知好还是不好,不如秀儿帮我掌掌眼?”


    苏雪云知道这是老板娘重视她, 怕无意中得罪了她认识的人,让她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呢。通常来说,苏雪云当然会表示与自己无关,不过她瞥了一眼李馨儿难堪的脸色,微微勾起嘴角,笑说:“既然芳姐信得过我,那我就托大帮忙看看。”


    老板娘看出点门道来了, 热情地拉着苏雪云走到柜台里边,让她看柜台上的几张画。


    李馨儿脸涨得通红,一把抓起自己的画,硬邦邦地说道:“不必了,我的花样子好不好我自己知道,既然这里不识货,那我就去别家。”


    老板娘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嘴角一挑,讽刺道:“这买卖、买卖,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怎么我不喜欢你的东西就成了我不识货了?咱家是镇上最大的绣庄,别的不敢说,这眼力还是有几分的,不然也不会挖到秀儿这块宝了。你当你的是什么好东西,还十二生肖?给你看看人家秀儿画的十二生肖是什么模样,也叫你知道知道差距。”


    老板娘还没看苏雪云画的画呢,就直接打开摆在柜台上了,明显是对苏雪云的功力十分信任,这让苏雪云露出了笑容,也让李馨儿的脸色更难看了。


    老板娘和李馨儿同时去看柜台上的画,十二生肖被苏雪云画得充满了古典的韵味,那种传统特色的感觉扑面而来,让人扫一眼就能盯在上头,舍不得移开视线。那在山林间威风凛凛的老虎,虽然张着嘴虎啸,露着尖锐的牙齿,却并不让人觉得凶恶,反而充满了森林之王的威势,让人甘愿臣服。那长鬃飞扬的骏马,透着无尽的骄傲,结实的身躯充满了力量,仿佛一匹上好的千里马正在等待它的伯乐。


    还有其他如同神袛的腾龙、憨实可靠的壮牛、可爱逼真的白兔等等,真的把每一种动物的特色都尽显其中,让人心里生出无尽的喜爱来。


    老板娘目露震惊,脸上满是赞叹之色,“妙!太妙了!秀儿,这都是你自己画的?你的画技又进步了!”


    苏雪云淡笑着点点头,谦虚道:“芳姐别夸我了,我也不会旁的,就对这方面还喜欢一点。”


    “秀儿,芳姐不骗你,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从你第一次来,到现在每次拿来的画都在进步,这次尤其进步得大,这套十二生肖的图样绝对能成为精品,你可真是我的大福星。”老板娘面露喜色,小心翼翼地把图样一一叠放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恨不得将所有赞美之词都用在苏雪云身上。


    “芳姐谬赞了,多亏芳姐让我在绣庄学习,我才有机会学到这么多东西。要不然我一个村里的姑娘哪有机会学这些呢?”苏雪云帮她把柜台整理好,态度谦逊,丝毫不显得意。


    李馨儿眼中闪过嫉妒之色,突然怀疑起来,盯着苏雪云质问道:“你还知道自己是个村姑?你要有这份能耐,之前怎么会那么穷?你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画的吧?老板娘,你这么欣赏她、信任她,为了她打我的脸,可我的画能保证是自己画的,她能吗?八成她是找的代笔吧?”


    苏雪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淡淡地笑了笑,“李馨儿,你是傻吗?还是当别人傻?有人画了这画自己不卖反而给别人代笔?换你你愿意吗?”


    李馨儿一噎,气道:“你别强词夺理,你一个村姑怎么可能画出这样的画?”


    苏雪云反问道:“村姑怎么了?难道你不是村姑?你不也觉得自己画得很不错吗?”


    老板娘扑哧一笑,斜睨着李馨儿嗤道:“可能她把自己当成山沟沟里的凤凰呢,要我说啊,这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的好,千万不能好高骛远,更不能心怀嫉妒,要不然啊,难堪的只有自己。行了,我这儿十二生肖已经齐了,姑娘您的大作还请去识货的老板那儿自荐吧。”


    李馨儿被她损人的话气得脸色忽青忽白的,忍不住呛声道:“你以为我找不到吗?我就让你看看我的画有多受欢迎,你根本就是没远见,没眼光,早晚你会后悔的!”


    李馨儿转头就走,苏雪云在她身后说道:“你的画虽有几分趣味,但到底只是个玩乐的东西,难登大雅之堂。而且,心不静是画不出好画来的,你的画没有立意,画中动物的神态也十分僵硬,正合了那句‘画虎不成反类犬’,所以你的画在花样子中只能算下下等。”


    李馨儿猛地顿住脚步,回头冲她喊道:“用不着你评价,你算什么东西?你配吗?”


    “倒不是评价,只是觉得有些好笑。所谓‘邯郸学步’、‘东施效颦’,你见别人卖花样子赚到了钱就也心急火燎的画了几张拿来卖,有没有想过这些画会用来做什么?有没有想过它们会被绣在什么东西上?有没有想过十二生肖各有什么故事?如果你都没想过,那最终就只会徒惹笑话罢了。”苏雪云云淡风轻地说着,却一下子揭穿了李馨儿的小心思,将她模仿自己的事说的清清楚楚。


    李馨儿气急道:“谁邯郸学步?难道这世上只准你一个人卖花样子?”


    苏雪云无所谓地说:“那就祝你把这几幅图卖出个好价钱了,但愿你能遇到识货的人,否则你这些……奇形怪状不知道有什么寓意的动物,大概就白浪费纸墨的钱了吧。”


    她越说,李馨儿越没有底气。李馨儿自己知道,这些话在现代也只是小朋友喜欢的图案,到了古代虽然是很新奇,但万一古人接受不了,找不到其中的趣味,那这些画就是废纸,她真的有可能一张都卖不出去。可刚刚老板娘对苏雪云的态度她都看在眼里,苏雪云已经被奉为座上宾了,如果她一张图都卖不出去岂不是丢死人了?她怎么可能连个古代的村姑都比不上?


    李馨儿找不到话反驳,瞪了苏雪云一眼,冷哼一声大步离开。她心里不甘极了,只觉老板娘和苏雪云是在故意羞辱她,肯定是因为苏雪云说她坏话,那老板娘才是这种态度。她暗暗给自己打气,揣着图样又去了其他几家,可是往往她刚一拿出画来就被人赶出来了,甚至有那脾气不好的直接骂她痴心妄想,把她毫不留情地损了一顿。


    如此几次之后,李馨儿已经从骄傲自信变成了灰心丧气,看到绣庄都不敢走进去了,生怕看到嘲讽鄙夷的眼神。她磨磨蹭蹭地回了村子,出去大半天连口水都没喝,又渴又饿,可家里冷锅冷灶的什么都没有,她根本体会不到半点关心,这让她一下子悲从中来,站在院子里就哭了起来。


    梁诚拄着拐杖从屋里走出来,不耐烦地说道:“哭什么?你又怎么了?一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还不赶紧去做饭?你想饿死我?”


    李馨儿下意识地想回嘴,突然想到她是要讨好梁家三兄弟的,反正只是踏脚石,何必跟他较真?这么一想,李馨儿立即忍住眼泪,应了一声,低头进灶房去了。梁诚见她这么听话,眉头松开了一些,脸上露出笑容。而西屋里的梁老三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却摇摇头,把窗户关上专心读书了。


    李馨儿做饭的时候,把好不容易画出的那些图一股脑塞进了灶坑里,就好像连同那些嘲讽鄙夷也一同烧掉了一样。她始终坚信自己是不同的,现在的苦难都是她前进的动力,早晚有一天会有一个出色的男人拯救她脱离苦海,至少她不可能一辈子在这么穷的村子里生活。


    李馨儿想到苏雪云身上比她好了几倍的衣服,心生嫉妒,发誓一定不能要比苏雪云过得好,让苏雪云来羡慕她、嫉妒她。花样子不行,她也就难受了两天,很快就做出了豆腐、豆浆、豆花、豆芽、豆皮、豆腐干之类的东西,种类多了以后,她便叫梁老大陪她一起去镇上卖东西,位置就在之前柳寡妇摆摊的那个位置,也就是苏家的斜对面。


    她前世的爷爷就是卖豆腐的,所以这些东西她做的确实很不错,尤其是豆花、豆腐干都有一种独特的风味,味道很不错。而她也是真不要脸,觉得苏雪云让她受了委屈,她就要让苏雪云也顺不了那口气,只要苏家卖出了主食,她就立刻叫卖起豆浆、豆花、豆腐干,这些都是配主食很不错的东西,当真有不少人愿意顺便去买一份,反正位置这么近,价钱也不过一两个铜板而已。


    刘氏气不打一处来,脸上的笑容都没了,看得苏雪云很是无奈,小声劝道:“娘,你管她干什么?反正她也没影响咱家生意。”


    刘氏哼了一声,“我就看不惯她那得意样,你妹瞧见她总用眼睛瞟你吗?她就是故意来气你的,心肠真是烂透了。”


    苏雪云笑说:“她也就能做点这样的事儿了,娘,你要是实在生气,咱从明儿个开始就不卖馒头饼子,只卖熏肉卤味,这些配豆腐不好吃的。”


    刘氏笑了起来,“这个好,卖完这些咱就开始卖卤味,过两天铺子开张了再好好卖。”


    两人这么一商量,刘氏就不再生气了,而且预想到自家换了要卖的东西之后,李馨儿就再也不能沾自家的光了,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全好了,卖东西都热情起来。


    这一天苏家还是很快就把东西卖完了,而李馨儿第一天卖,准备得不多,差不多和苏家同时卖完了东西,总共赚了一百文,比梁老大辛苦一天赚的多多了。李馨儿叫梁老大收拾东西,笑着走到苏家摊位面前,说道:“今天真是多谢你们了,没想到这边生意这么好,看来明天要多做一点了。”


    苏雪云笑道:“其实哪用这么辛苦?多画两幅花样子顶在这摆几天的摊了,对了,你已经找到识货的人了吧?”


    李馨儿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没有褪去,想起那天烧掉的那些图样,表情瞬间扭曲起来,看上去颇有些狰狞。她咬着牙说道:“那种东西太麻烦,哪有做豆腐来得容易?再说花样子要真那般赚钱的话,你怎么还在这儿卖货呢?”


    苏雪云笑了笑,“没法子,我早想让我爹娘在家享福了,可他们非说多赚点银子给我买花戴,我当然要跟爹娘一起了,毕竟有这么好的爹娘可是别人修都修不来的福气,要好好珍惜。”


    李馨儿沉下脸,她两世都没有好父母,从来没体会过父母的关爱,此时看着苏雪云满脸的幸福之色实在恨得不轻!她轻哼一声,嘲讽道:“确实要好好珍惜,反正也嫁不出去了,可不就得好好巴结爹娘吗?不然以后有了嫂子被赶出去怎么办?啧啧啧。”


    刘氏瞪着她喝道:“你怎么说话的?”


    苏雪云拉住刘氏,笑说:“娘,您生什么气?有的人觉得女人不嫁人就不能活,一嫁就嫁了三个男人,咱们也不能硬说人家不对不是?毕竟这日子都是自己过的,过好过赖都跟旁的人没什么关系,急吼吼议论别人家的事儿岂不是成了嚼舌根子的嘴碎之人?”她对李馨儿笑道,“我能不能嫁出去就不用你操心了,总归我是不可能嫁给人当共妻的,咱们也没什么话可聊。幸而我在刺绣上还有些天赋,养活自己还是不难的。”


    “你说谁是嚼舌根子的嘴碎之人?”李馨儿狠狠瞪着苏雪云。


    苏雪云淡淡一笑,“我说那种专爱盯着别人家日子的疯婆子啊,难道你是?”


    “你!”李馨儿气得胸膛起伏,偏偏不知该回些什么,被那么多人围观,简直脸都丢尽了。


    梁老大收拾好东西过来拉她,“走了,别在外头丢人现眼。”


    李馨儿气了个倒仰,“我被人欺负,你都不知道帮我的吗?”


    “今儿个你靠着人家赚钱都不知道感恩的吗?说你丢人现眼说错了吗?少多嘴,赶紧回家!”梁老大皱眉训斥了几句,对苏雪云他们点点头,扯着李馨儿快步挤出人群。


    人们见李馨儿走了,本想凑到刘氏这边问问共妻的事儿,但一想苏雪云刚才说议论别人家的事儿是嚼舌根子的疯婆子,顿时就不好意思开口了,纷纷散了开去。


    刘氏笑着道:“秀儿如今是越发本事了,爹娘都插不上嘴。”


    苏雪云挽着她的胳膊笑道:“这种小事哪用爹娘出马?再说她是你们的小辈,真让你们跟她说,别人兴许还觉着是你们欺负小辈呢。反正她针对的也是我,我总不会让她欺负到头上的。”


    苏大鹏叹了一句,“梁家是真的败了,居然一点脊梁骨都没有,靠个女人赚钱还把责任都推到女人身上,一点事儿都不担,比之他们爷爷差远了啊。”


    “哼,他们家不是早就败了吗?他们爹烂赌欠了那么多债,他们娘受不了打击直接病倒,从那时候起就败了。”刘氏对梁家是厌恶得透透的,当初为了梁诚,她和女儿一度关系十分恶劣,要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说不定她女儿早就被梁诚给拐走了,对梁诚那两个不辨是非的兄弟,她也一样不喜欢。


    苏雪云笑道:“别理他们了,反正咱家的铺子已经弄好了,过两天搬到铺子里去,他们总不能再跑去铺子门口摆摊的。”


    刘氏随口一笑,“他们要敢去啊,我就敢打断他们的腿。”


    “你这老婆子越发厉害了,那是能随便打的吗?”苏大鹏把东西都绑在小木车上,打趣了一句。


    刘氏笑道:“不打还不能说说了?”


    三人说说笑笑的回家,一点都没受到李馨儿的影响。到家之后刘氏去数钱记账,苏雪云准备第二天要卖的腌肉和卤味,苏大鹏则拿着烟袋锅去村子里转悠散步去了。他们家现在天天吃肉,香味飘到左邻右舍就弄得大家都知道了,他一在村子里走动就有人上前说话,虽说他不怎么爱说,但也愿意这样跟大家打好关系。总不能什么都靠女儿,他也想用自己的方式帮家里多做点事。


    李馨儿也想吃肉,特别是这一天就赚了一百文,买点肉又怎么了?当初苏家就是这样起步的。可梁老大说什么也不愿意,把那一百文都收了起来,说要给梁诚治腿还要给梁老三养身子买纸墨,最重要的是必须攒钱还苏雪云二两半的银子,所以一文钱都不能乱花。李馨儿心里气得要死,她辛辛苦苦赚了钱,结果却一口肉都吃不上,还要把钱给苏雪云,那她白日里的耀武扬威岂不是成了笑话?但她不想被梁家卖掉,只得装出体贴关心的样子,顺从地答应了梁老大的话,怨恨与日俱增。


    第二天苏家就不再卖任何主食,卖得全是口味很重的腌肉和卤鸡、卤蛋,客人们之前尝过,早就惦记要买了,一看苏家开始卖立即疯抢一样,不到半个时辰就把小木车上满满的东西抢光了。大家都忙着多抢一点呢,哪有人有心思去买李馨儿的豆制品?就算她把嗓子都喊哑了,也没拉过去几个客人。


    最悲剧的是李馨儿犯了和柳寡妇同样的错误,第一天卖好了尝到甜头,第二天就多做了一倍。这下可好,豆制品是很容易坏的,她做了这么多卖不出去就等着酸吧!


    李馨儿急的要命,口中不停咒骂,说一定是苏雪云出的主意,故意来害她。梁老大看了苏雪云一眼,又看看苏家摊位前热热闹闹的场景,无力地闭了闭眼。感觉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如果当初他们把那头野猪卖掉,再努力凑凑向苏雪云提亲,现在富裕的人家就会是他们梁家了。可是他用野猪换了李馨儿这个共妻,闹得家里鸡飞狗跳,越来越倒霉,真就好像弄了个扫把星回来,过得越来越差,只能眼看着苏家越来越好,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梁老大到底还是要脸面的,拉住李馨儿叫她不许多说话,专心卖自家东西,别去找苏家不痛快。李馨儿不甘心,可是想到几次跟苏雪云交锋都以惨败告终,她心里也有些打怵,便不再看苏家那边,继续叫卖起来。


    之后李馨儿不敢再做那么多了,卖得也确实不怎么好了,每天差不多只能赚二三十文,别说生意越来越好了,就连最初卖的那一百文都比不上。扣除两个人力和豆子的本钱,赚的就更少了。


    而这时,苏家的店铺也全都准备好了。这一天李馨儿照常去镇上摆摊,等了许久却没看见苏家人来,就连苏家那个摊位都被别人占了。她找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苏记小食铺开张了!她看着自家客人少得可怜的摊子,再对比没做多久买卖就开了铺子的苏家,心里怎么都不平衡,怎么也想不通她一个现代大学生怎么会比不过一个古代的无知村姑。她怕梁老大不让她去,便找了个出恭的借口,趁梁老大不注意,悄悄跑去了苏记小食铺。


    苏记的位置不算好地段却也不是差的地段,对于他们这种靠小吃的味道成名的十分合适。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他们既没去那种租金太贵的地方,也没有托大真的去某个巷子里,对自己的定位还是把握得很准的。


    苏柏柱请了人在门口放鞭炮、舞狮子,有许多新老顾客在门口围观,场面热闹极了。而铺子的门边上就煮着一锅卤汤,醇香诱人的味道扑鼻而来,让大家都忍不住想要冲进去买了。苏雪云和苏柏柱一直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将开业弄得整条街都知道,才请他们进去买东西。看着那些人争先恐后地抢,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置办年货呢。


    苏雪云他们忙得一个人当两个人使,甚至都没机会说话,可脸上的笑容却一直没有落下,看得出是从内而外的高兴。


    李馨儿有些呆怔地看着这一幕,根本无法相信苏家的生意会这么火爆。那么多的东西,那么多的肉类,她从来都不知道镇上原来有钱的人家这么多,这不是比自己买肉贵多了吗!她看着苏雪云脸上的笑容,总觉得那是对她的嘲笑,嘲笑她之前多么天真,竟跑去对苏家冷嘲热讽。


    再看下去就是个给自己找罪受了,李馨儿咬紧牙关,用力挤出人群。她回头看了苏记一眼,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接着便往乞丐常去的地方走去。


    李馨儿想报复的办法很简单,那些穿越文不是一有什么好方子就会被人惦记吗?现在苏记的东西这么好,自然也该被惦记一番,不管最后能不能把苏记弄垮,恶心他们一回也是好的。


    李馨儿用自己藏下的几个铜板买通了几个小乞丐,让他们去各家酒楼嚷嚷苏记有祖传秘方。镇上总共就三家酒楼,还有小点的食肆、酒馆,能做这么久总是有些根底的,她就不信没一个惦记“祖传秘方”的!


    不得不说,李馨儿这个方法确实很好用。没有酒楼会嫌自家的特色菜多的,他们从天南海北搜罗美食的方子,就是为了让自家酒楼更具特色。这种“搜罗”有的是正常买卖,有的就是耍心机或者强抢,全看酒楼负责人的人品了。


    镇上三家酒楼,排第一的是云来楼,取意客似云来,这名字也确实没取错,这家酒楼的客人当真客似云来,生意好得很。而排行第二的酒楼叫做望江楼,位置就在江边上,有一排可以望江的座位,算是独有特色,显得比较高雅。这两家酒楼已经在镇上开了几十年了,算是镇上的老字号。


    排行最末的就是后起之秀了,叫做招财楼,看上去不像个酒楼的名,却在短短五年内做成了现在的气候,老板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据说这招财楼就是以特色菜出名,楼里有许多当地没有的菜品风味,引得很多顾客闻名去楼里品尝。


    在李馨儿让小乞丐嚷嚷出祖传秘方之后,招财楼的小二就找上了在苏记帮忙的苏柏柱,眼睛往上瞥,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直言道:“你们铺子的吃食不错,我们东家看上了,给你二两银子,把方子拿过来吧。”


    苏柏柱眉头一皱,“我家不卖方子,请回。”


    小二这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他一眼,像在看白痴一样嘲笑道:“不卖?你知不知道我们东家是谁?我们可是招财楼!东家看上你的东西是你的福气,你不卖?哼哼,你试试看?”


    “我只知道这镇上的事是归县太爷管,可不归什么招财楼管,不管在哪儿也没有强逼人卖东西的道理。你走吧,我们不会卖的。”这种事不能退,苏柏柱态度摆的很明确,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小二气得要命,留下一句“走着瞧”就甩袖走了。


    苏雪云掀了帘子出来,说道:“哥,招财楼看上了咱们的方子?”


    “这事儿也不稀奇,不用怕,我先找人去打听打听,看到底严不严重。镇上不止一家酒楼,云来头和望江楼都比招财楼有根基,就算逼不得已实在要卖,也还有别的办法。”苏柏柱安慰着苏雪云,不想妹妹在这件事上操心。


    苏雪云点头道:“哥你说得对,招财楼比起其他两家还是弱了一些,刚才看那人脾气有些急,恐怕招财楼还要再有动作,不如我去云来楼和望江楼看看吧。”


    苏柏柱说道:“我去就行了,你一个姑娘家不好抛头露面。”


    苏雪云笑道:“要不我女扮男装?反正我也不想嫁人。”


    “你啊!行了,你想去就去吧,也别扮什么男装,别人都知道咱家有个闺女,这突然冒出个俊秀的小伙子,说不定会被当成女婿呢。”苏柏柱常听她说不要嫁,这会儿也能顺口开她的玩笑了。


    苏雪云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手心,眼睛亮亮地说:“这也可以啊!反正骗过那些外人就行了。”


    苏柏柱被这个妹妹磨得没了脾气,干脆转头走人,要去酒楼里谈事情,总得准备准备。


    苏雪云笑了笑,也去做些准备,不过她先把家里的好吃的每样装了一点,亲自送去了邱家大宅,就是最初买玉米饼子的那对祖孙所住的邱家。


    门房的小厮见她一个姑娘提着篮子,有些疑惑,“请问姑娘是?”


    苏雪云笑道:“邱老爷和邱小公子叫我送东西来的,说是给小公子换换口味,您看。”


    整个邱府上下没人不知道小公子胃口不好的事儿,此时见了苏雪云篮子里香味四溢的各色小吃,顿时眼前一亮。小厮觉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肯定是给小公子送的无疑,态度立马好了不少,“姑娘稍等,我这就去禀报老爷。”


    “劳烦了。”


    小厮去禀报老爷,并没有多长时间,苏雪云才站了一会儿就被请进去了。小厮带苏雪云去了花园,苏雪云远远地就看见邱老爷子坐在凉亭里饮茶,而邱小公子则在池塘边喂鱼玩水。


    苏雪云走到凉亭边,微笑着对老爷子行了个礼,笑道:“邱老爷安好,之前承蒙邱老爷和小公子关照家里的生意,给我们起了个好头,如今我又琢磨了几样吃食,特地送来给邱老爷和小公子尝尝,还请不要嫌弃。”


    邱老爷这才抬头看她,眼中带了点笑意,“好,过来坐吧。”


    苏雪云将篮子交给下人,自然地坐到了邱老爷对面,看了眼邱小公子,问道:“小公子胃口好些了吗?”


    “难得你还记着,可惜他还是不爱吃饭,尤其是肉类。今日你送来这些恐怕他不会喜欢,不过多谢你的心意了。”邱老爷子对关心自家孙子的人都是抱有善意的,说话像是闲聊一样,并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邱小公子听到他们说话,好奇地跑过来,看到苏雪云笑道:“咦?你是那位玉米饼姐姐!”


    苏雪云愣了一下,勾起嘴角,哭笑不得地说:“小公子,我今天给你送来的是卤蛋,那你岂不是要叫我卤蛋姐姐了?”


    “那我又不知道你叫什么,当然只能叫这个了,你还不是一直叫我‘小公子’?我叫邱衡,你叫什么名字呢?”邱衡很感兴趣地坐到了桌边,一副要问明白的样子。


    苏雪云笑说:“衡小公子,我叫苏秀儿,你还记得玉米饼,是不是因为很喜欢吃呀?”


    邱衡点头道:“是很好吃,不过总吃就不习惯了,而且热的才好吃,每次下人买了回来都凉了,家里做的也不好吃,爷爷又不让我出门。”


    邱衡不高兴地看着邱老爷,邱老爷摇头失笑,“不让你出门还不是因为你病了吗?生病哪有出去玩的?现在你病好了,自然可以出去。”


    邱衡这才笑了,对苏雪云道:“那我再去你家摊位,你记得给我留两个热腾腾的玉米饼啊。”


    苏雪云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这个没问题,因为现在我们已经不摆摊了,我们开了家小吃铺子,卖各种好吃的,玉米饼子都是现做的,衡小公子到那就能知道。”


    邱衡更加感兴趣了,“有铺子了?好啊,我一定会去看,铺子里的东西肯定比摊子上多,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对了,刚才是什么味道那么香啊,那个就是你们卖的吗?”


    “是,我觉得味道很不错,不如衡小公子尝尝?”


    邱衡摸了摸肚子,点头道:“闻到香味是有些饿了,拿过来尝尝吧。”


    邱衡先是尝了一小口,接着又是一大口,然后就露出高兴的表情,欢欢喜喜地吃了起来。


    邱老爷子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摇头道:“小孩子啊就是这样,外头的总是比家里的好吃。”他摸了摸邱衡的发顶,眼中满是慈爱,说道,“丫头,你今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可是开铺子遇到了什么事?”


    苏雪云笑说:“什么都瞒不住邱老爷,我今日前来,确实有事相求。”


    第490章 奇葩共妻


    苏雪云把招财楼到苏记找麻烦的事简单说了几句, 对邱老爷笑道:“本来这种小事,我是不好意思来求您老的,可是我们从前都是在村子里种地,遇到这事儿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好我琢磨了几样吃食,就想着能不能跟您老讨个主意。”


    邱衡吃完了两颗卤蛋、一只鸡腿,漱了口好奇地问道:“秀儿姐姐,你不是说多吃玉米饼会变聪明吗?怎么你还要跟我爷爷讨主意呢?我爷爷肯定没你吃得多。”


    苏雪云给他倒了杯水,笑道:“变聪明不代表会想法子啊,像我一直在村子里生活没什么见识,遇事自然就失了主张。邱老见多识广,经历过得事儿也多,像这种小事儿在邱老眼中就只是微不足道的小问题而已。衡小公子,您以后可要增广见闻,做一个有大本事的人, 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会发愁了。”


    邱衡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拍拍胸膛朗声道:“秀儿姐姐,你放心, 等我长大以后有了大本事,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邱老爷又摸了摸孙儿的头,笑说:“这件事简单,云来楼的东家人品不错,我叫管家过去打个招呼,你看是卖方子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尽可去试试。”


    “多谢邱老爷, 我还怕去了云来楼会被赶出来呢,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知咱们镇上的县令大人和不和善,可会替招财楼出面?”苏雪云试探着问了一句有些过了的话。


    邱老爷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笑容,捋着胡须说道:“看来你早就打算要去云来楼了,你小小年纪能想到这些,很好。你放心,这里的县令张志和是个清官,为人公正,若被他知道此事,定然不会替招财楼出面。”


    苏雪云松了口气,笑说:“如此便好,想来从前被招财楼威胁过的人都畏惧其势力,不敢声张,这才让他们逍遥至今。倒是我讨了个巧,来麻烦您老了。”


    邱老爷摆了下手,“没什么麻烦的,衡儿这么爱吃你家的东西,也是缘分,往后我叫下人每日去苏记买些回来,你记着再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想着点衡儿就是了。”


    邱衡在一旁连连点头,“爷爷说的对,秀儿姐姐你有什么好吃的千万别忘了我啊。”


    苏雪云微笑道:“好,我不会忘的。邱老爷,您别让府上的人忙了,我们每天早晨给送过来。若是您和小公子有空了,来苏记坐坐也好,刚做好的新鲜东西总是比送过来要好吃些。”


    邱家祖孙都点了点头,苏雪云见邱衡打了个呵欠,忙起身告辞。邱老爷命管家给苏雪云回赠了一份邱家厨子做的桂花糕,让人将她好生地送出了邱府。


    苏雪云慢慢走远,并没有回头看。和这样看上去很神秘很不简单的人物打交道其实并不轻松,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微表情都透着十足的深意,一个不慎就会在对方面前落了下乘,从而被人看轻,再无来往。若苏雪云真的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村姑,可能今日进了邱府就会放低姿态、战战兢兢、好奇又恐惧,那样她将再也没有机会进邱家一步。不过对苏雪云来说,这样的应对已经是她的本能,她就算不刻意观察也不会出半点错,而她的演技也早已融入到骨子里,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不会做出与身份极其不符的事。


    她现在就只是个十分聪慧的村姑,没有威胁到任何人,所以也能得到一定的帮助。当然,她也会尽心帮邱衡改善胃口,这种事对她一个神医和神厨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刚刚邱老爷看似态度和善,像个无害的老人,实则邱老爷已经表明了态度,对她欣赏归欣赏,但肯帮她完全是因为孙子喜欢她做的东西。而且邱家厨子的厨艺很高超,邱衡喜欢苏记的东西并不代表她有什么骄傲的资本。还有县令大人张志和、云来楼东家,既然邱老爷能那般随意的提起他们,就说明邱老爷的身份比他们高很多,起码在他们面前是完全不用忌讳的。


    邱老爷这般,倒是让苏雪云十分安心,就好像身处熟悉的环境做出熟悉的应对一样,遇到这样清楚明白的人总比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好太多了,她也对将来家里的发展有了更好的规划。


    苏雪云没耽搁什么时间,回到苏记之后就找苏柏柱说了邱家的情况,然后兄妹俩带上腌肉和卤味直接去了云来楼。


    云来楼的掌柜应当是已经被叮嘱过了,他们一报身份就被带上了二楼最里面的雅间,雅间里有一位四五十岁的胖老头正在吃点心。


    “东家,苏记的人来了,”掌柜的禀报了一声,有对苏雪云他们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东家,张老爷。”


    苏柏柱对张老爷拱了拱手,客气地道:“张老爷,我们兄妹二人冒昧前来,实在是打扰了。”


    张老爷摆了摆手,看到苏雪云手中的篮子眼睛一亮,忙用帕子擦擦嘴,指着对面的椅子说道:“坐,你们先坐下再说,这篮子里香气扑鼻,莫非是卤味?”


    苏雪云和苏柏柱依言坐了下来,苏雪云笑道:“张老爷不愧是酒楼的东家,一闻就知道了。这正是我们苏记独有的小吃,是在闲来无事琢磨出来的,还请张老爷赏脸尝尝。”


    张老爷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对掌柜的招了招手,掌柜的便上前提起篮子退了出去,片刻后将所有卤味切好装盘呈到了桌上。


    张老爷先是把卤味夹起来仔细地看,然后是闻,最后才是慢慢品尝,而每品尝完一样,他都会漱过口才再次品尝下一样,态度认真又内行,给予了苏记以尊重。待每道菜品都品尝一遍之后,张老爷不再漱口,快速夹了几筷子吃,然后才放下筷子,显然是个喜爱美食的。


    张老爷赞叹道:“不错,这应该是特地做的吧?比我叫人从苏记买回来的还要好吃一些。”


    苏柏柱说道:“这是我妹妹做的,她在这上面很用心,做出的味道也还不错。”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美味!”张老爷看看他们,笑说,“邱老叫人跟我说了你们的事,放心,只要你们咬死了不卖方子,招财楼不能拿你们怎么样。不过那样的话,你们回家就要小心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光明磊落的。”


    苏雪云笑道:“多谢张老爷提点,我们会小心的。其实就算没有招财楼的事,我们也想要来拜访张老爷,苏记只是个刚刚开业的小铺子,吃食的种类也比较少,不过我正在琢磨其他吃食,希望日后能将苏记做大,成为一家专供特色美味的商家。”


    张老爷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哦?专供特色美味?”


    “是的,我想大批量供货给酒楼、食肆,如此一来,苏记专心做好小吃,酒楼和食肆就当做买菜一样,给客人添一道特色菜。专门做一件事情肯定能做得很好,等苏记能够不为生计发愁,专心把小吃做好做精的时候,这法子对苏记和酒楼算是双赢,张老板以为呢?”苏雪云说完也不着急,倒了杯茶静静地等着张老板的答复。


    张老爷笑道:“苏姑娘很有信心啊,没想过卖方子吗?”


    苏雪云摇了摇头,笑说:“这方子并不是什么祖传秘方,只是我比较喜爱厨艺,自己琢磨的。将来我自然还是要完善这方子,也会琢磨一些其他吃食,所以卖方子并不合适。对酒楼来说,把一个尚未完善的方子买回来还不如和苏记合作,既省事又能得到将来更好的美食。”


    张老爷捋捋胡子笑了起来,“确实,酒楼做大了也并不缺什么特色美食,但如果有,便算是锦上添花。若将来你们苏记真的能做出更美味的东西,我与你们合作不亏。两位虽说是从云水村出来的,但言行举止都很讲究,苏姑娘更是对自己颇为自信,如此……我便同你们合作一年,一年之后是否继续合作,要看我们是否真能双赢了。”


    “多谢张老爷。”苏雪云和苏柏柱拱手道谢,与张老爷签了契书,之后这一年里,苏记便会供货给云来楼了。不过他们双方都没有唯一性,苏记还可以供货给别人,云来楼也可以去别人那儿订货,他们只能算是订了每个月的大致数目而已,如此双方都会有很大的自由空间,算是对对方暂时观望,很稳妥的做法。


    张老爷要留他们吃晚饭,但张老爷刚才已经吃了不少了,大家又不算熟,苏雪云和苏柏柱便婉拒告辞了。签成这笔生意,他们兄妹俩很高兴,特意去买了些好酒好菜回家和爹娘庆祝。有了云来楼这个大客户,招财楼的威胁就不那么严重了,再加上邱家似乎很有势力的样子,苏雪云跟二老含糊地说了说,二老便放了心,把这些事都交给他们兄妹去处理。


    苏柏柱要忙盖宅子的事情,苏雪云便将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有了之前见张老爷的经过,苏柏柱对她也比较放心,只是叮嘱她不许去人少的地方,如果有事就到宅子那边找她。苏雪云都一一应了,从第二天开始就带着吃食去望江楼和各个食肆、酒馆推销。


    有的人有兴趣,有的人没兴趣,有的人想观望看看,这都是正常现象,苏雪云也不强求。最后她和望江楼谈成了一年的合作,还有两家食肆一家酒馆都愿意从她家进货,不过没有签契书。能达到这种程度,苏雪云已经很满意了,毕竟他们苏记是刚刚出现在镇上的,一点根基都没有,一般不可能有人愿意跟他们合作。


    云来楼看的是邱家的面子,而望江楼和其他三家肯进货,多多少少都是受了云来楼的影响。可以说,因为邱家,苏记在镇上算是初步站稳了,还得到了莫大的好处。刘氏知道以后每天要供货的量之后,双手合十直念菩萨,对苏雪云千叮万嘱,叫她一定不能忘了邱家的恩德。


    苏雪云自然没有忘,她还用蔬菜做了几种颜色的面条和豆包,卤了些蘑菇、土豆之类的送去了邱府。小孩子很多都是不喜欢吃饭的,但只要用香气和有趣的样子吸引他们,还是能让他们很愿意尝试的。苏雪云给邱衡做的卤味中添加了一点点药材,可以稍微调理邱衡的身体,吃多了也不会有什么害处,所以每次都会做不少的份量送过去。


    邱衡果然很喜欢,还磨着邱老爷一起到苏记转了转。苏记太小,他只在铺子里吃了一点东西就离开了,不过还是很高兴,因为苏雪云能给他想出这么多有趣的吃食,他还邀请苏雪云去邱府玩,俨然将苏雪云当成了好朋友一般对待。


    如此几日之后,招财楼再次找上门来,依然是上次那个眼高于顶的小二,态度也没怎么变。不过这次他们不提买方子的事儿了,而是要从苏雪云这里进货,并且把价钱压得很低,警告他们不要给脸不要脸,颇有一种进他们的货是看得起他们的意思。


    虽然苏记跟招财楼比起来确实微不足道,但这样嚣张的态度,他们也是不愿意受的,所以苏雪云直接拒绝了,理由也很直接,就说订单太多已经忙不过来了,暂时不考虑给其他人供货。


    那小二气得七窍生烟,很是鄙视了一番苏家的“祖传秘方”,把苏记贬得一文不值,仿佛苏记明日就要破产一样。


    苏雪云根本不理会,不管他说什么都不松口,眼神冷冷地看着那小二,看得对方说不下去为止。苏雪云只说了一句话,“买卖不成仁义在,若招财楼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到县衙去评评理。”


    小二怎么也没想到她一个村姑怎么会把县衙挂在嘴边,但如今的县令大人清正廉明,他们招财楼还真的不能惹,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客气了。这要是放在以前,他早就想法子把人逼到死路,到时候方子抢到手,说不定还能编个好价格跟东家说是买的呢。他因着这种事赚了不少银子,没想到这回踢到了铁板,他倒想再威胁苏雪云一通,但想到东家说的不能把事情闹大的叮嘱,他就收起了心思,在心里却把苏雪云给恨上了。


    苏雪云这些天也在查到底是怎么回事,感觉小二好像在记恨她,便独自出门,给了小二私下对付她的机会。那个小二果然没让她失望,待她一落单就带着两个汉子把她给拦了下来。


    “臭婆娘!竟敢给你爷爷气受?今儿个爷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报应!”小二表情阴狠地骂着苏雪云。


    苏雪云淡淡一笑,“我爷爷就埋在那边后山,我怕是没机会给他气受了,你提起他老人家,是想让他老人家夜里找您谈谈心?”


    小二背脊一凉,大怒道:“死到临头还敢耍嘴皮子!给我上,怎么玩都随你们,没证据我看她怎么去衙门告。”


    那两个汉子淫笑着向苏雪云扑去,苏雪云连表情都没变,扬手就洒出一片药粉,顺风一挥,将那两个汉子连同小二都迷倒在了地上!


    这是苏雪云特质的药,会让人全身无力,脑子也变得迷迷糊糊的,最适合遇袭反击或盘问敌人了。苏雪云走到小二旁边,问道:“你对我动手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们东家的主意?”


    小二满脸惊惧,色厉内荏地喝道:“放开我!你最好赶紧放了我们,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苏雪云一脚踩在他脸上,冷哼一声,道:“现在没好果子吃的人是你,你最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看你是见不到你们东家了。”


    小二蓦然瞪大了眼,“你敢!”


    “我自然是敢的,杀鸡杀惯了,杀人是什么感觉我还真不知道,想来也和杀鸡差不多吧。”苏雪云活动了一下手腕,一副准备拿他们开刀的样子。


    那两个汉子立马大声求饶,边求饶边喊救命,可他们本就是找的没人的地方,哪有人赶来救他们?两个汉子便把事情全推到小二身上,说一切都是他指使的,跟他们没关系。那小二被他们这么一出卖,顿时也急了,再顾不上想苏雪云敢不敢杀他们,直接就将东家给卖了。


    “是东家让我来的,是他说只要吓唬吓唬你就能拿到方子了。他他他说你如果还不识时务,就就教训你一下,让你知道怕,让你们家不敢再反抗。姑娘饶命,都是我们东家指使我的啊,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个跑腿的,姑娘……”


    苏雪云问道:“这种事你做过多少回,都害过什么人,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这……这……”小二满脸犹疑,这些说出来他还能活吗?


    “嗯?”


    苏雪云眼神往他身上一瞟,吓得小二一个激灵,急忙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连东家在外头养了个花魁和儿子都说了。


    苏雪云背着他们从空间中拿出纸笔,将小二所交代的事一件不漏地写下来,誊抄一张,让他都按上手印。然后一张收入空间,一张准备悄悄送去衙门。所谓一力降十会,没有别人在的时候,武力是最方便的解决办法。


    苏雪云拿到了供词就准备走了,小二见她把他们仍在野地里,顿时急了,冲她喊道:“苏姑娘,真不是我有意害你的啊,要不是那些小乞丐跑到我们酒楼里说你家有祖传秘方,我们东家也不会找你麻烦的。求求你放了我吧,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啊,你要找就找那些乞丐算帐,或者找……找我们东家,真的跟我没关系啊……”


    苏雪云脚步一顿,皱了皱眉,“你说……是小乞丐到酒楼说我家有祖传秘方?”


    “是啊是啊,卖小吃的那么多,我们东家就算想要也不会这么着急,是小乞丐说什么祖传秘方,东家才急了,怕被云来楼和望江楼抢去。”


    苏雪云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一种独特风味的小吃出现,酒楼想要方子很正常,这是时常发生的。不过如果是小乞丐嚷嚷什么祖传秘方,那就不可能是偶然了。跟她有仇的就是梁家和陈家,陈家人一个比一个蠢,不可能想出这个方法,倒是李馨儿在穿越前最喜欢看小说,弄出这种事倒很有可能。


    苏雪云对小二问了几句乞丐的事,然后给他们做了心理暗示,让他们忘记和自己接触的经过。接着她敢到乞丐窝,中途进空间易容了一下,扮成一位平凡普通的老人,到乞丐窝歇脚打探消息。这事儿也算不上什么隐秘,没多大一会儿她就打探出来了,让小乞丐嚷嚷祖传秘方的确实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妇人,脸挡着没看见,衣服却很奇怪,小的都绷在身上了,让人不好意思看。


    如此苏雪云就能确定那人是李馨儿了,在这个封建的地方,她真的只见李馨儿一个人穿那么紧身的衣服,很好看,但是在这里非常的不正经,辨识度太高了。只能说李馨儿还没有真正融入这里的生活,爱美害她露出了最大的破绽。


    苏雪云查清楚之后,状似无意地将那女人是云水村李馨儿的事透露给了乞丐,并真真假假地说了李馨儿共妻的身份和人品低劣的过往。乞丐们当个故事听着乐了半天,苏雪云也趁他们热烈讨论的时候悄悄离开了。


    之后她先去招财楼东家那里把账本弄了出来,里头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都是招财楼逃税的证据。她查这东西查得很快,拿朱砂将所有不对之处都圈了出来,极为明显。然后她直接“飞镖传书”将招财楼东家有个外室和儿子的事告知了其夫人,又把账本和小二的口供悄无声息地送进了衙门,这才无事一身轻地回家里去。


    衙门收到这些东西自然不敢怠慢,县令张志和立即派人去抓招财楼的东家和掌柜的问话,并根据口供上的线索将瘫软在野地里的小二和两个汉子给带回来了。迷药的药效散的差不多了,所以这会儿小二和两个汉子只是有些无力,都能自己站住,就是迷糊劲儿加重了,看上去像是喝醉了一般。


    县令大人审问他们,他们这种状态下对供词供认不讳,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在野地里躺着还按了手印,他们迷迷糊糊地说不清楚。县令大人见他们如此,便将他们先收押了。招财楼的人也是一样,他们解释不了藏起来的账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更解释不了账本中的猫腻,被问得哑口无言,同样被关进了牢里。


    招财楼的东家夫人使了银子来看东家,东家没怎么害怕,直接让她在外打点一下,把他就出去。谁知东家夫人把带来的鸡汤泼了他一脸,烫的他哇哇叫。东家夫人大骂他没良心,不仅包花魁,还连儿子都生了,直言绝对不会管他,最好让他被判流放才好。


    不管东家怎么哀求,东家夫人都没有理会,也真的如她所说,根本不管这个人了。把他救出来,说不定将来还要给外头那个私生子分家产,但现在就不同了,家里是她和儿子的天下,只要她小心帮儿子护着,谁也抢不走。


    招财楼被封的消息在第二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县衙也贴出告示,让有证据的苦主出面说明情况。那些曾经被招财楼威逼谋害过的苦主们先后出现了十余个,虽然比起小二的供词还少点,但这已经足够给参与威逼的人定罪了!


    招财楼东家被判流放,赔偿诸位苦主一共五百两银子。小二、掌柜的和几个参与进来的人也都或轻或重的被判了刑,小二要做五年牢,到进去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口供上按手印。


    县令大人顺藤摸瓜,在招财楼东家企图推卸责任的时候,听出了小乞丐的线索,紧接着便从小乞丐那里知道了收买他们的人是李馨儿,立即下令带李馨儿上堂问话。


    李馨儿当时正在家做饭,两个衙役进梁家的时候,身后远远跟着许多村民,所有人都在猜到底梁家谁犯了事,基本都以为是梁老大打猎打顺手了,不小心把人给伤了。谁知道令人大吃一惊的是衙役居然逮捕的是李馨儿,连李馨儿自己也震惊不已。


    “干什么?你们抓我干什么?是不是抓错了?”李馨儿惊慌失措地挣扎着,求助的眼神看向梁家三兄弟。


    梁诚上前道:“差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馨儿一个妇道人家,整日的在家里做活儿,怎么会犯事儿呢?”


    “你的意思是我们抓错了?”衙役根本不给他面子,满脸不耐烦。


    梁老三拉住梁诚,说道:“差大哥别生气,我二哥也是关心心切,不知二嫂她是犯了什么事。”


    “二嫂?这不也是你娘子吗?你会不知道她犯了什么事儿?她买通人帮她散播消息,让人去害苏记铺子,不是你们说两句误会就能没事儿的。”衙役见村里这么多人在场,直接把李馨儿的罪名说了出来。


    村民一片哗然!里正更是脸色铁青,瞪着李馨儿恨不得大骂她一顿。


    苏雪云也在人群里,和王芸娘她们几个一起。王芸娘气愤道:“李馨儿她太过分了!居然让人去害苏记,苏记可是苏家投了很多家财开起来的,万一亏了那就是伤筋动骨,她怎么这么缺德?!”


    “不缺德还能是李馨儿吗?早就该知道她跟咱们不一样,你们看看她穿的那衣服,上身鼓得扣子都快撑开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想得,比楼子里的那些花娘还不要脸!”


    “上次她就想跟着陈兰花一起诬蔑秀儿,还去镇上占秀儿家的便宜,我看她就是嫉妒秀儿样样比她好。”


    “对了,秀儿家开了铺子,她就去使坏,会不会是因为她没办法在秀儿家对面摆摊,占不到便宜了?”


    几人七嘴八舌地替苏雪云不值,苏雪云倒是没说什么,但微皱的眉头,紧抿的唇,无一不表达着她内心的愤怒。看到衙役抓着李馨儿从身前路过,苏雪云眼神冰冷地盯着她,像在看一块死物,也就是她上一世在末世看丧尸那种眼神,那种透着血腥、透着无尽杀意的眼神。


    李馨儿喊冤的声音戛然而止,对上苏雪云的眼神吓得不停颤抖,脸上惨白惨白的,冷汗都流下来了。


    两名衙役诧异地停下脚步,不明白李馨儿这是怎么了。这时苏雪云自然地垂下眼收敛了全身气势,又成了那个无害的村姑,对两名衙役行了一礼,说道:“辛苦两位差大哥了,多谢县令大人替我们苏家主持公道。”


    被一个漂亮姑娘道谢,两人都挺高兴,忙说:“应该的,应该的。”


    之后衙役便将李馨儿带走了,里正命大家不要议论这件事,一切等衙门有了结果再说。不过这时候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大家该议论还是议论,顶多不那么明目张胆而已。里正头痛地大步离开,对李馨儿这个人是真心越来越讨厌了。


    李馨儿被带到堂上问话,论狡辩她哪里比得上乞丐?而且乞丐还从苏雪云那里听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此时说出来就好像和她真的很熟似的,让李馨儿辩无可辩,只能咬牙说自己没坏心,是想帮苏记宣传一下。


    她这话根本没人信,但她确实没有亲自害人,也没有让乞丐害人,只是让他们虚构了祖传秘方,引导人去害苏记而已。最终县令大人判李馨儿三十大板,判那几个小乞丐每人五个板子。


    李馨儿直接被按在地上打板子,虽然不用脱裤子,但有那么多人围观,她羞愧得哭爹喊娘,而被打的剧痛也让她承受不住,高声尖叫着骂老天爷把她弄来这里,哭自己活在这世上竟是纯受罪来的。


    众人只当她是抱怨出生在村里,也没怎么在意,一直在旁边看着她被打完板子。三十大板,就算一个壮汉来受也是很痛苦的,何况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妇人。李馨儿中途晕过去两次,被衙役用凉水泼醒,打完板子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她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脑子放空,什么都想不起来。


    梁老大和梁老三站在人群最角落的地方,等人群散的差不多了,梁老大才走过去将李馨儿背上。梁老三想要帮忙被梁老大拒绝了,梁老大说梁老三是读书人,不能就这样影响了名声,还是避避嫌比较好。如果李馨儿只是嫂子而非妻子,那对梁老三的影响就小之又小,毕竟怎么管也是管不到嫂子头上的。


    路过医馆的时候,梁老大脚步顿了顿,但仅一瞬间就大步往村子里走去。梁老三欲言又止,梁老大却说,买回李馨儿就是个错误,家里因为她已经闹成这样,不能再为她把所有钱花光了。反正只是被打伤的,回去敷敷药就行了,好不好听天由命,她李馨儿的命还是他们三兄弟救回来的呢,他们不欠她的。


    梁老大背李馨儿回村的时候再一次被围住了,村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问着情况,梁老大感觉梁家几辈子的脸面都被李馨儿给丢光了,心中的愤怒几乎无法压抑,对李馨儿也越发厌恶,为有这么一个妻子感到耻辱。


    刘氏站在院门口,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气得呸了一声,“什么东西,被打了真是活该。好好的日子不过偏盯着别人,还要耍手段去害人,咱们村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苏雪云在她身边轻笑道:“什么人没有呢?反正恶人总会遭到惩罚的,都不用咱们操心。她这不就挨了三十大板吗?”


    “该!让她黑心肠,早就该让她受点教训了。秀儿,你以后可离她远点,这种人就是想害你还要怪你恨你,跟个疯子似的,一点儿道理都不讲,你可千万别被她害了。”刘氏担心地拉着苏雪云的手,殷殷叮嘱。


    苏雪云点头安抚道:“娘你放心,你女儿这么聪明,哪有人能害得到?你看李馨儿哪次让我吃亏了?”


    刘氏安心了一些,眼睛往四周看看,又皱眉说:“你哥怎么还不回来?这天都要黑了,赶夜路多危险!”


    苏雪云往村口的方向看了看,说道:“可能路上遇到什么事儿耽搁了吧,哥从来不晚归的,再等一会儿吧,娘你别担心。”


    “希望没事,知道有李馨儿这样暗地里害人的东西,我这心啊总是七上八下的,感觉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似的。唉,也是我自己吓自己,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哪会有什么事!”刘氏叹了口气,安慰着自己,不过眼中还是有几许焦虑之色,为苏柏柱担心着。【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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