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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作者:君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陈修的声音从外边飘进来:“仙君,接连下了五天雪,先前来的那条栈道被风雪压垮,如今只剩下两条索道挂在两岸。此路不通,只剩下后山那条稍远的道了。”


    鹅毛般的大雪卷积着飘落,雪势越发猛烈,丝毫没有减弱的势头。


    青山山势险峻,常有野兽出没,因此山上并无寻常住户,只有伶仃几个猎户住在深山打猎为生。


    因此官府没有拨下钱款修建山路,上下山仅有两条路,是前人踩踏而生,一条循着山势而下,到达山脚只需两个时辰,山腰处的栈道是必经之路。


    另一条路则要远得多,需得翻越一个山头才能下山。


    陈修一行人只带了少许干粮上山,够官兵生活两日,若是加上十几位饥寒交迫的女子,便显得捉襟见肘了。何况这四周荒无人烟,处处被白雪覆盖,哪儿有容身之所?


    他原本计划着最迟第二日天黑也该回城复命,按这个架势他们不被冻死在山上都算好的,不免犯了难。


    权衡一番,陈修决定询问陆知衡的意思。


    陆知衡靠在软枕上闭目假寐,姿态优雅,脊背挺直。


    似乎早有预料,他淡然道:“西行十里有一处城隍庙,前朝所建,虽已破败,还算是个遮风避雨之地,可供我们休整一日,明日雪歇再整装下山。庙中堆砌木材,不必担心夜间寒冷。庙后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还未结冰,可令将士们捕鱼为食。”


    相隔数十里,他却能细数这么多细节之处,仿佛亲眼所见,众人心中震撼,对他的敬意又多了许多。


    陈修闻言一喜,立刻下令队伍转道而行。


    马车朝着另一个方向活动起来,缩在角落里的宁宣悄悄睁开一只眼睛,不期然和陆知衡冷沉的目光对上。


    她眼角一抽,心道该来的还是会来。


    谁知陆知衡那两片毫无血色的薄唇动了动,开口问的是另一个问题。


    “你准备如何弥补你的过错?”


    为了活命干出一些无伤大雅的事,她何错之有?


    这些宁宣只在心里想想,嘴上依然谄媚道:“仙君说如何我便如何,只要仙君能原谅,小女子绝不推辞。”


    陆知衡神色淡漠,闭眼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隐隐有些不耐。


    “我以为你安静这么久,该想清楚怎么做了。”


    合着不理不睬她是让她自己想?


    宁宣无语片刻,才抿着唇,嗔道:“小女子愚钝,仙君就是让我想破头也想不出叫你消气的法子,不如直接告诉我该怎么做?”


    “做什么都行?”


    陆知衡抬眼看来,看得宁宣莫名心虚。若是他要她的命,她给还是不给?


    只是话已出口,没有反悔的余地。


    她硬着头皮“嗯”了一声,然后战战兢兢地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女子一头秀丽的长发因混乱而变得毛躁,几缕细发洇湿在脸颊,眼底的光轻轻晃着,像极了幼兽看见天敌时迷茫而恐惧的样子,陆知衡看出几分趣味,忽然转变了想法。


    他朝她招手,示意她凑近些。


    宁宣缩着脖子慢悠悠挪到他身前,半蹲在地上,慢慢仰起头。


    他的发丝冰凉而柔软,如毒蛇般滑过她的手背,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如瀑的发将她包围,浓烈的气息淹没她的头顶,压迫感随之而来。


    他们离得那样近,近到能看清他浓密的眼睫根根分明,遮盖住的双眼绮丽而幽深,宁宣此刻心里却一丝旖思都没有,他俯视她的姿态让她感到分外羞辱,好像她是什么低贱的兽类,只能任由他摆弄。


    “从今天起,你做我的奴仆。”陆知衡挑起她的下颌,嘴角勾起顽劣的弧度,“你必须服从于我,哪怕你下一刻就会死去,只要我需要,你就得来到我身边。你要献出最忠实的信任,你的一切属于我,包括你的身体、你的性命、你的情绪……所有的一切都要为我所用。”


    陆知衡的每一字都狠狠敲在宁宣胸口,巨大的愤怒迅速占领她的大脑。她从来不知道有人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她不过是轻薄了他,便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什么温文有礼的君子,分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他捏住她下巴的力道很轻,宁宣却觉得有千斤重。


    她听到自己恍惚的声音:“期限是多久……?”


    “至死方休。”


    死。


    直到她生命的尽头,或者……是他?


    宁宣拉开他的手腕,眼底蓄满恶寒。她扬起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沉声道:“好啊,仙君大人。”


    陆知衡对她话里的反讽恍若未闻,严肃纠正道:“在外面叫我公子,记住了。”


    “是,公子。”


    宁宣咬紧后槽牙,疯狂压下朝他俊美无暇的脸上来一拳的冲动。


    陆知衡温和地弯了弯眼角,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宁宣刚想说他未婚妻的名字,被他一个眼风制了回去。


    “宁宣,宁死不屈的宁。”


    “很好。”


    陆知衡说完这句话,大手一挥,将她赶下马车。


    宁宣一气之下钻到后面的马车上,也不管林若青嫌弃的眼神,心里用所有恶毒的话把陆知衡骂了一遍。


    队伍一路行进,很快到了陆知衡所说的那座城隍庙,庙宇四角挂满结冰的蜘蛛网,正中的牌匾已经脱落,看起来破败已久。


    庙内只剩下几座掉皮的神像,地上随处可见燃烧殆尽的烟灰,能推断出有不少人曾暂留此处,一旁也确实堆放了干柴,应当是前人留下方便后来者的。


    众人活动起来,生火的生火,打扫的打扫,很快僻出一块空地,中间挂了一片不知从哪儿扯来的灰布,以此为界,男女各一边,算是全了礼仪。


    姑娘们各自寻了草垛子坐下,对着火堆烘烤冻僵的手脚。


    林若青颇有领队风范地安慰众人,顺便不经意间透露自己家中有些权势,等过了这一遭无路可去的可以投奔她,姑娘们原本死灰的眼神都亮了亮。


    宁宣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她,被安排到门口最偏僻的位置。


    众女见林若青不待见她,也都离她远远的,生怕被唯一的救命稻草迁怒。


    而宁宣本人却没这个心思与她们勾斗,她整个人恍恍惚惚,陷入极大的困惑。


    思来想去都没搞清楚,她一个自由自在的小姑娘,缘何招惹个男人,就卖了身?


    一卖还是一辈子?


    宁宣闷闷不乐地往火堆里扔干草,越想越委屈,四下望了一遭,见没人注意到她,悄悄摸出怀里的传讯石,委屈巴巴地给师傅穿了句讯息。


    “师傅,我好想你......蛊虫真的没办法解吗?我可以再抽一次签,换个人吗?”


    得到的回答是,都不行。


    宁宣盯着传讯石绝望一阵,开始自己开解自己。


    在合欢宗这么些年,每回测试她都垫底,受尽无数嘲笑和白眼,早就练就自我安慰的本领。


    虽然与她计划里的英雄救美相去甚远,但她以另一种方式留在陆知衡身边,不也算成功了吗?


    这么想着,宁宣逐渐振作起来,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办。


    早知道事情无法回转,她就不说那番赌气的话。


    还说什么宁死不屈。


    现在好了吧,陆知衡彻底不搭理她,把她扔在庙里自生自灭,自己躲到马车上睡大觉。


    她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缓和两人的关系。


    宁宣思考着该怎么讨好陆知衡,习惯性地将柴火扔进火堆,火腾地一下冒起三丈高,被旁边人拉了下才没烧到眉毛,发尾不可幸免被烧焦一截,散发刺鼻的味道。


    “多谢。”她回以感激一笑。


    官兵都出去捕鱼,庙内只剩一群虚弱的女子。宁宣比之她们康健许多,便主动领了烧火的活。


    这才过了一个多时辰,脚边的木柴就见了底,按这个速度,剩下的木材肯定撑不过夜晚。


    反正闷在庙里无聊,宁宣决定出去逛一圈,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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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了的补齐。


    出了庙,宁宣才发现自己有多幼稚。


    这荒郊野岭的,天地连成一片,树木全都被打湿,哪儿找干燥的木材。


    她在外边游荡了一个时辰一无所获,现砍了颗树,生生用灵气蒸干木头,又像模像样劈成细条,才吭哧吭哧扛着回去。


    经过一处草丛时,宁宣发现只野兔,顺道抓了带回去给众人加餐。


    再次回到庙子里,陈修已经带着官兵们回来,门外便能闻到鱼肉炙烤的香味,她一推开门,雪花顺着狂风卷进来。


    官兵们拿木串的手一顿,鱼肉被吹冷了也不恼怒,脸上纷纷流露出惊艳的神情,连资历最老的陈修也不例外。


    女子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背后是漫天的飞雪,万千青丝随风飞舞,脸蛋俏生生粉嫩嫩的,一双杏眼灵动清澈,怀里还抱着只雪白的野兔,更显得她娇丽可爱,仿佛天上的白兔仙子下凡。


    容貌惊人便算了,偏她还有一身妖娆无比的身段,肉全长到合适的地方,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叫人无端挪不开眼。


    “这么冷的天,姑娘怎么出去了?”陈修放下鱼叉走过来,身上有些发热。


    宁宣愣了愣,注意到陈修眼神怪怪的。


    这还真不怪宁宣迟钝,合欢宗那是什么地方,就算养条狗也得是皮毛顺滑无杂质的,全宗门就没有一样不好看的东西。


    宁宣以往对比的都是美得各有千秋的同门,当然不知道自己这身皮相出了合欢宗,在凡人堆里便是顶级的美人,加上她很少与男修们亲近,自然看不懂官兵们的眼神,只当他们流口水是烤鱼味道太鲜美的缘故。


    “这是我寻的兔子,给大家烤了吃吧。”


    宁宣歉意地将兔子推到陈修怀里,兔子大概是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先前趴在她怀里还温驯地眯眼睡觉,此刻感受到男人粗糙的手掌,立刻激烈挣扎起来。


    最远处的女子们看见这一幕,纷纷露出不忍的表情,宁宣那张清纯无辜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动容。


    陈修揪住兔耳朵犹豫片刻,将兔子塞回她手上,两人手指不经意相触,又很快松开。


    陈修捏了捏发烫的手指,不自然道:“山中枯燥,还是留给你养着玩吧。我们抓了许多鱼,够应付一晚了。”


    “那好吧。”宁宣没有推辞,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外面还有些木柴,再不搬进来怕被雪淋湿了,陈大人快去吧。”


    陈修不由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她看起来弱不禁风,竟然能寻到干木柴,立马吩咐几个下属去搬。


    他有心多问几句,但宁宣已经越过她走到前边。


    宁宣边顺兔子的毛,边朝烤鱼架走了几步,好奇道:“我看你们吃得好香,连口水都流下来了,这烤鱼滋味很好吗?”


    官兵们都是一二十岁的小伙子,面皮薄,听她这么说十分窘迫,咳嗽的咳嗽,找东西的找东西。


    修士是不用进食维持生命的,宁宣不过随口一问,陈修却放在心上,立刻找了串卖相好,没人吃过的递过去,腼腆道:“山里没有盐,缺点味道,但胜在新鲜,请姑娘尝尝。”


    宁宣凑近闻了下,差点被冲天的鱼腥味恶心到反胃。


    本想拒绝,脑子突然闪出个念头。


    陆知衡不是没吃吗?她正好有借口去找他。


    “多谢,只是我不喜鱼腥,陆仙君那边想必还饿着,我拿给他尝尝。”


    宁宣权当他们不知晓修士不必吃饭的事,接过烤鱼便蹦蹦跳跳朝外跑。


    刚迈出一步,被陈修喊住。


    或许是庙内柴火太盛,他整张脸被热气熏得通红,说话也吞吞吐吐的,很难为情的样子。


    “不知姑娘芳名?”


    他平日里的声音本就洪亮,即便压低了些,后边坐着的一排官兵们也能听到,纷纷竖起耳朵细听。


    宁宣不欲旁人知晓,干脆道:“叫我宁姑娘就好了。”


    “我叫陈修。”


    陈修深深凝视她纤细的背影,在心里默念一句“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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