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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作者:砂糖Sugar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青渚正殿外人山人海,熙来攘往,前来求道的人下至六岁孩童,上至八十岁老太,竟然很有秩序地排成一条长龙。


    冷霁月绕过人群,领着杨钰去了偏殿。


    “师姐?我们这是走后门吗?”


    “正是。”


    杨钰揣着手,头更低些,与她拉开了些距离:“师姐,我还是从正殿排队吧,免得落人口舌,您要是有事,可先行离开。”她很害怕会因为自己的缘故失了公平。


    冷霁月回眸看她,笑道:“你这副性子倒是合我师父的胃口,做我的小师妹可好?”


    杨钰抬起头,定了定神,面前的师姐是个谪仙般的人物,外套玉色烟萝轻纱衫,衬着月白微粉短腰襦,腰间用一条淡蓝软纱轻轻挽住。这样低调又华贵的料子地位定然不低。


    世人皆喜攀高结贵,冷霁月挑眉,等待着这个瘦弱凡人的回答。


    杨钰却毫无攀附之色,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如在混沌中赋予秩序,在刺目中注入柔光。


    她道:“感谢师姐抬爱,我平生最忌讳因果二字,若师姐帮我,则沾染了我的因,不知结何样的果。若是善果皆大欢喜。可若是恶果,恐你我相仇,得不偿失。得道成仙非我愿,与天同寿不过是空花阳焰、异想天开罢了。”


    难怪她先前问爹爹的事,原是想修无情道么?


    六根寂静,心如宝月映琉璃,娘亲才是有情亦无情,无愿也无求。冷霁月为她那个老父亲操碎了心,知晓他们二人再难破镜重圆,眉眼间浮上淡淡哀愁:“我知晓了,若你遇上难事,可来寻我,我定不会推脱。”


    杨钰听此话,就知道她这是听懂了,两手作揖,再次拜谢:“愿师姐好风借力,平步青云,所愿皆所求。”


    冷霁月颔首,一抹浪花般的裙摆荡漾开来,声音低落:“借你吉言。”


    青衫布衣的少女顺着人群排在了最末尾,她默默掏出一个馍馍,刷上辣椒,吃着早餐。


    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正与小厮交谈着,男人一双眯缝眼,身材干瘪,穿个暗纹祥云锦衣,跟个甘蔗似的。旁边站着个勾腰伏低做小的书童,惴惴不安地回着他的话。


    “你可知这青渚派有三层入门选拔?”


    “少爷您真是说笑了,我一介匹夫哪里知道这些?”


    “我就知道不可与夏虫语冰。听好了,我虽然出身高贵,但胜在平易近人,愿意与民同乐。”


    “是是是,我们家少爷这次可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定能踏入修仙之门!”


    “这第一层便是测试根骨,触摸五色莲,金木水火土对应着五色花瓣,颜色越纯净代表着灵根力量越强大。这第二层嘛,就是测心性。走过镜听桥会遇见内心梦魇,一定要往前走,莫要落入镜子中。还有最关键的第三层……”


    杨钰听得正起劲,见男人不往下说,抛出话头:“第三层是啥啊?”


    紫衣男子斜睨了她一眼,袖子一摆,四处打量的眼睛镶在干瘪瘪的眼眶里,目光挑剔,咄咄逼人,“你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凑什么热闹?女孩子家家的就该找个好夫婿嫁了,莫要在外丢人现眼。”


    少女不满地朝前一看,密密麻麻的凡人中甚少有女子,心中了然:“你个有手有脚的人,就应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行李衣物都还需要他人帮你提,当是三岁娃娃羞不羞呀?”


    “你你你!”


    此话一说,哄堂大笑起来,周围的人瞧见了这伶牙俐齿的是个姑娘,纷纷拍手叫好。


    杨钰仔细擦了擦脸,确保嘴上没有红油,牙缝没有菜叶,安静地跟随着人流涌动,时不时数着前面的人头,时而数着天上盘旋的白鹤。


    日落西山,霞光万道。此时的青渚山更显气象万千,美不胜收。在外飞翔的自由白鹤终于舍得归家,让还留在正殿门口的凡人们大饱眼福,甚至有不怕人的向他们讨要食物。


    “你好,我叫杨钰,这个是我的一点点小心意,希望我能成为青渚弟子。”杨钰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烤熟的土豆,里面夹杂着辣椒面与咸鱼干。她虔诚地喂给了蹭它手心的仙鹤,“有归处更好,失败了也没事。其实啊,自己就是自己的归处,没有人会来的。”


    一位水蓝色道袍的仙长正在案几前登记,他摆摆手让前面的男人快走,莫要停留。他正埋头写字,余光瞥见一抹青绿,“在这里写上姓名、生辰八字与籍贯就可以进去了。”


    “仙长,我不知这些,可以空着吗?”


    仙长这才抬起头,面前站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墨黑的头发用素簪挽成简单的丸子头,一双柳叶眉,睫毛长得过分,一双杏眼水光潋滟,清秀脱俗。


    他语气软了些,知晓她是个孤儿,也没主动再问:“不知可不填,待拜入师门,赐了宫玉,一切自会知晓。”


    “谢谢仙长。”


    杨钰迈入了正殿,才知晓外面那扇大开的玉门不过是最平平无奇的,里面的亭台楼阁,纷繁复杂,仙衣道袍的美人在此间穿行。


    五云金紫涌仙宫,翡翠镶云渺人间,刹那,她有些高处不胜寒之感,凄入肝脾,悲悯由生。


    这就是仙人们居住的地方吗?华贵,冰冷,有种淡淡的死气,和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她浑身被刺得激灵。


    人类真是诡异,动物一应激没一会就死翘翘了,而人只会应激之后靠自己慢慢恢复,然后又应激。


    杨钰紧了紧包袱,见前面的那位紫袍少爷将手放在桥头一朵玉雕五瓣莲上,弹指转瞬间,那朵莲花绽开金色与蓝色光束,竟然是雷灵根!


    男人惊喜大喊:“我要光宗耀祖了!我要光宗耀祖了!”


    知道了,耀祖。不要挡着后面的人,赶快上桥啊!杨钰腹诽道。


    耀祖哥神气地指着那朵玉莲,炫耀自己的天赋:“怎么样?我这种天才可百年难得一遇。你们这些女子就该俯首称臣!”


    她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根本没有被他影响,上前一步,将手放至玉莲之上,“你们这些耀祖讲求落叶归根,我可不一样,我只求落地生根,我耀的是我自己,祖也是我自己。”


    那朵玉莲陡然升空,飘在空中,五朵花瓣依次盛开,金木水火土被挨个点亮,似一道彩虹越在桥上,迸发出刺眼的光束。


    若是只点燃五行光束,颜色暗淡便是最低等的杂灵根。可若是像现在这般,莲瓣色如彩虹灿烂耀眼,尘尽光生,照破重山万朵青,就是最顶级的日灵根,乃是生命之源。


    耀祖哥被此景噎得说不出话,半天憋不出完整的话,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日灵根又如何?不过是稍强些的杂灵根,我可是雷灵根!”


    “好了,大家知道你雷人了,是个万人雷。”


    杨钰先他一步踏上镜听桥,耳边骤然间响起呜呜风声,又听见小鸟在树梢叽叽喳喳。下一秒,雨打叶的滴答滴答与林间蟋蟀池蛙的叫声配合得极好,奏起了一场名为“春”的人间乐。


    她行走的速度不快不慢,但步履不停,很快便到达了桥对岸。


    “杨钰是吧?过来领竹竿和麻线,你随意选择一处地方,只要钓上一条鱼就算过关。”还是刚刚那位仙长领着她。


    这么简单?!


    少女的目光扫视了湖边众多的钓鱼佬,很多周围都摆放着吃食,但每一个桶里都是“空军”,没有一条鱼。等她取到属于自己的钓鱼用具才知晓这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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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


    虽然满池的锦鲤在水中摆尾,但钓杆很短,钓线只有三尺长,钓钩是直的并非弯曲,而且没有鱼饵,主打一个愿者上钩。


    “这怎么钓鱼?我又不是姜太公!”


    她环顾四周,池塘边多的是等到头发花白的凡人,皱纹满脸却迟迟不愿离去,毕竟他们离修仙之路就差临门一脚。


    杨钰从包里掏出折叠小马扎,将绳子绑在竹竿头部,又挂上了钓钩,抛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后只等鱼儿上钩。


    “鱼儿,鱼儿快点游,要是想吃土豆就上钩。”


    内殿的仙人们皆被这抹虹光吸引,谈话间喜色浮现:等闲识得五色莲,灿如虹光总是春,寒镜之后,又来了位绝世之才,钓上锦鲤不过是时间问题。


    一个紫色衣袍的绝美女子对杨钰很是感兴趣,尤其是在听冷霁月说了今早之事后,对她的探究之意尤甚:“这孩子我要了。”


    “诶,结璘师妹,你不能仗着你弟子有个未来掌门就不讲师德?这孩子明显适合我们须弥客,丹修一门乃是汇聚天地灵气的绝学,正好适合她这阳灵根。”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他身形瘦削,眉间一点朱砂痣,是坐镇须弥客的丹修长老陆修然。


    “妙玄师兄,这话可不对,她可是冷霁月领来的,先来后到懂不懂?”结璘一张美艳的脸足以摄魂夺魄,当个裁云剑修实属屈才,她又道:“女子学些剑法护身最好,免得身边围绕些花蝴蝶赶都赶不走。”


    这话针对谁说的,一目了然,众人皆把目光转向逍遥派长老阮秋扇。


    男人眉弓如剑锋陡峭,压着一双尾梢上挑的桃花眼,他端坐在玉椅上正在品茗,薄唇轻启,“看我作甚,我是狐妖,可不是蝶妖。收徒这事我没兴趣,我可不想寒镜身上的事情在我身上上演。师尊可是最危险的职业,你们倒是做的津津有味。不如交给座下弟子,省心也省力。”


    一时间殿上鸦雀无声,谁也不谈亲自收徒之事,刚刚叫唤得最凶的二位也噤声。


    结璘手指绕着发梢,冷哼一声:“我与她可都是女子,怕什么?”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百年前一对女子也曾结为道侣。


    只见陆修然端详着玄关处的宝瓶,“这宝瓶可真宝瓶啊。”就在十年前,一位佛修还俗之事闹得人尽皆知。


    青渚一脉传至上千年,规则怪谈多到堪比法律文书,第一条便写着: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者也,非滥情歪志者也。师徒之恋,无论何种性别,何种物种,何种年纪,若有违者,天必诛之。


    禁令之初,全是因为一位品德欠佳的师父拿未经世事的幼徒们当炉鼎修炼,手段之残忍令天界都降下神罚。因为师徒关系的不对等,极易造成对弱者的压迫。后来对此的看法越来越激烈,凡间唾弃,仙界避之不及。


    更有甚者会在比试落败时诅咒对方:你奶奶个三角篓子的,你爷爷是她师父吧,以此骂人祖宗三代走霉运,道德败坏。


    万年来,道侣为师徒的,未曾有过飞升,哪怕是万年奇才阴灵根的冷千山,明明只需迈出一步,即能成神,却甘愿为他那个徒弟停留凡间,几欲堕魔,无异于更加印证这条诅咒。


    所以,师徒间的禁忌不是一瞬间的悲情,而是阴雨连绵,潮湿泥泞的钝刀割肉叫人在绝望中看不到前路。


    冷霁月瞧着杨钰多半会被分进云裁宗,其中弟子甚多,也不知道会到哪一派分支,说不定以后很难与她说上话。念此,她顿时心急如焚,拜阮秋扇为师是最好的选择,一为他与冷千山最为熟稔,二为他已心有所属,与杨钰再难生情。


    可阮师叔现在不愿意收徒,这可如何是好?


    此事迫在眉睫,得赶紧与她爹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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