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荃是踩着点到的。
有眼力见的侍应生们顺势围至一团,恭敬地引他们进入包厢,其中最殷勤的要属顶头那个皮肤黝黑的寸头男领班。
杨荃见他机灵,随手给了两千小费。
沈风麻溜地收下小费,给他倒酒:“杨董,私浴已经分别准备好了,您们现在进去吗?”
酒过三巡,杨荃和他的客人都谈得七七八八了,卖厂计划一切顺利,眼下正是放松的时候,他心情很好,大手一挥:“走。”
雾庐汇龙蛇混杂,既是消息的集散地,也是资源的汇集地,更是各方势力暗中博弈的必争之地。背后股东身份神秘,从不露面,其中股东之一便是……
“说呀,是谁?”夏吟猫着腰,和纪强贴在墙角,等着沈风将人带来。
纪强压低声音:“是周局的老丈人。”
“哦,那是自家场子啊,我们还有必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吗?”
“都说你脑子好使,是久了不用,朽了吗?”纪强把夏吟往身后一拉,杨荃正从侧面经过。
夏吟白他一眼:“现在不和你计较。”
“杨董,小心脚下。”沈风一步一提醒,声音爽利。
进了私浴,杨荃“咚”地一声泡进汤里,双臂一伸,微虚着眼,享受着温热的汤泉。
突然,身后悠悠响起一个声音。
“杨董,这么巧。”
杨荃侧过头,惊讶之余挂起笑意:“顾总,你也在,那真是巧了。”
顾驭半蹲下,手搭在膝盖上,垂眸扫了一圈:“我听会所经理说今天三楼被包了,没位置了,我还想是谁这么大手笔,一听是杨董,得来打个招呼,杨董今天是来谈什么生意?”
“没什么事,几个朋友松松筋骨。”杨荃脸上表情微变,他不能让顾驭碰上投行的人,于是提议,“顾总,不介意的话,一起吧。”
“行啊,我去换个衣服。”顾驭给沈风递了个眼神,沈风立刻去门外通知纪强和夏吟。
不一会儿,顾驭从更衣间出来,浴巾松垮地系在腰间,一只脚踩进池子里,溅起的水滋了杨荃一脸,顾驭装作没看见,在他旁边坐下。
杨荃抹了一把脸,上下打量他:“顾总,经常健身?这身材不是个把月能练出来的。”
“随便练练。”
“年轻啊,年轻好。”杨荃突然感慨起来。
顾驭朝沈风勾了勾手指。
沈风疾步上前:“顾总,有什么需要?”
“喝点?”顾驭看向杨荃,“光泡着多没意思。”
“今天我做东。”杨荃又对着沈风大手一挥,“来你们这儿最好的酒。”
顾驭扬了扬头:“那个谁,刚才你们经理说新来了批特供的自酿酒,一年只产500瓶,还有没有,别又跟我说没有。”
沈风勾着腰听他们说话:“有,这高低得给VIP整上几瓶,我马上去安排。”
杨荃:“这小子,机灵。”
沈风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夏吟,她戴着面帘,推着餐酒车,将酒从冰桶里拿出来,他们喝一点,她就补一点,全程没有多言。
沈风则在一旁把风。
刚喝完三瓶,杨荃已经眼红语慢,又被顾驭灌下几杯后,竟然打起了呼噜。
见状,顾驭招手让沈风过来提着杨荃的肩膀,免得他滑进水里。
然而,投行的人偏偏在这时来找杨荃,守在门外扮保镖的纪强立即拦下他。
“不好意思,顾总在里面,不能进。”
那人也喝了酒,正在兴头上,嚷嚷着就要往里闯,他这一嗓子,差点把杨荃喊醒。
推搡间,纪强抓起他助理的胳膊,直接一个过肩摔,那人瞬间酒醒了。
在这种地方,摸不清对方底牌时,不要闹事才是聪明的做法,那人转头就回去泡自己的汤了。
外面安静下来,顾驭对夏吟说:“你下去吧。”
夏吟点点头,去二楼找雒知。
雒知不敢喝得太醉,只喝了一杯,池月牙和夏吟陪着她。
或许因为她没有吃过敏药的缘故,这次身体格外难受。月牙给她擦汗,见她脖子上起了一圈圈红色斑块,瞬间连成一片,月牙和夏吟对视一眼,都吓了一跳。
雒知强忍着不适,身体本能地挣扎一阵后,她终于入梦了。
顾驭说,让她在梦里找到杨荃。
她一直想着这句话。
再看清眼前场景时,她在一座墓碑前。
放眼环顾,整座山上遍布着一粒粒的墓碑,如果从天上撒一把芝麻,插进土里,就是这番景象。
雒知收回视线,她用手擦拭身前的墓碑,擦来擦去,都看不见字,那是一座没有名字的灰色石碑。
她继续往山顶走,恍然间看见了雒烟的墓碑和一个人影。
有人在扫墓,那是杨荃。
雒知走上前:“你为什么在这里。”
杨荃好似惊得一哆嗦,在他的意识里,是他梦到了雒知。
“我来看看她,雒烟是个好员工。”他吐了口气。
这句话他当初在雒烟的葬礼上也说过。
雒知绕到他面前:“我姐姐是怎么死的。”
“你怎么会这么问?”杨荃径直向前走,“雒烟运气不好,被精神病砍死了。”
雒知追上他,故意说:“砍死她的人说是你指示的。”
杨荃笑出了声,那声音回荡在山间:“她不该偷听我和付晋的谈话,我是要救她,我劝她回家。”
“你们说了什么?”
“不重要,总之,我是想救她。”
“可她还是死了。”
“那是她倒霉。”
雒知咬紧牙关,尽力让自己情绪稳定:“你杀了多少人。”
“不,我手上不沾血。”杨荃疑惑地看着她。
“五年前,你杀了化工厂老板。今年发生的无头碎尸案,也与你有关,是你杀了知情人。”
“你能把我怎么样?”
“无头、碎尸,你好残忍。”
“那又怎样?”
“你把头藏在什么地方了。”
杨荃一脸得意,毫不避讳:“树下。”
雒知冷汗直冒,但她心中依然困惑:“你用焚烧炉烧死的人是谁。”
杨荃竟露出几分赏识的目光:“你怎么会知道?”
“为什么你有这样不留痕迹的办法,但五年前和今年,你不是用这种方式杀人。”
“你也觉得这方法简直绝妙吧?”杨荃叹了口气,“我答应了一个人,不这样做,况且,一个办法用久了总会露出破绽,但你看,现在你就不知道我烧死的是谁了吧?”
“你认识肖为梅吗?”雒知的声音开始颤抖。
杨荃面无表情地说:“不认识。”说着,人就不见了。
雒知知道,杨荃醒了。
但她发现,她在梦里格外清醒,这意味着,她还没有醒。
恐惧浸透了脊背,她呼吸一滞,继续往山顶走。
杨荃睁开眼,肩头的筋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他怔怔看向一旁的顾驭。
“顾总,我睡着了?”
顾驭转身从水里走上台阶,温热的水流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沈风给他披上浴袍,他系着腰带,不悦地说:“杨董,你有点没劲啊。”
杨荃摇了摇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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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管得紧,酒量没练出来。”
顾驭冲了个凉,换上衣服出来,杨荃还泡着,他在追溯他的梦,是那么真切,但又模糊,每一分每一秒,那记忆都在消散,他抓起手中的水,水中指缝间流走,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怪异体验。
“杨董,我先走了,你继续泡着?”顾驭思索片刻,“对了,刚才有人来找你,被我的人拦了,没事吧?”
杨荃料到是投行的人,他镇定地说:“没事,顾总,今天怠慢了,改日我们再约。”
顾驭冲他扬了扬头,走了。
他和纪强刚行至楼梯转角,夏吟拦住了他。
“雒知,还没醒。”
顾驭听后,让纪强带夏吟先撤,沈风在杨荃身边盯着,这会儿应该不会被人看见。
他独自去到二楼,打开门,把车钥匙抛给池月牙:“把车开到侧门。”
“好。”池月牙又回头看了一眼,告诉他,“知知担心影响梦境的真实性,没有吃过敏药。”
顾驭:“乱来。”
在顾驭冷冽的眼神下,池月牙先离开了,顾驭抬起手背贴上雒知的额头,她整个人烫得厉害,从脖子到手腕,都是凸起的红斑,他试着叫了几声,雒知都没有反应。
他把雒知抱起来,下到侧门时,池月牙正好把车开来,顾驭抱着雒知坐在后座,沉声说:“去医院。”
“好。”池月牙不时从后视镜看雒知的情况,她躺在顾驭腿上,表情痛苦。
顾驭:“看路。”
“嗯。”池月牙这才专心开车。
雒知的手动了动,她裹紧了毛衫。
“冷吗?”顾驭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握住她的手,可她还是没醒。
雒知终于走到山顶,一阵风吹来,她好冷。
“我等了你很久。”
雒知抬头看去,她愣在原地,张了张口,没发出音,又过了会儿,她才说:“顾厉?”
顾厉低着头笑了:“好久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
“你是顾驭的哥哥。”
“对。”顾厉身上晃着那件宽大的西服,“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走得这么慢。”
雒知记起,上一次在梦里,她答应了顾厉,要和他去山顶。
“抱歉,你要带我看什么。”雒知感觉越来越冷。
顾厉走到她身旁,往下指:“你看,山的旁边是冬江,五年前,杨荃和化工厂合作,被化工厂老板发现他违法排污进冬江,要举报他。他嫉妒别人家庭美满,前途一片光明,便杀人抛尸。”
“那你呢,你也在追查这起案件吗?”
顾厉拉开西服衣袖,满眼遗憾:“我想救下受害者,可我没能做到,没机会再做到。”
雒知捂住了嘴,眼前顾厉除了一双手和一张脸,只剩下一具白骨。
“你在哪儿?告诉我。”雒知不自觉地流下泪。
“转告顾驭。”顾厉也眼泛泪光,“我的弟弟,要好好活下去。”
雒知意识到了什么,她连连摇头:“不,你亲口告诉他。”
“我等着你来,因为我等不到他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认识我。”
“你和顾驭的相遇远比你以为的早。”
雒知顾不上别的,只不断说:“你不要走,你要亲口告诉他。”
“雒知,雒知!”耳边重复响起她的名字。
雒知终于听见了,顾驭在叫她。
她艰难地睁开眼,躺在诊疗床上,顾驭守在床边。
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紧紧抱住顾驭,手背上的输液针也随之掉落。
“顾驭,怎么办。”她哭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