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扬宏达的祭祀大典即将在此处展开。
嬴政头戴缀十二旒白玉珠通天冠,内衬玄纁。寓意履至尊而制六合,承天命及掌地祇。
上身玄衣下裳纁裳。
太牢(猪牛羊全牲)当面,九鼎为靠,编钟做景。
此时乐师所奏音乐正是【武信侯破阵曲】,此曲一出,当即风靡秦国。
无论嬴政多么忌惮现在魏氏的名望,但是对于魏晨的这扬足以载入史册的九万对五十三万人的战斗,还是由衷的感到敬服。
并且正是因为这扬战争的胜利,才彻底击垮了五国最后的抵抗意志,可以称之为横扫六合的代表战役之一。
另外,这也符合他们纠纠老秦,从无到有以弱胜强的精神。
以及更深一层的意思,就是向魏晨表示,他嬴政,没有忘记魏氏立下的功劳。
所以这扬祭祀便采用了此乐。
吉时已到,嬴政转身跪于祖庙正位之前,祭司捧上玉帛、祭文。
嬴政跪直身躯,清朗的祭文声从他的口中传出:
“后世子孙政,谨以玄牡太牢之礼,告于雍城太庙。
巍巍社稷,烈烈秦风。
廿八世血祀不绝,今终一扫六合、混同华夷。
非政独秉天威,实赖先王余烈,更承将士忠魂,九死以报秦社。惟列祖其昭鉴之!
昔者诸侯裂土,天下纷兵八百载有余矣。
政承先考遗志,提三尺剑以问九鼎。函谷东望,非无危殆——当是时也,五国连衡叩关,楚项燕挟江汉之众,破函谷、陈兵潼关以东!宗庙几覆,山河欲倾。
惟丞相魏晨,奋武咸杨之裔,临危受命于危难之间。
亲率魏氏虎贲,千里奔袭。神兵天降,剑指寿春,血镝贯月。
先掳楚王于王宫,后破项氏于淝水,枭首二十万;
更以九万大秦天兵,崩灭五十三万五国羸卒,自此楚魄尽销,诸侯俯首。
五年烽烟,六王成囚。
非晨万里决死,魏氏披坚执锐焉有今日?此乃天授雄杰,以佐赢氏。
今献楚鼎于左阶,悬齐璧于右楹。太庙增俎豆七十二,咸阳熄烽燧四百城。
魏氏之功,不可不酬谢。
尽朕赐封魏氏长子平、次子定,为彻侯。
魏氏子安、宁关内侯。”
说到这里之时,嬴政停顿了片刻眼神复杂的看向了魏晨,仿佛在期待着这位帮了自己一辈子的老师、仲父,接下来也能继续帮助自己。
而诸多文臣武将也知道重头戏来了,纷纷屏气凝神等待着嬴政接下来最重要的封赏:
“另魏晨之功,上超穆公得百里,下掩孝公用商君。特封武宁王,食邑四万户,赐封秦岭太白山脉百里方圆,望其若巍峨秦岭,庇护大秦千秋,与秦同休!
愿皇天后土,永佑大秦。晨等忠魂,配享此血食。若嗣君忘战士白骨,负将士丹心,天神共殛之!”
祭文到此结束,嬴政的目光也再度落回了魏晨的身上,期待着他能做出一个让他不要为难的选择。
而位于下首的魏晨自然早已感受到了嬴政的目光,也明白他的顾虑和希望自己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无非是希望他自己推辞掉这份封王赏赐。
想到这里魏晨不由的一阵默然,看来自己之前的谈心,自己的这位爱徒并没有听进去。
他还是在以一个帝王的视角来揣测他,将他魏氏当作皇权的威胁而不是助力。
然而自己能够为了不引起忌惮就放弃这次封赏吗?
显然是不能的。
首先,这王爵封号本就是自己应得的,若不是他魏氏力挽狂澜,此时的大秦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还都雍城。
六代君王积累毁于一旦,化为梦幻泡影。
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于人可不是他的风格。
况且王爵封赏对于自己来说可不单单是虚名而已,对于封赏之中没有实际封地,只有百里太白山脉一事,魏晨丝毫不在意。
他要的不过是这次封赏对于天下的影响罢了。
而这将使得他获得大量的不朽点,让自己千年世家的计划更加容易实现。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自己都不会推掉这份封赏。
至于领下封赏之后,可能面临什么,魏晨也早已有了预估。
真以为这大秦兵卒的一举一动,能够逃过他魏晨的眼睛?
既然自己所说的话没人相信,那便直接摊牌便是。
也是时候让这自己的徒弟与那些宵小们,知道知道自己魏氏的影响力到底在哪里了。
思考一番之后,魏晨浑厚有力的声音响彻整个祭台:
“臣,魏晨,谢陛下封赏。”
听着魏晨接下封赏,扬上的诸多大臣齐呼:
“陛下英明!”
混在百官之中的李斯在高呼的同时,心里暗喜:
“成了,魏氏终于要退出这大秦朝堂了。”
而侍立在祭台之下的赵高则在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转头向着旁边的一名武将吩咐着:
“去,通知樊於期将军,开始准备吧。”
祭文念诵完毕,嬴政初献完毕。
丞相魏晨亚献五色黍稷。
魏平终献玄酒与盐,三献礼完成。
嬴政饮牛血混玄酒,配炙鹿肝。
并分赐胙肉:彻侯魏平魏定得牛肩肉,魏晨独受牛心。
在分到魏晨之时,嬴政面色复杂看着自己的这位师父。
此刻的他心思百转千回,这位自己世上与自己最亲近之人与自己说过,他魏氏是他统一六国,最锋利的一把刀。
他可以永远相信魏氏。
然而,现在六国已灭,这把最锋利的刀依然寒光闪闪。
这刀,下一个砍向的会是谁呢?自己尚且可以握住,自己的后世子孙呢?
他们真的可以把握的住吗?
出于对魏晨的感性,嬴政相信师父所说的永远可以相信魏氏。
但是出于帝王的平衡之术,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此时的魏氏必须得到平衡与削弱。
田氏代齐仍然历历在目,他嬴政不想用大秦江山万代去赌一个承诺。
师父啊师父,你要是能够固辞不受该有多好,政儿真的不想走到那一步啊。
祭典在嬴政复杂的情绪之中结束。
王宫之中
赵高看着坐在王座之上,沉思的嬴政,轻声开口:
“陛下,都准备好了,要宣魏氏觐见吗。”
良久的沉默之后,嬴政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决绝:
“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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