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空现出鱼肚白,慢慢驱散着弥漫的雾气,晨光漫过青草尖晃进温嘉言的眼睑,她猛闭了闭眼又睁开,随即翻起身,小小的人在那木质婴儿床上坐定,一只手轻轻的捂住一只眼睛,睁眼看那窗外墙根边舒展的小草,又放下手来捂住另一只眼睛,远远望着那挂着露水的花苞,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我能看到了!”温嘉言心脏狂跳。
“我两只眼睛都能看到了!”温嘉言热血上涌、喉咙发紧,鼻腔漫上一抹涩意,嘴角无意识裂开,脸上却不知不觉落下眼泪。
温嘉言从小左眼视物就模糊,她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直到中学学校组织体检才知道原来别人两只眼睛都能看,医生说她左眼弱视需要从小矫正,现在已经迟了,晴天霹雳。
好在温嘉言比较能安慰自己,于是一直一只眼睛承担两只眼睛的任务努力学习,考了商科大学,找了个薪酬工作,但是随着工作时日愈久,左眼压力愈大,近视度数蹭蹭上涨,一旦去掉眼镜整个世界一片模糊,温嘉言经常调侃自己因为近视看世界加了不少柔光滤镜。
而事实上看事物不清晰不知道错过多少好风景,其他心酸更不必提。
温嘉言扶着婴儿床边栏杆颤巍巍站起,经过几月的爬行训练自己终于可以站起来了,视力也好起来,望着屋里熟睡的娘亲和屋外那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不由心生欢喜,哼起夹杂着咿咿呀呀只有自己能懂的儿歌,晃起自己的小身子来。
“哎呀,我的小娘子,可不能这么晃,呀,你都能站了,小娘子真聪慧呀。”只见阿普从外间掀起帘子进屋来,急走两步一把抱住温嘉言的小身子,双臂抱起她左右晃着走两步,向着红色的床榻道“娘子,你看,小娘子慧,已经能站了。”温嘉言闻言望去,原来阿娘已经被这动作惊醒了。
阿娘并没有责怪,“小宝,来给我抱抱”,
温嘉言待在阿普怀里,晃了三两步,被递到赵叶真胸前,“我儿真精神。”热热的温暖的感觉袭来,温嘉言找了个舒服的位子依偎在赵叶真怀里,只觉得阿娘怀里真舒服,当个小孩子被人宠的感觉真开心,温嘉言想多享受会儿这样难得的时光,等自己长大了也不知会是什么样子呢。
阿普也没闲着,一边收拾被褥,一边汇报“娘子,郎君和小郎已经快收拾好了,今天去侯府你和小娘子也一起去吗?”
“嗯”胸前一声震动,“你打盆水来吧,我们尽快收拾。”
“娘子都备好了,我让她们送进来,我来给小娘子先穿衣吧。”阿普去门口挥挥手,两个年轻侍女端着铜盆,方巾,装着青盐的小瓷盏等鱼贯而入。
赵叶真起身过去,温嘉言被同抱着过去放在一边的矮凳上,见她挽起宽袖,探入水中,绞干一张帕子扶着自己脸一点点仔细擦拭,有一瞬间仿佛看到现代妈妈的某个影子,温嘉言甩甩头把多余的想法抹去,这么久了她确定自己应该是回不去了,现在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那里还有哥哥在她身边,希望能替自己安抚妈妈的伤心,而自己更多是解脱吧。
母女之间,爱常以怨怼为刃。自己知道非常对不起他们,早知道这样,就不会熬夜不爱惜身体,可惜都晚了,只能过好眼下的日子。
温嘉言被阿普换了一身棉色素衣,领口袖口几多淡黄色小花,煞是可爱。随着众人收拾完毕,温嘉言被赵叶真抱着去了前厅,温蕴之看到他们来了,随即道:“娘子,小宝,外面牛车已备好,咱们出发吧。”
“牛车”温嘉言心里巨响,第一次坐呢,这到底是个什么时代,经过这一段了解也发现这不是存在历史上的任何朝代,但具体发展到什么阶段还需要进一步的了解,今天总算第一次出门了,温嘉言还是很激动的。
到了门口,发现一架套着四方型车厢的朴素牛车停在那里,一个小孩子坐在前面车辕那里,见到他们眼睛一亮挥手喊到“阿娘,妹妹,爹爹”,是那位小哥哥了,不,该叫小兄长了,不过那牛车实在朴素的让温嘉言担心有没有减震措施。
那必然是没有的......温嘉言总算承认这一点,虽然地下铺了厚厚茅草,草上又铺了一层被,还被爹爹抱在怀里,温嘉言也是随着路途颠簸被晃的东倒西歪,随着一声长长的“吁”牛车总算停下来,温嘉言终于能坐直了身。
为防一路灰尘扑鼻,车厢也是封紧的,温嘉言被抱着出了车厢门,才第一次看到外面的情况,路边是一片青青农田,这里是山脚下,抬头望去一片高山入顶。
“郎君,下面要上山去,需要步行了。“爹爹的一个小伙计兼职车夫提醒道。
“嗯,阿笙你在这里看着牛车,别让他跑去田里,我和主母上去。”爹爹吩咐道。随即阿娘抱着我,爹爹抱着阿兄上得山来。只见林深处一所别院坐立其间,威武雄壮,正门紧闭,侧门口有两人守着,其中一个阳光小将见得我们上来,连忙走上前来右手抱拳,“见过明府君、县尊夫人”,显见他是识得爹爹的,随即接过阿兄对着爹爹道,“明府君,侯爷侯夫人在屋内候着你们,随我过去吧。”
“嗯,雎岩”爹爹一边走一边询问,“侯爷可收拾妥当?”
“已妥当了,眼下正在与小郎君道别呢。“阳光小将回道,原来他叫雎岩,也不知是哪两字。
进了院子,好大好空旷的一个院子,树木稀疏,应该是才清理过,有一些带着花苞的花卉成群成片,看着刚移栽过来不久,路过一道矮矮的间隔墙,进入了正院,好气派的房子,门庭十丈见方,中庭无树,一尊汉白玉日晷立在那里,边有青石铺就的仪道,顺着仪道穿过侧边的一个高拱门,来到正屋前,一个年轻丫鬟上前打起帘子轻声通报道“夫人,人到了。”
“请进来。”一个好听的女声传来,入了屋内只见厅正中两把座椅坐着一对年轻夫妻,温嘉言抬眼看去,只觉眼里耳边春花绽放,周遭一切仿如潮水退去,只那一对碧人周身时光仿佛凝滞在另一个时空里。温嘉言缓了缓想,虽爹娘也很好看,但看到他们依旧不免惊艳,和前世的明星比不遑多让,但毕竟前世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这直面真人的冲击感真是难以形容,要用一个词来说就是世间少有,还一次两个,这里都是什么风水?!
待温嘉言真正缓过神来,他们已经聊了有一会儿了,连爹娘什么时候行礼都不知道,诶,刚才时候似乎仿佛有谁问过自己来着......好像错过了什么东西......
嘿嘿,小编知道,小言你错过了姬大美人想要亲自抱你的机会,谁让你忙着对颜发呆呢......哈哈
温嘉言打量四周,低头时才发现美人腿边还有一个玉童子,3、4岁模样和阿兄差不多大,应该是那对夫妻的孩子了也是一个壁玉般的小人,只不过小人眼眶红红,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挂着泪珠,一看就是刚刚哭过。这么小的年纪,父母远行,伤心哭泣,人之常情,想当初自己小时候和奶奶留守时......温嘉言打住不再去想那个世界的事。
只听女人说道,“阿玉,听到了吗,爹娘不在的时候,梁管家他们做不了的事,就多请教温郎君和温娘子。”
玉童子低着头不搭话,只一小小云履鞋在地上左右摆动磨来磨去,只见女人又耐心地重复一遍,“阿玉,听到了吗,别让娘担心。”玉童子终于停住脚微不可见地点头回了一声嗯。
或许是我盯的太久,小童猛地抬头,我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他猛瞪我一眼,哼了一下转过头去,我眨眨眼,好吧好吧,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还是个小婴儿呢。
那边传来话语声:“老夫人目前有恙在身,以后还需两位帮忙多多看顾。”云云。
话音刚落,远处一群人拥着一顶轿子缓缓而来,落轿,一仆妇上前打起帘子扶出一位老妇人。
这边一叠声惊讶响起“娘?”,“娘!”,短暂停顿之后男声道“你身体未好,怎地过来了?”
“嗳......,你们要走,我怎么能不送送呢。”老妇人长叹道。
“娘,原是考虑你目前身体有恙,不宜奔波,才没让你来。”只见宁熙侯上前扶着老夫人道。
“你们都要走!你爹爹也去的早——嗯——唔…咹”老妇人哽咽,一句话未说完就起了眼泪,呜呜无声,枯瘦如柴的手背抬起,抹起泪来,伤心到极处。
宁熙侯拿帕子递到她手中,扶着她走到一边“娘,这是孝道,也是礼法”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我知道,我就是难受——”闷哭声传来,宁熙侯扶着她又走远了些。再听不到了。不过观神色他甚是耐心宽慰。
不一会儿,他们回转过来,宁熙侯带她走到爹娘面前道“娘,这就是我之前给你提到的温明府和他夫人,我托他们于我和夫人不在的日子里看顾你们,以后有事情可以叨扰他们。”
爹爹连忙作缉道“哪敢提叨扰,见过老夫人,小子目前是乐阳县县令,这是内子,帮侯爷做事是小子荣幸,以后有事尽管差遣便是。”
“好,好,好,辛苦你们了。”老夫人感激道。
随即众人出发,送宁熙侯夫妇到至门外,见一切东西置办妥当,他们夫妻二人坐上马车,道别后渐渐远去直至不见。老夫人又拿帕子捂脸,闷声落泪,听得人心酸酸,再看小的,也在偷偷背手抹泪,爹爹只好站出来拿出他的看家本领宽慰一二,最终哄得一老一小止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