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晨起时那一幕,卫臻一上午都对燕策横挑鼻子竖挑眼。
抱她去净房时,卫臻揽着燕策的脖颈动来动去,试图跟他腰下拉开点距离:
“你那个不准碰到我!”
抱着怎么可能碰不到,他偏要跟她挨一块。
燕策把人往上颠了下,迫使她主动抱紧他。
上午吠星叼着根有它整个身子大的草枝,进了屋,一直哼叫着徘徊在里间门口,卫臻凶巴巴地对燕策道:
“你的狗一直响!”
狗叫也怪他吗。
燕策当然知道卫臻这份情绪并不是对着狗,而是对着他。
因为在知道吠星叼过来的草叶是散瘀消肿的小蓬草后,她的夸奖就没停。
还让狗进了里间。
对狗的称呼也从“你的狗”变成了“我们吠星”:
“我们吠星好聪明,还能做大夫呢。”
“汪汪!”
“谢谢你呀。”
“汪汪!”
“豪狗!”
“汪汪汪!”
......
狗还在叫。
她逗狗的声音也越来越细,越来越甜。
燕策指尖无声叩了叩桌面,他也识草药,还会处理跌打损伤,
她怎么没有用这样的声音跟他说过话。
跟吠星玩了会子扔木棒,卫臻越发觉得这是只好小狗——它知道她腿脚不便,蹭她的时候竟然会避开受伤的那边,轻轻地靠在另一边。
比不知道轻重的燕策强多了。
小狗玩的时候有无尽的精力,可卫臻很快就扔累了,她让人给它擦了擦爪子,一人一狗就靠在窗边小榻上看话本子。
燕策觉得好笑,狗又不识字,跟狗一起看有什么意思。
抱着狗看书还不如抱着他。
他识字。
卫臻看起话本子来,对燕策连横挑鼻子竖挑眼都没了,困歪歪地倚靠着软枕,不冲他发脾气,也不怎么搭理他,只有要去别的地方时面色如常地跟他聊几句,还都是燕策起的头。
除此之外,就算燕策故意弄出点动静,她也不会理。
***
“嘭”一声之后,门枢晃荡着发出“吱呀”的动静。
离京三十里的驿站,二楼厢房紧闭的门被其其格踹开,门口的侍卫并不敢拦这位公主。
屋内一股子呛人的药味,混着血腥气。榻上躺着昨日被燕策打到重伤的人,其其格同母异父的弟弟,提厉。
其其格的哑女侍从在桌上搁下给提厉送的吃食,很快也关门退出屋内。
“醒了就别装死,我们五日后才可以入城,这之前你老老实实呆着,少给我生事,别想着再去燕策那里找茬。”
两年前,塞北之战,突厥不敌北昭,可汗郅支也死在燕策刀下,郅支的妻子萨仁摄政,并率部归顺北昭。
现下,其其格与提厉便是要代表突厥,入北昭都城朝贺。
“可他杀了我们的父汗!”
昨日提厉的人无论是死是伤,连人加兵器全被带走了,唯有提厉只身被丢在野外,其其格派去的人半夜才找到他,他伤得重,眼下开口很虚弱,声音也嘶哑。
“杂种,郅支是你阿爹,不是我的。”其其格道。
萨仁第一任丈夫是郅支的堂弟,二人育有一女其其格,后来萨仁的丈夫暴毙,郅支成为她第二任丈夫。
其其格想知道阿爹的死因,问过阿娘,但阿娘没有告诉她,她便把一切都归因于郅支,连带着对提厉的厌恶也不加遮掩。
提厉两条手臂都骨折了,没有力气撑起身子,躺在枕上,眼睛含着怨气望向其其格。
其其格甩出手上的鞭子,缠上他脖颈,把他上半身提起来,“燕策是不肯吃亏的,这次却绕你一命,后面肯定要讨回来。”
喉间被软鞭挤压着,提厉咳嗽了几下,“那我就杀了他,为父汗报仇,阿娘会高兴的。”
“你以为凭你能动得了他吗?昨天你可讨到半点好处了?”
“阿姐,你还惦记着这个汉人男子,他已娶妻了,还爱护得紧,我昨日带了那么多人去,连他那新婚妻子的头发都没伤到。”
其其格冷眼看着这个虚弱的废物弟弟,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心气高又没本事,正事上不占理,便会扯一些私事攻击她。
小时候嘲笑她的身世,现在企图用燕策的婚事惹怒她。
其其格没理会提厉胡搅蛮缠的话茬,鞭子在她手上,她不需要无能狂怒,有的是手段让他难受。
手上鞭子收紧,其其格只用两分力,就让提厉痛苦到瞳仁翻白,“再有一次,我不会保你,当心把命丢在这,弟弟。”
说完,她松开鞭子,提厉后脖颈失去支撑,重重跌回枕上。
等那阵窒息感缓过去,再睁开眼,其其格红色的裙角已经消失在门外,屋内只有晌午的光晃得他眼睛疼。
***
过了晌午,老太太和韦夫人院里分别派人来探望过卫臻,送来好些药材,嘱咐她这几日好好休养。
有些意外的是大姑娘燕姝那边也遣了人来探病,送了些南地运过来的鲜果,跟着鲜果一道来的还有八姑娘燕敏。
崴个脚搞得兴师动众的,卫臻心里有些难为情,好在燕敏比她还小两岁,二人在一处聊天倒不觉得拘束。
卫臻刚入京来燕府赴过宴,因着她当时与燕二郎有婚约,所以席间都是燕敏在她身旁做陪。
燕敏性子好相处,人也大方,得了好玩的喜欢分与旁人,卫臻也曾收过她一整盒南珠。
燕敏还有几个手帕交,都是年岁相当的年轻女郎,就跟园中的小狸猫一样——只要与其中一个玩了,就会有一个接一个地围上来。
因此卫臻心底对燕敏很是有好感。
燕策在一边看着俩人越挨越近,她白日里都没有跟他坐那么近过。
燕敏瞧出兄嫂之间气氛的不寻常,又见燕策全程在一旁陪着,不像是有什么嫌隙,便直接问道:“嫂嫂,我哥哥惹你生气啦?”
卫臻被问住了,其实她并不是生燕策的气,但又说不准自己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新婚夜,燕策那般爽快地说可以不同|房,她以为他是跟她一样——单纯地不喜欢。
可他今早上那样了,很明显,燕策喜欢那种事,而且很喜欢。
他是睡觉时想着别人所以醒来才会那般吗?
若真是这样,又何必跟她成婚,就因为有过一次吗?可她也不会拿那一次去要挟他。
她不想同|房,和他心里惦记别人所以也不愿意,是两码事。
卫臻虽不爱慕燕策,却也不愿意自己新婚夫婿心里揣着别人。
这种话自然不能对燕策的妹妹讲,卫臻随意找了个由头糊弄了燕敏,可她自己却总忍不住在心里一直想。
如此胡思乱想一日下来,卫臻对“燕策心里有人”这个认知越来越笃定。
睡前她洗漱完坐在妆台前对着镜子擦脸时还在猜:
他心里揣着谁?
镜中人发髻松挽,柔软的指腹把香膏点涂在脸上,轻轻揉开,面颊在灯下泛着细腻柔和的光,涂着涂着,秀气的眉毛却又缓缓蹙起。
卫臻对京中适龄女郎了解并不算多,她猜不出来,又想到旁的:亏她早上还因为挤到他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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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生愧意,兴许他睡在角落根本就不是被她挤的,而是在躲她。
燕策,真讨厌。
燕策不知道卫臻为什么对着镜子皱眉。
她那么漂亮,照镜时该很开心的。
擦完脸,卫臻抬手把滑到小臂中央的叮当镯褪下来,搁在妆台上,仰头对燕策嗔道:“老看我做什么,再看我就让人给你用草乌头泡茶。”
说完她就垂下头没再看他。
并非生闷气,而是暗自在心里念叨:神天菩萨,只是吓吓他,千万莫要因为这句话记我的口业。
兰怀端着铜盆行至门外,闻言眼皮狠狠跳了跳——草乌头在益州山上很常见,服用过量会致盲,益州的小孩从小都被叮嘱不能碰这个草。
燕策笑了下:“这么关心我啊。”
她主动跟他搭话了。
凶他怎么不算是跟他搭话。
甚至还拐了个弯用草药骂他,都没有直接呛。
可爱。
燕策顺杆爬,在她旁边的绣凳上坐下。
这个绣凳是下午燕敏坐的时候搬过来的,粉色的绒布凳面,与燕策反差极大的颜色。
绣凳与卫臻坐的玫瑰椅紧挨得很近,眼下他坐在上面,腿几乎搁不开,直直抵|着她的膝盖。
卫臻被挤了下,对他更没好脸色,“你烦人。”
“别生气。”燕策晃了下腿,轻轻碰她膝盖。
听见里面俩人的对话和软了些,兰怀才端着铜盆进来,轻轻搁在燕策旁边的小几上,而后就退下了。
卫臻以为是和昨夜一样要冰敷,“我不舒坦,你别拿那个冰我了。”
“温的,不冰你。”
离她崴脚已过了一日,恢复得很好,可以开始热敷了。
卫臻这才应允。热敷比冰敷时舒坦太多了,脚踝暖烘烘的,人也渐渐被温热的湿帕子泡软了。
趁着燕策低头看她脚踝的间隙,卫臻又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她未曾爱慕过谁,不懂情情爱爱,再怎么打量也揣测不出他的心思,卫臻决定直接把话跟燕策说开:
“你以后不要再像早上那样了......”
她不知道其他被迫成婚的新婚夫妻是不是也这样相处,除去早上那次,旁的事情上,其实燕策都做得很妥帖。
眼下二人婚事已成定局,只要燕策往后不惦记别人了,她也不是不能跟他相敬如宾。
若他实在搁不下,她也可以过了新婚就与他和离,二人井水不犯河水。
“翘翘,早上没办法。”
以往他会早起去晨练,能把精力压一压。
可是自从跟她有过一回,开了那个头,他发现晨练也不管用了。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被她看见这个麻烦。
“歪理!”卫臻忍不住用没受伤的右脚踢了他一下。
燕策用膝盖夹住她踢过来的腿,帕子有些凉了,他侧身去盆里用热水拧了一遍,
“刚睡醒我自己也做不了主,这个年纪就是这样。”
他扭头的时候,喉结旁的印子全露了出来,那是她昨日被他哄着留下的。
如今听他说完歪话,再看这印子,卫臻只觉得燕策这个人坏透了。
他对别的女郎也是这样吗?
用他天生占优势的相貌,随便哄几句就能骗到人。
真是坏透了。
她无法接受燕策这番说辞:“你这个年纪又如何,年纪轻就可以跟我躺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揣着别人吗?”
“......什么?”
这次不可置信的成了燕策。
他们在聊的是同一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