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闻言停下脚步心虚的看了看周围,发现周围的人看向他们的眼神带着不善。
“你个死老太婆!胡说八道什么!”
老婆婆嗤笑一声,“真正吃不上饭的人,都要活不下去的人,谁会在乎粥里是不是有沙子。”
“饿极了的人,就算碗里的粥掺了石头,都得拼命的咽下去。”
“他们觉得有饭吃就是恩赐,而不是在这抱怨饭不好吃!”
她瞥了眼几个找事的大男人,根本没在怕,“你们啊,就是想来贪便宜,跟我们这些快要饿死的灾民抢食的!”
几人闻言彻底怒了,上来就要撕扯老婆婆,没想到这一下犯了众怒。
“住手,敢动我们老祖宗!上!打死他们!”
周围的年轻男人们直接围了上来,将那几个贪便宜的男人按在地上摩擦。
虽然他们饿的没什么力气,但他们人多。
最后被打的几人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灰溜溜的跑了。
原来这些人大多都是一个村子的,都是同一个姓氏的家族。
那老婆婆是他们村辈分最大的,怪不得老婆婆说话时有恃无恐。
沈清欢低头就看见佑宁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讶异。
“派人将他们押去县衙。”
估计县令大人这两天会挺忙的吧?
放下帘子,墨染驾车离去。
马车上时不时飘出佑宁奶声奶气的疑问声。
此时在施粥的亲卫看着远去的马车,明白了殿下说的“明天你们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殿下说不能轻易动手,他们早就把这几个闹事的废物揍成真正的废物了。
而县衙大牢里,县令此时急得抓耳挠腮。
“你说说你这眼睛怎么就这么瞎呢?”
“你你……”
“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吗?”
掌柜的一脸茫然的看着县令。
“大人!不管是谁,我也没真的伤了他们啊!”
“我每年给您那么多孝敬银子,您不能不帮我!”
“您得救救我和我儿子……”
县令大人见他死到临头没了分寸,还敢威胁他。
“哼!本官也救不了你。”
“你得罪的可是当今陛下的姐姐,玺华长公主,太后亲女!”
“是整个皇室的掌中宝!”
“你觉得你还有活命的可能吗?”
“你要是再闹,你九族都给你闹没了!”
说完就一扫衣袖就出了牢门。
趴在地上的客栈掌柜愣愣的与儿子对视……
玺华长公主?
他们这次是踢到铁板了,想到家中尚在襁褓的小孙子,客栈掌柜缓缓闭上眼。
“爹……”
“闭嘴!”
“给你儿子留条活路吧!”
得罪了公主,他们平头老百姓只能等死。
再说了,他们原本就不冤枉,可以说罪该万死了。
天气越来越热。
往东又走了几十里地,土地已经开始有了干裂的痕迹。
地里的麦苗和其他农作物都焦黄一片。
沈清欢下了马车,伸手抓了把土捏了捏,风一吹,手里碎成粉末的土随风飘散了。
她拿出随身的匕首插进土里,挖了几刀,挖出来的土无一不是干到没有一丝水分存在的粉末。
“这可不像一个多月没下雨的土地。”
“起码得两个月以上没有水的滋养。”
夏季时的土地一般在大半个月没有灌溉就会出现干裂,但深处的土地还是有湿润的土壤的。
刚才沈清欢大概挖了三四十公分还是干到没有一丝水分的土壤,这就不只是一个多月没下雨能出现的情况。
就算没下雨,河里也不会一个月就干涸,视土地为生命的百姓是不会放着缺水的土地不管。
他们会挑水灌溉,就算渴着自己,也不会渴着土地。
所以,失水的情况起码两个月,那不下雨的情况起码得三四个月了吧?
这群酒囊饭袋!
为了政绩,为了不影响升迁,竟然如此隐瞒不报!
“走,到下一个城镇。”
“不!不去城镇,到县里,去村子!”
城里的百姓原本就没有土地,他们的主要粮食来源都是去粮店买。
受灾最严重的是种地的农民。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个村庄。
他们驾车进了村子,却发现明明是大白天村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全村逃难去了吗?”
“每个地方都有宁死也不会离开家乡的百姓,墨染,让他们四处搜索一下。”
沈清欢也领着佑宁在村子里四处查看。
“娘亲,真的有人就算饿死也不愿离开家乡寻找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吗?”
沈清欢顾目四盼,将佑宁抱了起来。
“是啊,百姓们对家乡,对土地的执念很深,他们祖祖辈辈生于此地长于此地,一辈子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这片土地。”
“特别是老一辈的人,他们大半生都葬在这里,他们死后也只想长眠于他们的家乡。”
“所以啊,他们与土地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如今土地有难了,他们不仅身体上要挨饿,精神上也因此遭受打击。”
“若是朝廷不能及时干预,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就会导致百姓人心涣散,没有百姓的朝廷,又能叫什么朝廷。”
“没有种粮食的人,哪来的粮食可吃?”
“难道要等到百姓们绝地反抗了,朝廷再派兵镇压,就能显出他们这些大臣的用处了?”
佑宁睁着水汪汪的大眼,专注认真的盯着沈清欢,听着沈清欢灌注进他小脑瓜的观点与思想。
直到那句“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彻底让佑宁小小的心灵受到剧烈的冲击。
原来百姓和君王有这样的关系,原来王朝的兴衰与百姓有着大的关联,原来,官员的存在是百姓赋予的资格。
他抬头看着四处查看的沈清欢,娘亲肯定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她懂得这么多文武百官们都不懂的道理。
突然,沈清欢停下了脚步,耳朵微动,随后将佑宁放下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