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脸上有些尴尬的看向太后，“您还是自己问吧。”
她走到太后的身后站好，朝着门外喊道：“进来吧。”
太后有些疑惑但是还没来得及问，墨染就进来了跪在地上，“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太后看了周嬷嬷一眼，好似在问这是怎么回事？周嬷嬷朝地上跪着的墨染扬了扬下巴，意思是您还是他问吧。
太后整理了一下袖子，装作漫不经心的看了墨染一眼，“怎么，有什么是不能跟周嬷嬷说的？偏要哀家亲自过问？”
“回娘娘，卑职没有忤逆您的意思，只是卑职现在是殿下的人，不能随意透露殿下的行踪和信息。”
太后闻言眉头微挑，嗯，懂事。
她又问，“连哀家也不能说？”
墨染沉默了一会，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卑职知道娘娘您是担心殿下，所以卑职有些事情想亲口说给娘娘听。”
太后和周嬷嬷对视一眼，心下微沉。
难道是玺华这孩子受了什么伤没跟她们说？
没给他们胡思乱想的时间，墨染就开口了，“殿下在刚到西北的时候看见了一些可以说是人间炼狱的景象，饿殍遍地，甚至是正在啃食同类的人……”
“虽然都是尸体，但是从小长在宫里的殿下是从没见过的，殿下许是受了惊吓，到了西北之后噩梦连连，几乎没有一晚睡得安稳。”
太后听着这话手惊得抚上胸口，遍地的尸体？还有互相蚕食的人？
这惨景她都没见过，何况是被娇养着长大的欢儿。
那一刻她内心得多恐惧？真是苦了她的女儿。
“从那天起，殿下就变了，变得稳重，变得心思深沉，考虑事情也总是深思熟虑。”
“不管是跟草原王拓跋赢的对峙还是审问探子，都展现了殿下成熟处事颇有章法。”
“殿下做事果决，对于此次西北赈灾一事，在出发之前殿下就做了充分的准备和计划，可见殿下以前虽然行事率真一些，但是才能还是有的，这些，属下说句大不敬的话，宫中的皇子没有一个能比得上。”
墨染知道殿下在去了西北之后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就开始思考皇权分布以及大乾朝内部的问题。
殿下虽为女子，但也是有雄心壮志的，她心地善良，见不得百姓在这样昏庸王朝的统治下吃苦受罪。
那她就得站出来为这天下的百姓争一争。
但是她又不是个善于对亲人提要求的人，所以这些隐晦的信息就让他这个身份上非常合适说这些的外人来传递吧。
哪个当娘的不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孩子，所以墨染的话深得太后的心。
墨染这孩子虽说胆子大些，但也是真心为欢儿考虑的。
她怎么能听不懂墨染说的这些话所要表达的意思？
也是个能干的，也不枉自己当年好心将他救下来，
当时小小的一个娃娃，满脸是血奄奄一息，就那么躺在路边。
若不是自己赶着回京正好看见，他或许就死在那个风雪交加的晚上了。
原本见他在暗卫营里非常出色就有心提拔他做暗卫首领，给皇帝当个帮手。
没想到皇帝竟舍得将他赐给欢儿，皇帝也算是对欢儿有几分真心。
墨染又跟太后说了些沈清欢在西北赈灾时所做的一些亲力亲为的事情，也说起了他们回京时西北百姓的反应。
太后和周嬷嬷听着听着就开始抹泪，最后周嬷嬷直接捂住嘴泣不成声。
太后也是泪流满面，她竟然不知道这么多年西北的百姓竟过得这般苦，明明西北的官员每次请安的折子上说西北变化甚大，百姓们生活也在慢慢变好。
怎么就敢欺上瞒下蒙蔽朝廷，蒙蔽皇帝！
欢儿这孩子也是实诚的很，就真的亲自上手帮百姓们救灾。
她想起了她只来得及看了一眼的那双手，那双有些粗糙过分的手，那哪是一个皇家公主会有的手？
墨染见状又开口了，“殿下知道这其中的弊端，所以她总是说陛下和娘娘需要一双眼睛，来替你们看看这大乾朝不为人知的那部分黑暗，底层的百姓是否真的像百官说的那样，生活无忧。”
“眼下的大乾是否真的海晏河清盛世之状。”
太后顿时怔住了，她知道欢儿有想要插手朝堂的意思，但是那么多人可以去做这件事，挑个忠心的去做就是了，为什么非要亲自去吃这个苦？
她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属下也问过，殿下说，别人去做她不放心， 或许那人有能力做到调查的事无巨细，但是他没有思考这件事的能力，因为立扬不对。”
“再忠心的人终究都会掺杂太多下等位人的思考角度，并不能客观的了解事情的真相，她必定要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身经历过之后才知道真相到底是怎样。”
太后被墨染这番话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狠狠戳到了内心。
她的欢儿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局观的思考方式？
这些年自己还是不够了解自己的女儿。
她不会觉得这样的格局是因为受了刺激就突然就有了的，定是从小就开始有了萌芽，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成长成参天大树。
周嬷嬷则是在感叹不愧是主子的孩子，那份悲天悯人的胸怀是骨子里就带着的。
墨染见这皇权实际掌权人的反应，心里知道殿下的想法触动到她了，毕竟是亲生的，定会为殿下多加助力的。
殿下想要实现的抱负，想要站到权力的最高峰拥有话语权，只靠自己定是会辛苦万分。
他虽心疼，但是他身份卑微，就只能帮她到这里了。
至于其他，她守护她的子民，他来守护她就好。
门外，原本忍不住想念想要提前过来见见阿姐的皇帝，刚到门口就听见太后在问墨染话，他就没做声，他也想要听听阿姐的想法。
只是没想到，原来阿姐会有这样的想法，是为了他吗？
追根究底，就是自己太无能，还要阿姐这般努力的为他维护他作为皇帝的颜面。
阿姐值得自己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