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皇家围场的枫叶红得似燎原之火,层层叠叠铺满山峦,猎猎旌旗在晴空下舒展,金丝绣制的蟠龙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枯荣交替的清香,混合着泥土与马蹄踏过草地的腥气,本是皇子皇孙们纵马扬鞭、比试骑射的肃穆场合,却被一阵奶声奶气的"驾!驾!"声搅得人仰马翻。
七皇子赵瑾穿着簇新的杏黄色猎装,腰间玉带歪斜,正被作作骑在脖子上。作作小胖手揪着他头顶镶嵌东珠的玉冠流苏,扯得珠串哗啦作响,赵瑾头皮发麻,额角青筋直跳。作作挺着圆滚滚的小胸脯,奶声奶气地吆喝,口水差点滴到赵瑾后颈:"赵瑾哥哥!快冲!那只白尾巴兔子钻灌木丛啦!"
赵瑾苦着脸,双手死死托住作作的屁股,腰弯成一张满月弓,官靴在草地上犁出两道深痕,额头上的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往下淌,滴在绣着獬豸纹的猎装上:"我的小祖宗哎!"他喘着粗气,声音嘶哑,"臣弟这是两条腿,不是厩里那匹大宛马啊!"
"怎么不是马?"作作啪地拍了下赵瑾的后脑勺,肉乎乎的手掌印清晰可见,"我娘说了,能驮人的都是马!你看你跑得比我家马厩里的大青马慢多了,连兔子都追不上!"
不远处的三皇子赵衡境遇更惨,玥玥像只小猴子般坐在他肩膀上,两条小短腿晃悠着,手里挥舞着沈落雁常用的粉色芙蓉缎带,活像挥舞着马鞭。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前方,奶音清亮:"赵衡哥哥!你快点呀!再慢我就告诉皇爷爷,说你欺负小孩子,让他拿御书房的戒尺打你手心!"
赵衡一张俊脸憋得通红,他堂堂三皇子,平日里前呼后拥,此刻却成了小丫头片子的"人肉坐骑",还得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玥玥郡主,哥哥这就跑,这就跑......"他艰难地迈动步子,脖子被玥玥坐得生疼,"您能不能轻点拽我头发?臣弟的发髻快散了......"
沈落雁斜倚在一棵虬结的老槐树下,手中团扇轻摇,扇面上绘着的仕女图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她看着自家俩娃把皇子们当马骑,眼尾的红痣随着笑意微微颤动,嘴角扬起狡黠的弧度。身旁的锦儿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夫人,小公子和小郡主是不是太闹了?您看七皇子的玉冠都快被拽掉了......"
沈落雁眼波流转,瞥了锦儿一眼,故作惊讶地抬手捂住樱唇:"哎呀锦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她声线软糯,带着三分嗔怪七分无辜,"孩子们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不过是玩闹罢了~"说罢,她扬声朝作作和玥玥喊道,"作作、玥玥,别折腾皇子哥哥们了,他们累坏了谁陪你们玩呀?"
这话看似劝诫,实则火上浇油。作作立刻瘪着嘴,小眉头皱成一团,朝沈落雁喊道:"娘!赵瑾哥哥说他不是马,不肯跑!他还说作作太重了!"
玥玥也跟着嚷嚷,小手指着赵衡的脑袋:"赵衡哥哥跑得像蜗牛!比作作的玩具乌龟还慢!"
九皇子赵瑜趁机挣脱玥玥的"魔爪",连滚带爬跑到沈落雁面前,官服后背被汗浸透,黏在身上,发髻散乱,喘得像刚跑完十里路:"皇嫂!您快管管吧!再这样下去,臣弟的脖子都要被玥玥坐断了!明日早朝怕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沈落雁眨了眨眼,一脸纯良地歪头,语气真诚得能滴出水来:"九弟这话说的,孩子们信任你们才让你们驮呢~"她指了指作作,"你看作作,平日里连王府的小马驹都怕,唯独敢骑你脖子,这是多大的信任呀~ 说明九弟你最可靠了~"
赵瑜:"......" 他看着沈落雁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把到了嘴边的"这信任我不要"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萧玦牵着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从猎场深处归来,玄色猎装勾勒出挺拔身姿,腰间悬着的玉佩随着步伐轻晃。他远远就看见自家俩娃骑在皇子脖子上作威作福,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墨色的眸子瞬间冷了几分。
他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侍卫,大步流星走向混乱的中心,沉声道:"作作,下来。"
作作一看见亲爹,非但没怕,反而揪着赵瑾的头发喊得更响:"爹爹坏!我不要下来!赵瑾哥哥比你的大黑马跑得快!"
玥玥也抱着赵衡的头不撒手,小脸上写满抗拒:"我不下来!赵衡哥哥说要带我追小鹿!"
萧玦无奈,伸手将作作从赵瑾脖子上抱下来,作作立刻扯开嗓子大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要骑''马''!我要骑''马''!爹爹是坏蛋!"
玥玥见哥哥哭了,也跟着嚎啕大哭,小身子在赵衡肩膀上扭来扭去:"我也要骑!爹爹欺负人!"
沈落雁慢悠悠走过来,伸出纤纤玉指戳了戳萧玦的胳膊,语气带着埋怨:"王爷,你看你,把孩子都弄哭了~"
萧玦揉着突突直跳的眉心,看着眼前两个哭得惊天动地的娃,又看看一脸"无辜"的沈落雁,语气无奈:"夫人,你管这叫''弄哭''?他们分明是在作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哎呀~"沈落雁拖长了音调,上前一步挽住萧玦的胳膊,脑袋轻轻靠在他肩上,"难得出来玩一次,就让孩子们开心一下嘛~"她抬手指了指远处的高台,"你看皇上都没说什么呢~"
众人顺着沈落雁的目光望去,不远处的观景高台上,大雍皇帝正端着白瓷茶杯,笑得前仰后合,连山羊胡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旁边的太监总管弓着身子,脸上憋笑憋得通红,小心翼翼地说:"皇上,要不要奴才去提醒一下摄政王,让小郡主和小公子别太闹了?惊了圣驾就不好了......"
皇帝摆摆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茶水都差点洒出来:"去什么去!"他指着场中作威作福的作作和玥玥,又指了指累得气喘吁吁的赵衡,"难得见朕的这些弟弟侄子们吃瘪,多有趣啊!你看赵衡那小子,平日里人模狗样的,现在被玥玥骑在脖子上,像不像西市杂耍班子里的大马猴?"
太监总管低头应着"皇上说得是",肩膀却控制不住地抖动。
皇帝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看着场中萧玦左支右绌、被俩娃缠得没辙的样子,笑得更欢了:"还是萧玦有本事啊,娶了个作精王妃,生了两个作精娃,把朕这皇宫后院都快作翻天了......哈哈哈!这大雍王朝,怕是要被他们一家子作出花来了!"
萧玦被作作和玥玥缠得没辙,看着两张哭得通红的小脸,终究是心软了。他蹲下身,左右开弓,将作作和玥玥分别扛在左右肩膀上。作作骑在左肩上,玥玥骑在右肩上,俩娃立刻破涕为笑,刚才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就已经拍着萧玦的头喊起来:
"爹爹马!快跑!追那只花蝴蝶!"
"爹爹马比赵衡哥哥快多了!驾!"
萧玦无奈地迈开步子,肩膀上的两个小不点随着他的步伐晃悠,嘴里还不停地吆喝着。沈落雁跟在旁边,笑得花枝乱颤,用团扇掩着嘴:"王爷,你这''人肉马车''可比皇子们的''人肉马''靠谱多了~ 你看,孩子们多开心~"
萧玦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还不是你教的?这俩孩子的作妖本事,十成十随你!"
"胡说!"沈落雁立刻摆出委屈巴巴的样子,眼尾泛红,"这是孩子们天性活泼,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转向作作,"作作,是不是?"
作作用力点头,小胖手拍着萧玦的头:"对!是我自己想骑的!娘亲还说,骑皇子哥哥能长高!"
玥玥也跟着喊:"我也是!赵衡哥哥说我骑他能长到天那么高!"
萧玦:"......"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一家子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从大作精到小作精,一个比一个能作!
皇家狩猎结束后不过三日,一首新歌谣便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从茶楼酒肆到胡同巷尾,处处可闻:
"皇家狩猎场,作精来捣乱,
皇子当马骑,跑得满头汗,
作作揪玉冠,玥玥挥丝带,
王爷扛娃跑,皇上笑开怀,
要问作精哪家强?摄政王府响当当!"
沈落雁听到歌谣时,正在暖阁里给作作和玥玥擦脸,闻言不禁笑出声来,用沾了温水的帕子点了点作作的鼻尖:"听听,你们都成小名人了~ 这京城上下,谁不知道你们作作和玥玥的大名~"
作作仰着小脸,小胸脯挺得高高的,一脸得意:"那是!等我长大了,要让全天下的皇子都给我当马骑!让他们排成一排,我想骑哪个就骑哪个!"
玥玥也不甘示弱,小手比划着:"我要让他们给我摘天上的星星!还要让他们把全京城的糖糕都买给我!我要堆成一座糖糕山!"
兄妹俩正畅想未来,管家匆匆进来禀报,脸上带着哭笑不得的表情,连胡子都在微微颤抖:"夫人,宫门口......有个小孩,说是前户部侍郎家的孙子,约莫五六岁,举着拜师帖,说要拜小公子和小郡主为师......"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无奈,"还带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白兔当拜师礼,说是听闻小公子和小郡主在狩猎场的''壮举'',特来学艺......"
沈落雁眼睛瞬间亮如辰星,像发现了新奇玩意儿,一把抓住作作和玥玥的小手:"快!作作、玥玥,你们的第一个徒弟来了!作精联盟终于要扩招了!"
作作和玥玥欢呼一声,手拉手就往书房跑,嘴里还嚷嚷着:
"我要教他怎么揪皇子哥哥的玉冠!"
"我要教他怎么用丝带当马鞭!"
"还要教他怎么让爹爹当人肉马车!"
萧玦站在廊下,听着内院传来的笑闹声,看着作作和玥玥蹦蹦跳跳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这大雍王朝的皇子们,往后怕是得人手备一顶铁盔,见到作作和玥玥就绕道走了。而他这个摄政王,怕是要一辈子充当孩子们的"人肉交通工具"了。
此时,隔壁胡同又传来孩童们稚嫩的歌声,新歌谣被添上了更欢快的段落:
"作精兄妹本领大,
皇子见了都害怕,
骑脖子,揪头发,
作天作地谁不怕?
唯有王爷宠上天,
作精家族顶呱呱!
前有王妃绿茶笑,
后有萌娃作妖忙,
大雍王朝欢乐多,
全靠摄政王府作!"
沈落雁听见后笑得前仰后合,作作和玥玥则跟着节拍蹦跳,手里挥舞着刚收到的小白兔。萧玦看着妻儿欢快的模样,秋日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他嘴角忍不住上扬,心中那点无奈早已化作绕指柔。罢了,作就作吧,只要他们开心,别说让皇子当马骑,就算把这大雍王朝的天作个窟窿,他也甘之如饴,亲手为他们撑起一片天。谁让他这辈子,就栽在这作精一家子手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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