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小汤一时语塞，但不可否认的是，刚刚帕尔的那个笑容让她一点脾气都没有。
如果放到现代，一定会有很多人在看到帕尔的第一眼起就想保护她一辈子吧？
布小汤这么想着，嘴上还是很遵守人设地开口：“您无需向我道歉，您对我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
话刚说出口布小汤就想要给自己一巴掌，好在她的君主纯洁得很，听了这话并没有多想，还是面色如常，不然布小汤一定会羞愧而死。
帕尔当然不知道面前的撒旦有着怎样丰富的内心活动，她的注意力被那没有一丝热气冒出的浴桶吸引了过去，顿时面色冷了下去。
“你在用冷水沐浴？”
“是的，习惯了。”
布小汤莫名开始心虚，她这个坏毛病是从小就有的，不知道被她妈妈唠叨了多少回但就是改不掉。
帕尔这回结结实实朝布小汤的手心打了一下，力道是十成十的，布小汤确是连缩都不敢缩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君主明明温和又柔弱，但布小汤在她面前就是有种被压制得死死的感觉。
帕尔打完以后就放开了布小汤的手，唤来了侍女给浴桶换上热水，布小汤趁机把手背到身后揉了揉。
这一小动作没有逃过一直在关注布小汤的帕尔的眼睛，她面上的冷色褪去，只觉面前的这个撒旦似乎与她之前了解到的并不一样。
在帕尔的监督下，布小汤老老实实洗了个热水澡，虽然理论上被人盯着洗澡应该是一件非常羞耻的事情，但也许是帕尔过于纯洁与坦然，布小汤在对方平静又正经的视线里竟无比自然。
也许这就是天使？
布小汤暗自有了一个中二又贴切的形容。
“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帕尔再次抚上了布小汤背上密密麻麻交错的伤痕，这些伤痕有新有旧，一些帕尔知道是在战场和牢房中留下的，但是还有很大一部分更为触目惊心，帕尔实在想象不出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身上几乎遍布荆棘。
“卡加五世留下的。”回忆起那些阴暗不堪的画面，布小汤神色一暗，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为了他的癖好，当然也为了确认我的忠诚。”
帕尔的手一顿，从背后抱住了布小汤。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耳边的气息似乎与背后的温度一起随血液流向了全身，布小汤不清楚那份内心的触动是否是原身残留的应激反应，她很明白原身并没有姓名，但此刻，鬼使神差地，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布小汤。”
“布小汤……很特别的名字。”这三个字在帕尔的唇齿间流转而过，仿佛多了一丝清冽的微甜味道。
在这个背景更加类似于西方的世界里，东方的名字格式显得格外怪异，帕尔的发音也不甚标准，但布小汤还是不争气地扭捏了一下，有种想多听几遍的**。
【宿主，你……恋爱了？】
【啊？恋爱？】布小汤听见这个词不由得一愣，不以为然，【不不不，原身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只是过分缺爱而已。】
爱情不论是对原身来说，还是对布小汤来说，都是一个过于遥远的东西。
深吸一口气，布小汤将所有的情绪都沉寂了下去。
这一个澡洗得百味掺杂，但随后帕尔又做出了要与布小汤共寝的决定，这让她的随行官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我想提醒的是，尽管撒旦已经向您宣誓了忠诚并目前没有表现出什么攻击性，但是您也应当清楚她巨大的危险性以及战俘的身份……”
随行官苦口婆心，试图让她的君主收回这个可怕的决定。
帕尔心里非常清楚她的这个决定站在君主的角度看是多么不理智并且不合礼数，但是现在她个人的情感强烈地占据了高点，她渴望冒这个险，即便对方是曾给东萨帝国带来苦难的撒旦，她也要去接触她、了解她然后掌握她。
最终，布小汤还是出现在了帕尔的寝宫里，身上多了看上去就很结实的手铐与脚镣，暗处也多了几道气息，想来是精锐的皇家亲卫们。
关于这些，布小汤一点也不意外，光是帕尔决定要与她共寝就足够心大了，要是再没有什么防护措施，她就真要担心东萨帝国官员里是不是有内鬼了。
尽管布小汤表示并不介意这么睡觉，但帕尔看向布小汤的眼神里仍然满是歉意，但还不等帕尔说些什么，布小汤就直接躺倒在了那张豪华的大床上，规规矩矩占据了一个正正好的小角落，在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疲惫中沉沉睡去，丝毫没有被身上的锁链影响到睡眠质量。
毕竟对这具身体来说，大多数时候能安心睡去就已经很难得了，更别说是在这么舒适的一张床上。
帕尔见布小汤这么快睡去，心中的不安顿时也打消不少，她上前轻轻将布小汤往床榻中央挪了挪，随后自己也躺了下来，从背后搂住了布小汤，当那个不久前在城墙上伫立，对着下面的十二国联军笃定说出“你们将止步于此”的少女完全嵌入自己怀里时，帕尔才恍然发现，这是个多么瘦弱而娇小的躯体。
今夜的梦里，帕尔回到了圣战胜利的那天，她被士兵们保护在中间，看着城墙上的撒旦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卡加五世的口令，就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身上的军装，开了城门径直来到了她的面前，没有任何抵抗地成为了阶下囚。
为什么一个本应年轻鲜活的生命成为了战场上的恶魔，又如此无所谓地交出自己的性命，就仿佛她的生命毫无意义一般呢？
帕尔依旧想不明白，但她知道，至少她已经得到了这份纯粹的忠诚。
东萨帝国目前的局势已经十分紧张，东萨帝国的大臣们商议后决定直接在帕尔的正式继位仪式上公布撒旦为东萨帝国所用的消息。
继位仪式上，各国的使者都早早到来，其中的大部分自然是怀着打探的心思，在看到东萨帝国的人并没有如他们想的那般疲惫忧愁，反而一如既往从容有序时，一股不安在他们的心中弥漫开来。
帕尔在祭台上接受了教皇的祝福，庄严对着主神宣誓，一身金边的白色君主服配上王冠和权杖使她原本的柔和散去了不少，阳光透过顶上的天窗洒在她身上，令她看上去如此圣洁而威严不可侵犯。
对着下面一众的使者，帕尔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让人如感春风拂面。
“代表东萨帝国，我欢迎各位的到来，在此，我要郑重宣布我的第一份谕令。”
随着话音落下，帕尔身后的门再次打开，一身东萨帝国暗黑色军装的布小汤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军帽帽檐下血色的眸子给视野里的一切都添了几分无声的压迫。
在一众惊愕恐慌的视线中，布小汤在帕尔的身侧站定，犹如帕尔的阴影。
帕尔含着笑意看了看身边浑身透着冷意的少女，又对着台下的众人郑重宣布：“今日起，我正式任命撒旦为东萨帝国元帅，赋予她守卫东萨帝国领土和权益的职责与荣耀！”
说着，帕尔朝布小汤抬起了左手，布小汤走到帕尔的身前，恭敬地将帕尔的右手托在自己的右手掌心，单膝跪下。
“向您宣誓我的忠诚，陛下。”
使者们惊愕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他们实在是不敢相信东萨帝国居然没有处死撒旦，而是留了下来委以重任！
布小汤起身后便转身看向了台下心思各异的人们，以一种笃定的语气发出警告：“作为东萨帝国的元帅，我向卡加尔帝国正式发出警告，如果卡加尔帝国不愿在三天内宣布投降并交出卡加五世和东萨帝国的领土，我将在十五天内亲自将其夺回。另外如果有别的国家妄图染指东萨帝国的领土和权益，我也将不惜一切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平静的宣告却含着浓浓的杀气，此刻站在帕尔面前的，正是那个可怕的战争机器——撒旦。
这个消息在各国间快速传开，有的国家歇了心思，有的国家则是观望，至于卡加尔帝国就完全是不以为意，撒旦以前的顺从和东萨帝国目前的衰弱让卡加五世完全不担心这份警告。
三天期限很快过去，布小汤走入了东萨帝国的军营里。
“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的人怨恨着我。”布小汤似是对那些不友善的目光无所觉，“但你们更应该知晓，在我的带领下，你们将夺回东萨帝国的土地与荣耀，而我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你们中没有人可以取代我。”
出乎卡加尔帝国意料的猛烈进攻开始了，残破的东萨军并未因为圣战的消耗而畏首畏尾，反而比圣战时更为刚烈，那些本应当衰弱的士兵也奇迹般展现了强大的攻击性，在人数明显不足的情况下将信心满满的卡加尔军打得节节败退。
因为担忧布小汤无法服众而亲自督军的帕尔在看到接连的捷报后，对撒旦的恐怖之处终于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
那是一把世上最锋利的刀，也是一张世上最坚固的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