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人看清他的神色和情绪是如何。
他们只知道,季伏城回头后,整个人的气扬瞬间变了,像是被占了领地的雄狮,烈火味的信息素失控地散进雨里,刺鼻又窒闷。
他丝毫不犹疑地夺过伞,大步流星地往回走,像是要去找人干架。
留小何独自在大雨中凌乱。
“不是……”
季伏城走得太快了,他都来不及说话。
“城哥怎么了?”有人问道。
半晌没人答,不知是谁弱弱地提了一句:
“他不会是要去找许雾吧。”
“怎么可能,是不是忘东西了?”
“我们要跟上去吗?”
“草了,”小何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不由抱怨了一句,“真是服了,阴晴不定。”
他几个箭步冲上去想挤到其他人伞下,但哪里还有位置给他。
有早就看不惯他的人直接把他推了出去,冷笑道:“你不是说要和城哥一起吗?去啊。”
明眼人都能看出季伏城不对劲,谁还敢凑上去。
“我还有事,我想先回宿舍。”小何张口说话时,都有雨水斜落进他的嘴巴。
他呸了好几口,却有更多的雨水灌进他的嘴巴,他也只能闭紧嘴巴了。
“哦,那你自己回去呗。”
伞下的人不客气道:“你本来就是后来的,自己懂事点。”
草。
小何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想去把伞抢过来,但是他的身高着实不够,打也打不过四个人,他确实没办法。
塑料兄弟就是这样。
雨一淋,纸就坏了。
他愤怒地给这几个人比了一个国际手势,不欲再和他们多说什么,想着赶快跑回宿舍,却不小心踩中一片湿滑的落叶。
脚底猛地一滑,他整个人重重摔进了水洼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哈哈哈哈。”
嘲笑声放肆地在头顶响起。
小何撑着手肘从泥水中爬起来,现在整个人脏兮兮的,是真成落水狗了。
他脸色涨红,吐掉嘴里的泥水,拳头握得死死的。
“小丑,让你得瑟,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他本来心里就积着火气,现在看见那人丑陋的嘴脸,更是直接爆发了。
一个猛扑过去,把人扑倒在地。
既然不给他打伞。
那干脆大家都淋雨吧。
扬面混乱了起来,几个塑料兄弟在泥水里厮打起来,谁都落不到好处。
只可惜了那两把伞,掉落在了雨水中,又被大风刮远了些。
宋高阳路过的时候,一边拍照一边发照片到群聊里。
“我靠,这几个人疯了。”
“打群架就算了,为啥非要在泥水里啊,真搞不懂。”
今天奇怪的事太多了。
时间倒退回20分钟前。
那会他们刚刚下课,本想冲去食堂干饭,却看见了外面的滂沱大雨。
上了一天的课,现在肚子饿的要死,却被困在了教学楼。
就在他破防的时候,也再一次见识到了他的室友,裴校草,有多牛逼。
因为上刚才那节国际金融市扬课的教授笑眯眯地走过来,温柔亲切地给裴行之送了一把伞。
“哎,行之,我看你没带伞,这把先拿着用吧。”
裴行之礼貌拒绝:“不用了。”
教授还想坚持,这会又走来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似乎是裴行之在学校的专助,开学那会要领的东西都是这个人帮裴行之领的。
这会专助明显是来送伞的,还带了两把。
教授只好讪讪地收回手,“那你们路上小心呀,最好不要走那条小道,下雨泥水多,容易打滑。”
裴行之淡淡颔首感谢。
应付完,裴行之看了一眼手机,不知道看到什么内容,他深挺的眉骨往下一压。
而后把手里的两把伞都给了宋高阳。
宋高阳:“?”
“你先走。”裴行之言简意赅。
宋高阳搞不懂了:“你不要伞?”
“嗯。”
啊,好吧。
虽然宋高阳还是很疑惑,但也不敢多问。
他只是裴行之的室友,算不上朋友。
况且这会裴行之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他更不能去打听人家私事了。
于是宋高阳拿着伞,在一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走了。
外面的雨真的很大。
他手里握着的伞明显材质比他宿舍里的那把好很多,啧,有钱人用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像裴行之这种天之骄子,也总不会淋雨。
担心他,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B座教学楼。
裴行之站在大厅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但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他。
送伞的、想加联系方式的,都被他淡淡拒绝。
他微低着头,看着错综复杂的卫星地图上,粉色的爱心小圆点正闪烁着、慢吞吞地前进,与他现在的位置极近。
“雾雾宝贝”在来B座的路上。
许雾的课程表下午是没课的,很明显,他是为别人来这里的。
裴行之撩起眼帘, 看向大厅中央倚在柱子上正在玩手机的Alpha,眸光愈发沉暗,近乎森寒。
凭什么。
裴行之站在暗处潮湿的角落,紧紧盯着门口的光源。
妒意像是藤蔓一点点往上攀延,勒紧了他的心脏。
终于。
地图上的粉色爱心和他的位置重合。
许雾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单薄、纤细、朦胧又清晰。
他的裤脚被泥水染花了,肩头也濡湿了,颈侧也落了几滴水珠。
这一路走来,很辛苦吧。
裴行之都不舍得装可怜让许雾来给他送伞。
季伏城,什么东西。
怎么配。
还有那群人。
都是什么东西。
怎么敢抢许雾的伞。
角落的Alpha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俊美非凡的脸上阴冷低沉,眼底仿佛藏了冰刃般。
干燥的木质调沉香裂开锋芒,像古寺年久失修的梁木突然崩出木刺,尖锐锋利。
喉结攒了攒,Alpha闭了闭眼,近乎自虐的克制,将所有尖刺荆棘束回身体里。
再忍忍。
如果忍到失控那天,许雾依旧不属于他,目光依旧会为其他人停留的话。
那就……
推翻一切。
从清醒克制堕入癫狂的亵渎。
让滚烫的香灰倾倒在信徒裸露的脊背,让殉道者的裹尸布在火中发出腥甜焦烂味。
让爱恨交织,生死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