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蹲太久脚麻了，他又太急，所以腿软没立住身。
眼看要倒下去时，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揽住了他的腰，把他整个人往上一带。
扑面而来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宽阔的怀抱，像有温度般，轻轻点灼着他的皮肤。
许雾的脸顿时烧起来，裴行之动作利落，他刚站直身，握着他腰的手就收了回去。
温热的胸膛也退开距离。
“小心点。”裴行之的声音沉哑磁性。
他眉尖微蹙，空握了下掌心。
“对不起。”许雾不好意思的道歉。
指腹摩挲，轻捻着残留的温度，裴行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道歉干什么？”
啊，可能是习惯了。
许雾改口道：“那，谢谢？”
语气由迟疑变得确定，“谢谢你，裴行之。”
不论是刚刚扶他一把，还是出声帮他解围。
话说，他今天是不是对裴行之说了好几次“谢谢”了？
也欠下了好多人情。
好像还是还不了的那种。
裴行之没说话，抿着薄唇，似乎不太高兴。
或许觉得他很麻烦。
许雾垂下头，喉咙口莫名有些涩。
暮色欲浓，初秋的晚风拂过，有些萧瑟。
许雾听见裴行之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
“啊，”许雾老实道，“现在就想回去。”
“那走吧。”裴行之言简意赅，转身就走。
许雾下意识地跟上他。
心想，裴行之真的是个好人。
没走几步，手机“嗡嗡”震动两下，许雾看了一眼，是裴璟发来的短信。
【3-死装攻：你又跑哪去了？】
【3-死装攻：来主厅。】
许雾莫名有些来气，但只能停了脚步，叫住裴行之：“那个……不好意思，我要先回主厅找裴璟。”
“哦。”裴行之的语气不咸不淡，“一起。”
一起什么？
为什么要一起？
不等他问出口，裴行之又轻飘飘扔下一记重雷，“你什么时候和他分手。”
许雾：“？”
许雾：“……”
半晌，他尴尬开口：“你刚刚……都听见了？”
裴行之：“嗯。”
真是……
许雾现在就是十分懊悔，为什么要偷听呢？为什么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呢？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我不会提分手的，要提……也是裴璟提。”
“为什么？”裴行之的声音有些低，像是喃喃。
夏园里的夜灯忽然亮起，冷白的光透过斑驳的绿叶投射在年轻Alpha冷峻的脸上，让那锋利眉骨和高挺鼻梁下的阴影愈发深重。
晃眼看过去，竟有些阴森恐怖，活像阎王取命。
但此刻，许雾半垂着头，并没有看见。
他在斟酌怎么回答裴行之的问题。
其实很好答，之前很多人都问过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舍命救裴璟，为什么要死缠烂打……
他每次都回答：“因为我喜欢裴璟。”
所以甘愿当舔狗。
但现在，标准答案摆在眼前，他却有些说不出口。
等快走到主厅，他才含糊答道：“可能是因为命运吧。”
所谓命运。
就是说，这扬“人间戏剧”需要各种各样的角色。
而他是炮灰舔狗的角色。
“这样么。”裴行之的声线平淡，“每个人的命运，确实都有不被理解的地方。”
许雾有些诧异。
他本以为裴行之会把他所说的命运理解成他命中注定爱上裴璟，然后对他这个舔狗恋爱脑感到失望。
没想到，竟然是对他的舔狗命运表示理解尊重？
难道天之骄子也能共情他这个舔狗吗？
他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边，想说什么，却被手机电话铃声打断。
“许雾。”
电话里传来裴璟冷冰冰的声音，许雾下意识地抬头往前望。
果然看见了不远处站在主厅前廊里的裴璟。
夜灯下，他的黑眸冷冷清清的，寡淡的脸看着有股风雨欲来的阴沉。
电话里的声音也冷极了：“我有没有和你说，离裴行之远、一、点。”
许雾有些摸不准这人在生哪门子气，难道裴璟和裴行之私底下关系很不好？
“是在过来的路上遇见的，璟哥，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许雾轻声解释道。
裴行之似乎听见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侧头看向他。
许雾莫名有些心虚，便躲开了他的视线，连脚步都下意识地挪远了几步。
裴行之垂下眼皮，漆黑的眸里渐渐浮起几分戾气。
暮色晦暗。
裴璟站在廊下，就这么看着许雾一步一步走近。
并不是印象里的形单影只。
他身边的Alpha高大而挺拔，拓在地面上的阴影厚重，像是一只蛰伏许久的凶兽，牢牢地垂覆在他的影子上。
恍惚的一瞬。
裴璟眨了一下眼，竟然觉得许雾在一步一步走远。
碍于裴行之在，裴璟没有在电话里继续说什么，却一直没挂电话。
走得足够近了，两个人的手机页面还显示正在通话中。
作为舔狗，许雾是没有资格挂电话的。
他走到裴璟跟前，轻声问道：“璟哥，要回去了吗？”
手机电话里还有自己的回音，许雾听着尴尬极了。
裴璟薄薄的眼皮撩起，一双狭长锐利的眸睨向许雾。
“嗯。”他应了声，终于挂断了电话，却说，“我送你回去。”
许雾一噎，没有辅助遮挡性工具的他表情管理有些差，几乎一览无余。
尽管心里不情愿，但为了维持舔狗人设，许雾只能说：“好啊。”
同时，脑筋飞快地转动。
——刚刚在路上裴行之好像也说了要一起回去，但他没有明确答应。
——现在裴璟说要送他回学校，他又是裴璟名义上的“未婚夫”……
裴行之应该会懂的吧？
许雾偷偷瞄了裴行之几眼，确认这人表情没有什么不对劲后便放下了心。
可正当他跟着裴璟一起走时，裴行之突然冷不丁地开口：“许雾你不是要回学校吗，我和你顺路。”
许雾：“……”
裴璟脚步一滞，回头看向裴行之，目光有些深沉：“不用了，我送许雾回去就好。”
说完，他忽然伸手揽住许雾的肩头，下意识地想把人往自己身边带。
许雾身形一僵。
“我靠，这主角攻吃错什么药了，啊啊啊别碰我，你白月光都要回来了啊兄弟，懂不懂避嫌啊？！”
“服了，好烦，不想上这死装攻的车。”
“我宁愿坐裴行之的车啊！”
熟悉的声线在耳边陡然响起，裴璟脑里有一瞬的空白。
面上温和的假面隐隐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