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饭点。
顾大娘用铁锅炒了一些牛肉丝，自家种的大蒜叶经过了大火油爆，散发着奇香。
她端着炒好的牛肉，没有先给小孙女儿解馋，而是来到了李修文家门口。
“李修文，李修文。”
她大声喊了起来。
李修文笑着打开门。
在开门之前，他就闻到了牛肉香。
白天就知道了顾先勇带着老婆回了村子，李修文觉得顾大娘家能吃到牛肉也不稀奇。
“你猜，这牛肉哪儿来的？”顾大娘抖了抖眉毛。
“从我家偷的？”李修文道。
“呸！”顾大娘瞪了李修文一眼，“谁偷你家牛肉，你以为就你买得起呀，这牛肉啊，是我儿子买的！”
“啊，你儿子这是要问你借钱？”李修文道。
顾大娘啧了一声：“胡说八道什么？我儿子为什么要问我借钱呀。”
李修文道：“你看哈，他也不是刚参加工作，工作了这么多年了是吧，这还是头一回给你买牛肉呢。
所谓无事献殷勤，它非奸即盗啊……”
顾大娘打断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我呸你个臭嘴，你听好了，这是我儿子去做生意赚的钱。
没有你，我儿子一样弄到西瓜和大白菜赚到钱了。
嘿嘿，你知道吧，我们家也会有很多钱，然后买电器，吹空调，我儿子可是有单位的人，脑瓜子肯定比你好使，以后啊，他会比你更有钱的。”
“行啊，等你儿子有钱了，我来你家借。”李修文道。
“我才不借给你呢。”顾大娘翻了个白眼。
李修文道：“你不借给我，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李修文说着把顾大娘往门外推，顾大娘却是不生气，一个劲嘿嘿直笑：“你看你，还急眼了，以后啊，我儿子顾先勇才是清河村最有出息的。”
等到李修文的门关上，顾大娘才端着菜回到家，她打算收拾收拾，全家去村口大樟树下吃饭。
李修文回到屋内，许青柠哼了一声，道：“姐夫，我下回就去跟赵洪鼎打招呼，不让他把货批给顾先勇！”
“哟哟哟，你这丫头还学会以势压人了。”李修文笑道，“不错不错，有点老板的架势了。”
“那当然。”许青柠挑了挑眉。
“不过啊，不用去打招呼，现在他们要做这个生意，只要做，就不会收手，不栽个狠的，不长教训。”李修文道。
许青红放下碗筷，轻声道：“你这是要在他们玩儿大了的时候釜底抽薪？”
“也不算釜底抽薪吧，就是正常流程，我的饭，不想给谁吃，他就没得吃。”李修文淡淡道。
许青柠瞪大眼睛：“姐夫这才叫势啊，随手一抬，就可以左右别人的命运。”
许青红笑了笑：“这顾大娘也是吃饱了撑的，儿子和儿媳妇在单位混得好好的，做什么生意。”
李修文家门口，顾大娘一家出发了。
“我们要做大生意。”顾先勇的眼睛都在发光，似乎看到了美好的前景。
村口，老樟树下，今天又是烘热的一天。
即便是到了晚上7点钟，天色也依然没有完全黑下来。
村民们这时候已经放完了牛，抱着碗来到了樟树下，打算就着那若有若无的凉风，咽下晚饭，犒劳辛苦了一天的自己。
李修文家今天吃黄鳝，他家有空调，所以不用来村口。
而且，李修文也不喜欢听八卦，说八卦，一个小家，开着彩色电视，吃着美食，享受着空调带来的凉爽，别说是农村了，即便是整个江浙，这都能算是神仙日子了。
所以，他们家越舒服，大家就越是憎恨。
本来都穷得好好的，你突然这么舒服，还让不让人活了。
树下，桂花婶子吸了口凉粥，塞了一小口梅干菜，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李修文真是过分，天天开空调，好像那个电不要钱一样。”
“穷人乍富是这样的，哦哟，你不知道他那个有钱后骄傲的样子，最近这些天晚上，大家都在给田里搞水，他嘛好小姨子大晚上跑去野地里，那个声音真是……也不避人的。”
“真的呀，这么花的呀。”
“人家那是在抓黄鳝，你们一天天就知道乱讲话。”小卖部的李大爷哼了一声道，“自己都是女人，不要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看到他抓黄鳝的呀。”有个妇女不服气的道。
“他们家今天还真是吃黄鳝，那个香的嘞，我也想去抓，今天晚上我就抓来解解馋。”
“诶诶诶，顾大娘来了。”
有人眼尖，老远就看到了顾大娘。
“咦？不光是顾大娘诶，他们一家人都来了。”
“这是有什么好事？莫非他儿子要升了？”
“一个工人有啥好升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顾大娘老远就跟人打起了招呼。
有人鼻子皱了皱。
“好像是肉香，牛肉香，这个香味我在李修文家闻到过。”
“不是吧，你那鼻子肯定闻错了，就顾大娘这种老抠，她会舍得买牛肉？”
“说不好是先勇买的呢。”
“他又不是第一天工作，他都上班好多年了，你看他买过牛肉吗？”
“那倒是，之前没买过牛肉。”
“过去瞧瞧不就好了。”
在樟树下吃饭的，不光是一些老头和老妇女，还有一些年轻人也掺杂其中。
大家在家都无聊，这年头，村里也没几家买电视，即便是有，也舍不得开。
别说是电视了，天色已黯，大家连灯都舍不得开，都是点着煤油灯过日子，问为什么不开灯，几乎所有人的回答都是还看得到。
甚至有两叔伯的电一起用，最后交钱的时候，因为一两块钱扯皮的情况出现。
大家一路小跑，围拢到了顾大娘身前。
看到顾大娘端着的碗里还真是牛肉，他们的眼睛都瞪直了。
“真的是牛肉，真的是牛肉诶。”
“耶？怎么还有西瓜，这个西瓜好漂亮啊。”
“这西瓜怎么不像是刀切的，像是砸开的。”
“管他呢，这西瓜是真漂亮，闻着也好香，一股子西瓜的清香。”
大家都很是好奇的围着顾大娘一家人，有人在闻着顾大娘怎么突然买牛肉了，还舍得吃西瓜了。
“赚钱了嘛，我们家先勇啊，今天赚大钱了。”顾大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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