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凌晨四点，闹钟尽职尽责地准时响起。
纪晓乐猛地惊醒，心跳如擂鼓，额头覆着一层薄汗。
窗外依旧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路灯投射进来的微弱光芒，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屋里还是他熟悉的那个出租屋。
他醒过来了，从猿之梦逃出来了！
纪晓乐摸了摸自己脖子。脖子没断，就是有些僵。他又掀开被子看看，两条腿完好无损，就是有点麻。
“呼……”纪晓乐长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抹了把额上的汗水。
他开始怀疑猿之梦的真实性。也许那只是过分真实的噩梦。毕竟最近常看恐怖片、玩恐怖游戏，那么搞出个超高清沉浸式噩梦是很容易的。
这么一想，纪晓乐安心多了。
纪晓乐准备下床，发现身上的薄睡衣紧紧贴着皮肤，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又湿又凉。
“草，一个噩梦，我就出了这么多汗？”纪晓乐嘟囔着，伸手一摸身下。
好家伙，床单上赫然一片人形的水渍，轮廓清晰得像有人刚在他被窝洗了个澡。
“嘶——”纪晓乐倒吸一口凉气。
脑子里闪过梦中水汐那微凉湿滑的触感，那种像被触手缠绕的奇特感受令他颤抖了一下。嘴唇上的热度似乎还残留着。
“水汐——”纪晓乐喃喃出声，回应他的是寂静的出租屋。
他拧了下眉头，去上了个厕所。
看着厕所镜子中的自己，纪晓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记得睡前穿的是小熊印花的睡衣，怎么现在身上是套黑白猫的睡衣。
镜子里的自己有着紫黑色中长发，紫黑色虹膜，左眼睑下方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感觉和睡前不太一样。
纪晓乐对镜中的自己露齿微笑。是帅气度上升了，今天的他又帅了几分。
延迟十分钟的闹铃声响起来，瞬间把纪晓乐从欣赏美貌中拔出来。对了，今天还要给男友秦彻玉送早餐，虽然他仍是临时男友。
秦彻玉长得帅，气质好，但他死活不确认彼此的关系。这事要是向网上博主求助，纪晓乐估计自己要被骂得狗血淋头，被骂是个完蛋透了的恋爱脑。
心里嘀咕归嘀咕，手上动作却很麻利。纪晓乐熟练地从冰箱里拿出昨晚备好的食材。
新鲜鸭血、嫩豆腐、脆生生的豆芽，还有泡好的粉丝……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打开煤气灶，开始熬制鲜香扑鼻的鸭血粉丝汤。
“他爱吃内脏，多放点鸭血、肥肠，再来点毛肚！”纪晓乐一边往锅里撒料，一边说着。
虽然秦彻玉说过他不挑吃食，但纪晓乐相信，只有投其所好的饭，才能喂饱他的肚子，抓住他的心，最后把他整个人都锁死！
幻想着美好的那一天，纪晓乐笑着搅拌食材。
锅里咕嘟咕嘟的，红的鸭血、白的豆腐、透明的粉丝，混合着浓郁的内脏高汤香气，瞬间让小小的出租屋充满了烟火气。
旁边的小蒸笼里，他亲手捏的灌汤包也蒸得透白圆润，可爱得紧。
五点刚过，天边泛起鱼肚白。
纪晓乐将滚烫的鸭血粉丝汤小心翼翼地打包好，再加上一盒皮薄馅足的灌汤包，一同塞进保温袋里。
锁好门，他跨上那辆陪他风里来雨里去的小电驴，宛如一个为爱冲锋的勇士，朝着仙泉路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拐进仙泉路，周围的空气骤然凉了好几度。路上十分冷清，骑了很久才碰到一个人。
“大婶早啊！今天也辛苦了！”纪晓乐骑车经过扫地的环卫大婶，元气满满地打招呼。
大婶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但还是笑了笑：“小伙子早，又去给你对象送早餐啊。这么早，真有心。要是我女儿也有这么贴心的对象，就好了。”
纪晓乐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你女儿肯定能找到更好的！时间不早了，我先走啦！”
大婶停下了扫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声叹息：“多好的小伙子啊，可惜啰，可惜啰。”
纪晓乐加快了骑车的速度，紧赶慢赶地在五点半到了桃源公寓楼下。
这座公寓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是很少见的回形结构。公寓里，一不注意就容易打圈绕路。他送外卖的同事都说这种楼容易“鬼打墙”，碰上门牌号乱放的，一单就能扣钱扣到酸爽。
“黄伯，早上好啊！”纪晓乐热情地和门卫大叔打招呼。
“早啊。”门卫黄伯眯着眼，仔细打量纪晓乐，眼神里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无奈。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说：“小伙子，你最近……是不是不太干净？”
“不干净？”纪晓乐困惑地挠了挠头，拿起衣服嗅了嗅，“刚换的衣服，没有味道啊。”
“不是那个。”黄伯只能点明一些，“那种虚的，看不见的……”
纪晓乐一愣，没听懂黄伯的意思。虚的？是说他身体虚吗？还是说……他发散联想到秦彻玉身上。
“你是说我男朋友背着我乱搞！”他就知道，男同的金婚只有三个月，更别提他们关系还是临时的、不稳定的。
“黄伯，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带男人回来了？”
“咳！咳咳！”黄伯差点一口茶喷出来，被呛得老脸通红。这小伙子说话，怎么那么离谱。他赶忙摆手：“不是，我没有……”
“那就是带女人回来了？”纪晓乐更吃惊了，原来秦彻玉竟是个双。
黄伯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也不是！我的意思……”
“更不干净？”纪晓乐越想越多，委屈极了，“难道……难道他带着男男女女回来了？玩得着花吗？！”
秦彻玉是自由摄影师。结合网上那些COS摄影的瓜，纪晓乐立刻脑补出拍私房写真，一路拍到床上去的。甚至他拍的照片可能很不正经。
黄伯被他这神奇脑回路噎得说不出话来，嘴角抽了抽：“你小子想什么呢！那位大人绝对不是那种人！他能跟你谈恋爱，那都是铁树开花……”发现自己说多了，黄伯立刻住了嘴。
“铁树开花？他其实是性冷淡？”纪晓乐好奇地问。
黄伯瞪了他一眼：“你别瞎说。那位大人怎么就找了个这么傻的。算了算了，傻人有傻福。你快上去吧。”说完，黄伯拿起手机，继续看热播的龙傲天短剧。
纪晓乐见问不出什么，也不纠结。既然黄伯都说他们恋爱是铁树开花，那一定是他们的恋情是奇迹中开出的花。
这么一寻思，纪晓乐高兴得爬楼都有使不完的力气。他谢过黄伯，拎着早餐进了楼道。
老旧的公寓楼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纪晓乐捏了捏鼻子，心想物业太不负责了，怎么不派人好好打扫，住在这种环境里，人迟早要生病。如果秦彻玉生病了……
“哎哟！”纪晓乐被撞得后退好几步，手里的早餐差点当场去世。
纪晓乐踉跄着稳住身体。抬头一看，一个浑身湿漉漉的青年正阴沉沉地站在他面前。
青年约莫二十来岁，身形瘦削，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黑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脸色苍白如纸，但一双眸子像淬了毒的冰棱子，直勾勾地盯着纪晓乐。
纪晓乐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后颈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见鬼，现实里瞧见了活生生的阴湿男鬼。
秉持着礼貌人的形象，纪晓乐赶紧侧身让开：“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青年没说话，用那阴冷的眼神继续盯着，仿佛要穿透纪晓乐的身体，看到身体内的什么东西。
纪晓乐强撑起笑脸：“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刚准备走过去，青年却动了。他一瘸一拐，缓慢地从纪晓乐身边走过，留下了一串湿漉漉脚印。
真是怪人。纪晓乐摇摇头，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心上，继续往楼上跑。
终于，五楼到了。
纪晓乐扶着墙，喘了几口粗气。一看手机，6:01。
迟！到！了！
反正已经迟到了，多迟几分钟，感觉也就洒洒水。虽然秦彻玉很看重守时，但他偶尔迟到应该没关系的。
整理了一下着装，纪晓乐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向505室。
刚过拐角，505室的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是秦彻玉！
像被猫逮到的鼠鼠，纪晓乐忍不住想躲。
“躲什么，过来。”秦彻玉倚在门框边，冷冷地说。
他穿着一件松垮的黑色丝绸睡袍，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精致的锁骨。皮肤白皙细腻，像块上好的羊脂美玉，勾得人心尖儿发颤。
“好看吗？”秦彻玉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又冷又欲。
“我……”纪晓乐对上那双看不透情绪的墨色眼眸，老实地点点头，“挺好看的。”
他蓦地弯了眉眼，凤眼勾魂，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倦怠。“还算诚实。”
“那我可以多看看吗？”纪晓乐立刻得寸进尺，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秦彻玉。
“诚实很好，但太不矜持了。”秦彻玉慢条斯理地拢了拢领口，淡淡道，“现在是六点零五分。你迟到了五分钟。”
纪晓乐一个激灵，求生欲瞬间爆表。他赶紧将早餐保温袋往前一递，露出讨好的笑容：“对不起嘛！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我给你带了超好吃的鸭血粉丝汤和灌汤包！”
秦彻玉的目光落在纪晓乐手里的早餐上，冷淡的眼神柔和了一些：“不用这么费心思。”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接过保温袋。“谢谢。”
见秦彻玉就要进屋关门，纪晓乐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角：“等等，我……”
秦彻玉的动作一滞。
他随手把保温袋搁置在柜上。发出的动静不大，却让纪晓乐的心肝跟着抖了抖。
他转过身，深邃幽远的眼眸注视着他：“快说。”
“那个……就是我……”被催促的纪晓乐更紧张了，准备好的话全卡在嗓子眼。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
寂静的走廊中，布料撕扯声格外清晰。
纪晓乐：“……”
秦彻玉：“……”
秦彻玉的睡袍被扯得大开，露出大片的胸肌、腹肌。不同于平时穿衣的清瘦印象，衣服之下的身躯，精悍而充满力量。每一块肌肉的轮廓都线条凌厉、沟壑分明。
这是免费就能看的内容吗？！
纪晓乐直接愣住了，他看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充满侵略性的秦彻玉。
“喜欢吗？”
秦彻玉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淬了毒的羽毛，贴着他的耳廓轻轻搔刮。
他非但没有拉上衣服，反而向前逼近了一步。
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危险的境地，纪晓乐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混着未绽白梅的微涩冷香，又带着温润的暖木馥郁。
“喜欢，很喜欢！”纪晓乐吞了下口水。没想到秦彻玉的身材那么有料。
秦彻玉无奈地叹了口气，眼底漾开一丝微浅的笑意。眨眼间，那侵略的气势消散一空。
他伸出手，没去管自己大敞的衣襟，反而揉了揉纪晓乐的脑袋，把他的呆毛揉乱了。
“你慢慢说，不急。”
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纪晓乐的脸更红了。
他鼓足勇气，努力直视秦彻玉的眼睛：“我觉得……我们这样不像在谈恋爱。”
“我希望成为你真正的恋人，而不是现在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我想和你约会，牵手、拥抱、亲吻，做很多恋人才能做的事情。”
秦彻玉静静听着，那双深邃的眼眸像一潭古井，看不出任何情绪。
纪晓乐仰着头，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你怎么想的？”
揉着纪晓乐头发的手顿了顿，再落下时，动作变得更加温柔了。
“为了见你，我推迟了睡觉的时间。”秦彻玉并没有正面回答，“我不习惯过度亲密的行为。准确地说，我做不到。”
那双漂亮的墨色眼眸掠过一丝痛楚，太快了，快到纪晓乐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顺其自然，一切会水到渠成的。”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纪晓乐额前凌乱的碎发，秦彻玉的目光专注而诚恳。
“请相信我。”
纪晓乐感觉心跳如咚咚擂鼓。他一定喜欢我，他肯定爱惨了我……这些念头如蛊虫般，在脑内疯狂蛄蛹。
秦彻玉的手忽地下移，指腹带着一丝薄茧，略微强硬地摩挲过纪晓乐的唇。
像是在盖一个独属于他的印章。
纪晓乐有点腿软，眼神潋滟。
“好吧。”他鬼使神差地妥协了。
这男人太会钓了，再信他一次。
秦彻玉身上的香气：雪中春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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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送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