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周铭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自己来找人帮忙，周铭决定敲门。
可周铭刚伸起手，就听里面响起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
“他们太欺负人了！”
“凭什么他们的高产育种是课题，我们的温室大棚就不是了？”
“凭什么说我们就是助长资本阶级享乐主义？”
恩？
周铭一挑眉头。
没想到阎埠贵那老小子还真靠谱。
原本周铭并没指望阎埠贵那么给力，
周铭想的就是阎埠贵随便推一个普通研究员给自己，
让自己能先进门农科院，再通过这个人打听温室大棚的负责小组就行。
结果听刚才里面说话，这个农业气象小组就是负责温室大棚技术发开的。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一枝红杏出墙来。
周铭心里松了口气，然后敲开办公室的大门。
“你好，请问农业气象组的张曙光教授在吗？”周铭礼貌询问。
办公室的门缓缓打开，周铭皱了皱眉。
因为办公室里比较凌乱，桌子椅子杂乱无章，地面散落着许多文件，
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教授，还有一个年轻女孩在收拾着。
他们各自胸前挂着工作牌，
中年教授就是张曙光，
年轻女孩则叫冉春燕。
听到有人来，冉春燕把手里文件重重摔在办公桌上，
她嘴里还嚷嚷着：“还有完没完了？好歹张教授也是研究员待遇，你们这么欺负人信不信我告到院里去！”
显然这是她以为又是其他组回来欺负他们了。
还是张曙光教授扯了冉春燕一把。
张曙光请周铭进门然后询问：“同志看着眼生，不是农科院的人吧？请问有什么事吗？”
周铭点头先向张曙光问好，接着自我介绍自己是京东钢铁厂来的。
表示京东钢铁厂响应国家号召自力更生建设温室大棚种菜，
“听说张教授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希望你去指导工作。”周铭说。
周铭一番话说的很直接，
而且是站在京东钢铁的角度邀请。
助手冉春燕听完眼睛当时就亮了。
她高兴得说这是好事。
但张曙光却还是冷静询问周铭有没有院里的批文手续。
张曙光告诉周铭农科院的干部出去和其他单位对接指导工作，都需要得到院里批准才行。
“所以你可以先通过单位向我们农科院致函提出申请。”
张曙光告诉周铭：“在我们农科院批准决定后，我才可以去提供技术指导。”
这一番流程，周铭光听就觉得头皮发麻。
这要是自己慢慢去跑，按照这年代的行政效率，只怕没个把月很难有什么结果。
但自己的农扬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要是公对公致函搞个把月，然后设计方案再来个把月，
最后材料再来几个月，
那自己这农扬得弄到猴年马月去。
“所以周铭同志你先回去通过单位对接，只要院里下批文，我随时能过去。”张曙光说。
周铭知道这是正途，
可问题这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
更重要的，是自己人都已经站到面前来了，
你现在让我回去跑手续？
这不是相当于咱们麻辣烫都吃了身份证也带好了，然后你告诉我你要回家？
那周铭还是决定再冲一次。
周铭深吸一口气说：“我怕那时候已经没了农业气象组。”
张曙光眼神一滞：“你说什么？”
周铭在赌。
通过进门时听到的对话，
再看到办公室里的杂乱的情况，
周铭猜测张曙光领导的温室大棚项目在农科院里并不受待见。
原因很简单，他的项目和现在主流的群众意识不符。
高产跃进，一亩万斤，
才是农科院时下最火热的研究方向。
此外艰苦创业，朴素奋斗才是这个时代人民群众的最喜闻乐见的事情。
而温室大棚要花那么多钱，
结果只是为了在冬天吃上两口新鲜蔬菜？
这种想法在这年代那就是资本主义享乐作风，是要受到批判的。
所以周铭赌张曙光心里不甘心，
自己就有机会先上车后补票。
于是周铭告诉张曙光，现在的形势对他和他领导的项目很不利。
如果他还想继续将温室大棚技术研究下去，
那么与自己合作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并不是让张教授你去公开指导，”
“只是私下提出建议，这样不算违规。”
周铭先稳住张曙光，告诉她可以绕过规矩，
接着周铭才说：“最重要的，是哪怕未来温室大棚的研究项目真的被叫停了，至少在京东钢铁厂这里，还能留下一个种子。”
这才是周铭最后的杀招。
周铭知道这年代的科学家都有骨子傲气，
你要跟他提名利，他不带搭理你的，
但你要说你研究的东西要被叫停，只有我能帮你保留火种，
那才能打动他。
果不其然，当张曙光听周铭这么说以后，马上变了脸色。
他着急抓住周铭的手：“同志你确定吗？温室大棚研究真的要叫停？”
周铭心头狂喜，自己果然赌对了。
但越是到了这个关键时刻，
周铭越是保持冷静。
周铭知道自己说的一切都是在瞎猜，
这时候自己最好不要给出任何的确定回答，
而是给他引导，让他去猜出想要的答案。
周铭故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我只知道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
张曙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当然不想违规操作去给周铭指导，
但同时周铭的话又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温室大棚技术是他研究了近十年的技术，
就像是他的孩子一样，万一未来真要叫停，
这种研究一般没头没尾的丢在那里，
那还不如杀了他。
相反如果眼前这个年轻人真能让技术落了地，
那自己的十年研究就不算白白浪费，
甚至保留了火种，未来搞不好还能再拉起来。
张曙光想到这里，他重重点头：“好，我跟你去！”
周铭高兴得要跳起来：“感谢张教授。”
接着周铭请张教授事不宜迟马上出发。
“我的车就停在楼下，马上就可以出发。”周铭说。
张曙光十分惊讶：“你居然还开了车过来？”
59年，汽车是一个相当稀罕的事物。
就连张曙光这种研究员教授每天上班都是步行。
如果说刚才张曙光还对周铭的身份有所怀疑，
那么此时他已经有八分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