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河边散步了1个小时,回家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也不知道能不能瘦个两斤。
咦?门口有束花!是一束碎冰蓝玫瑰,花朵间缠绕着星星点点的暖黄色小灯,最前面斜斜插着一个卡片。
哼,果然,姐的魅力还在,王钧还是放不下我的,我很欣慰。
我把花抱进屋放在吧台上,拿出卡片打开,上面写着:星河万里,都送与你,愿你开心每一天。
字体一看就不是王钧的,唉,以前都是他自己手写卡片的,现在居然让花店写,敷衍。
花真是个好东西,明明有点嫌弃他没手写卡片,但嘴角还是不经意就扬起了。
对着花左拍右拍,选了一张最好看的照片,发给王钧,附言:“花还不错”。
等我把花剪好插瓶后,看到王钧的回复:“这么好看的花,谁送的?”
呵,明知故问,调戏我!
按照以前,我肯定要甜甜得回复一句“我哥哥送的”,再附赠一个可爱的笑脸,但现在都分手了,难道他还希望我叫他哥哥?
不能让他得逞!
于是我回复:“暗恋我的人那么多,谁知道是哪个送的(害羞)”
王钧:“看来你最近过得很潇洒嘛!”
“那是!正所谓划船不用桨…全靠浪~~”
王钧没再回复,这一局,我赢!
胜利的喜悦让我洗澡的时候都哼着歌,再美美地敷一个面膜,玩一下手机,生活真美好!
打开手机,一个未接来电,来自周磊,跟坤哥一样,都是我的中学同学、发小。
我在沙发上躺好,给周磊回电话。
“嗨,磊哥。”
“还不接电话,忙啥呢?”
“洗澡啊,还能忙啥,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没事啊,就问问你花收到了没。”
我腾得一下坐起来,顾不上脸上的面膜起没起皱,追问:“花是你送的?!”
周磊的语气无辜又疑惑:“不然你以为谁送的?”
我气急,问:“好端端的你送我花干啥?”
周磊很纳闷:“这不是看你刚分手,怕你七夕一个人太凄惨就可怜可怜你,没看卡片写着天天开心吗?”
“我真是谢谢你了!”
挂断电话,我坐在沙发上回想刚刚跟王钧的对话。
原来,他问我是谁送的,是真的在问我是谁送的。
我居然以为他在调戏我…我还说自己全靠浪…
怎么说呢,就这种尴尬程度,脚趾不扣出一套三室一厅说不过去。
现在给王钧发微信说刚刚的一切都是误会,还能挽回一些颜面吗?
门铃响了,在我还没想到对策的时候。
猫眼里的王钧正低着头摆弄手机。
还好分手的时候删除了他的开锁指纹,不然现在四目相对,更尴尬。
我正纠结要不要假装不在家,王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开门,知道你在家。”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就是收了个花、认错个人,又不是偷了个情,怕什么!
再说,手都分了,他也管不着我!
想到这,我雄赳赳气昂昂得打开门——首先,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可惜,王钧并没有被我的气势压倒,进门还捏捏我的脸,撇嘴一笑,说:“都有人送花了,怎么还一个人过节呢?”
“谁说我一个人过节?是天黑了,人家回家了!还有,王先生请你放尊重些,别动手动脚的,毕竟我们不熟。”
王钧换上拖鞋,头也不抬地回怼我:“夜黑风高的把不熟的男人放进屋,宁小姐果然够浪。”
就知道这货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来干嘛?”
“来观摩学习一下宁小姐是怎么浪的。”
王钧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轻车熟路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苹果醋,长手长脚得坐沙发上滋溜滋溜喝着,睥睨着我,居然有点霸道总裁那味。
我走过去,坐到旁边单人沙发上。
王钧问:“已经知道花不是我送的了?”
他怎么知道我猜这花是他送的?他又怎么知道我知道花不是他送的了?
我白了他一眼,不出声。
“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
他语气里的自信是怎么回事?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我白了他一眼,决定继续消极抵抗。
“小家伙,有没有吃的?刚忙完,没吃饭呢,饿了。”他一边说一边摘下眼镜揉脸,毛茸茸的大脑袋搭配委屈巴巴的语气,瞬间从霸道总裁变成了大狗狗——有点想撸狗的冲动了怎么办?
我又白了他一眼,问:“要不煮个面?”
“嗯,再加个煎蛋就更好了!”
“你明知道我不会煎蛋!”
“我会啊,正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我特别喜欢吃王钧做的煎蛋,表皮有一点点焦,下是隐约流动的蛋液,轻轻一戳,就有蛋黄溏心流出来,简直是拌面首选。
今晚的面煮的太成功了,最后竟有一半进了我的肚子,吃完歪在沙发上,一番悔恨涌上心头——说好的减肥呢?!
王钧洗完碗就走了,动作迅速得让我怀疑是不是多多又找他有事,毕竟七夕的晚上,他应该不是为了吃一碗面洗一次碗而来的吧。
奇怪的是出门前他深深地抱了我一下,脸埋在我的颈窝里叹了口气,松开后照常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才离开,看上去好像有些心事。
我一个人摊在沙发上思考人生,越思考越觉得自己凄惨——年过三十,没有事业,没有工作,没有爱情,就连今晚的减肥计划也失败了。
节日什么的,果然容易让人emo。
独emo不如众emo,于是我叫上另一个姓周的单身狗去撸串,意外的是坤哥也一起来了。
“这大好的日子,你居然没约一一?”我问坤哥。
“她晚上要加班做报告,明天急着用的,要不我能沦落到跟你俩混?”坤哥一边用手机搜附近美食,一边回答。
“知道你有对象,了不起啊?逼急了我跟小三儿凑一对!”周磊回怼,但话没说完就被我给了一肘击: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三儿!
都怪当时年少轻狂,学武侠剧里的大侠们拜把子,坤哥大我们一岁,是老大,周磊跟我同岁,但生日比我大,是老二,我毫无疑问的成了小三,可谁能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小三儿这个词有了新的含义,我只好逼他们改口,还特意发了红包作为”改口费”。
坤哥选了河边的一家店,二楼有个露台,想着晚风轻轻这么一吹,再吃着烧烤唱着歌,咱遇事不往心里搁!
七夕的晚上生意格外好,我们等了一会才有位,刚坐下我的手机就疯狂响起,原来是一一在微信轰炸我,重复的都是一句话:速来二楼厕所!偷偷来!
咦?偷偷?她也在?
多年的默契告诉我,这里面有雷。
我看了下菜单点了几个菜之后,才自然地站起来,刻意找服务员问了卫生间位置后,上了二楼。
一一正在厕所里望天,见我推门进来,她扭过头,投来求助的目光。
一一在公司一直有个人追她,她拒绝了几次,但这男的始终很坚持,是那种不越界但又让人感受得到的温柔与关照,这个事我和一一讨论过,一致认为他的行为既然不过分,一一也没有脚踩两只船,那说清楚就好了,他怎么做随他。
这个人下午跟一一说,他已经意识到一一的态度坚决,打算放弃了,而放弃对他来说很难,所以决定离开,早上提了离职,想要晚上约一一一起吃个饭,这餐饭后,他会彻底退出。
一一原本已经约了坤哥,但想到跟坤哥约会的机会还很多,而这个人,一一并不讨厌他,只是不合适而已,既然他已经要走了,那最后一餐饭的要求就答应了吧。但这跟追求者一起吃饭,说出来坤哥可能不答应,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一一选择的说谎。
讲完前因后果,我们开始商量对策。
“你们吃了多久了?吃完没?”我问。
“吃差不多了。”
“那味道咋样?”
一一掐我,低声怒吼:“这是现在该关心的吗??猪皮烤的挺好。”
我一边求饶一边开动脑筋,建议:“反正都快吃完了,要不你给他发个微信,让他先走?”
“那怎么跟他说啊?总不能说是被捉奸了吧?”
“这怎么能叫捉奸呢!顶多是戳穿谎言。”
“要不我就说,我临时有事,先走了,让他也走?”
“也可以,那你咋办,就躲厕所?我们可是刚点完菜。”
“我一会去二楼找个偏僻的位子坐呗,总不能站一两个小时吧!你们吃快点!”
“要不这样,你先在这给那汉子发微信,我去问问有没有别的门可以走,没有的话你就找地方躲着,我吃一会就假装不太舒服,让他们送我回家,随时微信联系吧。”
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我还是上了个厕所,深呼一口气走出去,准备开始我的表演。
没成想一出门,和坤哥四目相对,他斜倚在走廊墙上,双手插兜,眼神淡然,仿佛电视剧里随时要走过来壁咚我的霸道总裁,如果换个场景,我会觉得他很帅,而现在,我的脑中只有两个字:完蛋。
坤哥语气和眼神一样淡然,看着我说:“叫她出来。”
啊,他果然不是来接我的。
我放弃抵抗,转身回到厕所,一一还在努力劝说楼下汉子相信她没事,且让他自己先走,看到我回来很惊讶:“你咋这么快?有别的门?”
我看着她,仿佛看着一条在砧板上瞎扑腾的鱼,目光怜悯得通知她:“没门了……坤哥在门口。”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的漫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坤哥才带着一一从楼上下来,打个招呼就直接走了,留我和周磊一脸迷茫……还好我俩先吃了没等他们。
叮叮,微信响,是一一:“多亏姐胆大心细,经过一番慷慨陈词、摆事实讲道理,终于化险为夷(莲花)”
“那咋还梨花带雨的?”
“你懂啥,这是战术!总要先让敌人心软嘛~”
“祝你和敌人有个愉快的七夕夜(坏笑)”
“(奋斗)是时候表现我真正的实力了!”
“展开说说(好奇)”
“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哼,姐在厕所丢了的场子,总得在别的地方找回来!”
“悠着点,我坤哥还小,不能竭泽而渔啊!”
“别瞎指挥,他小不小是我知道还是你知道?”
“……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我没证据(发呆)”
“(得意)”
与这边的嬉笑怒骂不同,王钧的七夕可谓兵荒马乱。
下午收到宁滨微信的时候,王钧的心情有些复杂,一边告诉自己她这么好有人追求送花很正常,一边又想明明她在意的人是自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一单VIP客户的投诉让王钧忙了一个下午,但他还是抽空预定了餐厅,打算接上宁滨一起吃晚饭——嫉妒也好,占有欲也罢,他很想见到她。
对于约会的期待让他整个人雀跃了起来,连客户的吐槽、员工的抱怨都听起来没那么刺耳。下班时间一到,王钧就迫不及待地挤入了晚高峰的车流。
手机铃声响起,是他妈妈的电话,直觉告诉他不是好事,但该来的总要来,该接的电话总得接。
“妈,怎么了?”
电话里传来他妈妈疲累的声音,隐约还听得到多多的哭声,他妈妈问:“钧,你今天早点下班行不行?家里有点事。”
王钧的心里咯噔一跳,忙问出了什么事,他妈妈回复:“多多不想让我照顾他了,说同学都嘲笑他有个‘奶奶妈妈’。”
短短的几句话,让王钧的心情跌落至谷底。他看着导航上红的发黑的路线,一共10公里的路程,已经走了20分钟,居然才走了一半,王钧摘下眼镜,揉了揉疲劳的双眼。
是天意吗?王钧想。
一边是照顾老小的责任,一边是内心渴望的爱情,王钧觉得自己像是拔河绳上的红缨子,被两边不断拉扯,始终摇摆不定。
他曾经也想过让宁滨让步,让宁滨多体谅他,但分手后这段时间他反而觉得,如果宁滨事事以老人孩子为重,那还是他渴望的爱情吗?
他想起宁滨曾经对他的评价:你就是想要的太多,既想做个好儿子,又想做个好父亲,还想做个好情人,现在是社会主义国家,不能既要又要还要!
人的精力终究有限,在这快节奏的都市生活里,既要又要还要这件事本身就是个悖论。
车流终于再次行进起来,王钧却不知道这条路还该不该继续前进。
“就再贪婪一次吧。”王钧对自己说。
因为几天没见了,他真的很想她。
从宁滨家吃完面离开后,王钧直奔家里,客厅里的低气压并未因为他的到来而有所好转,他的前妻来了,陪多多在房间做作业,他妈妈坐在阳台上发呆。他倒了一杯水递到妈妈手中,她没接,只是抬头对他说:“多多不好好吃晚饭,我真的只是轻轻拍了他后背一下。”随即又转过头继续看窗外,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流下,滴进了他的心里。
多多从放学就开始耍脾气,口口声声说不想跟奶奶一起生活,直到晚饭时还在哭闹,王钧妈妈被磨得没了耐心,就在多多的后背拍了一巴掌让他吃饭,没想到多多反而哭的更大声,还打电话给妈妈,跟妈妈说奶奶打他。王钧的前妻听到孩子哭着告状,连忙赶过来,虽然没有跟前婆婆冲突,但也明显不快,一边哄多多吃饭一边说着:“妈妈送你去学跆拳道好不好?这样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还手。”
王钧妈妈从多多出生以来一直全心全意照顾他,真正是放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可就是被她如珠似宝看护大的孩子,现在嫌弃她,还要学跆拳道来对付她,她的心冷了。
王钧两头劝完已经是半夜,他坐在妈妈之前坐的阳台椅子上,忽然就想抽根烟——人生,怎么就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