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悠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在相亲时说了实话。
她盯着咖啡杯里正在融化的冰块，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像她现在濒临崩溃的耐心。
坐在对面的男人，自称“玄学世家第七代传人”的张明，正用他那双戴着美瞳的眼睛深情款款地望着她。
“程小姐，你的八字非常特别。”张明摩挲着下巴上那撮刻意蓄起来的山羊胡，“日主戊土，地支藏干...”
“打断一下。”程悠悠抬手看了看腕表，“我们约的是三点，现在已经三点四十了。您能不能直接说重点？”
张明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露出一个自以为高深莫测的微笑：“我是想说，你的命格非常适合做我们张家的媳妇。”
程悠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放下咖啡杯，金属勺子在杯沿撞出一声轻响。
“抱歉，我对玄学不感兴趣。”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像在拒绝一个推销保险的，“而且说实话，您看起来...不太像大师。”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接戳破了张明精心营造的神秘氛围。
他今天特意穿了件绣着八卦图的唐装，手腕上缠了三圈据说开过光的檀木珠，连手机壳都印着“逆天改命”四个烫金大字。
程悠悠甚至注意到他的微信头像是个发光的莲花座。
张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他放下一直把玩着的铜钱，身体前倾，声音压低：“程小姐，你知道拒绝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程悠悠眨了眨眼：“会被拉黑？”
“ 你会被诅咒！”张明猛地拍桌，引得隔壁桌正在卿卿我我的小情侣惊恐地转过头来。
他完全不顾周围人的目光，竖起三根手指，“我以张家血脉起誓——你这辈子都别想结婚！就算结了也得离！而且永远赚不到大钱！”
咖啡厅的背景音乐恰好在这时切换到了一首《分手快乐》。
程悠悠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社畜，年薪二十万（税前）的广告公司策划，会怕这种神棍威胁？
“好的好的。”她敷衍地点头，掏出手机扫码结账，“麻烦诅咒生效前通知我，我好提前买份失业保险。”
她起身离开时，余光瞥见张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稻草小人，正恶狠狠地往上面扎针。
程悠悠摇摇头，心想现在的相亲市场真是越来越魔幻了。
——然后当晚就遭了报应。
程悠悠回到家，踢掉高跟鞋，把自己扔进沙发。手机提示音响起，是公司群的消息。她点开一看，血液瞬间凝固。
[甲方通知]：经领导研究决定，四季酒店项目更换对接人，原方案暂缓，请重新提交创意方向。
“什么？！”程悠悠猛地坐直身体，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这个项目她熬了三个通宵，方案昨天才通过初审，怎么突然就...
她立刻拨通项目经理的电话。
“Linda，四季酒店那边怎么回事？”
“哦，悠悠啊。”Linda的声音透着疲惫，“他们新来了个市场总监，说我们的风格太‘前卫’了，要全部重做。”
程悠悠握紧手机：“可是合同都...”
“我知道，但对方愿意付违约金。”Linda叹了口气，“明天早上九点，新总监要听你的提案，加油吧。”
挂断电话，程悠悠呆坐在沙发上。四季酒店是她今年最重要的客户，提成足够她换掉那台动不动就蓝屏的笔记本电脑。现在全泡汤了。
“一定是巧合...”她喃喃自语，打开外卖APP点了份豪华龙虾套餐安慰自己，“什么诅咒，都是心理作用。”
四十分钟后，门铃响了。程悠悠兴冲冲地打开门，却发现外卖员递来的是一碗老坛酸菜牛肉面。
“我的龙虾呢？”
外卖员核对了一下订单：“没错啊，就是这个。”
程悠悠抢过小票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老坛酸菜牛肉面×1”。她打开APP查看订单记录，发现自己居然真的点错了。
“这不可能...”她明明记得清清楚楚...
更诡异的是，当她撕开泡面包装时，发现生产日期是三个月前，已经过期一周了。包装袋上“运气就是实力”的广告词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像是在嘲笑她。
程悠悠盯着那碗泡面，突然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她想起下午张明恶狠狠的表情，还有那个被扎针的稻草小人...
“不会吧...”她放下叉子，手指微微发抖，“那神棍的诅咒是真的？”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映入眼帘：
「现在信了？求我，可以考虑帮你解咒。——张明」
程悠悠盯着这条短信看了三秒，然后猛地站起身，泡面汤洒了一桌子也顾不上擦。她抄起外套和钥匙就冲出门，连拖鞋都没换。
电梯里，她咬牙切齿地按下1楼按钮。
“解咒是吧？”她对着电梯镜面整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我这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科学驱邪’！”
电梯门打开的同时，她的手机又响了。是银行的短信通知：
「尊敬的客户，您的尾号7788账户因异常交易已被临时冻结，请携带身份证至网点办理...」
程悠悠站在公寓大堂，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明天就是交房租的日子，而她的银行卡被冻结了。
“张明...”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