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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野孩子”焦阳

作者:塞草连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回到家时,客厅的灯正开着,一个俊朗瘦削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一床红粉相间的花被。


    别看这人瞧着年轻,其实都四十多了,是焦阳他爸。


    焦阳一进门,焦庸像是装了雷达似的立马醒了过来睁开眼看着他,眼睛有些不聚焦,顿了一会儿才说,“回来了。”


    他起身走过来,摸了下焦阳的手,冰得一个哆嗦。


    焦阳慌忙把手抽回来搓了两下,笑着说,“外面下雪了,我刚才抓了一把。”


    焦庸瞅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骂道,“老大不小了还这么贪玩。热水瓶里我给你留了热水,上床前好好泡泡,别生病了。”


    他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都一点多了,儿子又是这个点才到家。


    焦阳回答说知道了,催他赶紧回屋睡觉。等焦庸睡着了后,他给焦庸拢了拢被子,又试了试额头的温度,才放心离开。


    焦庸前些年被查出来得了脑瘤,虽然治好了,但身体变得很差,极容易生病。医生嘱咐焦阳平时多注意他的身体状况,尽量不要让他再操劳。


    烫完手脚,又简单的冲了个澡后,焦阳摸黑进了屋,轻手轻脚的钻进被窝里,趁着月色看了看他的大宝贝儿们。


    这是两个特别漂亮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正搂在一起,脸对脸,睡得香甜。


    焦阳低头在他们脸上亲了一下,也迅速的进入了梦乡。


    这一晚,他少见的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五岁之前,焦阳是跟着他爷爷奶奶住在海市下属县的一个小村子里的。村里大约有一百五十户,一半儿的人都和他一样姓焦,因此也被称为焦家村。


    焦家村四面环河,村子很大,有大片的农田,到了农忙时节,家里大人忙得不可开交,小孩子们就在田埂上成群结队的追逐打闹,时不时的给家里大人送点水换些零花钱,然后吆喝着一起去小卖铺买零嘴。


    只是这里面没有焦阳。


    他大概是村子里为数不多要干农活的小孩儿了。他爷奶说他是吃白饭的,不干活就没饭吃。


    爷奶都不喜欢他,从焦阳有记忆开始,就没在两位老人脸上看到过好脸色。他们还会打骂焦阳,喊他“小野种”。


    村里的小孩听了,也开始这么喊他。


    焦阳很小的时候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只是隐隐约约感觉这是骂人的话。他不愿意听任何人骂他,要是谁这样对他喊了,他就扑上去咬人家,直咬得对方哇哇的哭着求饶才松口。


    因为这样,村里很多户人家都到他爷奶家闹过事,要他们出钱给孩子看伤。


    这时候他爷奶就会当着人家的面把他往死里打,打得浑身青肿。对方瞧了哪还好意思再提赔偿的事,反而会反过来劝焦阳的爷奶说,“哎呀,算了算了,就是小孩子调皮,别打啦!”


    焦阳不是调皮,他就是不准有人骂他。


    他不是小野种,他有爸爸。他爸叫焦庸,在市里工作,每个月都会来看他。爸爸会给他爷奶钱,让他们好好照顾他。


    那笔钱自然没有用到焦阳的身上。爷奶把钱给了三叔和姑姑,焦阳看到过好几次。


    焦阳一直不懂,爷奶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大伯家的堂姐焦娇,姑姑家的表哥陈铎,他们仨一起住在爷奶家,爷奶却从没骂过另外两个,也不让他俩干活。


    长到四岁,村里其他同龄的孩子早都去幼儿园了,大伯的女儿焦娇两年前就去了,只剩焦阳自己跟个小野孩似的整天在外面游荡。


    焦娇每天回来都向他炫耀今天在学校听的故事,交到的朋友,把焦阳羡慕的两眼发光,可他没办法和她一样坐在教室里。


    他爷奶说上幼儿园纯属浪费钱,让焦阳等着九年义务教育就行。


    焦阳不乐意了,撒泼打滚的大闹了一通,然后被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


    他就等着这顿揍呢!


    在焦庸来看他的时候,焦阳掀起自己的衣服让他爸看他身上的伤,把事情的经过都给焦庸说了,连带着这几年来的生活。


    那天家里爆发了一次大争吵,他爷奶家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要不是有人拉着,焦庸就对他爸妈动手了。


    他气得脸色铁青,胸膛起起伏伏,眼眶通红的看着小小的焦阳。


    这么些年,他一直不知道儿子过得竟是这种生活!


    那是焦阳第一次看到他爸发火,这让他更加确定他爸是多么的爱他,并不是村里人说得那样,把他当个累赘扔在乡下。


    焦阳其实早想把挨打的事告诉他爸,但他知道他不能说。


    他没妈,他爸把他放在乡下就是因为自己照顾不了他。如果他说了,他爸带了他一个小屁孩走,那他可就真的成了一个累赘了。


    焦阳宁愿多受点打骂也不想拖累焦庸。直到长大,能自己照顾自己了,他才把事情和盘托出。


    不过焦阳也没想让他爸和他爷奶决裂,他只是想跟着爸爸。


    他对爷奶并没有多大的恨。老俩口对他再差,也养大了他爸,养大了他,但父子俩的心再也热乎不起来了,对两位老人只能尽到基本的孝义。


    焦庸带着焦阳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走了,此后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回村看望一下。


    在村里时,焦阳最常听到他爷奶骂他爸的话就是“白眼狼”。他们说焦庸自己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留一个吃白饭的在家让他们受苦受累。


    可焦庸过得一点都不好。赚来的钱基本都拿回家给老两口养焦阳用了,自己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


    焦阳跟着他后,父子俩住在海市西区一栋老旧的筒子楼里的,一层十几户,卫生间和洗漱间都是公用的。


    这栋筒子楼建了有四十年了,隔音效果非常差,住在他们隔壁的年轻夫妻晚上总是会闹出奇怪的动静。每当这时,焦庸就会把儿子抱进怀里,堵住焦阳的耳朵。


    西区是老城区,像他们家住的这种筒子楼比比皆是。生活设施跟不上,很多地方连垃圾桶都没有,街道上一年四季伴随着难以挥灭的恶臭。


    这样糟糕的环境逼走了很多住户。


    和焦阳一起上学的小伙伴一个接一个的转学离开了。其中有一个叫薛凯的,是他最好的哥们,两人在同一栋楼里住了十来年。


    薛凯小时候爸妈忙着赚钱,常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焦庸瞧着孩子可怜,就把人带回来吃饭。久而久之,两孩子就亲近了起来,跟亲兄弟似的了。


    后来薛凯他爸干煤矿发了财,一家人立刻从破楼里搬走了。那之后,焦阳就没再见过他,直到高中两人才重逢了。


    薛凯他爸的生意这几年越做越大,都成了薛老板了。


    焦阳人生轨迹的转变也要从这位薛老板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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