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的话，像一颗投入滚油的冰块，在秦川心底炸开了锅。
“真正的大餐？”秦川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你他妈把话说清楚。”
“意思就是，这种一对一，或者二对一的文明过家家，对那位高高在上的牧场主来说，太无聊了，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路西法夸张地摊开手，脸上的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他已经没耐心，一道一道地等菜上齐了。他现在想做的，是把桌上所有的菜，不管是生的熟的，荤的素的，全都倒进一个锅里，咕嘟咕嘟，炖上一锅最浓稠的‘佛跳墙’。”
“他要亲眼看着你们所有神系，在这口滚烫的锅里，为了不被煮烂，为了能多活一口气，拼了命地去撕咬、去吞噬身边的每一个人。那样的场面，那种绝望中的挣扎，才是他最想欣赏的‘艺术’。”
路西…法的话说得云山雾罩，但秦川的脑子却嗡的一声，瞬间就全明白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混战……所有人打所有人，活到最后的大逃杀？”
“宾果！”路西法打了个响指，看秦川的表情充满了愉悦。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所以，别为了刚才那场没打完的架沾沾自喜或者愤愤不平了，没意义。好好想想，当擂台上除了你们华夏，其他所有人都是敌人时，你该怎么活下去吧。”
说完，路西法吹着口哨，转身晃晃悠悠地回到了他那个孤零零的平台上，留下秦川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
秦川抬眼，扫过对面的宙斯和奥丁。
那两个老家伙正用怨毒到几乎要凝成实质的视线死死地剐着他，那副模样，恨不得立刻冲过来把他连皮带骨地生吞活剥。
他又看向更远处的埃及神系、天竺神系……
那些神明，虽然一个个端坐在自己的神座上，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他们的视线，无一例外地都带着警惕、审视，以及一丝丝隐藏在深处的、难以察明的贪婪。
秦川心里清楚，路西法那混蛋说的，全是真的。
这一战，华夏神系确实立威了，但也等于是在所有饿狼面前，亮出了一块最肥美的肉。
他们把自己彻底推到了所有神系的对立面。
“操，事情是越来越麻烦了。”秦川低声骂了一句，转身回到华夏众神中间。
他把路西法的猜测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混战？”孙悟空一听，猴眼里瞬间冒出金光，兴奋地抓耳挠腮，“好啊！好啊！这个好！那样才热闹！俺老孙早就想把他们一锅端了，省得一个一个来，麻烦！”
“悟空，不可鲁莽。”一直闭目养神的太上老君睁开眼，声音平淡无波，“若真如那堕天使所言，下一场，我等将面临的，是除自身以外，所有神系的围攻。届时，双拳难敌四手。”
始皇帝的黑袍无风自动，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
“兵法有云，远交近攻。我等虽胜，但根基未稳，人道洪流消耗巨大，若陷入围攻，必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苦战。秦川，你有何对策？”
唰！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秦川身上。
不知不觉间，他这个最初被视为“代言人”的凡人，已经成了整个华夏神系的实际决策者，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秦川用力搓了把脸，强迫自己沸腾的思绪冷静下来。
“对策……暂时还没有万全之策。我们对其他神系了解太少，情报不足，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有两点，是眼下必须做的。”
他伸出两根手指，眼中闪过一丝与他学生身份毫不相符的冷酷寒光。
“第一，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恢复我们消耗的人道洪流，这是我们的根本。第二，我们必须在混战开始之前，找到一个可以联合的盟友，分担压力。或者……”
秦川顿了顿，语气变得森然。
“或者，找到一个可以最先下手的‘祭品’，用最快、最狠的雷霆手段，把它彻底打残、打废！杀鸡儆猴！”
他已经不是那个只会抱着史书感怀的大学生了。
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文明战争里，仁慈是最没用的东西。
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比你的所有敌人都更狠！
就在华夏神系紧急商议对策的时候，擂台上的其他神系，也都在为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神战而震动。
埃及神系的平台上，黄金王座上的法老拉美西斯二世，脸色阴沉。
他身旁，鹰首人身的太阳神拉，手中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安卡十字，正微微震颤，散发出足以扭曲空气的灼热光芒。
“拉神，您怎么看？”法老的声音低沉，带着对真神的敬畏。
“很强。”拉的声音威严而炽热，不带丝毫感情。
“他们的力量，与我们截然不同。不源于星辰，不源于自然，更不源于死亡。那种被他们称为‘人道’的力量……正在从根基上，灼烧一切‘神权’的根基。”
“您的意思是，连太阳的权威，也会被挑战？”法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拉手中的安卡十字光芒暴涨，整个平台的温度骤然升高，他的声音如同焦雷滚过。
“任何胆敢挑战太阳光辉的阴影，都必须被亲自照耀，然后彻底蒸发。”
天竺神系的平台上，气氛则诡异到了极点。
创造之神梵天、毁灭之神湿婆、守护之神毗湿奴，三位主神法相庄严，闭口不言。但他们座下的无数小神，却早已乱成了一锅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个华夏神系，竟然真的打退了奥林匹斯和阿斯加德的联手？”
“太不可思议了！尤其是那个骑牛的白胡子老道，他口中的‘道’，似乎比我等的‘梵’，更加接近宇宙的本源真意！”
“我们该怎么办？下一场若是混战，要不要和他们联手？”
“联手？你疯了！别忘了，我们的文明也曾被他们的佛道影响过。他们会不会反过来把我们整个吞噬掉？”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充满了惊疑与不确定。
而最感到切肤之痛和深入骨髓不安的，莫过于那些在第一轮热身赛中，侥幸存活下来的小神系。
比如，东瀛神系。
高天原的神宫内，天照大御神正透过八咫镜，死死盯着华夏神系平台上那个身穿黑龙袍的男人。
当看到始皇帝那睥睨天下的姿态时，她的神体竟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太像了……太像了……”她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恐惧，“那个男人的气息，和当年徐福身上的气息，太像了……”
某些被刻意尘封在东瀛神话最深处，绝不愿被提及的古老记忆，被强行唤醒。
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几乎是刻在基因里的，对大陆文明的敬畏与恐惧。
可以说，华夏这一战，彻底打乱了神话擂台原有的格局。
所有神系，都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来自东方的、古老而又陌生的文明。
他们不再是那个可以被随意拿捏的新人，而是一头足以掀翻整个牌桌的洪荒猛兽。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和暗流涌动之中，短暂的休整期，悄然走到了尽头。
突然，那个冰冷、毫无感情的裁判声音，再一次响彻全场，用最残酷的方式，证实了路西法的预言。